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江南的三日後,玟王因王妃身體不適告假離朝,陪王妃去別院靜養,這雖然未惹得滿朝震驚,但也有人紛紛側目,暗吧這玟王還真的是無意於大位啊,如今太子還在朝中,他不抓緊時間打點,居然帶著王妃去避暑山莊風花雪月了。
康成避暑山莊落在長安城南,玟王年少征戰沙場,首戰告捷時皇帝特賜予他的,是玟王府別院,乃皇家園林,常年有人看管打理,一應設施皆是齊全的,而且風亭水榭,湖心小築,樓閣花園樣樣都精緻得不得了。
楚豫本不是貪圖享受之人,這避暑山莊就是上一世他也沒來過幾回,他這次帶著顧攸寧來,一是想消除德盛帝的戒心。二是覺得如今江山又不是他的,太過勤政又遭人非議,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還是留給三皇子和七皇子吧,自己倒不如空出點時間來好好地陪老婆,才是最要緊的。
所以朝中倒只留楚衡一人支撐,他雖年紀小,但是心眼多,而且長袖善舞,德盛帝見他之時又每每想起自己夭折的兒子,所以時時加以點撥扶持,只是近日因為顧俊宣之事,朝中的言官爭執不休,太子一黨的禦史朱雲峰也說,御林軍裡的大內高手多為暗衛,而顧俊宣駐紮西北,風光回朝,已經不適合安排在御林軍。
楚衡當場哼笑:「朱大人這話說得好像御林軍多見不得人似的,難不成想進你御林軍就得從此隱姓埋名不成?」
「紜王切莫失言,這御林軍乃我大昭皇宮近衛,半點馬虎不得,豈是王爺口中你我的?」這時沒等朱雲峰開口反駁,倒是太常寺奉常開口。
這個太常寺奉常,當時和七皇子聯手演了齣戲,企圖陷害楚豫,雖然後來沒成,卻也把禁足的七皇子救了出來,楚衡和楚豫早就看他不順眼,只奈何楚豫現在在德盛帝身份敏感,有些事情不太好動手。
楚衡冷眼看了他一眼,隨後冷言道:「御林軍的確是皇宮近衛,責任重大,可顧將軍從前駐守西北,乃我大昭邊陲之地,守的是我整個大昭!!!難道一位守得住我大昭國土的將軍會守不住皇宮?大人既然說不是你我的,又何故如此加以阻攔?」
楚衡雖然小小年紀,但是說話擲地有聲,他向前一步,給德盛帝行禮,隨後繼續說道:「皇上!!!臣只是覺得顧將軍年少有為,沉穩有度可堪重任,不想卻惹這些大人許多腔調來,臣有罪!!」
兩個人被他說得啞口無言,德盛帝不動聲色,看了眼堂下低頭黯然的三皇子,又看了眼高深莫測伯安侯,最後說道:「顧將軍的確年少有為,左相教子有方……」
皇帝略微停頓一下,顧庭連忙跪下,說道:「臣惶恐,一切皆是承蒙聖恩。」
「愛卿謙虛了。」德盛帝眉目有些深沉,半晌沉聲道:「傳朕旨意,西北軍中郎顧俊宣才德兼備,忠心耿耿,故升為御林軍右統領,禮部打點,三日後任職。」
隨後又看了眼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的三皇子,拂袖而去,總管太監立即唱和退朝。
出了金鑾殿以後,三皇子袖子裡緊握的雙手才慢慢放開,七皇子瞪了眼楚衡,冷笑道:「呦,小王爺如今是真長大了,我竟不知你現在如此伶牙俐齒,可是跟你六皇叔學的?」
「這是哪裡的話,」楚衡倒也不犯怵,幽幽地說道:「在眾多皇叔之中侄兒自認和七皇叔關係最好,有什麼也都是和七皇叔學的。」
「你別以為巴結上楚豫你就囂張了!」七皇子氣急,狠狠地剜他一眼,
楚衡沒理他,倒是看見低頭往外走的三皇子,朗聲問安:「三皇叔好!!」
楚承略微皺眉,但隨即消失,容色可親地回過身:「難得你還記得你三皇叔,以為你封了王,便把我們都忘了呢!」
「哪能呢,我這哪是封王,無非就是仗著老子去得早而已,」楚衡抬眼,調笑的語氣道:「其實這麼說來,我能這麼早封王,還全賴於三皇叔和太子叔叔的一手成全啊!」
三皇子臉色微沉,半晌也笑道:「你皇祖父疼惜你,你自己也要爭氣。」
「那是自然,若沒別的事,侄兒也告退了。」楚衡欠了欠身,那副恭敬的樣子,在外人眼裡,還真是叔侄親厚,只是走過七皇子的時候,他停下來,歪著頭說道:「今天是七皇叔在這兒,我突然想起來了,前日聽人說麗貴妃在宮中遭到了皇祖父的斥責,我可是很好奇呢,麗貴妃位於從妃之首,卻三番五次的受到斥責,可見定是皇祖父又新得佳人了,七皇叔有空可要好好地勸慰一下麗貴妃了。」
七皇子氣急瞪眼,剛要上去和他吵,卻被三皇子拉住,他抬眼波瀾不驚地看著楚衡,說道:「再如何好奇那都是宮闈之間的事情,何時輪得到你說三道四,難道大嫂沒有教過你嗎?」
楚衡冷笑:「好~~~~~那我就聽三皇叔的~~~不打聽~~~」
說完又戲謔地看眼七皇子,調笑著走了。
楚豫在避暑山莊聽楚衡講今日早朝的事情,末了笑道:「你七皇叔就是那樣的人,你何必跟他一般見識?」
「從前我勢單力孤,又是對朝中事拿捏不定,如今太子一黨越發容不下我們,我又何必忍著他們?」
楚衡喝了口茶,突然笑道:「皇叔不知道吧,麗貴妃被皇祖父斥責,而且被罰閉門思過了,這可是新鮮事。」
「竟有此事?」楚豫驚訝:「麗貴妃向來得寵,又有七皇子依靠,這是犯了什麼過錯了?」
誰都知道,從前七皇子紈絝,但是有麗貴妃在宮中受寵,一般有些什麼事都是高高拿起輕輕放下,德盛帝一般不予追究,但是時移事易,麗貴妃因為七皇子的事情屢屢遭到斥責,已經讓德盛帝煩心不已,前日又因麗貴妃平白無故懲罰了一位丁昭儀,就因為那個丁昭儀這幾日得寵,她心有不甘竟將其推入水池中,並命其站在過腰的水池中不准上來,鬧得全宮不寧,這位丁昭儀也是個有骨氣的,不曾求饒也不曾開口說話。
直到晚間德盛帝翻了她的牌子,才知道此事,命人將她扶了上來。加以撫慰,又大怒斥責麗貴妃不安分,罰其閉門思過一月。
丁昭儀是山東巡撫的庶女,進宮的日子不長,但是為人古靈精怪,乖覺可愛,總有些新奇的點子逗德盛帝開心。
德盛帝宮中妃嬪不多,有幾個位份高的,也都是家世顯赫,他本人在女色這方面不太注重,平日裡侍寢的也就規律幾個,也許是這段日子德盛帝因為太子和玟王的事情有些煩心,倒是有個活潑的丁昭儀在身邊開心不少,於是位份晉得快了一些。
皇后沒說什麼,她貴為皇后,兒子又是太子,怎麼還會和一個小小宮嬪爭高低。其餘別的嬪妃也都是大家閨秀,賢慧溫婉,斷做不出妒忌的事情,只有這個麗貴妃,向來跋扈囂張,從前年輕的時候,德盛帝還覺得有幾分可愛,如今年歲大了起來,還學著那般驕縱,就有些招人煩了。
楚豫聽後,失笑地搖頭,忽而想起從前諸皇子還未出宮建府,那個時候麗貴妃就對自己經常加以刁難,而且別的皇子都有伴讀,只有他沒有,若是不那個時候大皇子楚泰經常護他一二,指不定日子多難過呢。
從前他總想著要博得父皇的聖心,所以才毅然決然的一定要拿到兵權,為大昭征戰沙場,那個時候別人或許就會高看他一眼,可是自從重生之後,他就再沒有這種想法,什麼聖心,什麼黎民百姓都不重要了,他現在手握兵權,為的是有朝一日手刃仇敵,為的是護得心愛之人永世周全。
一想到顧攸甯,楚豫臉色緩和下來,看向楚衡,說道:「來一趟不容易,今天留下吃飯吧。」
顧攸寧從前鬧騰的時候,非要嚷嚷著吃桂花藕,還是要新下來的藕,那個時候荷花都還沒開,如今第一批荷花開了又落,楚豫心裡一直記得這件事,今年的新莽漢藕一摘下來,就趕緊吩咐廚房做桂花藕,想來現在也快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