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白亦陵是被系統叫醒的。
他隱約聽見「叮咚」的一聲提示音,迷迷糊糊地睜了下眼睛,卻覺得渾身酸痛,疲憊不堪,抬起胳膊擋住了窗外照進來的陽光。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上好像有種與以往不同的感覺,不是指外在的疲憊,而是那時時刻刻糾纏在肺腑之間的寒涼之意彷彿不見了。
白亦陵有點沒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正努力回憶著,經過啟動的系統界面已經神清氣爽地跳了出來,還沒開口,先劈裡啪啦放了一陣鞭炮,整個界面的背景圖也變成了一個紅色的「囍」字。
白亦陵:「……」
他算是徹底被那陣喜氣洋洋的鞭炮聲弄清醒了,不過看著這大紅色,心裡有種莫名的羞恥感是怎麼回事?
系統先吶喊了一句:【我們的口號是:啪啪啪包治百病,單身狗遲早沒命!不相信真理的宿主,可享受親身體驗待遇!】
白亦陵:「……」
系統:【昨夜情景模式:(*ω\*)如描似削身材,怯雨羞雲情意,舉措多嬌媚。
困極歡餘,芙蓉帳暖,別是惱人情味。①】
【恭喜宿主,此場景符合「情之所至啪啪啪」描述,成功激發了「寒毒治療包」掉落,徹底擺脫了您的身體疾病,經過一段時間的後天保養,可以完全恢復到健康狀態!~\(≧▽≦)~】
【您的「暖身毛毛狐」配合您完成任務,增加「一夜七次狐」徽章一枚!消耗「萬能止痛膏」一支!^_-)≡★ 】
【您的狐目前已擁有「霸道總狐」(出廠配置)、「貼心忠犬狐」、「暖身毛毛狐」、「一夜七次狐」徽章四枚!請宿主繼續努力,開啟更多屬性!】
白亦陵艱難地問:「你發放徽章的……評判標準……到底,是什麼?」
系統回答:【本系統分類為「純情系統」,昨晚宿主一切活動受馬賽克程序屏蔽,什麼都不曉得。
PS:請宿主不要採取殺系統滅口等一系列無效行為來掩飾您的羞澀。保護隱私,我最專業,耶。〒▽〒】
白亦陵:「……」這是個有危機意識的系統,他現在確實真的很想那樣做。
稍微一動,身上的好幾個地方都酸疼酸疼的,這疼痛當中又透著幾分不能啟齒的羞惱,昨晚的一切細節逐漸湧現到了腦海當中,白亦陵用手抹了把臉,感覺暫時不大想和系統說話。
他想起來了,當時陸嶼折騰個沒完沒了,他的腰簡直都要斷了,陸嶼心疼他,本來已經都停了下來。結果系統好像來了句自動提示,白亦陵迷迷糊糊間,也不知道這個玩意說了些什麼東西,反正兩個人就又莫名其妙地抱在了一塊。
他全身的骨頭都好像被拆了一遍,後知後覺地發現罪魁禍首不見了。白亦陵打量一圈,鋪蓋在昨晚就被陸嶼換了一遍,身邊的床鋪已經沒有了餘溫,枕頭的另一側還有一個凹陷下去的淺坑。
他看著陸嶼的枕頭印,也考慮這傢伙去了哪,為何不速速回來挨打,門口已經及時傳來腳步聲,他抬頭一看,陸嶼正端著一個托盤,從外面進來。
「哎,這麼早就你醒了,怎麼不多躺會?」
陸嶼進來之後看見白亦陵靠在床上瞧著自己,樣子有點疲憊,清雋的面容上卻又比以往多了點嬌美之色。看著對方,他立刻覺得一股柔軟和開心打心眼裡冒了上來,眉梢眼角都帶上了明亮的笑意,語氣柔軟的像是要滴出水來。
陸嶼端著東西,快步走進了房裡,早秋天氣微涼,他還不忘反手將門帶上。
白亦陵懶洋洋地道:「你去哪了?」
陸嶼開口之前,先自己搖頭笑了笑:「我本來想給你熬雞湯喝,但是我的手藝太差了,熬出來之後味道不好。所以剛才出去買了點,你快趁熱喝了。」
大早上的,他上哪裡去買雞湯?多半是把酒樓裡的廚子叫起來現做的。
白亦陵覺得陸嶼太誇張了,他又不是女人:「我不喝這東西。」
陸嶼知道白亦陵身體虛,早上起來就後悔自己昨晚太過粗暴了,但這話不好直接說,只是好脾氣地道:「就喝兩口,我餵你。」
白亦陵把碗接過來,一口氣將湯喝光,將碗往他懷裡一塞,半帶調侃地說道:「雞湯也算不上什麼稀罕東西,下回你要是真想示好,乾脆把你自己下鍋燉了,讓我嚐嚐狐狸肉是什麼味。」
陸嶼大笑起來:「是是,白大人吩咐一聲,'燉湯烤火',無不從命。」
白亦陵還是有點累,說了這兩句,乾脆又重新躺下來,陸嶼給他掖了掖被角,將自己的手伸進被子裡,握住了白亦陵的手,坐在床邊陪他說話。
白亦陵道:「你昨天晚上那個藥……從哪裡摸來的?」
「啊,那個啊……」
陸嶼摸了摸鼻子,有點赧然,吭吭哧哧地說:「我一開始來你家的時候……沒想這樣,什麼也沒準備。之前問過別人,都說不抹藥會傷到,我胡亂摸著,就在你枕頭底下找找那個藥膏了……好像還挺好用的,是你平時抹外傷的嗎?這個小盒子好奇怪。」
白亦陵盯了他一眼,劈手將陸嶼拿起的那個空瓶奪了過來,上面的說明寫著「適用於身體任何部位,生肌活血,潤滑止痛」。
陸嶼道:「昨晚我幫你洗了澡之後,你累的睡著了,我也沒好問別的。身上還有不舒服嗎?」
他有點歉疚,又有點歡喜,親了下白亦陵的側臉,歉然道:「都是我不好,沒收住。」
白亦陵道:「我這塊有點疼,你幫我看看,是不是青了。」
陸嶼一驚,連忙湊過去看,冷不防後背上挨了一下,白亦陵翻身將他按在床上,被子蒙頭就是一頓打,冷笑道:「再敢說什麼讓我求你才停,說一句打一回!」
他活動不靈便,又沒真的下狠手,那幾下打的倒也不重,陸嶼卻既不答應,也不掙扎,白亦陵有點擔心了,掀開被子的一角往裡看,結果發現陸嶼的眼睛也是睜著的。
兩人目光對上,白亦陵愣了愣,一下子把被子重新甩到他頭上。陸嶼簡直笑的不行,掀開被子起身,抬手刮了下白亦陵的鼻子:「你這傻小子……我怎麼就找了個這麼有意思的男人!」
白亦陵道:「去你的,不是你團成個狐狸球滿床打滾的時候了。」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陸嶼稀罕地說:「呦,你連這個都知道。」
白亦陵道:「哼,你被我看見的時候可多了。」
陸嶼笑道:「那有什麼關係?你要是願意看,下次我專門滾給你看。不過等明天你搬到了盛家,恐怕見面還真的就不那麼方便了。」
白亦陵道:「你是不是不願意讓我搬過去?」
「挺捨不得的,我喜歡一直跟你兩個人在一起,不會有人來打擾。」陸嶼誠實地說,「不過換一個角度,我也覺得你回去住比較好,會有很多人照顧你的,你也該跟家人在一塊好好相處一陣子了。」
反正住不了兩年,他早晚也得把事情都處理妥當,堂堂正正地跟白亦陵在一起。只不過這句話陸嶼只是在心裡打算,卻沒有和白亦陵說。
白亦陵道:「我聽說昨天上午的時候,桑弘蕊的同胞兄長桑弘謹也來到京都了。想必是為了她的婚事,幽州王將自己的嫡子嫡女都送過來表忠心,又一心要將桑弘蕊嫁在這邊,不知道是打什麼主意。」
他若有所思地說:「明天中午盛家宴請賓客,其中就有他們兄妹,但願這兩位能老老實實的吧。」
他身上只穿了件中衣,說話的時候,陸嶼又重新將被子圍到了白亦陵身上,生怕他著涼,白亦陵動了動嘴,還是沒有把自己病好了的事情告訴他。
這消息得慢慢跟身邊的人說,否則大家問起來怎麼一下子就好了,那理由只有不要臉的系統才能解釋出口。
白亦陵只道:「不用了,有點熱。」
他以前是從來不會喊熱的,陸嶼覺得有點詫異,起身找了一把扇子,輕輕給白亦陵搧著:「你這房間不大,要是放冰盆涼氣太衝,我來扇一會風吧。」
白亦陵跟他搶了兩下扇子,沒搶過來,乾脆也就隨他去。他前一天晚上沒休息好,在床上躺了一會又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翻個身快要醒來的時候,能感覺到自己被一隻手摟在懷裡,那涼風還在悠悠地吹著,帶來一股歲月靜好般的清涼。
他們兩個人這時卻還不知道,自己也正被人打著主意。
桑弘蕊這次來到京都之前,她父親幽州王原本打的是將女兒嫁給陸嶼的主意,但經過所派眼線這一段時間的觀察和情報提供之後,幽州王發現陸嶼這個人看似疏懶隨性,卻是油鹽不進,難以把控。
他不喜歡桑弘蕊,皇上又不會勉強這個兒子,想要干涉他的婚事,恐怕是不大可能了。
——於是他心念一轉,又將主意打到了白亦陵的頭上。
不得不說,白亦陵確實是個非常好的人選,一方面,陸嶼跟誰都不冷不熱,唯獨對他格外親厚,兩人關係好,那麼跟白亦陵站在一邊,基本上也就等於能夠取得陸嶼的信任。
另一方面,盛家門第非同小可,白亦陵又是全家上下最為重視愧疚的么子,身份之貴重不言而喻,也完全能夠配得上桑弘蕊。
可是他在這裡琢磨的不錯,卻根本就忘記了考慮當事人雙方的意願,不要說白亦陵如果聽見了幽州王的這番打算會是個什麼表情,就算是桑弘蕊自己也不願意。
她是在前往盛家的路上聽到哥哥轉述這番話的,簡直匪夷所思,沖著桑弘謹說道:「大哥,你和爹到底是怎麼想的?白亦陵比我還小一歲呢,臉長得還比女人都好看,那算什麼丈夫?我絕對不可能嫁給他。對了,他上次還把我狠狠地奚落了一頓,我都快要討厭死他了!你們怎麼專挑我討厭的人?」
桑弘謹想著自己的心事,沒太把妹子的話往心裡去——在他和父親的眼中,成親跟歲數長相半點關係都沒有,關鍵還是白亦陵的身份難得。
他漫不經心地道:「奚落你,那是好事。我來之前已經打聽過了,這人雖然行事風格乾脆了一些,但為人卻大有君子之風,不會輕易對女人口出惡言,他奚落你,多半是喜歡你,逗你玩呢。你倆算是成了一半了。」
這番邏輯分析有點別出心裁,桑弘蕊簡直無言以對,乾脆說道:「爹到底在打算什麼?難道他想支持淮王登位?」
桑弘謹冷笑了一聲,壓低聲音道:「還登什麼位……這話我只告訴你,別對別人透露——皇上有意撤爵。」
桑弘蕊大吃一驚:「什麼?」
桑弘謹小聲道:「你別看當今聖上一副無為而治的架勢,實際上咱們這位天子可狠著呢。幽州王世代襲爵,獨占一方,早被朝廷忌諱。自從他登基之後,就輕文重武,操練兵馬,更是將鄰近幽州的幾個州縣都安插上了心腹愛將,等父親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失去先機了。」
桑弘蕊聽的後背一涼:那怎麼辦?」
桑弘謹道:「唯一的辦法就是想辦法拖住陛下,爭取一些準備的時間。如果只是撤銷王爵還好,怕只怕他鳥盡弓藏。所以父親才會先後把咱們兩人送過來,又想盡辦法想讓你嫁給皇上最喜歡的兒子。」
皇上心屬陸嶼,但如果想扶植這個兒子上位,最大的阻礙就是他沒有強大的母族支撐。但如果幽州王主動做出臣服的姿態,願意將自己的勢力變成陸嶼手中的一把刀,那麼皇上或許會暫時改變主意,將他留給陸嶼利用過後再行處置。
不過到了那個時候,幽州王準備的時間也便足夠了。
桑弘蕊聽明白了,卻忍不住小聲叫起來:「可是你們明明都知道,我喜歡人是臨漳王!」
桑弘謹笑道:「我的傻妹妹,那又如何呢?幽州王、臨漳王,這兩個都是皇上的心頭大患,你還要在這種情況下明目張膽的聯姻,嫌死的不夠快嗎?明天我就入宮請旨,向皇上表明心跡,也請你別再給爹和大哥扯後腿了。」
他壓低聲音道:「你不喜歡白亦陵,大不了以後和離,你再願意挑誰當夫婿都由得你,咱們家的女子,不講貞操守節那一套。再說了,聽說他身子不好,還不一定能活幾年呢!」
桑弘蕊的心砰砰直跳,一時間忘記了下面要說的話。桑弘謹話裡的意思,分明是在說父親也對那個皇位有心。因為只有他以後得了勢,自己才能「想挑誰當夫婿都由得」。
這樣看來,那麼多的王公大臣,皇上卻只盯著陸啟和幽州王兩個人,確實眼光毒辣。
比起一般的天真少女,桑弘蕊其實並不駑鈍,反倒對於某些政事方面的感覺更加敏銳,就像現在,桑弘謹稍微一提,她就想到了父親的真正目的。
可是她第一個想到的人卻是陸啟。臨漳王一直想要爭奪皇位,桑弘蕊是知道的,還答應了他要回家說服自己的父親,給予更多的支持,如果被他知道了自己的父親要造反,他會怎麼想?
桑弘蕊有點頭疼。
她對陸啟頗為迷戀,無論如何也想得到這個男人,但是又總不能為了這個拆自己親爹的台,想來想去,最好的辦法就是請陸啟想辦法幫助幽州王度過這次危機,然後在利用陸啟的這個功勞,說服父親輔佐他。
她決定一會在宴席上見到陸啟之後,想辦法將奪爵的事情告訴他,看看他有什麼辦法,別的暫時不提。
至於兄長所說的明日進宮向皇上請旨賜婚,那就更好解決了。
皇上大概很願意給他心愛的兒子一個強大的支持,但是鎮國公府既是世代功勳之家,鎮國公本人又是皇上的妹夫,他的話很定有用,只要他不待見自己,自己就不可能嫁給白亦陵,白亦陵就是願意娶她,說了也不算數。
一會的宴會上,她只要給鎮國公盛冕留下一個「不堪為良配」的印象就成了,當然,也得把握好尺度,不能真的得罪他。想必稍有失禮之處,他們也不會跟自己一個年輕女孩計較的。
桑弘蕊將自己的一切打算梳理了妥當,在心裡對兄長說了句抱歉,面上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桑弘謹見小妹不再吵鬧,滿意地點了點頭,掀開簾子吩咐車夫快點趕路。
鎮國公府會舉辦此次宴會,完全是為了慶賀白亦陵正式搬回家中。其實宴會在盛家親人剛剛相認的時候就應該舉辦一次,等於向京都中的貴族們正式宣布這個消息,但盛冕和陸茉都怕白亦陵適應不過來,所以一直拖到了這個時候。
桑弘謹知道盛家是老牌勳貴,這次的宴會規模盛大。他自從來到京都,還有很多人都沒能見到,正好藉此機會查探一番,完全沒有注意自己妹妹的打算。
這件事全府上下都十分重視,足足準備了半個月,將整個國公府裝飾的花團錦簇喜氣洋洋不說,連白亦陵也沒忘了一起禍害。
前面賓客們已經紛紛進門,盛冕帶著兒子兒媳親自接待,後頭白亦陵和陸茉站在臥房裡,陸茉企圖將小兒子「盛裝打扮」,卻遭到了激烈地反抗。此時,母子兩個拽著同一件衣服的兩端,拔河一樣僵持著,站在旁邊的丫鬟們忍不住摀嘴偷笑。
作者有話要說:
①兩句都出自柳永的詞,《鬥百花》、《尉遲杯》。
「一夜七次狐」徽章畫風突變,00聽見之後懷疑人生想退貨hhhhh。
昨天醉醉跟小狐狸嚴肅談話了,我說:「福泥啊,你看咱也是個堂堂正正的攻了,不闊以一開心就團成毛球滾來滾去的知道不?」
福泥深以為然,並且弄來了最喜歡的雞湯餵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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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心啦,壞人是在給自己挖坑,00可沒吃過虧啊,更何況現在還有爹娘哥哥小狐狸。我估計要是00真的被高歸烈××了,你們會活埋了我吧……那劇情也太暗黑了,我不是那樣滴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