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確,正如楚承所言,兼雨在七皇子府住了幾日之後,就被楚越人不知鬼不覺的轉移到他城外一個隱秘的別院去了。
但是卻不是因為害怕楚豫找到,他向來自負,雖然這幾次都差點折在楚豫手中,但是在他心裡,楚豫就算再厲害,也斷不敢領人進七皇子府搶人,他之所以把兼雨送到了別院,是因為七皇子妃來找麻煩,為此他還發落了七皇子妃禁足。
那日兼雨打碎了楚越遞過來的紅棗羹,楚越將他拖到榻上狠狠的折騰了一番,然後又將人綁在寢殿裡門的門柱上,厲聲告訴身邊伺候的人,只要他不肯吃飯就不准放開他,說完以後就轉身拂袖離去。
兼雨一個人被綁在門柱上,身上只穿著一件單薄的寢衣,玄青色的是楚越的那件,雖然這是在裡門,可是禁不住有些細碎的風吹進來,兼雨本就是柔弱,再加上連番的驚嚇折騰,身體早就支撐不住了,若不是有繩子束縛恐怕他早就癱軟在地上了。
管家太監在一旁看的著急,七皇子生氣的時候懲罰人,難免不擇手段,但是若真給人弄出個好歹來,到時候心疼的還是他自己。
楚越心裡自信滿滿的,這麼個小東西,年紀這樣小,又生的單薄,膽子小的動不動就哭,就這麼個小東西還能翻了天去了?
他下午出去轉悠了一圈,回到皇子府裡問問人吃沒吃飯,結果得到的回答是,一幫人把桌子擺到兼雨面前,好幾個人勸他吃點飯,可是那人連眼睛都沒抬一下。
楚越皺眉,頓時心情不好。
你瞧著平日裡呆頭呆腦懦弱無比的孩子,有些時候做的事情要比一般的大人要決絕的多。
楚越生氣,又轉身走了出去逛青樓,也招來幾個漂亮的小倌兒,可是一看那些善於獻媚,濃妝豔抹的小倌兒心裡簡直厭煩的不行,越來越貪戀兼雨清清純純的樣子,於是還是回了府裡。
結果剛一進門,管家太監就趕緊上前著急的說道:「殿下可回來了,小主子被綁了一天,一天都沒有吃飯,現在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奴才看著怕是要不好啊。」
楚越爆了聲粗口,頓時腳下生風的往寢殿裡走,果然看見一幫人端著湯的端著湯,拿著飯碗的拿著飯碗都圍著兼雨,可是那人被綁在門柱上,整個人都癱軟了,慘白著一張小臉,眼神也很渙散,呆呆的盯著某處,如同沒了魂一般。
楚越急切的上前給他解繩子,可是繩子解開了,這小東西卻抓著門柱死活都不鬆手,勉強抬頭氣若遊絲的說道:「你…要麼放我走…要麼我…我就死在這兒。」
楚越心裡一驚,一邊喊人去傳太醫,一邊抱著兼雨小心的去掰他的手,難得柔聲哄慰道:「你乖,你聽話,鬆手,快鬆手,你別跟我較勁,吃虧的是你自己,你要是死了,就再也見不到顧攸寧了,聽說他為了你一直在難過呢,你不想見他嗎?啊?聽話,快鬆手。」
聽到顧攸寧的名字,兼雨眼圈驀然見的紅了,大滴大滴的淚水直直的掉下來,一下下的砸在楚越的心上。
「我給五爺添麻煩了……我都知道了……你要拿我威脅五爺……既然如此我還有什麼臉去見他,還不如死了呢?」
兼雨拼命的哽咽著,可是細碎的哭泣聲還是溢了出來,他很努力的壓抑著自己,儘量的不哭出聲來,一口銀牙死死的要在失了血色的嘴唇上,慢慢的滲出點點血跡。
楚越皺著眉,心裡如同被活烤著,想要說些什麼,可是張了幾次口,都不知道如何開口,只能抱著他,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周身顫抖的去掰他的手指,空洞的說著一些勸慰的話。
月上中天,可是不知什麼時候飄來了一大片烏雲將明月掩蓋住,灰鳥騰空而起,蒼涼嘶啞的啼叫一聲。
這個冬天真是冷極了,連那絕望弱小的哭聲,和無力嘶啞的啼叫聲,都被凍結住,讓心裡堵得慌。
那日兼雨最終還是放開了門柱因為他暈了過去,楚越將他打橫抱起來放在床上,這時昨天剛來過的李太醫此時又來了,楚越冷著臉看李太醫給兼雨把脈,然後轉身出了門,站在外面冷眼看著管家太監,寒聲說道:「去,查查今天在跟前伺候的那些人,一定要給本殿查出來是誰在他面前嚼舌根!!!!!」
「是…是……」
管家太監應聲答道,連忙退了出去,這一下不要緊,連帶著發落了許多人,鬧得闔府不寧,其中有幾個人就是皇子妃陳氏身邊的人。
這一下陳氏坐不住了,在她心裡這可不是小事,雖然七皇子平日裡喜怒無常,今兒喜歡這個,明兒就保不齊喜歡那個,可是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成這樣,而且還是個屢次衝撞他的人。
越是這樣的人就越是要小心,因為不是沒有例子,如今的玟王妃是這樣的,從前先帝的皇貴妃也是這樣的,即便如此,還不是各個狐媚魘道迷男人暈頭轉向。
於是,第二天昏定晨省的時候,她穩穩地坐在上座,上面同樣坐著府裡過來請安的妾侍們,她略微眯了眯眼睛,然後當著眾人面,直接吩咐身邊的丫鬟說道:「殿下前兩日不是寵倖個男孩子嗎?頭兩天我憐他辛苦,故沒讓他來請安,如今按規矩他也該來請安,去請他來。」
「是~~~~」
那丫鬟叫婉兒是七皇子妃的心腹,素日在府裡可是橫行霸道的主兒,原本七皇子寢殿的伺候的下人和後院的下人是分開的,但是她被攔在了門外,直接搬出七皇子妃來,那些人也不太好說什麼,只得放她進去。
管家太監深知她為什麼來,心裡著急,可是無奈楚越上朝去了,至少還得好一陣回來呢,府裡的皇子妃向來不好欺負,這次要叫這小主子去肯定沒有好事,冷嘲熱諷的都是小事,若是因為小主子得偏寵,在皇子妃被教訓挨了打那可如何是好啊。
昨天晚上鬧了大半夜,這小主子今早好不容易看著氣色好些了,又出了這樣的事。
兼雨靠在榻上,他早就醒來了,原因是楚越臨上朝去的時候,硬是逼著他吃早飯,若他不吃,一幫伺候他的人就只能跪在地上求他,楚越似乎抓住他心軟這一點,沒有辦法,他勉強吃了幾口,只是吃了也是噁心,胃裡燒的慌。
婉兒走進寢殿,就看見幾個平日裡服侍七皇子的幾個人在,她也沒在意,直接往裡走,赫然看見七皇子的榻上靠著一個人,穿著七皇子的玄青寢衣,容色精緻,只是頰邊卻又傷痕,看著楚楚動人的,比旁人更多了分清純可憐。
「呦~~~~~~~這位就是新主子吧~~~~~~」婉兒巧笑著上前,不甚認真的行了個禮,然後說道:「小主子這個時候還沒起床啊,可是不巧呢,這府裡的規矩,昏定晨省,妾侍都要給皇子妃行禮問安,小主子趕緊起吧,皇子妃正等著您呢~~~~~」
兼雨被她嚇了一跳,本能往回縮了縮,低頭並不看她,也不動地方。
那婉兒看了有些動氣,打心裡就沒瞧得上他,不屑的繼續說道:「奴婢知道小主子得殿下寵愛,可是也不能壞了規矩啊,小主子還是隨和些吧。」
兼雨仍舊不說話,也不抬頭,渾身顫抖的蜷縮在床腳,任憑誰說了什麼他連看都不看一眼。
最終管家太監看不下去了,連忙上前說道:「姑娘啊,這位小主子雖然住在這裡,可是殿下並沒有說封他個什麼,以後能不能留在府裡還兩說呢。」
這管家太監原是從小就伺候在七皇子身邊,身份地位自然不一樣,可是婉兒仗著是陳氏的心腹,也不把他放在眼裡,轉頭冷笑道:「公公這話怎麼說,這人都堂而皇之的住在這裡的,難道皇子妃讓他去請個安都不行嗎,公公雖然叫他一聲小主子,但是可千萬別忘了,這府裡誰才是真正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