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嫂老臉紅過,當沒聽見甘甜嘀咕了什麼, 把毯子疊好放到一邊, 自己去花灑下放水調水溫。
水溫調到適中的時候喊甘甜過去,輕輕把她推到花灑下站著, 拿著毛巾浴花準備幫她洗澡。
水花從上面澆下來, 落在皮膚上聚起密密的水珠, 順延滑下, 落入鎖骨。
溫水澆濕全身,周嫂先幫甘甜洗頭髮。髮絲浸水濕透後抹上洗髮水,把柔順的髮絲揉在手掌間, 揉出細密的泡沫, 清香撲鼻。
周嫂沒能忍住,還是感歎了句:「真好啊,皮膚好,頭髮也好。」
甘甜怕洗髮水的泡沫進眼角, 一直閉著眼睛,不是很習慣讓別人給自己洗澡,悶著聲音開口說:「周嫂, 你把皮繩解開唄,我自己洗。洗完穿好衣服, 我再讓你綁上。你不給我解開, 我洗好也沒法穿衣服啊。」
她給她準備的白襯衫,也根本穿不上。
其實周嫂不是很明白為什麼她家老闆要把甘甜綁著,這個女孩子一看就嬌嬌軟軟沒力氣, 渾身像沒骨頭一樣,嬌氣得要命。
家裡都有守衛,放開她她又能跑哪去呢?
上回她那也不是跑啊,是大大方方從大門走出去的,沒人攔她。
心裡雖然這麼想,也有自己的判斷,但周嫂不是那種特別有主見、喜歡擅自作主的人。有封景寒的交代在,心裡總歸有那麼點不踏實。
她一邊幫甘甜按摩頭皮一邊問她:「解開你不會跑嗎?」
周嫂幫她解開皮繩的話,甘甜確實有把握能逃走。手腳自由後,把周嫂堵住嘴綁起來,偷偷溜出門,再翻牆逃出去對她來說並不難。但她不打算這樣走,對周嫂有點恩將仇報不說,再得罪封景寒一遍,自己也會沒了後路。
這次和上次不一樣,上次她自以為沒有後顧之憂,才會把封景寒直接砍暈逃跑。這次呢,她知道了自己身體特殊,離不開封景寒,那當然就不能再斷自己的後路。
留點情分,需要的時候,好再回來嘛。
思路理得清楚,甘甜又開始跟周嫂胡扯,「周嫂你看看我,我這身子這點力氣,上炕都費勁,院子圍牆那麼高,家裡還有守衛,我怎麼跑啊?」
這話和周嫂心裡想的一樣,但她沒有出聲附和。
她拿著花灑把甘甜的頭髮衝乾淨,幹毛巾擦兩下,直接用手腕上的黑皮筋幫她把頭髮綁成丸子頭。
甘甜的頭髮洗好了,她猶豫之後也有了決定。回頭往洗手間門上看看,再回過頭來,神色略微緊張地看著甘甜,說話小聲,「那我先幫你解開,洗完澡穿好衣服,我再幫你綁上。」
看周嫂對她心軟被她說服,甘甜眼睛微微一亮,連忙點頭,「謝謝周嫂。」
違背老闆的意思辦事,周嫂總歸還是有那麼點擔心,一邊幫甘甜解皮繩一邊繼續小聲說:「甜甜,我幫你解繩子這事,千萬不能讓先生知道,不然他得發火,我還可能丟工作。」
甘甜明白這個道理,衝她點頭,「悄悄的,我不說。」
看她這麼配合這麼乖,周嫂心裡那點不踏實也便沒了。嘴角帶著一點笑意,幫她解開皮繩的結扣,再一圈一圈把皮繩從甘甜的手腕上鬆下來。
雙手上的束縛感消失,甘甜大鬆一口氣,甩了兩下胳膊。
她不打算現在從周嫂手裡逃跑,雙手得了自由後,就哼著歌開開心心地站在花灑下洗起了澡。
周嫂也沒有出去,拿著皮繩在洗手間裡等著她。
等她洗完穿上那件男式白襯衫,再過去幫她把皮繩綁到手腕上。
怕把甘甜勒疼,看她皮膚嫩也怕勒出紅印子,所以周嫂綁得並不緊。甘甜剛才的說話算話也讓她很放心,對她基本沒有任何提防警惕,所以她也沒特別注意結扣的位置,繞好皮繩後隨便打了個結,就完事了。
洗完澡把甘甜再領回客房,還把皮繩的另一頭還綁回床頭上,讓甘甜自己坐在床上歇著,周嫂則忙活著把略顯淩亂的客房收拾了一番。
甘甜的衣服她都撿了撿放進了衣簍裡,打算洗衣服的時候一起洗掉。
客房裡收拾整潔,時間已經不算晚。
因為甘甜還是傍晚四五點的時候在門衛室吃了盤餃子喝了杯奶茶,距離現在已經過去了五六個小時,肚子有點餓起來,周嫂便又單獨給她做了碗吃的。
手被綁著吃不了東西,周嫂端著碗拿著勺子筷子喂給她吃,倒也沒有不耐煩。
她家老闆從來沒有帶姑娘回來過,這是第一個,而且是千真萬確發生了關係的,綁她不是為了要折磨她,而是怕她跑掉,說明她家老闆就是在意這個姑娘,再加上自己又本能地喜歡這個姑娘,因此周嫂對甘甜的照顧也就自然周到,一點不怠慢。
照顧甘甜洗漱完吃完飯,看著她收腿上床蓋好被子,周嫂安撫她兩句,端著碗筷出去讓她休息。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想起來什麼,回頭看著她說:「對了,甜甜你要是有什麼事,直接拿電話叫我就行,撥0304。」
甘甜看一眼床頭櫃上放著的黑色座機,再看向周嫂,衝她點點頭,「好。」
沒什麼可再交代的了,周嫂衝甘甜很和藹地笑,「那趕緊睡吧,早睡對皮膚好。」
說完開門出去,出去後拿鑰匙從外面鎖了客房的門。
照顧了甘甜一晚上,周嫂都沒抽出時間收拾自己。
把手裡的碗筷給別的阿姨拿去洗了,自己找上衣服去洗手間洗澡洗漱。洗完一身輕鬆,也覺得今天格外的累,自己捏著脖子肩頭回到自己的房間,歪到床上鬆了口氣。
該忙的都忙完了,收腿上床拉過被子,拿起手機刷刷小視頻放鬆一會心情。等倦意襲上眼皮,便放下手機關了燈睡覺。心裡沒有太過需要憂愁煩惱的事,入眠也很快,不一會呼吸就均勻了起來。
但還沒踏實睡上十分鐘,床頭的電話突然響起來,打破夜色中的寧靜,把她嚇醒過來。
在電話響鈴聲中,周嫂醒醒神,伸手摸過去接起來放到耳邊,略帶鼻音出聲:「喂?」
電話那頭傳來甘甜的聲音,帶著點不安,「周嫂,我害怕,不敢一個人睡覺。」
「等我一下啊。」
周嫂這便徹底清醒,掛掉電話拿起鑰匙去客房。打開客房的門,看到客房的燈還是亮著的,甘甜自然是沒有睡。
她站在門口沒往裡去,伸頭看著甘甜問:「我陪你睡行不行?」
甘甜衝她搖搖頭,「我想跟封總睡。」
周嫂:「……」
五分鐘後,周嫂掛著一臉「死就死吧」的表情把甘甜送到電梯門口。
給她按下上行鍵,看著電梯門在面前打開,她對自己完全沒辦法應付的甘甜說了最後一句話:「要是被轟下來了,就來找我,啊。」
甘甜走進電梯轉身站好,給周嫂比了個「OK」的手勢,電梯門在面前關上。
甘甜的手還是被皮繩綁著的,搭電梯到二樓,出電梯後亂找一陣摸去封景寒的房間。
到房間門外停住步子,抬起手在門板上輕輕扣了兩下。
房間裡的人大概是沒有睡著,很快便出聲問:「誰?」
甘甜清清嗓子,握上門把手打開門,伸一顆腦袋進去,「我啊,我能進來嗎?」
「不能。」房間裡燈已經關了,男人的聲音帶著冷意從裡面傳出來。
甘甜臉皮極厚,「我想跟你睡。」
這情形,和小孩子不想自己一個人睡覺,跑去爸爸媽媽房間找爸爸媽媽一樣,伸著腦袋往裡說:「爸爸,我想跟你睡。」
不知道甘甜葫蘆裡又賣的什麼藥,也不知道她怎麼把周嫂弄得頭暈沒有辦法,讓周嫂「冒死」放了她讓她自己跑上來。
封景寒抿口氣,語氣仍然很冷,輕輕吐出兩個字:「不行。」
只要沒有實際行動,甘甜才不管他說什麼。她把門縫又推開一點,整個身子鑽進房間裡,反手把門關上。
拖鞋在腳下發出很輕的趿拉聲,關上房門後,甘甜動作很輕地走去床邊。也不管封景寒願不願意,她甩掉腳上拖鞋,直接爬到床上側身躺下來,然後揪起被子一角,一點一點挪進被窩裡去。
封景寒抿住氣,真的對這丫頭服氣了,從來沒見過臉皮如此之厚的女孩子。
感受到甘甜慢慢擠到了自己旁邊,他輕呼口氣往旁邊挪下身子,和她之間拉開一點距離,開口說:「再擠過來我把你扔下去。」
甘甜不再往他旁邊擠,扒拉著被子把腦袋伸出來。微暗的光線中,能看到封景寒的側臉。他閉著眼睛,不知道是在凝神靜氣還是在睡覺。
甘甜不管他了,閉上眼睛也開始睡覺,仿佛睡到了他旁邊就很踏實一樣。
房間裡有幾分鐘互不干擾的安靜,安靜了三分鐘後,甘甜就又不老實地往封景寒旁邊拱了過去,身子狀似無意地碰到他的胳膊,頭靠到他肩膀上。
當旁邊柔軟香甜的女孩子直接伸手抓上自己胳膊的時候,封景寒徹底沒了睡意。
夜色中抿緊氣息閉著眼,他還稍微穩得住一點,輕輕吸口氣後把胳膊抽出來,側過身抓起甘甜被綁在一起的手,握住她的肩頭很輕鬆地給她翻了個身,讓她背對自己,出聲說:「在我沒了耐心把你扔下去之前,老實一點。」
甘甜側躺著不再動,完全不要臉地跟他撒嬌:「那你抱著我睡。」
抱著她還睡個屁!
封景寒繼續抿氣,「自己睡。」
甘甜不跟他較勁,繼續撒嬌:「那你給我講故事,哄我睡。」
「……」
封景寒無語了,伸手過來攬住她,「閉嘴,睡覺。」
看封景寒妥協地抱了她,雖然有那麼點不情不願,甘甜也沒再說話。她閉上眼睛,動了動腦袋,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開始睡覺。
房間裡夜色深濃,格外安靜,只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甘甜的心緒並沒有被擾亂,然而在困意剛剛染上眼皮的時候,一直不太願意搭理她的封景寒突然開口問了句:「那個是你男朋友?」
沒頭沒尾的一句話,驅散了甘甜眼皮上的困意,她反應一下,「哪個?」
封景寒的聲音裡聽不出有什麼情緒,「天橋上那個。」
甘甜又想了想,她和封景寒總共沒見過幾次面,天橋那個說的應該是小八。大概是看到她和小八相處太和諧太親昵,所以誤會了。
甘甜躺著不動,隻動動嘴巴,「不是,那是八妹。」
聽到不是,心底似乎不受控地鬆了口氣,封景寒又問:「女的?」
「不是。」甘甜繼續動她的嘴巴,「長得比較漂亮人又暖,所以叫八妹。」
還是沒聽出來是什麼關係,封景寒繼續問:「你家親戚?」
「不是,是我認的小弟。」甘甜誠實回答,說到這意識到點什麼,翻過身來正對著封景寒,透過夜色看著他的眼睛問:「你問這個幹嘛?」
「隨口一問。」封景寒並沒有什麼很好的說辭。
甘甜卻足夠厚臉皮,看著他笑一下說:「你不會是喜歡上我了吧?吃醋?」
封景寒忍耐著閉了一下眼睛,伸手握上她的肩膀,一把把她翻過身去,冷冷道:「別做夢了,睡覺。」
封景寒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女孩子身上的清香一直縈繞在鼻尖上,勾挑他的意識。等真熬到睡著,又睡得十分沉,仿佛鼻尖上的香味是一縷催眠香。
年初二的上午他沒有工作安排,除了工作,他身上也沒多少私事,所以沒設鬧鐘。
等明亮的陽光從窗簾縫裡打進來,移轉照到他的眼睛上,他才悠悠轉醒。
初初醒過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不對勁,等徹底清醒睜開眼睛後,怒氣就一下子頂上了天靈蓋——他的手被皮繩綁起來了,腦門上還貼了張粉色的便簽紙。
閉上眼睛吸氣忍耐,封景寒咬著後槽牙吐出三個字,一個字重過一個字——「甘!甜!甜!」
皮繩沒打結扣,這樣的被綁狀態他一分鐘都不能忍。壓住惱氣起身脫掉了手腕的皮繩,再拿下腦門上的粉色便簽紙。
便簽紙上用黑色鋼筆寫著一行字和一個手畫表情符——新年快樂!山上太無聊,玩膩了我就回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