週六初梔起了個大早。
她從昨天晚上一回來就開始睡,一直睡到今天清晨六點多,初梔睜開眼,盯著天花板發了十分鐘的呆。
初梔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離開的。
她接了個電話,初父打來的,告訴她到學校門口了。
她一句話沒說,轉身就走了。
這次陸嘉珩沒有拉住她。
也可能是因為他不想再理她了。
他終於覺得膩味了。
他覺得她太麻煩了,又事兒多,好像沒有想像中的有趣。
初梔乾巴巴地想。
她昨天下午哭得太凶了,此時只覺得眼睛酸酸澀澀的,還有點漲。
肚子也餓,咕嚕咕嚕叫著狂刷存在感。
樓上悄無聲息,裝修的聲音全都沒有了,安靜的讓人不確定上面有沒有人在住。
不過已經過了很久了,他房子應該也早就裝修好了。
畢竟還是上下樓的鄰居,不知道以後碰見了會不會有點尷尬。
初梔雙手撐著床面坐起身來,她睡了塊一個對時,突然一坐起來還有點暈乎乎的,她甩了甩腦袋,緩了一會兒,慢吞吞地爬下床洗漱,出了房間。
客廳裡也靜悄悄的,初梔踩著拖鞋走進廚房,拿了盒餅乾,又倒了一杯牛奶出來,端著回房間。
有些昏暗的房間裡,你猜像只小精靈一樣,輕巧地跳到床上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初梔的情緒有些低落,你猜輕輕地叫了一聲,毛絨絨的小腦袋貼著他蹭了蹭。
初梔把他抱過來,腦袋埋進他柔軟厚實的絨毛裡。
“陸嘉珩是個混蛋。”初梔整張臉都埋在裡面,聲音聽起來低低的。
“喵。”你猜贊同道。
初梔抬起頭來,捏著他糊了一坨黑毛的腦袋揉了揉:“你知道他是哪一個嗎?”
“喵。”
“就是上次來家裡一起吃麻辣香鍋的那個。”
“喵。”
“他可討厭了,下次再見到他,你就咬他。”
你猜可積極了:“喵喵!!”
初梔填飽了肚子,又睡了幾個小時才迷迷糊糊地爬起來。
她整個人橫著躺在床上睡對角,懷裡的你猜也四仰八叉的,一人一貓睡得天昏地暗,斷斷續續差不多十四個小時都沉浸在夢鄉裡,她意識已經有點黏糊糊的了。
初父飯已經弄好了,熬得細細糯糯的皮蛋瘦肉粥,因為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起,所以在鍋裡沒有盛出來。
初梔洗漱好,蹭進廚房,給自己盛了一碗粥端到餐桌前。
初父在落地窗前小搖椅上看報紙,一看見她這麼早起,驚訝地挑了挑眉:“今天醒這麼早啊?”
初梔看了一眼表,已經十點了。
“唔。”初梔無精打埰地垂著眼坐下。
她昨天眼睛紅通通的回來,一聲不吭就回房間了,今天這麼看起來情緒好像也有點低落。
初父和坐在沙發上的鄧女士對視了一眼,鄧女士用口型道:“怎麼回事兒啊?”
“我哪知道啊。”
你猜蹲在她腳邊懶洋洋地舔著爪子,初梔慢吞吞地喝著粥,想起昨天初父說要去海南避寒這事兒,抬起眼來:“你們什麼時候走呀?”
其實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多餘,鄧女士連裙子和草帽都穿戴好了。
果然,鄧女士沒說話,觀察著她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寶貝,你也跟爸爸媽媽一起吧?”
初梔搖搖頭:“我要上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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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梔還是拒絕:“過段時間馬上要期末考試了,現在的課不能缺的。”
鄧女士和初父對視了一眼,還想說些什麼,門鈴突然響了。
初父俐落地放下手裡的報紙起身去開門。
門打開,初父定睛一瞧,特帥氣的小夥子。
小夥子沒穿外套,一件乾淨簡單的白襯衫,身形高大挺拔,一張漂亮不女氣的臉。
見到陸嘉珩,他也笑眯眯的,和善道:“小夥子,今天下雪,我們家沒曬被啊。”
陸嘉珩:“……”
陸嘉珩停了兩秒,視線落在放在門口的行李上,很快反應過來,
“不是,我是想問一下,您知道物業電話嗎,我剛搬過來沒多久,樓上好像有點漏水。”
他一開口,背對著門坐的初梔肩膀僵了僵。
她沒回頭,把面前的粥一推,垂著腦袋站起來往房間走,小聲道:“我吃飽了。”
鄧女士還在跟她商量:“現在也不是旺季,下午直接去機場買票也來得及,你就跟爸爸媽媽一塊去?”
初梔抱起貓,悶悶道:“不要,我要上課。”
初父是那種脾氣特別好的傻白甜性格,見了誰都笑呵呵的,說話不緊不慢,做什麼事情也都十分有耐心。
初父很熱情的幫助這個剛搬來不久家裡樓上漏水不知道該怎麼辦的,頗有他年輕時候的風采的英俊小夥子找到了物業的電話,陸嘉珩道謝,轉身上樓。
一邊上樓,一邊想笑。
他終於知道了初梔這個性子到底像誰了。
他無意識地彎起唇角,開門進屋,坐回到沙發裡。
房子已經裝修好了一段時間,靠墊是她挑的,窗簾是她挑的,傢俱多數也是她挑的。
結果把人惹哭了。
陸嘉珩笑不出來了。
他癱在沙發裡,一閉上眼,腦海裡全是一張白皙的臉。
明亮清澈的黑眼睛又圓又大,唇瓣紅潤,長長的睫毛又卷又翹。
一笑起來兩頰掛出梨渦和酒窩,眼睛彎彎的像月亮一樣,說話永遠都是輕聲細語,慢吞吞地,軟軟糯糯,像豆沙包裡甜甜的紅豆沙餡。
被他給弄哭了。
有那麼一瞬間,陸嘉珩覺得自己就像是失去了什麼資格似的。
最糟糕的是,他還是覺得可愛。
哭起來的樣子怎麼也那麼他媽可愛,簡直好看死了,心都化了。
陸嘉珩單手撐住眉骨,長長地歎了口氣。
他自顧自地窩在沙發裡喪,喪了一會兒,程軼打電話過來。
電話那頭有人在狼哭鬼嚎,聽得出戰得正酣,程軼的大嗓門震天動地,悲切哀泣,聽起來像是遭受到了什麼慘絕人寰的對待:“陸少!!!!!”
“嗯。”陸嘉珩捏著手機湊到耳邊,繼續癱成一灘喪。
程軼:“殿下!!粗!來!玩!啊!有妹子啊!!!!!!”
陸嘉珩面無表情的把電話掛了,站起身來走進臥室浴室,打開浴缸水龍頭,放了滿滿的冷水,脫掉衣服。
泡了十分鐘,他抬了抬手指,又打開花灑淋了一會兒,才邁出浴缸,坐在床角安靜的等。
赤身裸體等了半個小時,好像沒什麼感覺。
體質這麼好的嗎。
陸嘉珩好氣啊。
他挫敗地套上衣服,走進浴室,單手抓了條毛巾扣在還沒幹的腦袋上,胡亂揉了揉濕漉漉半幹不幹的頭髮。
想了想,又重新回到洗手間,走到洗臉台旁,堵上水池的塞子,水龍頭扭到熱水的那邊。
陸嘉珩放了滿滿一池的熱水,轉身出了洗手間,翻箱倒櫃翻出了醫藥箱,最後在最邊緣抽出了一根細細長長的東西。
他捏著重新走回到客廳,抓起手機,給程軼打電話。
程軼那邊很快接起來了:“殿下!!!我就知道你會來的!!!我們在——”
陸嘉珩打斷他:“你現在幫我買個東西過來。”
程軼咦了一聲,似乎是換了個地方,噪音稍微少了一點:“什麼東西?”
“粉底液。”
程軼:“……”
程軼懵逼了:“啥玩意兒?”
“粉底液,要最白的色號,越白越好。”
程軼目瞪口呆了一下,然後像是明白了什麼似的,問他:“你要送給小學妹的?”
程軼心想這個人還挺上道啊。
“不是,”陸嘉珩淡淡道,“我自己用。”
程軼:“……”
*
初父和鄧女士把晚上的飯菜都弄好了才走。
她肚子不餓,陪著你猜玩了一會兒,做了作業,從櫃子裡翻出了一盤機器貓朵拉A夢的光碟,趴在沙發上看。
晚上六點多,初梔看完了兩集,一直乖乖趴在她旁邊的你猜耳朵突然動了動,前腿支起來。
初梔沒當回事兒,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下一秒,敲門聲響起了。
那聲音太輕了,幾不可聞,剛開始初梔根本沒聽到。
她把動畫片按了暫停,又等了一會兒,細細地聽。
等了十幾秒,聲音又響起。
連續不斷的,很輕的敲門聲。
冬天的晚上六點,外面天已經完全暗下來了,初梔頭皮發麻,雞皮疙瘩都泛起來了。
她咬著嘴唇,靜悄悄踩上拖鞋,走到門口。
沒說話沒應聲,只偷偷地打開貓眼的搭扣往外看了看。
陸嘉珩垂著眼站在門口,穿著薄薄的襯衫,沒穿外套。
初梔肩膀一塌,長長地松了口氣。有點奇怪他為什麼沒按門鈴,還用這麼小的力氣敲門。
她站在門口沒動,停了一下,轉身重新回到客廳,一屁股坐進沙發裡。
門口安靜了。
幾分鐘後,初梔重新站起身來,又走到門口,往貓眼外面瞧,看見他還站在門口。
她眼睛剛湊上去,他又敲了兩下。
極輕極弱的敲門聲,聲音小小的,聽起來有點有氣無力。
初梔咬了咬嘴唇,猶豫了一下。
又過了幾分鐘,敲門聲第四次響起。
每次都是輕輕細細的兩聲,也不多敲,有點小心翼翼,好像怕吵到誰似的。
初梔深吸了口氣,調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擰開了裡面的反鎖,打開了門。
她板著臉,用自以為兇神惡煞的眼神瞪著他,凶巴巴地開口:“幹什麼?”
小姑娘穿著睡衣,粉白色的棉質裙子,裙擺裹著荷葉花邊,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小腿。 聲線還是綿綿的,像只小奶貓。
好像沒什麼氣勢。
初梔覺得是不是因為自己聲音太小了的原因,想著一會兒說話是不是還是要大聲點。
嗓音高還是低顯得比較凶?好像要稍微尖一點吧。
她正想著,腳邊的你猜嗖的一下就躥出去了,一口咬住陸嘉珩的褲管,喉嚨裡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尖尖的爪子也露出來了,拼命的往上抓,湛藍的眼睛仿佛都具象化出了仇恨的光。
初梔:“……”
初梔沒想到你猜凶的這麼積極,好像還一副終於能動手了的樣子,怪高興的。
腳邊一隻貓發瘋了似的拼命刨他,陸嘉珩不為所動,低低垂下眼簾,有點乖的樣子。
他安靜了一會兒,低低的開口,聲音啞的嚇人,氣息很弱,遊絲一般,軟綿綿地:“我生病了。”
初梔狐疑地看著他。
剛剛沒注意到,此時仔細地打量了一下,才發現他看起來確實有些不對勁。
漆黑的發有點亂,額發隨意抓了抓,濕了幾縷,而且臉色差極了。
雖然他唇色本就很淡,但是此時已經完全不是淡,白到嚇人,像是塗了層顏料在上面似的,毫無血色,連帶著顯得整個人都有些憔悴。
初梔抿了抿唇,語氣不自覺地放緩了一點兒:“你怎麼了。”
陸嘉珩眼睫一顫,抿著蒼白的唇,手指捏著一支體溫計遞過去,漆黑的桃花眼濕漉漉地看著她:“我發了很厲害的燒,我現在好虛弱,連抬手按門鈴的力氣都沒有。”
初梔低頭一看,體溫計上面的水銀柱已經飆到頭了。
初梔:“……”
這可真是燒的太厲害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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