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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嫵剛跨進存善居,便瞧見穿著一襲玉色繡折枝堆花襦裙的溫月蓁正偎在老太太的身側有說有笑。
陵州的姑娘大多性子溫婉,聲音更是有一股獨特的軟糯腔調,加之溫月蓁的聲音本就好聽,自是錦上添花。此刻她的小嘴一張一合,似是在同老太太說什麼有趣的事兒,把老太太哄得笑得合不攏嘴。
沈嫵彎了彎唇。想來她這表姐還是如六年前一般,最會討長輩的喜歡。
溫月蓁比沈嫵大上一歲,今年剛及笄。眼下一頭烏亮的青絲梳成簡單的隨雲常髻,髻間簪著一朵紅梅金絲鏤空珠花,打扮素雅卻不失端莊。說實話,這副裝扮委實不打眼,可偏生這溫月蓁生得一副姣好的容貌,加之皮膚白皙,這般的黛眉明眸、瓊鼻朱唇,自是無論怎麼瞧,都顯得嬌美可人的。
只不過,饒是溫月蓁樣貌出眾,倘若沈嫵一出現,她的這點姿色便有些不夠看了。沈嫵生得美貌耀眼,不似溫月蓁這般的小家子氣,只要一露臉,就讓人忍不住去看她,笑起來更是明媚燦爛,讓人恨不得將天上的月亮摘下來給她玩。
老太太見寶貝孫女來了,便將沈嫵拉到一旁,臉上含笑道:「阿眠,這是你蓁表姐,可還記得?」老太太今兒心情格外的好,想來對著溫月蓁十分的歡喜。
說起來,沈嫵同這溫月蓁約莫六年未見。
而這溫月蓁也從當初那小白花般楚楚可人的小姑娘,長成了一副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姿態。沈嫵抬眼,見溫月蓁也在看自己,她剛想開口喚人,便見溫月蓁已經熱情的握住了她的手,清麗的小臉堆著笑意,讚歎道:「六年不見,六妹妹生得可真漂亮,瞧著像個仙女似的。」
聽著溫月蓁誇自己的孫女,老太太心裡也歡喜,遂道:「可不是嗎?這阿眠隨了她娘,從小就生得俊,眼下更是好看得讓人挪不開眼。」
溫月蓁點頭附和老太太的話。而後才抬眼細細打量面前的沈嫵。
說實話,這沈嫵的確生得太美。
當初她來定國公府做客,那些個表哥表弟都圍著沈嫵團團轉,那時她穿著半舊的衣裳走到院子裡,看到沈嫵穿著一身精緻的芙蓉色疊紗粉霞洋緞窄裉襖,脖子上戴著赤金盤螭巊珞圈,打扮得像個小仙子一般,享受著眾星拱月的待遇,一張俏生生的小臉滿是笑意,讓她頓時停下了腳步,心裡格外的羡慕。
她娘親早逝,爹爹又不爭氣,後來寄居在外祖母家,自是乖巧懂事,不敢出岔子。那日子雖然過得苦,可至少還有外祖母疼愛,可自打見了這沈嫵之後,她才覺得不甘心。
——這世上就是有這麼一種人,自小就享受最好的一切,從來沒有受過一丁點的苦,人人都把她當成掌心明珠。
想到此處,溫月蓁斂了斂睫。
溫月蓁這些年一直住在外祖母家。她的外祖母姓華,是老太太的親妹妹。老太太同這妹妹關係極好,而溫月蓁是華老太太最心疼的外孫女,那地位就如沈嫵在老太太心裡的一般,那可是寶貝的不得了。這些年華老太太身子骨越來越差,最放不下的便是這可憐的外孫女,眼看這外孫女到了及笄之齡,卻還是乖巧的陪在自己的身邊,華老太太自是心疼。
畢竟年紀大了,這外孫女護不了多久,才想到讓她投奔定國公府。
老太太如何不明白妹妹的心思。若是換作是她,她也定是處處為阿眠這個寶貝孫女著想。眼下這蓁姐兒到了適婚的年紀,瞧著容貌才華都是拔尖兒的,性子又妥帖,若是能在晏城尋一個好夫家,她也算是沒有辜負妹妹的託付。
老太太瞧著身邊這兩個小姑娘,越看越歡喜,便對著沈嫵道:「阿眠,這兩天是你的休沐日,你蓁表姐也剛來,便陪著她四處去逛逛。你小時候就喜歡同蓁姐兒玩,眼下我就將蓁姐兒安排在汀雅院。那地方同你近,以後也好互相照看。」
汀雅院正在明瀾小築的隔壁,兩處挨得極近。
瞧著老太太今日心情好,沈嫵也不好說什麼,只笑著乖巧點頭道:「老祖宗放心,孫女一定會好好照顧蓁表姐的。」
溫月蓁聽了之後便道了一聲「謝謝老祖宗」,然後又沖著沈嫵笑了笑:「麻煩六妹妹了。」
溫月蓁這次從陵州過來,身邊也只有一個貼身丫鬟菡萏。身上這衣裳和裝扮,瞧著也是不起眼兒。沈嫵便帶著溫月蓁在定國公府逛了逛,在汀雅院住下來之後,第二日就帶著溫月蓁出府添一些衣裳首飾。
其實這溫月蓁固然打扮普通,可沈嫵倒也沒有忘記她那陵州才女的名頭。
沈嫵一貫喜歡身上有書香味兒的姑娘,就如沈妙——她自小就喜歡這個五姐姐。所以六年前這溫月蓁來的時候,沈嫵只當又多了一個姐姐,心裡自然是歡喜的緊,卻沒有想過這溫月蓁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這般簡單。
沈嫵自然不想一個人同溫月蓁出去,便叫上了沈妙。家中有客,沈妙是無論如何都會抽出時間來的,而沈嬙一聽府中來了一個表姑娘,又聽沈妙也要一道出門,自是放下手裡的功課一塊兒來了。沈嫵當然樂見其成
六年前大家都玩過,彼此也不是初見,加之都是年紀輕輕的小姑娘,一來二去便熟絡了。
瞧著溫月蓁和沈嬙一道在挑簪子,沈妙側過頭,見沈嫵正靜靜站在挑發冠的地方,模樣有些無措。沈妙走了過去,貼心的問道:「六妹妹要挑發冠?」
「嗯。」沈嫵點了點頭。她隨手拿出一個墨玉發冠放在手上,蹙眉道,「上回我還沒送二舅舅禮,這一來二去便耽擱了。明日要去莊子學畫,就想買一個送給二舅舅,可我看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選哪個才好。」
上回那個她一眼看中的,早就被傅湛奪了去,眼下這些皆是入不了她的眼。
沈妙對韓明淵極為敬佩,一雙杏眸便認認真真打量著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發冠,選了一個白玉發冠對著沈嫵道:「這發冠玉質上佳,而且上頭是紫竹圖案。想來韓先生肯定會喜歡的。」
韓明淵喜竹。
沈嫵不料沈妙這般瞭解她二舅舅,一時更是大喜。她忙接過沈妙手裡的發冠,瞧著十分不錯,便彎唇一笑對著沈妙道:「那就這個了,五姐姐眼光可真好。」
沈妙瞧著沈嫵笑容明媚,一張姣好的小臉粉撲撲的,委實好看,便是忍不住多看了幾眼。沈嫵瞧著,下意識的將沈妙拉進去說會兒話。她看了一眼外頭的沈嬙和溫月蓁,對著沈妙眨了眨眼問道:「這幾日五姐姐你同四姐姐發生什麼事兒了?」
以沈妙的聰慧,自是知道沈嬙對她的敵意從何而來。不過終是自家姐妹,平日裡低頭不見抬頭見的,能退一步便退一步。只是,她見這一路上沈嫵對溫月蓁不冷不淡的,一時心裡也多多少少有些明白。
何況沈嫵的臉上從來是藏不住心事的。
沈妙道:「四姐姐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其實心眼兒不壞,就是愛計較了一些,回頭我同她好好說說話,估摸著也就沒事了。」畢竟霍將軍的事情,她也不好提。
只是……
想到那日那個英姿勃發卻紅著臉的年輕將軍,沈妙到此刻還是覺得心頭砰砰直跳。
從琳琅館出來之後,四個小姑娘便一道去一品居用飯。
沈嫵是一品居的常客,便選了常來的雅間。這雅間的位置極好,只要側過頭就可以看見明淖河的湛藍河水。河面上有著許多的精緻畫舫,岸邊楊柳依依,更是有三五成**的人,來來往往的。
「這裡的景致可真好。」溫月蓁歎道。
沈嬙今日倒是同溫月蓁相處的極好,大抵是興趣相投,而且溫月蓁也是寄人籬下的身份,兩人並不懸殊。最重要的一點,這溫月蓁性子溫婉,一貫喜歡誇人,這正合了沈嬙的意。
沈嬙緩緩道:「這明淖河自然是美。不過最美的還是上元節的那一日,晚上的時候明淖河上漂滿蓮花燈,大夥兒更是戴著面具提著各式各樣的花燈在河邊玩兒,那才叫熱鬧。」
這話說得溫月蓁有些心馳神往。
畢竟這天子腳下才是最最熱鬧的,所以別處的人才想削尖了腦袋往這皇城鑽。
金絲楠木桌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菜肴,沈嫵最喜歡這兒的一品豆腐、醬燜鵪鶉和蟹肉雙筍絲。這一品居的東西尋常人家是吃不到的,可于沈嫵而言,卻不稀罕。韓氏自小疼她,老太太又寵她,一直都是過著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穿什麼就穿什麼的日子。
不過沈嫵並沒有揮霍,不然早就養成嬌縱的性子了。
沈嬙笑吟吟給溫月蓁夾了一塊荷葉雞。
難得見沈嬙這般熱情,沈嫵倒是有些愣住。不過之後也沒有多想,只顧著眼下的大快朵頤,畢竟上次和韓氏一道來的時候,還有她的大伯母和小嬸嬸,韓氏自然要她細嚼慢嚥,端出一副淑女儀態。
為的就是讓蔣氏和林氏看看她的女兒有多少的端莊賢淑。
沈嫵當然乖乖就做,不敢言語,更是不敢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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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用了飯之後就回了國公府。
傍晚的時候,溫月蓁便來了沈嫵的明瀾小築。沈嫵自是起身歡迎。溫月蓁瞧著一襲胭脂色霞影紗襦裙的沈嫵,這才道明瞭來意,「聽說六妹妹入了韓先生的門下。我對韓先生的畫仰慕已久,六妹妹明日可否帶上去一道去明遠山莊?」
溫月蓁想去莊子。
沈嫵有些為難。
可這溫月蓁不比沈嬙,她不能太過果斷的拒絕。沈嫵想了想,才對著溫月蓁道:「我回頭問問我二舅舅,若是他應承了,我後日就帶蓁表姐你去。」
溫月蓁看著沈嫵連連道了幾聲「謝謝六妹妹」,之後才出了明瀾小築。
立在一旁的穀雨在溫月蓁走後忍不住道:「這溫姑娘可真是溫婉嫺靜,說話的聲音軟軟的,真好聽。聽說陵州的姑娘個個都是這般安靜的氣質,這溫姑娘還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女,委實是討人歡喜。」
沈嫵沒有說話。
平日立夏陪在沈嫵的身邊最久,自然也最瞭解沈嫵的脾氣,心裡便想:恐怕姑娘不太喜歡這位表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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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那二舅舅自是事事依他,沈嫵第二日回來的時候便讓立夏去了一趟汀雅院,讓溫月蓁明日同她一道去莊子。這可把溫月蓁高興壞了。
次日沈嫵便帶著溫月蓁去了明遠山莊。
出門需要體面,而且還是拜訪韓明淵這般的大家。這一日溫月蓁穿著一襲水藍色羅花綃紗襦裙,這裙子質地輕盈,裙裾飄逸。加之比沈嫵年長一歲,腰肢纖細,這胸前也是鼓鼓囊囊,相當的可觀。而且溫月蓁生得嬌柔,小臉兒白淨,加上這副玲瓏的身段,更是顯得楚楚可人。
連沈嫵這個姑娘家,都有些愣住。
怪不得娘一直告訴她姑娘家這胸脯大的好處。
雖然沈嫵不大待見她,可不得不說,這溫月蓁的身上的確有一股特別的風味,是晏城小姑娘身上不曾有的。而今日沈嫵卻是穿得乾淨利索,不似溫月蓁的衣裙這般逶迤拖地,況且待會兒要垂釣,若是穿著這繁瑣的衣裳可是相當的麻煩。
沈嫵領著溫月蓁去了二舅舅一直帶著的八角涼亭。
穿過竹林,行至涼亭,沈嫵卻發現今日涼亭之中還要其他人。她登時定住了腳步,一時不知該不該往前走。
——雖然不過一個背影,可瞧著那身不染纖塵的雪色錦袍,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傅湛怎麼會在這裡?沈嫵袖下的手緊了緊。
韓明淵見外甥女來了,又看了一眼外甥女身邊的小姑娘,便知她便是外甥女口中說的表姐。而原是背對著沈嫵飲茶的傅湛也回過頭了,他面無表情,眉宇清冷,只不急不緩抬眼看了一眼沈嫵。
沈嫵一下子就心虛了。
荷包的事……她食言了。
沈嫵不敢再去看傅湛的臉,心中極為忐忑,便乾脆側過頭瞧著身邊的溫月蓁。溫月蓁不過瞧了傅湛一眼,然後靜靜垂眼沒有再看。沈嫵看著溫月蓁裸露的一截頸脖,白皙纖細,不禁暗暗佩服:這溫月蓁居然沒有被傅湛的美色所迷。
傅湛生得太出色,若是今日換作沈嬙,估計早就一眨不眨的看,羞得面紅耳赤,活脫脫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可偏生這溫月蓁卻是淡然處之,完全一副大家閨秀的模樣。
沈嫵越發覺得這溫月蓁厲害得緊。
「二舅舅既然有客,那我先領著蓁表姐去湖邊走走吧。」沈嫵如往常一般笑盈盈道。雖說有二舅舅在,傅湛不可能再糾纏她,可她這會兒不知傅湛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而且她可是知道二舅舅的性子一貫古怪,鮮少願意交朋友。
而今日與傅湛一道飲茶,儼然是將傅湛視為知己良朋。
沈嫵領著溫月蓁去了一直釣魚的月牙湖。大抵是今日見著了傅湛,一時心裡有些煩躁,沈嫵有些魂不守舍。
而溫月蓁卻是抬眼悄悄打量了一下沈嫵。
自打方才見著那位白袍公子之後,沈嫵便有些心不在焉的,可那白袍公子卻是正眼都沒有瞧沈嫵一眼。
沈嫵的容貌這般出眾,那男子居然沒有一絲的心動。
……甚是難得。
溫月蓁想著方才那白袍公子的容貌和身上的氣質,便知此人非富即貴,而且能入得了韓先生的眼,可見是有一定能耐的。沈嫵畢竟也十三了,碰見這麼一個俊美溫潤的男子,她會心動自然是正常的。
當年沈嫵幸運毫髮無損,這次若是能搶了她的心上人,也算是勝過了她。
這麼一想,溫月蓁便彎了彎唇。
因是她二舅舅同傅湛正在一道說話,一時半會兒不會過來,沈嫵便同溫月蓁一起坐到月牙湖邊的大樹下垂釣。她把一根魚竿分給溫月蓁,道:「這就是我每日要做的事情,蓁表姐可有釣過魚?」
溫月蓁拿著魚竿的手頓了頓,倒是覺得這沈嫵是在戲弄她。
——韓先生是教她作畫的,她帶著自己來這湖邊釣魚做什麼?
不過這話溫月蓁自然是不會說的。
她側過頭瞧著沈嫵的臉頰,在斑駁的樹蔭下,原是美貌的小姑娘越發是增添了幾分別樣的靈動。沈嫵好動,幼時便是明媚可愛,眼下靜靜坐著垂釣,身上陡然多了一股脫俗之氣,仿佛一下子隔著雲端似的。
溫月蓁一下子就明白了。
這習畫之人最講究的是心境。而沈嫵這個年紀活潑好動,唯有這般靜靜垂釣,才能讓心靜下來。溫月蓁持著手裡的魚竿,一雙妙目看向微波粼粼的湖面。她知沈嫵還是念著六年前的事,所以這幾日雖然待她客客氣氣的,可實際上卻是疏離。
饒是初來定國公府,可瞧著下人們的態度,她自是明白沈嫵在定國公府的地位。
溫月蓁蹙了蹙眉,有些心煩意亂,遂側過頭對著沈嫵道:「六妹妹,我聽說這明遠山莊的海棠花不錯。對於垂釣我是一竅不通,要不我去瞧瞧花?」
如此,沈嫵自是站了起來,打算陪她一塊兒去。
溫月蓁卻忙道:「今日讓六妹妹帶我來本就是麻煩了,如何再打擾六妹妹做正經事?六妹妹放心,我不會走遠,讓菡萏陪著我就行了。」
沈嫵自然也懶得陪她,便讓立夏喚來了她二舅舅身邊的青衣小童竹笙帶著溫月蓁去看海棠,然後自個兒靜靜看著湖面垂釣。
這幾個月,從一開始額煩躁到眼下的心靜,的確發生了不少的變化。
起初她一直不明白二舅舅為何要讓她垂釣,眼下卻是懂了——他是要讓自己學會耐心。
魚竿動了動,沈嫵霎時面露喜色,瞧著時機成熟,便打算將魚竿收起,卻聽得身後有陣腳步聲。沈嫵旋即蹙眉,小聲「噓」了一聲,嬌氣埋怨道:「立夏你輕點兒,別嚇跑了魚。」
可是下一刻,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卻從身後將她的身子環住,骨節勻稱的大手更是覆上她持著魚竿的手。沈嫵身子一怔,聞到來人身上的味兒就知道他是何人,而這等曖昧的親密姿勢卻令她一下子漲紅了小臉,更是忘記收魚竿。
「傅湛!」沈嫵忍無可忍,咬牙切齒直呼其名。
美人宜喜宜嗔,發起怒來也是別有一番情調。
傅湛擁著懷裡這個沒良心的小姑娘,握著她的小手將魚竿往上一提,那吃著魚餌的金鯉魚從空中劃出一道弧度,然後「噗通」一聲穩穩當當落到了一旁草地上的木桶中,旋即濺出好些晶亮亮的水花。
傅湛擁緊了一些,瞧著小姑娘通紅的耳垂,面色淡然的將下巴抵在了她的肩上,沉聲道:「如果這會兒我們一道掉下去,我再將你救起……你是不是再也沒有理由跑掉了?」
沈嫵嚇了一大跳。
以傅湛的性子,這種事情也不是做不出來的。她欲掙脫他的懷抱,哪知傅湛的唇卻親到了她的耳垂,似是歎息又無奈道:「可是本王又怎麼捨得呢?」
上回因落水,她整整病了一個月。今日瞧著她的模樣,亦是瘦巴巴的,抱起來都像是沒什麼肉似的,哪裡像個嬌生慣養的嬌**?
沈嫵翕了翕唇,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可是她很清醒。
這地方極為顯眼,來來往往的下人又多,若是被瞧見了,那她還有什麼清白可言?她明明應該生氣的應該掙脫的,卻也不知怎麼回事,一點兒骨氣都沒有,只沒頭沒腦的道了一句:「……我不想把荷包送給你。」
他生來霸道又無禮,喜歡欺負她戲弄她,而且性子又陰晴不定讓人猜不透她的心思,她憑什麼要把自己的荷包送給這樣一個男人?
已是初秋,湖面上的風也有些大,顯得她的聲音又低又弱,倒有幾分可憐巴巴的味道。
聽了沈嫵的話,傅湛卻是一點兒都沒有生氣,更不想上兩回一般待她冷冷淡淡。他低頭看著小姑娘安安靜靜的白皙側臉,只語氣溫柔的像哄小孩子一般,問道:「……阿眠,那你想把荷包送給誰?」
懷裡的這個小姑娘,心裡明明是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