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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回了門,又去宮裡看了綰妃,這麼一折騰下來,沈嫵困乏的很,自然也沒有等傅湛,直接趴在榻上就睡著了。傅湛沐浴罷正穿著寢衣,看著榻上的妻子睡得香甜,便輕手輕腳上了榻,小心翼翼把人摟在懷裡。
姑娘家身上的香甜之味讓傅湛的心情放鬆了許多,只是想著宮裡發生的事情,卻還是忍不住蹙了蹙眉。
朦朦朧朧間,沈嫵察覺到身邊男人不規矩的雙手,便抱怨一聲,撐起眼皮子看著傅湛,翕了翕道:「我困……」以前她對傅湛鮮少這般的嬌聲軟語,可她也不是什麼過分矯情之人,既然認命,她便將他當成親人,舉止也不必太過拘束。沈嫵蹭了蹭身邊男人的心口,再一次閉上了眼睛,「讓我睡覺……」
傅湛笑了。
他就算再怎麼禽獸,也曉得她今日累壞了,不會再對她做什麼。只是懷裡妻子的身子玲瓏溫滑,讓他愛不釋手,這才多摸了幾下罷了。他雖然也困,卻莫名的沒有睡意,耳畔聽著妻子均勻綿長的呼吸,便低下頭細細端詳她的臉。他一直都知道她生得好看,這副容貌比之他的岳母韓氏有過之而無不及,這麼漂亮的姑娘,沒有哪個男人是不喜歡的,他也不例外。他伸手撫上她的臉,來回摩挲,想著之前這小姑娘還對他心存不滿,這會兒卻堂堂正正的成了他傅湛的妻子,乖乖睡在他的身邊……
胡亂想了許多,傅湛甚至憧憬過將來的日子,可是他曉得,以他的身份,她嫁了自己,不可能安安穩穩無憂無慮。傅湛歎了一口氣,低頭親了親妻子的額頭,這才閉上眼睛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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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嫵覺得,嫁給傅湛的好處還是挺多的。
譬如綰妃這個婆婆不住在祁王府,她不用晨昏定省;
譬如傅湛沒有妾室,她不用每天對付那些個鶯鶯燕燕。
次日沈嫵睡到辰時,竟然比養在閨閣時起得還要晚,至於傅湛,有半個月的婚假,自然也不用早起上早朝。沈嫵看著身邊的男人,見他睡容安詳,一時便多看了幾眼。大抵是昨夜傅湛沒有胡鬧,她又睡得舒坦,所以一大早就極有精神,便欲起來穿衣裳。可是她睡在裡側,傅湛睡在外側,而且傅湛的雙手又橫在她的腰上,她是不可能不驚動他的。正煩惱著,卻見身邊的男人慢慢睜開了眼睛,一雙幽沉的黑眸顯得慵懶又溫柔。
沈嫵受不住他的眼神,趕緊起身,可一坐起來卻發現自己的寢衣帶子解開了。她低頭看著自己露出的肚兜,趕緊遮住,然後瞪了傅湛一眼。昨晚她睡得沉,雖然傅湛沒有和她做那種事兒,卻也少不了被他欺負。
傅湛把人抱在懷裡,沉聲道:「還早,再睡一會兒。」
哪裡早了?若是在定國公府,她睡到這個時辰,娘還不知會如何訓她呢?可是傅湛卻比她還要懶,沈嫵突然想到傅湛的身體不好,便偎在傅湛的懷裡,一時眉頭擰得緊緊的。可是她心裡有疑問,與傅湛剛認識的那會兒,傅湛瞧著的確有些身子病弱,而眼下他倆成了親,對於傅湛的身體,她是最瞭解不過的。
……他分明健壯的很啊。
想到洞房花燭夜的情形,沈嫵的耳根子又開始發燙了。不過傅湛的身體好,與她而言也是一件好事。沈嫵欲起來,卻聽得傅湛道:「今日可想去什麼地方?」
沈嫵一聽,頓時面露喜色,緊緊攥著傅湛的衣襟,眨了眨眼睛道:「王爺肯讓我出門?」
傅湛道:「本王把你娶進門,又不是把你關在祁王府了。這些日子本王有空,還可以陪你四處轉轉……怎麼?不想出門?」
沈嫵趕緊搖頭。
她原想就想,等嫁了人,就不能再這麼抛頭露面了,傅湛這話於她而言可是天大的好事。沈嫵素來懂得回報,見傅湛這般為她著想,知曉她心性野關不住,便熱情的親了一口傅湛的臉以作回報。
早晨的男人抑制力最是薄弱,這麼一來,沈嫵又遲了半個時辰起床。
只不過這點小小的代價,沈嫵還是樂意的很。
以前沈嫵出門,是以定國公府六姑娘的身份,今日出門卻是以祁王妃的身份。傅湛領著沈嫵去了明淖河遊湖,之後便在一品居用飯,用完飯後又一道去了琳琅館和玲瓏齋。沈嫵想著以前她來這兒的時候,傅湛隔三差五的堵她,那時她怕自己和傅湛的事情被人知道,所以就算受了委屈也不敢聲張,甚至……甚至還想著傅湛對她厭倦了之後嫁給容琛。
如今想來,的確是小姑娘心思。
傅湛的身份擺在那兒,她怎麼可能逃脫他的魔爪?
去琳琅館買了首飾,傅湛又纏著她給他挑了一個發冠和一條玉帶,分明是他自己付的銀子,卻開心的像個小孩子似的。沈嫵拿他沒轍,見他敗家的把琳琅館新進的首飾都給她買了一件,便低聲斥責了幾句。只是她瞧著那些好看的首飾,也有些抵抗不住,只讓一側的立夏收了起來,想著下個月少花點銀子便是。
至於玲瓏齋,沈嫵喜歡吃甜食,這個習慣同韓氏一樣,所以只要一看到這些桂花酥、牛乳菱粉香糕便想起了韓氏。傅湛瞧著,便對沈嫵道:「待會兒本王讓衛一帶一些去國公府。」
傅湛如此體貼,沈嫵有些受寵若驚,便笑著點了點頭:「謝謝王爺。」
傅湛伸手欲揉揉妻子的腦袋,只是見她今日梳著精緻的隨雲髻,髻上插著金累絲紅寶石步瑤,一張小臉今日也是略施粉黛,這般少婦的裝束,使得她多了幾分姑娘家沒有的韻味。傅湛改捏她的臉,反正不管她變成什麼樣子,在他的眼裡,還是那個上元節沖著她笑的傻姑娘。
傅湛指了指裡屋,道:「咱們進去休息一下。」
畢竟是外頭,沈嫵曉得傅湛也是一個有分寸的,便點了點頭和傅湛一道進去。只是一進去,傅湛就將門合上了,然後牢牢的將她壓在了牆上,低頭就吻她。沈嫵被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只委屈的嗚咽了一聲,大抵是看出了她的不滿,傅湛的動作也溫柔了一些。沈嫵不曉得傅湛為什麼這麼喜歡親她,反正從一開始的時候,他就對她動手動腳,舉止輕薄又無理。
這麼一親,便足足親了一刻鐘。
沈嫵趴在傅湛的胸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雙頰酡紅,像一條脫了水的魚,正打算斥責,外頭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玲瓏齋的糕點在晏城是最有名的,在價錢上自然也不便宜,所以能來玲瓏齋的人,便是非富即貴。
沈嫵抬眼看了看傅湛,小聲道:「是瓔姐姐和……和容表哥。」
傅湛淡淡「嗯」了一聲,然後伸手替沈嫵整理了一下衣裳,執起沈嫵的手就往外頭帶。
「噯……先等等。」沈嫵趕緊道。雖然此刻瞧不見自己的臉,可沈嫵還是能察覺到自己滾燙的臉,如果她這副樣子出去,被容琛和容瓔看到,那她……沈嫵咬了咬唇,看著傅湛道,「等會兒,成不成?」
話音未落,傅湛便捏了捏她的手腕子,直接把她帶出了裡屋。
容瓔正站在自家兄長的身邊,素來不愛笑的她,只有在容琛的面前,才會露出這般女兒家的嬌態。容瓔的容貌屬上乘,加之這雙會說話的眼睛,越發是嬌美動人。她見祁王傅湛同沈嫵一道從裡屋出來,一時愣住,半晌才回過神。祁王生得異常俊美,而沈嫵也是個明媚奪目的,此刻雙頰泛紅,漂亮的簡直不成樣子……
容瓔雖未出嫁,可眼下這新婚夫妻間的事兒,是不難猜想的。
她彎了彎唇,側過頭去看自家兄長,見容琛一張原是溫和的俊臉面色極差。容瓔不滿的嘟了嘟嘴,袖中的雙手也緊了緊。
沈嫵惱傅湛太過霸道,而此刻也只能安安靜靜站在他的身邊,然後如往常一般對著容琛打招呼,「容表哥,瓔姐姐。」
嫁了人就是不一樣,就算出嫁前是如何的天真嬌憨,眼下也端出一副落落大方的姿態。她模樣好看,眼下又是精心打扮過的,一張紅彤彤的小臉像是染了胭脂一樣。他的表妹生得嬌,傅湛又這般喜歡她,成了親自是寵愛不已,情不自禁的親近也是人之常情。說來也奇怪,以前他一心想著娶她,可皇上卻將她指給了祁王,他自是什麼事兒都做不了,他曉得以阿眠的性子,不可能喜歡像祁王這般強勢的男子,可是偏偏今日他倆站在一起格外的般配。
而且,他也未從阿眠的眼中看到一絲不情願。
容琛眸色溫和,客客氣氣的喚了一聲:「祁王殿下……阿眠。」
這一聲親昵的「阿眠」于沈嫵來說並無半點不妥,反正自打她曉得容琛喜歡他之後,她便刻意保持了距離,也拒絕的徹徹底底,所以心裡頭是一點兒都不心虛的。再者,她將容琛當成親兄長,這稱呼自是再正常不過了。
只是——
有些人卻不大高興了。
小時候她和容琛無話不說,只是今日的情形有些尷尬,這一貫親密的表兄妹也只不過是隨意寒暄了幾句。沈嫵見容琛容瓔走出了玲瓏齋,一時垂了垂眼有些無精打采,對著傅湛道:「王爺,咱們也回去吧。」
「嗯。」傅湛二話不說就抓著沈嫵的手往外頭走,一如往常般將人抱上了馬車。只是今日沈嫵明顯是不開心的,既沒有主動和傅湛說話,也沒有殷勤的替他倒水。
馬車內安安靜靜的,傅湛皺著眉看了一眼坐的端端正正的妻子,忍不住道:「本王的確不喜歡你那位容表哥。」
沈嫵氣極了,側過頭看著傅湛道:「那你……那你也不能這樣啊。」雖然沒有讓容琛親眼看到她和傅湛做親密的事兒,可剛才她的臉色,越發是容易想像。沈嫵咬了咬唇,委屈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直都把容表哥當成親哥哥,我……」
「那你敢老實說,你沒有存過想嫁給他的念頭?」
沈嫵愣住了,眼睛睜得大大的,完全沒有想到傅湛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是啊,她的確想過嫁給容琛。那是因為,她覺得嫁給像傅湛這樣無恥下流的男人,倒不如嫁給如容琛這般知根知底的。她的確是想了,可那都是之前的事情,而且容琛生辰那日同她說起提親之事,她也是一口就拒絕了的,那時候她和傅湛還沒有婚約。
換句話說,她的確存過嫁給容琛的心思,可說到底,就算沒有傅湛,她最終還是不可能嫁給容琛的。
而傅湛呢,他只顧著自己的面子,顧著自己開心,難道就沒有想過容琛和容瓔是怎麼想她的?國公府出來的姑娘,居然和自己的夫君在外頭胡鬧,而且還恬不知恥的出來炫耀他們的恩愛。
想到這裡,沈嫵一句話都沒有說。
傅湛一貫高傲自大,想著妻子這般在意容琛的感受,眼下自是惱火,可這句話說出口之後,他立馬就後悔了。她心思簡單,心裡想什麼,他不用猜就知道。容琛的確對她一片癡心,可她對容琛也的確沒有半點男女之情。
看著妻子蒼白的小臉,一雙水霧霧的眸子泫然欲泣,傅湛心疼,便小聲討好道:「阿眠,你難道沒有看出來,本王這是在為你爭風吃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