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雅芳女士忙於麻將大業, 顯然無心搭理內心淩亂的張嘉年,毫不客氣地掛斷電話。張嘉年發現電話被掛,最後只能無奈地詢問楚楚約飯的地點,要求陪同前往。
楚楚想了想,真情實感地提議:「不如我們交換父母,你去陪老楚吃飯?」
她覺得將楚彥印晾在一邊不合適, 倒不如派遣張嘉年代她出席, 正好兩全其美。
張嘉年瞬間看破她的念頭, 面無表情地吐槽:「您是想上演真人版《變形計》?」
他簡直可以馬上撰寫出本期節目簡介:城市主人公楚總向來跋扈乖戾、無法無天, 父親的無奈她視而不見,母親的哭訴她聽而不聞,當叛逆的富家千金來到平凡而樸素的張家,又會在泥濘中碰撞出怎樣的火花?
楚楚聞言,她的眼睛閃了閃, 厚顏無恥道:「如果你想留宿大宅, 我們互換生活也可以,大不了我暫住你房間。」
張嘉年:「……謝謝您,不用了。」
楚楚:「嘖, 小氣。」
張嘉年心道自己待在大宅, 便會遭遇太子侍讀的待遇,被楚董揪著談話。他想了想,開口道:「下班後我送您過去。」
楚楚揚眉:「那老楚怎麼辦?」
張嘉年面露遲疑,最後他硬著頭皮給楚彥印的秘書打電話,佯裝鎮定道:「楚總臨時加開會議, 可能今晚來不及回大宅,勞煩您在楚董結束會議後轉告。」
楚楚見張嘉年掛斷電話,她語氣悠然地打趣:「原來張總助也會撒謊。」
張嘉年:撒謊的原因是什麼,你心裡沒點數嗎?
張嘉年正內心腹誹,又見楚楚開始收拾東西,一副準備離開的樣子,他當即疑惑道:「您要去哪?還沒有下班?」
楚楚義正言辭:「我給自己批個事假還不行?」
她作為公司老總,難道還不能成功請假?
張嘉年:「……」
張嘉年生平第一次達成翹班成就,居然是在自己老闆的帶領下。楚楚從公司離開,並沒有馬上赴約,而是讓張嘉年將車開到燕晗居,她先上樓換了身衣服。
楚楚換裝完畢,重新上車時身著休閒裝,頭戴鴨舌帽,看上去就是樸素鄰家的小姑娘,仿佛還沒出校園。她皮膚白皙,眼神清透,竟讓人略感稚氣。
張嘉年從未見過她如此打扮,他一時心情微妙,忍不住道:「您還特意偽裝?」
他覺得楚楚為了混淆張雅芳視聽,不被對方看穿真實身份,簡直煞費苦心。
「什麼意思?」楚楚不懂他的心思,茫然道,「喝茶本來就不用穿正裝?」
當汽車停在茶館門口時,張嘉年終於理解楚楚換裝的原因,張雅芳居然先約自己老闆喝茶。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灑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臨水是一排露天的茶座,不少悠哉的大爺大媽們聚集在此,正在喝茶、吃瓜子、嘮家常。張雅芳的家鄉慣有喝茶的習俗,她就算離開故土,也沒抹除家鄉的印痕,喜歡到這類原滋原味的茶館曬太陽。
張嘉年陡然進來,便恨不得成為全場最靚的崽,衣冠楚楚的他在如此懶散隨意的環境中格格不入。張總助喝茶的次數很少,且基本都在工作時的高端場所,還沒來過如此煙火氣的地方。
楚楚看他略顯局促,忍不住調侃:「你該不會是流落民間的貴公子吧,看上去還沒我接地氣?」
張嘉年抿了抿唇,他倒也不惱,應道:「可能確實沒您適應力強。」
張雅芳早就占好位置,遠遠地朝楚楚招手。她看到尾隨其後的張嘉年,面露不悅:「你怎麼也跟來了?」
張嘉年被親媽如此嫌棄,辯解道:「我跟你說過的……」
他電話裡早就提過,自己晚上也要過來,張雅芳女士是全當耳旁風?
張雅芳不滿道:「帶著你很麻煩。」
張嘉年:「???」
張嘉年再次確信張雅芳女士是自己親媽,後媽斷然不會如此殘忍。
張雅芳面對楚楚,態度卻和緩不少,她樂呵呵道:「晚上吃火鍋!」
楚楚被張雅芳的口音傳染,贊道:「巴適得很(好得很)!」
張嘉年脫下稍顯隆重的西裝外套,他僅穿襯衫便不會顯眼,默默地坐在角落裡,眼看著兩人熱火朝天地聊天。他在來此之前,唯恐楚楚和張雅芳會冷場或有碰撞,現在驟然發現自己才是三人故事中不配有名字的配角。
楚楚懶洋洋地窩在茶座裡,悠閒地喝茶、嗑瓜子,聽張雅芳講述廣場舞扛把子的故事。她們上聊至養生謠言,下聊至涼拌菜日常,話題瑣碎程度超出張嘉年想像,簡直是提前邁進中老年生活。
當然,張雅芳女士是真老年人,楚楚則是假老年人。
張嘉年趁著張雅芳跟旁邊老友敘舊,這才找到跟楚楚搭話的空閒。他回頭一看,發現她已經舒適地眯上眼,恨不得在微暖的陽光下小憩一覺。
張嘉年無力道:「您背著楚董在這裡偷閒好嗎?」
他本以為楚楚和張雅芳見面是有大事,沒想到她們只是喝茶閒聊,為此居然將楚董拋在腦後。
楚楚聞言垂下眼,輕聲道:「我又沒什麼朋友,難得出來一趟。」
張嘉年微微一愣,見她神色平靜,眼神卻稍顯落寞,這才想起她並不是這裡的人。對於她來說,世界上沒有熟知的親朋好友,平日又被工作包裹,的確過於枯燥。
張嘉年看她低頭,他有點自責,說道:「我並不是責怪您……」
楚楚失落地控訴:「我知道,你們都隻關心我飛得高不高,卻不關心我飛得累不累。」
張嘉年:「我沒有那個意思……」
楚楚卻沒有住嘴,反而變本加厲。她佯裝掩淚,委屈道:「我飄零此地,本來就沒什麼朋友……你雖是我摯友,卻向來隻談工作。難得阿姨跟我志同道合,本以為可以偷得浮生半日閒,卻還遭你指責。」
張嘉年:「……對不起,是我的鍋,您玩吧。」
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他還是趁早閉嘴為好。
張雅芳跟旁邊人嘮完嗑,回來對張嘉年道:「結帳吧,換地方。」
張嘉年萬萬沒想到,他跟過來的結果就是結帳,只得無可奈何地起身離開。
張嘉年剛被支走,張雅芳便慫恿楚楚道:「我們自個兒耍,不帶他!」
楚楚有些猶豫:「不好吧?」
張雅芳振振有詞:「帶他還要點鴛鴦鍋!」
楚楚立馬坐起身,痛快地問道:「現在走?」
張嘉年結帳完,他看著空無一人的茶座,內心感到一絲崩潰:「……」
他勉強打起精神,詢問服務員:「您好,請問剛才坐在這裡的兩人呢?」
「走了。」
張嘉年早該猜到,他永遠看不破楚總的套路,同時永遠翻不出張雅芳女士的五指山。
晚飯,張雅芳果然帶著楚楚去了附近有名的火鍋館,熱氣騰騰的九宮格上桌,便是撲鼻的辛辣香氣。礙眼的人消失,她們頓時感到暢快得多,愉快地涮起毛肚。
楚楚本來拋棄張嘉年還有點愧疚,但她面對火辣辣的美食,又揮去心中歉意,疑惑道:「張總助怎麼不善吃辣?」
按道理,張嘉年是張雅芳的兒子,口味應該一脈相承,但他卻喜食清淡,對辛辣之物興趣不大。
張雅芳盯著火鍋,頭也不抬道:「跟他爹一樣,吃不得辣!」
楚楚頭一回聽聞張嘉年父親的消息,不免好奇道:「叔叔是什麼樣的人?」
說起來,她還從未見過張嘉年的父親,更沒聽他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