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四實習的時候,初梔最終選擇了陸嘉珩之前實習的那個公司。
即使初父已經幾次三番給她拋出了親情的橄欖枝,想要讓她去他那邊做個小文案小策劃什麼的練練手,初梔還是拒絕了。
實習當天早上,初梔穿著某家紅綠條中跟小皮鞋,煙灰色長款大衣外套,要風度不要溫度嘶嘶哈哈地去上班。
初梔站在“景恒集團”巨大的寫字樓下,看著裡面進進出出的人,一時間有點感慨。
上次來這裡找陸嘉珩,好像還是很近的事情,其實已經過去這麼久了。
現在,她也來到了他曾經實習過的地方實習。
初梔有種時光倒流回溯了的感覺。
和她一起實習的人裡只有她一個是本科生,名校海龜有之,本碩連讀有之,各個簡歷拿出來都是金光閃閃晃著人眼疼的,相比之下,初梔覺得自己能進景恒完全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也不知道HR是怎麼相中她的。
大概是因為大三最後的那次參考價值很高的大學生廣告節,她最終拿到了很好的名次。
而蕭翊,據她所知,連獎都沒拿到。
想到這裡,初梔不由得心情舒暢,甚至有點好奇他在卓思發展的怎麼樣了。
初梔覺得也許等一畢業的時候,她就能接到蕭翊和趙玫的結婚邀請電話之類的了。
她人坐在會議室裡,一邊給初父發微信:【爸,我是怎麼進的景恒啊,你是不是給我走了什麼後門啊。】
初父那邊秒回:【走什麼後門?我女兒這麼優秀,當然是能力和人格魅力征服了景恒。】
初梔默默地看了一眼旁邊坐著的和她一起實習的同事小哥哥金光閃閃的履歷一角,猶豫著自己到底要不要和她爸一樣就這麼自欺欺人下去。
自我催眠了好一會兒,初梔發現自己做不到,繼續發微信:【爸爸,可是跟我一起實習的人家都是碩士博士啥的,好像還有個劍橋的呢。】
初父自豪道:【說明我女兒的能力和碩士博士劍橋的水準相當。】
初梔:“……”
初梔默默地把手機收起來了。
剛好會議室門被推開,初梔和另一個市場部的被自家主管領走,領了張桌子。
靠窗邊的位置,右手邊是窗,前面就是間辦公室,透明的大玻璃,百葉沒拉,隱約看起來和陸嘉珩當年的那間差不多。
辦公室後巨大辦公桌坐著個男人,微斜著身子坐,白襯衫黑西褲,長腿伸展,腳上一雙皮鞋刷的鋥亮,領帶時尚的雙環結被他打出了一點一絲不苟的感覺來。
初梔視線停在他身上不過三秒,他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視線相交。
男人笑了一下,輕輕對她點了點頭。
初梔頓時有一種被抓包了的感覺,連忙放下手裡的東西,唰地一下站起來了,低低地鞠了一躬。
動作幅度有點大,在安靜的辦公室裡有點突兀,引得旁邊坐著的幾個人紛紛側目。
辦公室裡的男人愣了愣,唇邊弧度擴大了。
初梔臉漲紅了,頓時尷尬極了,感覺自己像個傻子。
她旁邊一個男人輕笑了聲,他微胖,劃著椅子往後傾了傾,椅背一靠,嘎吱一聲:“小妹妹,來實習的?”
初梔臉還紅著,此時正縮在自己的小格子裡,恨不得沒人看得見她,聞言側過頭去,乖乖地點點頭:“還有幾個月就畢業了。”
“哪個學校的?”
“A大的。”
“學霸啊,”男人樂呵呵地湊過來,“怎麼樣,我們總監帥不?新心動不?想泡不?”
初梔愣了愣,眨巴著眼:“那個是總監嗎?”
少女白嫩嫩的一隻,不施脂粉乾淨漂亮的一張臉,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他,漆黑鹿眼仿佛會說話,看得人心裡一陣發軟,讓人不由自主想揉揉她的小腦袋。
同事一顆沉寂多年的蘿莉控癖被重新啟動了,差點捧心嗷嗷呼喊好可愛。
他表情一瞬間變得慈愛了,悄悄地看了眼辦公室裡的人:“是啊,我們總監大大葉康寧,三十不到,顏值擔當,單身王老五,就算不是鑽石也算個黃金吧。”
初梔很捧場地:“哇。”
她其實真的也挺意外的,她本來以為在景恒可以做到總監級別的,就算沒謝頂大概也得三四十歲了。
*
找到了相對來講比較正式的實習工作,初梔奉獻了自己全部的熱情,每□□五晚九,廢寢忘食。
她家離景恒有點距離,初梔沒考駕照,不會開車,每天早晚高峰都仿佛浴血奮戰的老將軍,地鐵擠得奮不顧身,擠得頭破血流,擠得撕心裂肺。
一個月下來,初梔甚至覺得自己手臂上都練出了肌肉來。
初梔頂頭老大黃金王老五總監大大葉康寧溫柔隨和,初梔這種生活在公司底層的小實習生沒什麼機會和他有正面接觸,只她的位置剛好正對著的就是總監辦公室,偶爾她寫東西寫到眼花,一抬眼,能不經意之間和他視線相對。
直到某次,初梔幫主管去送了份檔。
初梔敲門,輕聲輕腳地走進去,聲音細細小心翼翼道:“葉總監?”
葉康寧抬頭:“怎麼了?”
初梔遞了資料夾過去,男人接過,垂頭翻開。
初梔正想出去,葉康寧又抬眼:“你叫初梔?”
少女被點名了,那種小時候被媽媽叫名字的感覺又來了,她像小倉鼠一樣咬了兩下牙齒,點點頭。
葉康寧笑了:“實習生?”
初梔小心翼翼地再點,一邊回憶著自己這一個月以來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情。
葉總監溫和道:“最近感覺怎麼樣,忙得來嗎?”
“還好的。”
“辛苦?我看你每天都挺晚走的。”
初梔抓抓下巴:“也沒有很辛苦。”
葉康寧笑了:“我剛實習那會兒覺得上班簡直難死了,能理解,有什麼覺得棘手的問題多問問同事,也可以問我”
初梔受寵若驚,小雞啄米似的持續點頭,抬眼,大眼睛眨了眨:“那葉總監,我先出去了。”
葉康寧“嗯”了一聲,微微笑道:“去吧。”
初梔像個調皮搗蛋的學生,被教導主任叫到辦公室去問話,聽到這句話如獲大赦,趕緊跑了。
剛出了辦公室門,初梔手機資訊震動聲響起。
初梔和陸嘉珩上次的對話還是在兩周前,他問過了她實習的事情,初梔興奮地跟他講了一堆,包括她特地去了他實習的那家公司。
陸嘉珩當時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沒說話,只輕輕應了一聲。
初梔當時沒在意,只想抓緊時間跟他說話,後來想到,總覺得他當時那聲音怎麼回憶都好像帶著點兒意味深長的味道。
此時,他資訊發過來,內容簡單,只問她在幹嘛。
初梔眨眨眼,像是躲著老師玩手機的高中生,悄悄地瞧了一眼辦公室方向,又看看主管,偷偷背過身去:【在上班呀。】
那邊回的很快:【幾點下班?】
初梔:【哇。】
【哇什麼?】
【我男朋友竟然開始關心我幾點下班了。】
她一句話打過去,陸嘉珩沒聲音了。
初梔癟著嘴巴,唇角微微下壓,腮幫子鼓鼓的,像是吹了氣兒的小金魚。
輕輕的“噗——”的一聲,她哼了一聲,重新走回到座位前坐下。
*
雖然葉康寧說了有什麼問題就問他,但是初梔肯定是沒膽兒問的,同事看起來也都很忙,初梔不太好意思什麼事情都問別人。
索性她學習能力不弱,之前也有一點實習經驗,除了動作稍微慢一點,也沒有遇到太棘手完全無法解決的問題。
當天晚上六點半,初梔終於敲下了最後一個字,哀嚎著把鍵盤一推,整個人癱軟在椅子上。
旁邊窗外是帝都燈火通明的夜景,車流紅紅黃黃的尾燈拉出一條條長龍。
整個辦公室燈已經關了一半,零星幾個人還沒走,對著液晶電腦螢幕,鍵盤敲得又輕又快。
初梔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跟著打了個哈欠,抬手蹭掉了眼角的淚,拽了椅背上掛著的外套穿上。
她隨意抬眼,發現葉康寧辦公室的燈還亮著。
初梔之前沒注意過,想起今天他跟她說的,才慢吞吞地反應過來。
他知道她走得晚,那不是說明她每天下班的時候,他都還沒走嘛。
初梔覺得葉總監每天這麼辛苦,還能保持著濃密的發量和健康的髮際線,簡直是太不容易了。
她理好了東西,穿上外套往外走,路過總監辦公室,葉康寧有所感應似的抬眼,隔著玻璃一眨不眨看著她。
初梔定在了原地,有點猶豫。
這是啥?
這是什麼意思?
難道是他這個上司還沒走,她一個實習生就準備走了,在對她表達不滿?
還是說他今天上午問她那些話的時候,就已經在隱晦的表達這個意思了?
初梔站在原地,一臉期期艾艾,覺得自己的分析越想越有道理,覺得職場真是一個高深莫測的地方啊!
可是她外套什麼的都已經穿好了,這樣一來,一時間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她調整了一下表情,淡定地朝葉康寧點了點頭,腳步一轉,走進了茶水間。
五分鐘後,初梔端著一杯即溶咖啡出來了,重新走回到位置上,鄭重地脫了外套,坐下了。
坐之前,她甚至還堅定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看起來充滿了燃燒的鬥志還有年輕人的激情澎湃,熱烈地朝他傳遞著什麼。
特地穿好了外套背上包包去茶水間沖了杯咖啡,然後又回來繼續加班。
初梔被自己打動了。
她有氣無力地癱在桌子上,樂觀的想著這樣也挺好的,至少避開了晚高峰了。
*
初梔是被電話鈴聲震醒的。
電話是鄧女士打來的,問她什麼時候回家。
初梔睡得迷迷糊糊的,臉蛋還貼在桌面上,幾張空白的A4紙被她壓在臉下麵壓得皺巴巴的。
她接起來,反應了三秒鐘,才反應過來自己現在在哪裡。
抬眼看了眼表,已經將近八點了。
初梔匆匆地說了兩句話,掛了電話,坐在椅子上揉著眼睛緩了一會兒。
手機鈴聲又一次響起,是陸嘉珩。
他那邊這個時候是早上了,初梔站起來,揉了揉睡得有點酸的脖子,接了電話:“喂——”
剛剛睡醒,她的聲音黏黏糊糊的,尾音拉長,一個字吐得像是在撒嬌。
陸嘉珩那邊安靜空曠,頓了頓,低聲開口:“你在家了?”
“沒呢,我在公司,現在準備走了,”初梔打了個哈欠,側著頭夾著手機套上了外套,“剛剛睡著了。”
“這麼累就早點回去。”
初梔心道我本來早就要回去的,被領導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視硬生生的給勸退了啊。
她拿起包包背上往外走,剛好路過總監辦公室。
葉康寧竟然,還!沒!走!
初梔清了清嗓子,義正辭嚴:“加班是應該的,我願意為了公司奉獻生命!”
陸嘉珩:“……”
總監辦公室的門沒關,初梔說完,悄悄地看了一眼大佬的表情。
他看著她笑,那應該還是挺滿意的吧。
她鬆了口氣,往外走。
電話那頭陸嘉珩也在笑,沉沉的笑聲絲絲縷縷傳進耳畔,好聽得初梔恨不得把手機塞進耳朵裡。
她真的已經有太久沒有好好地聽過他的聲音。
初梔一邊走出辦公室,安安靜靜地聽他笑。
半晌,才低低道:“你怎麼這麼開心啊。”
陸嘉珩聲音含笑:“沒什麼,就是覺得,景恒的老闆有你這樣的員工肯定很欣慰。”
“我還不是員工呢,我是實習生,轉正還要通過考核的。”
陸嘉珩卻不怎麼在意的樣子:“我的初初那麼棒,什麼樣的考核通不過?”
初梔嚴肅道:“陸先生,我的競爭對手們的履歷都比我的好看,有一個還是劍橋的呢。”
公司裡人基本上已經走光了,整個走廊空無一人,初梔加快了腳步走到電梯門口,抬手剛要按電梯按鈕,突然被人從後面拉住了手腕。
初梔被嚇了一跳,驚聲叫出聲來,毫無防備被拉了個趔趄,背重重地撞到身後的人胸膛。
那人沒說話,單手扣著她的腰,半抱著她。
電梯門叮咚一聲開了,男人身子一側,抱著她進了電梯。
初梔腦袋裡嗡的一下,整個人空白了一片。
兩秒鐘後,她反應過來,像是被抓住了耳朵的小兔子一樣蹬腿拼命掙紮,一邊對著電話大喊陸嘉珩的名字。
電梯金屬門上帶著磨砂的波浪條紋,影影綽綽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身後男人大致的輪廓。
那頭陸嘉珩始終不說話。
沒人按樓層,電梯就這麼停在那裡。
初梔心臟猛跳,快要嚇哭了,只感覺到男人有力的手臂從後面環繞著她,穩穩地,不讓她動。
鼻息間纏繞著男性荷爾蒙的氣息,又乾淨清冽,混合著一點點洗衣液的味道。
熟悉又獨特。
初梔一愣,微微睜大了眼睛。
直到兩道聲音一齊傳入耳朵,一道順著電流爬過來,另一道近在咫尺,吐息間熱氣染上她白皙的耳廓,“別動,”
他聲音壓得很輕,低磁熟悉,語氣也輕柔,懶洋洋的,“再動我摸了。”
“……”
“脫了摸。”
作者有話要說:
太子:寶寶!我回來啦!!!!
空手道白帶的梔妹上來就是一個三百六十度迴旋踢:你他媽敢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