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上下早早用過晚膳,沒等天黑就出了門。
紀曜在人群裡找了好幾遍,沒找著紀真的影子,恨不得馬上跑到雲霽院找人,又一直被老太君抓著說話,就有些心不在焉的。
剛剛得了堂兄消息的紀暄也有些心不在焉,想去找人,又礙於母親在旁不敢離開。因著當年的事,母親恨毒了三哥,他明知遷怒不對,卻勸阻不了母親,三哥又不是伏低做小的性子,只能眼睜睜看著雙方關系惡化下去。
紀真晚上沒打算出門。人擠人,有什麼好玩的。黑燈瞎火的,現在他又有些輕微夜盲,身嬌體弱的,不小心踩踏了都跑不掉。不去。
戌時中,紀家人被踩踏了回來。
女眷還好,幾個男丁身上都有幾分狼狽,更別提跟去的小廝護院了。
送了女眷進內院,安頓好,紀曜和紀暄出了二門就直奔雲霽院。
紀真裹著薄被拉著小呼嚕睡得可香。
木樨把兩位少爺攔在了門外:“少爺用過藥睡下了,二少爺四少爺若是沒有急事的話可不可以明日再來?”
紀曜和紀暄心急歸心急,還真做不出把體弱堂弟/庶兄從床上挖出來的事,猶豫一下,只好離開了。走前留了話,明日一早過來拜訪。
轉天一早,紀曜和紀暄一同造訪雲霽院。
紀真不在,只給兩人留了兩本用不同手法裝訂的線裝書,出門遛馬去了。
紀曜臉上表情就有幾分復雜。這個庶堂弟,看來是真不願意和他們走太近了。
紀暄沒紀曜那麼多心思,翻著手上那本用白紙做成的線裝書,只想盡快拿去給老師看一看。
七夕過後,馬上就到了紀侯爺小兒子的滿月。
大辦。
雖是庶子,卻是心愛小妾生的老來子。在紀侯爺的心中,紀晨地位縱使比不過紀暉只怕也不會低上多少。紀晨和紀暉不一樣,他生的時間好。
老侯爺救駕而死,紀寧少年襲爵,家中只一個空頭爵位,沒根基,沒人脈,只憑一點單薄的聖寵。出孝之後成婚,娶書香門第女子為妻。婚後在岳家打點下外放了一個七品縣令,在任上得了紀暉。
紀暉出生的時候紀家門第真不夠看,可以說除了一個五世侯爵一無所有。紀寧兄弟辛苦打拼了十幾年,一個做了兵部侍郎,一個外放湖州知府,總算是把紀家門第提了起來。這個時候出生的小兒子就顯得珍貴起來了。
最起碼,紀晨的滿月酒要比當年紀暉紀曜紀暄熱鬧多了,賓客檔次也高多了。
紀真只陪了一杯酒聽了滿耳朵對紀家小解元才思敏捷的贊歎收了一大把見面禮就回了雲霽院。沒辦法,昨天遛馬把大腿根遛傷了,站著疼,坐著也疼。
紀侯爺心情極好。
紀真弄出線裝書,由紀曜和紀暄傳出。讀書人之間消息傳遞不慢,才過一日就已經有許多人得了消息,紀侯爺結結實實聽了許多贊美,比如教子有方青出於藍什麼的。
滿月酒過後,紀侯爺開了公中庫房,賞了紀真一匣子寶石,紀曜和紀暄各自減一等。
沒人有異議。
二太太使人給紀真送了一包燕窩一支百年野山參。
鄭氏沒有任何表示,紀暄把自己院子裡的藥材挑了一些好的送了過去。
紀真表示很滿意。湊在一起拉感情就不必了,像這樣不遠不近我幫你一些小忙你回我大筆謝禮就挺好,挺好。侯爺爹還挺上道嘛,知道他喜歡什麼。
紀曜陪二太太用飯,揮退了下人,說:“母親,我院裡幾個丫頭都大了,等我考完秋試就放出去嫁人吧。”
二太太頓了頓,說:“如柳是打小伺候你的,模樣性情都好,也跟著你識了許多字,我原想著留在你屋裡伺候的。”
紀曜搖了搖頭,說:“母親,看看真堂弟,才學胸襟心計樣樣都好,如果不是傷了身子,說不定紀家就能出一個小狀元了。大伯和父親兢兢業業這麼多年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改換門庭嗎,我不願意他日看著我的子嗣毀在女人身上。”
二太太沉默不語。
紀曜說:“母親,日後我屋裡放不放人,由表妹安排就是。只一點,我不要家生子。”
二太太歎口氣,說:“好,母親應了你就是。快去看書吧,雲霽院那邊,可以多走動走動。”
紀曜點頭一笑:“兒子知道。”
紀曜離開以後,二太太一個人坐了很久,想起丈夫的來信,冷冷一笑。
七月過半,紀曜和紀暄不再出門參加文會,開始專心做考前沖刺。
紀真窩在雲霽院養花養自己,每三天出門請一次安。
轉眼就進了八月。
八月初九,紀曜和紀暄收拾收拾進了貢院。
紀真收拾收拾進了大覺寺。
紀真是這麼跟紀侯爺說的:“秋闈了,我想去大覺寺上個香順便住幾天靜靜心。”
紀侯爺被庶子一句“靜靜心”噎個半死,想起這個兒子三年前參加秋闈的遭遇,心裡愧疚一起,就放行了。
紀真這次是自己爬到山上的,爬幾步歇一歇,早上出門,傍晚才爬到大覺寺門外。
紀真毫不客氣住了慧海的禪院。
爬一次山,歇了三天,緩過力氣之後,紀真抄了一卷佛經,出去拜訪慧遠大師。
慧遠大師有客。
紀真不好過去打擾,就想先在附近走走。
一走,就走到了一處放生池。
往池子裡一看,紀真眼睛就亮了。
好肥的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