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問紀無咎,什麼樣的時刻最想殺人,他一定會回答,和蓁蓁玩兒成人遊戲被打斷的時刻。
他應該慶倖,因為想玩兒情趣,所以沒把葉蓁蓁的衣服剝光,只脫了她裙下的褲子。至於他自己穿了多少,那就不要去在意了。
葉蓁蓁先發現了不對勁。她躺在地毯上,正被紀無咎托著臀親吻大腿根兒,結果耳邊聽到咚地一下撞擊聲,聲音是從船底發出的,順著船體傳到她耳朵裡。於是她有些奇怪,對紀無咎說道,“水下有大魚在撞咱們的船?”
紀無咎不知道她為什麼沒頭沒腦地來這麼一句,他不滿地輕咬了她一下,“你專心一些。”
咚。又一下。
葉蓁蓁皺眉,“不會是人吧?”
紀無咎滿腦子香豔的想法中突然擠出一點冷靜的光芒——來了!
可是來的真不是時候……
他黑著臉放下葉蓁蓁,自己披了衣服起身,悄悄走到門口聽動靜。葉蓁蓁也趴在床上,耳朵緊貼著地毯,又聽了一會兒,她突然說道,“不會是刺客吧?”
“噓——”紀無咎扭臉在唇前豎起食指,一看到葉蓁蓁,頓時有種噴鼻血的衝動。她為了將耳朵貼得緊一些,腰彎得厲害,臀部高高地向後挺著,裙子因重力的關係向下滑,堆在腰上,只有裙邊堪堪蓋在臀上,卻又遮不全……
紀無咎喉嚨一緊,“你……你先把褲子穿上……”
“哦。”
葉蓁蓁便起身穿褲子。紀無咎不敢再看她,扭頭繼續聽外面的動靜。聽了一會兒,他乾脆打開隔門,走了出去。
嘩啦啦一陣水響,船下突然跳出幾條人影,翻身上船!
紀無咎想也不想,先把信號彈拉起來。他轉頭向葉蓁蓁交代了一句,“蠶衣穿好別出來,有事兒叫我。”說完這句話,那幾條人影已經欺近,紀無咎遂與他們纏鬥起來。
還真是刺客!葉蓁蓁有些奇怪,這些人是沖著皇上來的還是沖著欽差來的?不過現在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起身蹲在另一扇門的旁邊,雙手舉著一隻短凳,神情戒備,頗有些一夫當關的架勢。可惜等了一會兒也不見刺客闖進來,看來他們是沖著紀無咎來的。
外面的紀無咎,和那些刺客過了十餘招,把兩個人打進水裡之後,暗衛們趕到了。十八名高手一擁而上,八名刺客死了六個,餘下兩名活捉,連掉進水裡的那兩個都沒能逃過。
紀無咎讓人把這兩名刺客帶下去嚴刑審問。不過執行這類重大任務的刺客一般忠誠度都比較高,不太容易套出有用資訊。
所以結果與他預想中的差不多,他光能吸引刺客,引不出紀離憂來。而且經過了這次,對方有了防備,下次能不能引出刺客都是個問題。
紀無咎打算著,還是從京城多調些人手來江蘇細查。不過前面柴知退一死,紀離憂想必知道皇帝會搜查江蘇,進而先一步逃向他處。天下這麼大,要找一個人,真是大海裡撈針。
其實身為皇帝,想找哪個人並不難,通緝令向全國一撒,不怕揪不出你來。但問題是,這樣一搞,就會有許多人知道紀離憂的存在,那時候的場面更不好控制。
這個人,還真是棘手。
葉蓁蓁不知道紀無咎肚子裡的那些九曲十八彎,她現在的還停留在對刺客的疑惑上。“皇上,有人想殺你?”
“嗯。”紀無咎點點頭。
葉蓁蓁有些急,“為什麼?”誰吃飽了撐的來行刺皇帝?
紀無咎想了想,決定還是和盤托出。從當年宮亂講起,不過宮亂那會兒他和她都還不知道在何處,因此他也知道得不怎麼詳細。但廢太子有個兒子,那兒子叫紀離憂,這是肯定的。紀無咎把紀離憂、柏建成、柴知退這幾個人的光榮事蹟連在一起講了一遍,葉蓁蓁越聽越震驚,“這這這……是真的?”
“柴知退和柏建成的罪證尚沒有查清楚,但紀離憂的身份已經確定,是廢太子之子無疑。說起來,這個人你還認識。”
葉蓁蓁更覺意外,“我認識?我認識的,跟這個年紀對的上號的……不會是我表哥吧?!”
紀無咎看了她一眼,“你怎麼好事壞事都能想到你表哥身上……是黎尤。”
“他?不像啊……他還救過我呢。”
“笨,”紀無咎敲了敲她的頭,“他若是和女真勾結,出入女真軍隊便是行走自如,和朵朵烏拉圖聯手做一場戲,騙得你的信任,又不是難事。他在遼東應該已經知道你我身份,後來出現在朵朵烏拉圖軍中,是想跟著他去聯合勃日帖赤那攻打薊州。他之前也有一些計畫,但是都被我們打亂了。”
“原來是這樣,”葉蓁蓁恍然,現在再回想起黎尤的笑容來,就覺得他那親切的笑意中似乎透著股邪氣,她撓了撓頭,突然想起去年發生的一事,“那麼蘇婕妤找侍衛假意行刺你那次……也是真的?”
“蘇婕妤是被人哄騙了,侍衛行刺是真的,劍上的劇毒,也是真的。”紀無咎說著,幽怨地看著她。
葉蓁蓁十分內疚,當時沒想太多,現在想來,實在令人後怕。萬一他被那劍刃掃到一下,豈不是現在就無法活生生地坐在她面前?
“蓁蓁,你不心疼我。”紀無咎頗有些不滿。
葉蓁蓁急忙道,“對不起!”
他突然湊近,直勾勾地看著她,“那你怎麼補償我?”
應付這種情況,葉蓁蓁也十分熟練了,她斜著眼看他,“你想怎樣?”
紀無咎滿腦子想的都是白天她在船中俯身翹臀時那個畫面,他只覺身體內浴火翻騰,遂毫不猶豫地將她攔腰抱起,走向床榻。
***
因為發生了紀無咎被刺事件,葉蓁蓁便打算早些回京城。紀無咎京裡也有不少事要安排,因此二人想法是同步的。只不過在走之前,他們還要做一件事——探望葉修名他老人家。
葉修名住在江陰,距離金陵有三四百里路,紀無咎和葉蓁蓁乘著一艘大帆船,順著江水一路向東行駛。估計葉蓁蓁真是個福星,他們走到哪裡,哪裡就順風,早上出發,傍晚時分,竟然就到了江陰渡口。葉修名派了家丁來這邊張望,正好看到他們,便接了回來。
葉修名的日子過得十分愜意。大宅院,十幾個精明又忠心的奴僕,又置辦了百畝良田,租給佃戶們種。他在宅子附近買了畝水塘,種上許多荷花,塘中有許多魚,還放養了好多水鴨子,葉蓁蓁他們到的時候,正好能吃到第一茬兒鴨蛋。奶奶說,等一入秋,就可以吃上自家塘裡挖出來的蓮子和藕了。
當然,這些都是表面。要說吃穿用度,葉修名在這裡比京裡差了十萬八千里。可是他們老兩口一輩子該享的福都享了,也不貪圖那些。真正的愜意是舒心,沒了官場上那些個勾心鬥角,不用為了天下事忙得連自己飯都顧不上吃,真是怎麼待著怎麼痛快。
於是,當紀無咎把柴知退的事情跟葉修名說了之後,葉修名擺著手道,“皇上,我現在是鄉間一枯叟,朝中的事,自有能人幫您分憂。”
紀無咎聽他如此說,便不再提此事。只與他聊些家常事。脫下龍袍,紀無咎在葉修名面前更像個晚輩,與他相處比從前融洽了不少。兩人正坐在水塘前釣魚。這塘裡的肥魚很多,又傻,釣起來一個接一個,一點沒有詩中談及垂釣時的悠然安閒。紀無咎看著身旁竹簍中不甘心地翻肚皮的魚,心想,這才是生活。不在詩中,不在畫中,只在眼前,平平淡淡,真真切切。這世上沒有什麼世外隱者,真正的隱者,都活在紅塵喧囂之中。
紀無咎有些羡慕葉修名。當然,也只是羡慕。他身上背負著很多東西,他過不上這種生活,想都別想,至少現在不用癡心妄想。葉修名也是為朝廷嘔心瀝血了幾十年,才開始過這樣的日子。人的生命,在各個階段都有其該要承擔的東西。一個年輕人,若是尚未拼搏就先想著退隱,那不是隱士,那是窩囊廢。
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嬉笑聲,紀無咎支起耳朵聽,臉上露出溫柔的笑。那是葉蓁蓁在陪著她的大侄子玩兒。雖說是大侄子,但其實很小,只有三歲,小名喚作安安。那是粉雕玉琢的一個小孩兒,一雙眼睛黑葡萄似的,透著古靈精怪。三歲的小孩兒沒長開,一雙小短腿,偏喜歡追著葉蓁蓁滿世界跑,葉蓁蓁也喜歡逗他,於是宅子內外經常能看到這一大一小的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追著嬉戲。
葉蓁蓁跑累了的時候,紀無咎的魚簍也釣滿了。他和葉修名一起回來,剛放下魚簍,又被葉蓁蓁拉著去河上采菱角。
菱角藏在心形的綠葉子下,紫紅紫紅的,像是一顆顆頭角尖尖的小元寶。紀無咎搖著小船,葉蓁蓁扒在船舷上,一邊哼著采菱角時唱的民歌,一邊把菱角捉下來扔進船艙,頭也不回一下。她的嗓音清甜,唱起歌來還真有幾分江南水鄉小女子的溫婉。
紀無咎搖著船,眼睛望著一望無際淡平無波的河面,耳邊聽著愛妻歡快的歌聲,幸福感撐滿了心房。
葉蓁蓁采累了,仰身枕著紀無咎的腿躺著,望著藍藍的天幕,突然叫他,“紀無咎。”
“嗯。”
“我想給你生個孩子。”
紀無咎只覺心口燙得厲害。他扶著槳,低頭看她,柔聲說道,“我們會有很多個孩子。”
作者有話要說:過節加更,驚喜到了咩^_^
下章有奇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