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角落,放著一台香爐,這香爐華貴別致,而且最難得是,這香爐上面沒有想普通的香爐上雕鏤著精美的花紋,而是刻著經文。
願我智慧光,普照十方刹。
悉舍三途苦,滅諸煩惱暗。
開彼智慧眼,獲得光明身。
圓滿昔所願,一切皆成佛。
若有佛光普照,願日日焚香恭敬,求佛免苦難,渡平安。
這是楚越心願。
香爐裡點著檀香,絲絲縷縷的煙裊嫋的飄散在空中,只一瞬間,香氣暗成。
「殿下……」管家太監跪在地上,說道:「那個丫頭叫立春,是前倆天皇子妃從府裡派過來了,奴才看過了,她手中的針,還有剛才被小主子打碎的湯,裡面都是要人命的劇毒,現在人已經捆了關在柴房裡,一切還請殿下示下。」
楚越低著頭,兼雨正枕在他的腿上睡著,他的手輕輕的撫著兼雨的頭髮,聽著管家太監的話,卻面露陰狠。
「我就知道那個女人不安分,我還在呢,就敢光明正大的下毒!!!!!」
管家太監垂著眼席,不敢說話。
「你去派幾個得力的人回府裡,仔細的看著她……」楚越眯了眯眼,說道:「等我以後有空了再慢慢和她細算。」
「是。」管家太監低頭應道,然後繼續問道:「那……立春呢?」
「她……」楚越皺眉,似乎在忍著什麼,半響歎息一聲,說道:「她就算了吧,也是被迫的,只打發出去,不必要她性命。」
「……啊?……哦,是!!是!!!!」
管家太監有些驚訝,這種事情若是放了從前,以七皇子的性格,他不得把這件事中間牽扯的人全部揪出來弄死,斷不會甘休,怎得如今這麼輕易就放過立春了呢。
楚越看出他的心思了,苦笑了下,說道:「我是很想把她們全都殺了,把傷害過他的人全都殺了,可是殺戮越多造的孽就越多,我倒是沒什麼只是我害怕……」
楚越低頭看著仍然在昏睡的兼雨,精緻的小臉上還帶著乾凅的淚痕,楚越心底一軟,瞬間紅了眼圈,低聲的說道:「我害怕報應到他身上……所以就放了她吧…」
管家太監聽完一愣,半響深深的叩首:「殿下當真仁慈。」
這件事似乎就這麼平息下來了,在七皇子府裡的陳氏,當年就被軟禁起來,無論如何哭號撒潑都沒有人理會她,她知道自己讓立春做的事楚越已經知道了,而這一次恐怕沒那麼容易過去了。
暖閣裡的地毯被換上了新的,上一張地毯被撒上了甜湯,原本只要弄乾淨就好了,但是楚越一想過那個地方沾染過差點要了兼雨命的毒藥,就滿心的不安,直到讓人換了新的才好。
而且從今天開始楚越已經吩咐下去,別院伺候的下人,無論什麼人都要各個排查,尤其是在兼雨身邊伺候的人,這種是絕對不可以在發生第二次。
兼雨被立春嚇到了,鬧騰了好半天,臨到下午的時候才堪堪睡下,誰知晚上一起來的時候,就開始哭鬧,瘋瘋癲癲的喊著有人要殺他,有人要殺他!!
少年的嗓音很是尖利,尤其是這樣的瘋言瘋語,在晚上聽著詭異不詳,滲人的很,有些小丫頭嚇得臉色煞白,都在底下悄悄的私傳,這小主子可能是被上面髒東西給魔住了才瘋的。
楚越一把抱住哭鬧不休的兼雨,哄著:「沒事了,沒事了,沒有人要殺你,那些人都被我趕跑了,真的,不怕啊,兼雨不怕,乖乖的,不哭了……」
兼雨哪肯聽他的,一直在使勁兒的推他,楚越抱得越近,他就越害怕,哭的聲音就更淒慘,楚越沒有辦法,只得先放開他,想著順了他的意,讓他慢慢的安靜下來。
誰知這次兼雨似乎真的被嚇到了,特別害怕別人接近,只要有人靠近他,他就抱著小腦袋滿地亂竄,然後瑟瑟發抖的躲在一個他自以為安全的角落裡躲起來。
楚越不放心他一個人待著,想要過去看看,但是兼雨只要一看見他過來,就會立刻尖叫然後使勁兒往後躲。
楚越怕他這麼下去傷了嗓子,可是實在看不下去他穿得那麼單薄縮在冰涼的地上,這樣非要添病不可。
楚越拿著貂裘想給他披上,這樣就算是坐在地上應該也不會冷的,可是兼雨現在風聲鶴唳草木皆兵,一看楚越沖自己來了,立馬尖叫的飛奔起來。
一邊跑著一邊尖利的叫著。
「有鬼要來抓我了!!!!!!!!!!!!有鬼要來抓我了!!!!!!!!」
楚越一下沒抓住他,心裡急得不行,抬腳就要追過去,誰知這時胸口猛的一下刺痛,瞬間他就覺得眼前模糊,也喘不上來氣。
他張了張嘴,噗的一聲吐了口血出來。
然後渾身發軟的跪倒在地上,最後一點意識還在盯著兼雨慌不擇路的背影,心底一片蒼涼。
……
楚承趕到的時候,楚越已經被別人移到榻上人事不省,太醫正在施診,而兼雨仍然在滿地亂跑,手裡拿著寶劍,用鋒利的劍刃對著人,一幫下人誰也不敢近身,看見楚承來了,都像看見菩薩了似的。
兼雨手裡拿的寶劍是個真傢伙,不說削金斷玉,那也是銳利無比,不怕他傷到人,是怕他傷到自己。
楚承皺眉上前沖著兼雨大步流星的走過去,兼雨原本就有些害怕楚承,見他一過來情緒立刻激動了。
細白的小胳膊提著刀一陣亂揮,嘴裡還胡亂的說著什麼警告的話。
楚承躲著劍刃略微的走到近前,一把扣住兼雨抓著刀把的手,然後抬手在他後勁上劈了一下,頓時兼雨昏了過去,軟綿綿的倒了一下,手中的寶劍也掉在地上,楚承伸手接住他,然後放在一旁的軟榻上,才轉頭看向管家太監,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小主子被嚇到 了,從下午醒過來就開始一直哭鬧,我們殿下哄了好久,根本就近不了身,殿下一著急…就…就成這樣了。」
楚承體內了管家太監的話,咬著牙臉色極為不好,他轉身走到窗前,太醫剛把銀針從楚承身上幾處穴位上拔了出來。
「怎麼樣?如今可有法子?」
那太醫沉痛的搖搖頭說道:「回三殿下,七殿下現在情況非常不好,而且他體內不知蟄伏了何種毒物,正在虧空七殿下的身體,此時要儘快找到解藥,不然…不然恐怕七殿下就危險了。」
「……」楚承聽後,臉色更加不好,半響有些疲憊,但是仍然氣勢凜然的說道:「我知道了,有勞大人開個方子,儘量的拖下去,而且…此事事關重大,還望太醫莫要聲張!!!」
「是!!是!!!微臣省得!!!!!」
楚承點點頭:「去吧。」
那太醫緊張的幾乎後背全是冷汗,趕忙退到外間去開方子。
……
楚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他幽幽的掙開眼睛,轉頭看著楚承正坐在床邊看他,他微微的坐起身,本能的去尋找兼雨,看見兼雨正老老實實的躺在自己身邊睡覺呢,這才放下心來。
「你的病不能拖下去了……」楚承冷靜的開口:「明天就跟我把人送回去,讓穆雲漢給你解毒。」
楚越驀然的渾身一僵,半響也沒有說話,就跟沒聽見似的,伸手給兼雨攏了攏被子,然後手指又在兼雨臉頰上蹭了蹭。
「現在只有這一個辦法了!!!!」楚承提高嗓音說道:「難道你就要一直在這兒等死嗎?把人送回去吧……」
「……」楚越愣怔怔的轉頭看了眼楚承,依舊沒有說話,而是轉過頭將睡夢中的兼雨親昵的摟進懷裡,好半天才說:「不給……他是我的,誰也不給,反正我都是要死的,那就等我死了,再把他送回去吧,到時候我也看不見……」
楚承被驚住半響才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你…你瘋了吧………」
「不!!!!!!!」楚越回首,堅定的說道:「從前我是瘋了,但是現在無比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