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順啊,你怎麼就不理解媽媽的心呢?媽媽養你這麼多年容易麼?小時候你奶奶就不在了,是媽媽一手把你帶大的,吃了多少苦,你知道麼?那知道你這是長大了,卻一點也不體諒……」媽媽見怎麼也拽不過蘇順,索性不拽了,坐在了床邊,就憶苦思甜起來。
這樣的演講持續了十幾分鐘以後,蘇順終於是沉不住氣了,猛地一掀被子,「老媽,暫停,暫停,我去,我去還不行麼?真服了您老人家了,不累麼?」
「不累的,為了你媽媽怎麼都不累的。」媽媽嘴角一揚就笑了,笑裡都是得意,薑還是老的辣,不服行麼?
在老媽的注視下,蘇順別彆扭扭地穿上了那件裙子,她心裡有點不自在,感覺這一穿著淑女了,那就要步履輕柔,舉止得體,否則那就會貽笑大方了。
這年頭誰會刻意地彆扭自己呢?
可這裙子,這相親,真是的!腦子裡又想起了張子軒,若是他知道自己今天這樣扮裝是為了去見另一個男人,那不知道會是怎麼樣的激烈的反應呢。
「真是人是衣服馬是鞍,看看我的阿順,這那裡像是快三十歲的女子,簡直,簡直就是青春剛剛好麼。」媽媽看著她穿上了裙子,嘖嘖不已。
鏡子裡的自己的確是很曼妙的,身材適中,模樣俊俏,這黃色的裙子更襯託了她的肌膚是那麼的盈白,唇紅,眼亮,那挺直的小鼻子也很是神氣,輕然一笑,蘇順也感覺很是良好。
不過,看看媽媽那表情,那也太有點誇張了吧?青春剛剛好的,還能剩下麼?還需要相親麼?
「這都怪那個……是他耽誤了你了,不明不白的那麼多年……」蘇順媽媽嘟囔著。
蘇順的神色一下就暗淡了,這也太有點那壺不開你就提那壺了吧?
看看她的樣子,媽媽住口不說了。
兩個人一前一後就下了樓了。
蘇順心情鬱鬱的。
母女兩個人,上了街,打到車就趕到了約好的那個「龍鳳茶館」。
由於是上午,茶館裡人並不多。
老媽在前面先進了茶館,蘇順在門口先是左右環顧了一下,怎麼也要看看周圍有沒有自己認識的人,否則這相親一事被人知道了,那可就不單單是說不清的事情了,還會被東拉西扯很多版本了,什麼什麼剩女待嫁了?什麼什麼某女子左調右揀終於要牛屎糊眼了,等等……想想就是恐怖啊!
還好,裡面沒自己認識的人。
心裡舒了一口氣,媽媽已經在叫她了,「阿順,趕緊進來,幹什麼呢?」
「哦。」
剛走進去,已經有人在招呼媽媽的名字了,「淑玉,這裡。」
在靠窗子的一個位子那裡,一個胖胖的中年女子在招手,看了一眼,許多認出來了,果然是上次在自己家裡見到的那位若姍阿姨。
可是她再看第二眼,下巴就驚掉了,o!od!那是個什麼?她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天,總算看清楚了,坐在那位阿姨身邊的是一個男子,準確點說,是一個胖男人,用豬八戒前輩的專署形容詞「肥頭大耳」來形容他,那還真是有點差強。
坐在那裡,遠遠地就是一座肉山。
站起來,在他媽媽的示意下站了起來,天啊,站起來就是更是肉山一座了。
蘇順媽媽的神情好像也是一楞,大概她也沒想到這個男孩子是那麼的胖吧,不過,胖是富態,這千古不變的定律,胖代表家庭環境好啊,吃得好,住得好,那還能不胖麼?看看許多那麼瘦,若是嫁了這個男孩子,說不定也會胖一點呢,那有什麼不好?
這樣想著,蘇順媽的心裡就笑了,嘴上就感嘆著,「看看,若姍,你這兒子長得多虎實啊!」
「那是,我這孩子啊,從小就一個優點,胃口好,吃嘛嘛香,身體倍棒!」若姍很是得意地說。
好像豬都是這樣長大的吧?蘇順偷看了那男子一眼,卻發現他也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兩個人視線一交接,他討好似的笑了笑,這一笑,把蘇順嚇得再沒敢看他,他笑的時候那臉上竟一點褶子也沒有,這狀態好像只有那古色電視劇裡老太監們常有的吧?他沒監了吧??
媽媽和那個若姍阿姨說了幾句,兩個人就異口同聲地說,自己還有事情要去辦,說是讓蘇順他們自己在這裡聊聊天。
兩位老媽都走了,走出了茶館還回頭看呢。
「我叫于英俊,今年35歲,至今未婚!你好漂漂!」許多還沒回過神來,那個男子就自我介紹上了。
「漂漂?這是什麼東東?」蘇順腦子轉悠了一圈,也沒明白這詞的意思,據猜測,據估計,大概,差不離應該是漂亮的意思吧?蘇順想笑,行,這胖胖還真是有一套,幽了自己一默了。
「哦。」蘇順應了一聲,竟不知道再說什麼了,面對這樣的肉山,自己真的是連喝茶的胃口都沒有了,怎麼媽媽真的感覺這樣的男人適合自己麼?自己走在他身邊,不就是熊與小貓的比例麼?那能和諧得了麼?
「我媽挺喜歡你,我……我也是!」那個於英俊說這話的時候,像是有點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就不要說啊,說出來了,你我都不好意思,何苦努力製造這樣的尷尬局面呢?蘇順沒說話,想走了。
可看看在街對面的商廈裡,那巨大的玻璃窗子後面站著兩個女人,其中一個熟悉的人影就是自己的媽媽,現在自己走了,那還不得讓老媽鬱悶了啊,老媽鬱悶不要緊,若是老爸知道了,那自己可就慘了。
若是他看不上自己呢?那老爸不是就不用埋怨自己了?
對!想到這裡,蘇順臉色一沉,說,「你們都是不瞭解我的,我沒有工作,也不愛工作,還又懶又饞,光長得好看,什麼用?」
「沒有工作不要緊啊,只要我喜歡你,那你就是這輩子不工作都沒問題的,我們家很有錢的。」於英俊說著,揚了揚自己的手腕,陽光一閃,那裡豁然戴著一塊瑞士的名表,鑲嵌鑽石的,一看價值就不菲薄!
「他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啊?」蘇順鬱鬱了,還有這樣的男人啊!「你……你怎麼就不明白呢?」
「嗯,他是不明白,因為他白痴一個!」這時,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來了。
「誰是白痴?那個混蛋罵我?」那肉山站了起來,有些惱怒的樣子。
「我啊,怎麼樣?」
於英俊抬起頭看,自己面前站著一個相貌很是灑脫的男人,表情裡都是傲然,好像他是剛下凡的神,正準備挽救誰的靈魂一樣。
「你?你是誰?」
「我是她的男朋友!順順是我的,你不知道麼?」這個男人是張子軒。
其實聽到了他說話的聲音,蘇順就知道誰來了,她的心裡一陣侷促,讓他看到了自己竟跑來相親了,他會氣成什麼樣?可他是怎麼知道自己來了這裡的呢?
「她?你胡說!她是我媽媽給我找的媳婦!」於英俊臉憋得通紅,嘴裡說著,眼神就飄過了街對面,他大概也是知道的自己的媽媽與蘇順的媽媽就在那商廈裡看著呢。
果然,這會兒,那兩位媽媽已經看出了這邊事情不妙,已經急急地朝商廈外面趕了。
「跟我走!」張子軒拉住了蘇順的手,拽著她就走。
「我……」蘇順看了看那個於英俊,他那肉糊糊的臉上都是汗,好像忽然被人欺負了,眼裡都是焦灼與委屈。這也算男人?自己的相親對象被人家拽走了,他卻什麼也做不了,只能怨天尤人!蘇順不稀得再看他,只是感覺那隻大手裡很是溫暖,就那麼柔柔地包容了自己的。
她沒掙扎,很是聽話地就跟著張子軒走出了茶館。
就在兩個人上了張子軒的車的時候,那兩位媽媽也趕了過來,於英俊的媽媽幾步就奔進了茶館,她那胖兒子一見她就落淚了,用手比畫著蘇順與張子軒離開的方向,不停地說著,而他的媽媽則很是疼愛地為他擦去淚水,不住地安慰著他。
「阿順,你快下來!」蘇順媽沖張子軒的車裡喊著。
可已經來不及了,張子軒的車急速地就滑了出去,轉眼間就消失在了街上的車流中了。
這一路,張子軒就是默默地開著車,不說話,也不看蘇順,表情很是淡然的樣子。
但是蘇順知道他的心裡一定是很惱怒的,自己是答應了給他個機會讓他愛自己的,可是只幾天時間自己就跑去與別的男人相親了,這換了是誰,大概也是會鬱悶的。
可是蘇順也是有難處的,她自小就很乖巧,真的不願意自己的父母為了自己的事情鬧,也不願意自己真的成為了眾人指責的對象,象李曼婷說的那樣,她與張子軒還有他們的女兒朵朵站在一處,那就是道靚麗的風景,是會被很多人稱道的。儘管他們離婚了,但是看李曼婷的意思,只要沒有別的女人插到她與張子軒之間,那麼他們就是有可能復合的,這既是為了他們有錢人的面子,也是為了孩子!
「子軒,我們……我們還是算了吧,你的家庭與我的家庭都是不會贊成我們的。」終於蘇順說了這樣一句,她實在受不了車裡壓抑氣氛。
張子軒忽然就把頭轉了過來,目光定定地注視著她,「這就是你心裡最想對我說的話麼?你不是對感情很執著麼?你不是也感覺自己的生活應與愛有關麼?怎麼這才遇到一點波折,你就要打退堂鼓了麼?」
蘇順被他目光裡的炙熱燙倒了,低下了頭。
「順順,你抬起頭看著我。」張子軒的語氣裡有命令的成分,也有痛的感覺。
蘇順抬起了頭,她迎接的是張子軒那一眼的晶瑩。
「你以為我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了你,就是為了與你一訴衷腸麼?不是的,我不善於表達自己,可我認為你是理解我的,你是懂得我的,你是我今生可以信任與愛的,所以我敞開的是我的心門,而你卻站在了門邊在徘徊著,完全不顧我現在的感受是不是受傷得滴血!」
「子軒,我……」蘇順想說,我也是有難處的,可是她知道自己現在怎麼解釋,張子軒也是心痛的。
「順順,我不需要你對我承諾什麼,我說了,你要做的只是好好愛我,其他的就交給我來做,我是個男人,我會為自己愛負責的,可你……」張子軒把目光看去了車前面的路,真的很筆直的路啊,只是了無邊際的,好像怎麼走那也是無盡頭的。
蘇順沉默了,她不知道現在說什麼能安慰到張子軒,是允他一句,你不要生氣了,我會好好愛你的?還是說,那不是我的錯,我的父母逼迫我的?她什麼也說不了,只因為她不知道自己若是堅定了以張子軒為方向,那他與自己的未來是不是美好的?
那個李曼婷,小孩子朵朵,還有自己的父母,這都是一道道的坎兒,自己真的有勇氣踰越麼?
車在一座山下停了下來。
這是市郊的一座小山,並不出名,也不高,只是現在正值秋季,滿山遍野都在由蔥蘢而漸黃,那些葉子儘管依然搖擺,但是它們都知道,走!是一個必然要面對的現實了。
花開花謝飛滿天,葉枯葉飄落伶仃!
下了車,張子軒也不說話,就是拽著蘇順就朝山上走去。
蘇順想問問,你這是要去哪裡?
但看了看張子軒那冷峻的樣子,她沒說話,被他握到的手很是踏實,也許什麼都不需要問,什麼都不需要介意的,只要在他的身邊,那麼自己就是有依靠的,不是麼?
山勢看起來很陡峭,可一旦真正地涉獵其中,也不覺得就是難走,山上有一條隱約的羊腸小路,應是爬山的人踩出來的,名人的總結是經典的,而世人的腳下是堅實的,一步步就走出了路,哪怕這曾經是毫無途徑的僻山曠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