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老闆一愣,下意識地看了劉勃一眼,白亦陵大概不清楚,他卻知道此次的獎品大多數都是由劉大將軍府提供的,難道這樣的大官,還能給一堆假貨來騙生意不成?
劉勃皺起眉頭,臉色微變,沉聲道:「別的東西我不知道,但最起碼我家的玉器,樣樣都是從九頂山采出,千里運送而來,貨真價實,乃是極為難得的珍寶,你不懂就不要亂說。」
珍寶玉器一流,白亦陵確實不懂,但是他也確實沒有胡說,因為就在剛才,劉勃的話再次無意中觸發了PK系統,此時的任務面板還在他眼前懸著。
【叮!!!寫作定律:每一個試圖炫富的配角面前,總是站著一個等待打臉的主角。】
【系統隨機任務發布:開啟PK場景,鑑別真假寶物,讓劉勃知道他是個真正的窮逼!
獎勵積分:+200;獎勵禮包:「夢境心理疏導」三十天。】
上一次的PK界面開啟時,還是韓先生那個徒弟張鳴給別人算命,由於顏值不達標惹怒了系統,將白亦陵強行推出去跟他比賽。
但係統對於上一回強制白亦陵完成任務之後,自己差點被崩壞的恐懼也記憶猶新,這回卻是不敢造次了,隨機任務發布之後,它怯生生地對宿主進行了請示:
【請問宿主是否接受任務?[可憐巴巴.jpg][星星眼.jpg]】
【夢境心理疏導——以夢境的形式構建美好世界,描繪理想未來,驅散過往的心靈創傷。杜絕噩夢,調節身心健康。ヾ(@^▽^@)ノ】
白亦陵沉吟道:「我可以把這個禮包轉贈給其他人嗎?」
系統略有意外,因為每個系統的獎品都是個性化生成的,比如現在白亦陵的積分越來越多,積分對於他來說已經沒有了一開始那樣大的吸引力,所以系統就會增加一些附加獎品,用來激發宿主完成任務的積極性——畢竟它的宿主是個狠人,只能討好不能強迫。
這樣一個「夢境心理疏導」的禮包,也適合小時候生活不好,夜裡淺眠容易做噩夢的白亦陵,他卻要轉贈,能給誰呢?
系統:【請提供轉贈人的姓名以便查詢。】
白亦陵道:「想贈給謝璽。」
系統:【……TAT】
白亦陵:「不行嗎?」
【可以的!可以的!我是沒想到你還記掛著這個悲情角色。】系統感動的無以復加,【人類之間的感情是這樣的美好!宿主是這樣的人美心善!你們兩個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又是這樣的相互理解和友愛!】
它哭喊著道:【謝璽顏值達標,可以接受禮包轉贈!我宣布,期限延長15天,請宿主努力完成任務吧!】
白亦陵:「……」他怎麼覺得前面鋪墊了那麼多,這一句話才是重點呢?
但既然系統有言在先,白亦陵也就不介意順便接受一下這個附加的任務了。雖然對於寶物鑑賞方面的了解,他也只從古籍上面看過些許,但如果將道具利用好,辨別真偽,並不為難。
系統:【涉及到宿主的知識盲區,本系統可以提供一定的導航服務……】
白亦陵道:「多謝,不過不需要了。」
系統:【???】
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宿主徑直打開了獎品列表,在上面找到了「陰陽眼」三個字,點擊一下,後面寫著「×3」,代表使用次數。
白亦陵對古董沒什麼研究,但剛才劉勃的叫喊給他提供了一個信息,那就是眼前這一批東西恰好都是一起從九頂山運送而來。
九頂山生產玉礦石,那裡的玉器開采出來之後,常常被宮中或者寺廟採買而去,打磨成各種器皿法具。就是因為此山天青水秀,靈氣逼人,所產出的於是也號稱吸收了天地靈氣,獨具祥瑞。如「七彩飲虹杯」、「玉猶龍」等,或多或少都會顯示出一些異象。
知道了這一點,白亦陵很快就想到,那麼要辨別真品還是偽造,只需要觀察上面的是否有靈氣就可以了,這一點,上回PK時獎勵的陰陽眼正好可以做到。
沒有人能夠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但是如果能夠巧妙精準地將手頭所有的東西物盡其用,也是一種難得的本事,和兩軍對壘時藉助天氣地形等壞境優勢取勝是同樣的道理。
在這方面,白亦陵的能力無疑是非常出眾的,這也是在原著當中,他領軍作戰能夠百戰百勝的原因之一,可惜後來全被陸啟給毀了。
白亦陵在陰陽眼上選擇了應用,後面的「×3」立刻變成了「×2」,他又將獎品列表瀏覽了一遍,確定準備好了,便選擇了接受任務的選項。
此時在他的眼中,整個世界都變得同之前不一樣了。剛剛空出來的台子上一下子多出了不少半透明的人影,有的甚至就重疊著擠在活人的身上,這些鬼怪奇形怪狀,面目猙獰,不少都維持著死時的狀態,讓人感覺彷彿瞬間墮入了陰曹地府。
他們練武的人,尤其是白亦陵這種探子出身,最講究的就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無論遇到何等狀況都不能自亂陣腳,面對眼前的一切,他面不改色,氣定神閒,眼看一隻欲色鬼正站在自己面前,白亦陵還沖他笑了笑。
色鬼已經站了半天,沒想到突然被發現,怔愣一瞬,臉色爆紅,忙不迭地跑了。
隨著任務開啟,青樓老鴇般的PK界面再一次浮誇無比地蹦躂出來,正上方一條橫幅寫著「鑑寶大賽」兩邊的圓框中各自圈著他與另一個陌生的名字,還配以自動生成的頭像,圓框不斷旋轉,發出五彩炫光,中間鮮紅的VS幾乎要刺瞎狗眼。
白亦陵隱藏了界面:「岳淳是誰?」
系統:【薛老闆專門僱傭的鑑寶師。】
白亦陵不再多問,開啟了陰陽眼之後重新打量那些玉器,果然看出了不同的門道。
風水學中本來就有望形觀氣之術,天生有陰陽眼的人終究只是少數,但專職的風水師則可以由後天的鍛煉具備從物品的外觀看出上面靈氣的能力。
此時在他的眼中,面前的一堆獎品上面氤氳著一層淡薄的白霧,這些霧氣混雜在一起,浮於表層,不成形狀,只有少數幾樣微小物件上面,才隱約透出寶氣華光。
薛老闆小心翼翼地問道:「白大人,請問您說這些東西不是真品,確實肯定嗎?」
雖然不大相信劉大將軍府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但白亦陵也並非信口雌黃的人,對方的話讓他心裡非常忐忑。
作為射標大會上獎品的玉器不過是一小部分,只用來當成宣傳的噱頭,等到射標大會過去之後,名聲打出,薛老闆就要開始售賣同批運送而來的其他寶物,所得的利潤也會跟提供者分成。
在沒有網絡和媒體的古代,這是宣傳口碑的最好方式,往往也能見得奇效。
現在他就已經預訂出去了好幾樣玉器,買得起的人非富即貴,但如果東西根本就是假的,那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眼看著射標會就要結束,今晚的比試非常精彩,大家過足了癮,本來三三兩兩都要散去了,沒想到彷彿是獎品出了岔子,一些還沒來得及走開的人群又逐漸聚攏了回來。
劉勃有點慌了,強作鎮定地說道:「薛老闆,你這是什麼意思?咱們雙方不是第一次合作了,你平日裡的生意家父也多有照顧,難道因為白指揮使的幾句話,你就要懷疑我的誠意嗎?」
薛老闆面露為難之色,劉勃緊接著又衝白亦陵冷笑道:「況且在下還從未聽說過,白指揮使居然懂得鑑賞寶物,居然還比專業的鑑寶師眼光都要毒辣——這些東西,可都是一一被岳師傅驗過的。連他都認為沒有問題,你卻說是假貨,那你敢不敢跟岳師傅當面理論一番呢?」
他說著轉身招手,將一個白白胖胖的中間人叫了過來,白亦陵PK界面上對手岳淳的名字跳了一下,顯然就是他了。
岳淳過來的時候已經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他走過來向眾人行禮,跟著同劉勃交換了一個眼神,和和氣氣地詢問白亦陵道:「白大人,請問您覺得哪樣寶物是假的?讓小人再檢驗一遍。」
白亦陵也很客氣:「在我得到的這些獎品裡面。竊以為只有這個玉屏風擺件是真品,剩下得全部都是仿造而成。」
他將獎品中第一等的七彩飲虹杯拿起來,說道:「比如這個杯子,看起來雕工精緻,亦是像形容中那樣五色混雜,但實際上只是浮於表面,質地不夠精純。《夢憶散記》當中曾經說過,此物'光如螢火跳蹴','遍體多著波紋',現在看來,也並不相符。」
當白亦陵之處只有玉屏風擺件是真品的時候,劉勃眉梢一跳,岳淳臉上的笑容也僵硬了,兩人心中同感震驚緊張——白亦陵還真會說,他的那堆獎品當中,也只有玉屏風擺件不是劉府提供的。
兩人小心地交換了一個眼神,岳淳心裡正飛快地想著辦法,但緊接著就聽見了白亦陵後面那番話,讓他不由搖頭笑了起來。
真是嚇人一跳,一開始還以為白亦陵真是行家,現在看來是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看過幾本誌異雜記,就拿過來照本宣科了。他就說嘛,如此年輕,又是出身暗衛,怎麼可能懂這些東西,剛才他說的那句話估計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了。
岳淳呵呵一笑,說道:「白大人有所不知,這七彩飲虹杯使用一種名叫大千玉的籽料打磨而成,這大千玉出自發源於九頂山的沱江流域,色彩萬千,又根據位置所在上游、中游還是下游有所不同,您手中這杯子出自上游,乃是頂級好玉,甚至連皇上去年分賞給諸位皇子殿下的玉牌都是出自同樣材質,普通人根本就見不到,更不用提描述出來了。」
「所以您所說的'光如螢火跳蹴','遍體多著波紋'……」
他把杯子接過來,要來茶水徐徐向內注入,杯子遇水,立刻變幻出七彩的虹光,連帶著裡面的茶水都五彩繽紛,甚是璀璨動人,周圍的人們同時發出一陣讚嘆聲,實在想像不出來這個東西有可能會是假的。
岳淳展示給白亦陵看:「不是沒有這種情況,但其實是指裡面裝有茶水的時候,會顯得杯中的水五彩繽紛,如同霓虹一般,故而得名。白大人您會覺得這杯子是假的,大概是誤會了書中的意思。恕小人多言一句,那等閒書,看過便罷,現實中若要甄別寶物,終歸不能以此為準。」
他越往後講,口氣中說教的意味越重,雖然不敢明著指教白亦陵,但話裡的意思顯然也是在說他明明不懂還硬充內行人,沒事找事。
岳淳能夠被薛老闆這個大商人請來鑑別寶物,自然也是小有名氣,聽他說的頭頭是道,周圍的人也不禁議論起來:
「這人是誰呀,說話能信嗎?」
「那還有不靠譜的?這位可是岳淳嶽大師,他從十五歲以來看寶貝就沒走眼過。換句話說,什麼東西,只要被他說了是值錢,那價格立刻就能翻上去!跟薛老闆合作了十來年了。」
「這……就算岳師傅是個行家,但白大人破了那麼多的案子,可也從來沒有說過半句瞎話呀!」
「術業有專攻,可能白大人看走了眼吧?破案厲害的人,也不能就說鑑寶也一樣拿手呀。」
劉勃似笑非笑,嘆了口氣,故意用一種無奈的語氣說道:「白指揮使,當著著許多人的面,你說我的東西是假貨,難道就不需要跟我道歉嗎?」
他這樣一說,白亦陵還沒開口,倒是旁邊的兩個王爺同時說話了。
陸嶼道:「岳淳說的也不過是一面之詞,他的話頂多是說古籍中的記載不能當真,卻還是沒辦法證明這杯子是真的。」
陸啟則道:「白指揮使也只是提出疑問而已,解釋開了便是,他沒做錯,何來道歉之說?」
兩人的話幾乎是同時出口,語聲混雜,說完之後又互相對視一眼,各自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諸如「心機婊」、「舔狗」、「小賤人」等字眼,眼神交鋒之間已經把自己的叔叔侄子罵的狗血淋頭,於是各自把頭轉開了。
岳淳一看這架勢,不由感到一陣頭大——白亦陵一個人已經很不好糊弄了,現在居然還多出來兩個王爺口口聲聲地向著他,不對啊,臨漳王難道不應該站在劉將軍府這一邊嗎?劉勃也太沒用了!
他一邊頭疼一邊不得不回答陸嶼的問題:「淮王殿下,小人在這一行中做了多年,從沒有看走眼過。若是話至此處諸位還是不信,那確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將玉料沿著紋理剖開。」
「像這種上等的彩玉,都是分層的,普通雕刻的時候只是按照表面的紋理,但如果由手藝精純的人來將最外面那一層打磨掉,真正的大千玉內部會顯示出天然的美麗花紋。不過這種剖玉之術需要上乘的刀功,用刀的人還需要一定的氣感,可以看清楚內部紋理,小人是做不到的。小人的師父倒是有這個手藝,可惜已經去世了。」
這番話倒是事情,岳淳說著心裡面還有些遺憾,要不是師父去的太早,這門手藝說不定就能由他傳承下來了。
白亦陵聽到這裡,道:「別說了,拿來。」
岳淳一怔:「啊?」
白亦陵直接把他手裡的杯子拿了過去,說道:「岳師傅有專門用來剖玉的工具吧?借我用用。」
岳淳驚疑不定,轉頭吩咐了徒弟去取來自己的工具,但又懷疑他聽錯了白亦陵的話:「白大人的意思是,你懂得剖玉之術?」
白亦陵笑道:「在下一屆武夫,平日裡打打殺殺的,讀書不多,這種動刀子的事好歹也要稍微擅長一些。」
岳淳:「……」
他才他說白亦陵誤解了書中的意思,話裡話外就是在說他只知道練武,讀不懂文章還要斷章取義,結果這個意思被白亦陵用自謙的口氣說出來,倒讓人被不軟不硬地刺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不過現在他的反應也已經不是重點,眼看著白亦陵接過取來的刀具,其他人的目光已經都被吸引了過去。他們既想看看白大人怎樣剖玉,也想看看這玉器被剖開是個什麼模樣。
連繫統都激動萬分:【宿主懂得剖玉之術嗎?可以將玉內層的花紋解出來嗎?宿主真棒!】
白亦陵坦然道:「不懂啊,不會啊。」
系統:【……】
白亦陵道:「所以,把你的大禮包打開吧。」
遇到一個比系統還溜的宿主,也實在是無話可說。懷著彷彿被自己給忽悠了的心情,系統默默打開了禮包:
【中級禮包「該配合你演出的我很樂於奉獻」投入使用,請宿主加油!(づ ̄3 ̄)づ╭~】
除了刀具之外,岳淳的徒弟又在他的示意之下,拿來了一面白色的屏風,一盆清水,放在空地上擺好,其他外行人不知道這些是做什麼用的,竊竊私語間,更加好奇了。
白亦陵不受影響,先將他稱為真品的那個玉屏風擺件拿了起來,端詳了一陣,開始下刀。
他手中剖玉用的小刀不過一指來長,刃薄鋒銳,刀身呈青色,秀秀氣氣的,可是到了他的手中,就平白多了一股凌厲之氣。
刀光劃過,青色的寒芒在銅鏡般大小的玉屏風上流動起來,快的幾乎讓人看不清動作,隨著一塊塊玉屑的掉落,屏風的表層被剝離,露出了內裡形狀奇幻的花紋來。
白亦陵腕骨突出,指骨修長,這雙手無論拿著什麼樣的東西,坐著什麼樣的事情,都有一種渾然天成的風雅,他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放下屏風,又用同樣的方法,將七彩飲虹杯的表層也剝離下來。
剛才他剖完第一個擺件的時候,岳淳拿著端詳,劉勃也湊過去看了一眼。他不懂這些東西,只見岳淳瞇著眼睛看了半天,臉上露出一抹笑意,沖自己搖了搖頭,立刻就鬆了口氣。
看來白亦陵不過是故弄玄虛,沒什麼可擔心的。
心裡的石頭一落地,劉勃立刻就把頭撇開了,站到了人群外圍去,他多看白亦陵一眼都覺得心裡針扎一樣的難受,偏偏在場的兩個王爺還都神魂顛倒地捧著小子,讓人想多說一句都不行——真是有病!
然而沒過多久,他聽見周圍發出一陣驚呼,緊接著岳淳聲音顫抖地喊道:「這、這怎麼可能?這剖玉的法子,你是從哪裡學來的!」
劉勃心中一驚,猛地扭過頭去,脖子因為過於用力而扭的生疼,他卻絲毫顧不得,只是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的異象。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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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璽:永定侯府二公子,清流二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