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真從枕頭旁邊的小箱子裡摸了一個小瓷罐出來,往薛凜手裡一塞:“大覺寺的金蓮子。”
薛凜掀開蓋子一看,呆了呆。
好多!
他們家只祖母得了一小把,一顆都要泡上足足一天。
薛世子看著暴發戶媳婦,震驚了。
暴發戶媳婦說:“我從師父櫃子裡摸了一罐,又從了空大師櫃子裡摸了一罐,挑了些好的出來留著做種,剩下的能吃好久呢!”
薛世子木著臉看著他媳婦。
他媳婦又說了:“煮粥可好吃了,不用放太多,一次三五粒,整鍋粥都香噴噴的。早上的粥還有,你吃一碗墊墊肚子,待會兒喝酒就不怕傷胃了。”
木槿輕手輕腳打了一碗一直熱在小炭爐上的粥進來,又輕手輕腳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後,摸了摸脖頸,不知怎的,一看到世子就脖子疼。
薛世子吃一口粥就看一眼紀真,吃一口看一眼。
紀真就摸了摸臉——他的秀色都已經可以佐餐了!真不愧是紀家長得最帥的!
婚宴在晚上,現在才上午,薛世子來的有些早。除了路太遠提前過來的,還沒什麼賓客。紀真身子不好,也沒人給他安排什麼事情做。於是,薛世子就理直氣壯地呆在雲霽院不走了。
午膳,薛凜推了外面的邀請,陪著紀真一起在雲霽院吃。
吃到了雲霽院小廚房用小火吊了半天的壇子肉。
紀真不吃肥肉,以前都是咬下瘦肉把肥肉丟掉。這次也是,夾一塊肉,瘦肉咬下來,肥肉放旁邊的空碗裡。
薛凜正觀察著紀真喜歡吃的菜色,看到,筷子一伸,就把那塊被咬得亂七八糟的肥肉夾到了自己碗裡,皺著眉吃掉,說:“浪費不好。”
紀真頓時十分慚愧。
上輩子十年間他可沒浪費過一分一毫,凡是打到碗裡的,不管多不合胃口也會吃下去。現在日子過得精細,人也被養得嬌氣了。那肥肉是真的不能吃嗎?不是的,他前段時間身子不行,確實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可自從異能上了四級,他的身體已經好了許多了,吃上幾塊肥肉還是不成問題的。說到底,是他變了,墮落了。
可是,現在日子過得好,不缺吃,不缺穿,為什麼要委屈自己!
於是,紀真想了想,說:“養條狗。”以後就不怕浪費肥肉啦!
薛世子剛剛咽下去的那塊肥肉頓時就梗住了。
紀真說:“我喜歡大狗,你能幫我找來吧?”最好是大白熊薩摩耶那種又大又帥又經折騰的,哈士奇不要!
薛世子心塞不已,看到紀真往壇子肉上瞄卻不動筷子,就幫人夾了一塊,咬掉肥肉,瘦肉送過去。
紀真歡快地一口吃掉,臉頰鼓鼓的,說:“好吃!這次你幫我吃肥肉,等以後養了狗就用不著你了。”
薛世子:“……”心裡默念,紀三還小,不能打。好不容易說上一個克不死的媳婦,不能打。克不死的媳婦還沒娶進門,不能打。
默念三遍,薛世子總算平靜下來,代替大狗給紀三提供了一塊又一塊瘦肉。
紀真吃完午飯就犯困,放下筷子就往暖炕上爬。
薛凜皺著眉把爬到一半的紀三拖了下來,說:“不要吃完就睡,先走一走,要不坐一會兒也好。”
紀真蹬了薛凜一腳,繼續往炕上爬。困著呢,走什麼走,大冷的天的!
薛凜心一橫,用力把人往下一拽。
紀真啪一下就摔地上了,手上還抓著被子,就往厚厚的地毯上一滾,被子一蓋,眼睛一閉。
薛世子呆呆地看著腳底下睡得毫無防備的媳婦,鬼使神差伸出手去,把人打橫一抱,四外看看,沒人,就抱著人往床上一滾,靴子一踢,又伸手去拉被子。
紀真鼻子抽抽,說:“誰的腳丫子,臭死了!”說完翻個身,睡著了。
薛世子:“……”
收回拉被子的手,默默下床,把靴子穿上。
下午賓客就多了。
紀侯爺抽了些時間出來,請薛世子過去說話。
薛凜幫紀真掖了掖被角,臉上摸一把,跟人走了。
兩人對坐在書房裡面,紀侯爺心塞塞,還抽空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老丈人?公爹?不管是哪個,越想越心塞。
薛世子很有禮貌地先開口:“父親。”
紀侯爺頓時胸口一堵。他那個兒子都沒這麼痛快地喊過他!
薛世子繼續說:“父親,紀真很好,我會對他好,一輩子。”語氣和表情都十分誠懇。
這種嫁女兒的即視感使得紀侯爺整個人都不好了,卻因著是皇帝賜婚不能說什麼,只好點了點頭。末了,送了薛世子一把匕首,切金斷玉,十分鋒利,是早年老國公第三次救駕的時候太/祖皇帝賞下來的。
薛世子毫不客氣收下匕首,往袖子裡一揣,又陪著公爹/老丈人呆坐片刻,想著也沒什麼可說的了,直接跟人告辭,出了千澤院就往雲霽院走。
紀侯爺把人送出院子,看到院門口兩棵光禿禿的梨樹,歎了一口氣。這兩棵梨樹春天種下的時候才到他腰間,現在已經比他高出許多了。而種樹的那個兒子,那個十六年沒見過面的兒子,要被他的妻子嫁出去了。
正澤院。
鄭氏正陪著來參加婚禮的幾個貴婦人說話,儀態大方,行事得體,與早前一般無二。
看到小姑子這般,想起年後即將被嫁出去的紀家庶子,鄭家二太太默默地歎了一口氣。小姑子入了魔障,事情也已經再無轉圜,紀家也認了,可終究是他們鄭家人落了下乘,只怕以後再想在紀侯爺面像以前那樣說話硬氣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