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被強迫的情況下,陳又親口說好的,蕩秋千的時候絕對不哭,誰哭誰是小狗。
結果呢,陳又被打臉了。
不到半小時,他就成了小狗,真的好冷啊臥槽。
冰天雪地的,零下好幾度呢,這天氣什麼都不適合幹,就應該躲被窩裡頭枕著泰迪熊,手抱緊他男人睡大覺,暖和的一逼。
跑出來幹什麼?等一晚上,明天白天再出來蕩秋千會死啊?你特麼的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陳又凍的瑟瑟發抖,騙子,都是騙子,他被現實世界那些同學們騙了。
當初那一對對的,小手牽著,小嘴親著,小事搞著,有明月,有白雪,感覺好浪漫,好歡快的。
陳又吸吸鼻子,眼睛看到的,耳朵聽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
什麼都不能相信,必須是親身體會!
背後推動的力道一直有,保持著一種持續加大的節奏把陳又往前面推,他坐在秋千上面,一下比一下蕩的高,連星星月亮都受不了的在跑路暖身,他哭成狗,跟他男人吵著鬧著要回去,不要在雪地裡蕩秋千了,屁股君都凍哭了,眼淚嘩啦的。
特麼的,他男人還看他笑話,簡直不要臉。
秋千蕩起的弧度慢慢減小,雪地裡多了兩串鞋印,一串鞋碼小一點,在前面,一串鞋碼大一點,在後面,是親密的距離。
從秋千上下來,陳又哆哆嗦嗦,兩條腿都在抖,蕩的過高,嚇的,他哭著哀求,“真不行了,太冷了,我都快凍成冰棍了,回去吧,哥哥,我錯了。”
常欽勾唇,親親陳又凍紅的鼻尖,擦掉他眼角的淚水,“叫兩聲。”
陳又往他男人溫暖的胸膛蹭,冰涼的鼻子眼睛嘴巴都蹭上去,一邊想著凍死他,一邊很有骨氣的說,“不叫!”
常欽的嘴角噙著一抹笑,溫柔又帶有幾分期待,“叫不叫?”
陳又嘴裡的白氣都自帶抖動,“不……我不叫……”
常欽把他一抱,推著他蕩秋千,“那我們繼續在這裡待著。”
抓緊男人的手臂,陳又被推著往前,感覺風雪都往臉上撲,他眼淚汪汪的說,“不要啦,回去吧,我們回去接著玩,貓捉老鼠,大灰狼吃小白兔,什麼遊戲都可以的。”
常欽把陳又之前說過的話還給他,“回去多沒意思,樓上樓下都玩過了,哪有雪地裡好玩。”
陳又一口老血卡在喉嚨裡,特麼的,你這樣有意思嗎,愛呢?
他是很喜歡蕩秋千的,每次被他男人推著往天上去,越蕩越高,藍天白雲都在眼前,仿佛伸手就能夠著,像是要飛起來。
但是冰天雪地的,真的不好玩,什麼都是冰的,還是晴天玩兒好,下雪天不適合出來,一陣風吹過,陳又的雞皮疙瘩刷刷刷的掉,他強撐了兩秒,不得不對惡勢力低頭,小小聲的叫,“汪……”
常欽把人大力一推,“聽不見。”
猝不及防,坐在秋千上的陳又啊的大叫,被蕩的差點摔出去,狗爬式的摔到地上,他委屈的瞪著男人,你個大變態,等著,我進了空調屋,又是一條好漢,看我怎麼收拾你。
“忘!汪!汪!”
扭頭看自己男人,他咬牙切齒,呼哧呼哧喘氣,大有一種你要是敢說聽不見,我就咬死你的意思。
常欽的胸膛震動,把人往懷裡帶,啞聲笑,“老婆,你是小狗嗎?”
都這時候了,別說是小狗,就是小貓小豬小王八,我都可以是,陳又抓著男人的肩膀,毫不猶豫的說,“我是。”
常欽從鼻子裡發出一個音,“嗯?”
陳又勾著男人的脖子,嘴巴湊上去,對著他的耳朵,牟足了勁很大聲的喊三遍,“我是小狗,我是小狗,我是小狗,汪汪汪!”
哎呀,汪一次之後,就沒那麼難以啟齒了,果然是這樣,一回生二回熟,丟臉皮也是如此。
片刻後,常欽把人抱下來,翻個身,面對著面,“下次能老實點了?”
陳又小雞啄米,抖著聲音說,“能能能,我保證說到做到,要是撒謊,我就是小……”
他就要習慣的說自己是小狗,為了表示誠意,硬生生把最後一個字咽下去,改口說,“孫子,我就是孫子!”
常欽把陳又的睡衣睡褲整整,戲謔道,“我不想當你爺爺。”
陳又的嘴角抽了抽,什麼嘛,說的好像他一定會被自己打臉似的,“那你想怎麼著?說出來,我聽聽看。”
常欽做出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你再出現一次說到做不到的情況,就叫我老公。”
陳又翻白眼,“你還是當我爺爺吧。”
常欽,“……”
空氣裡飄散著一股淡淡的味兒,被風雪卷著往東南西北四個方向跑,上趕著要和花園裡的花花草草分享,來來來,大家都不要客氣,人人有份啊,這可是男主人家裡的大寶貝,絕對的私貨。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雪地裡,個子高大,體格健壯的俯視過去,纖細很多的仰著頭,倆人四目相視,前者無聲無息的散發出淩人的威勢,後者連連敗退,潰不成軍。
陳又咳一聲,兩隻手放在男人的口袋裡捂著,“那什麼,我個人覺得,老公真的不好聽,不如我叫你老公公?”
常欽調笑,“我是老公公,你是什麼?老婆婆?”
陳又,“……”
他拿拖鞋踢踢男人,眉毛揪一下又鬆開,老公這個稱呼叫不出口,以後再說吧。
常欽彎下腰背,低著頭,下巴抵在陳又的肩膀,沙啞著聲音笑起來,“我不想回去,雪地裡有意思。”
不好,他男人本來就夠變態的,現在某個隱藏點可能被勾起來了,陳又想哭,他不想還要在下雪天出來玩了,媽逼的,自己把自己坑死。
讓你作!
陳又求饒,主動親親男人的嘴唇,“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看看我,屁股都凍的好冰,會生凍瘡的。”
常欽挑唇,“有藥。”
陳又對著男人的兩邊臉吧唧吧唧好幾下,“那也會留疤的啊,你不是最喜歡我的屁股嗎,說很漂亮很好看,要是有了疤,就不好看了。”
欲要說話,常欽的瞳孔裡猝然掠過什麼,他抱起陳又,闊步離開花園。
鐵門那裡,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程明天鬼鬼祟祟的躲在外面,輕手輕腳的走過去,他咦了一聲,上次他可以直接進去的,這次怎麼不行了?
看到監控,程明天的臉煞白,不對啊,上次沒有那東西的,他記得很清楚,如果有看到,他不會傻逼似的溜進去。
是他此刻出現了幻覺?
程明天蹲下來,在雪地裡扒拉出一個小石頭丟過去,聽到嘭一聲響,不是幻覺,那監控是真的,大概……是常欽最近才按上去的?
有監控,程明天不敢貿貿然的靠近,他杵在原地,好一會兒,才貼著牆壁一點點挪動,眼睛透過鐵門往裡面看,花園的路燈是開著的,別說人了,連只鳥雀都沒有。
正當程明天要收回目光時,他發現了不遠處雪地裡的腳印,明顯就是兩個人留下的。
一個是常欽,另一個是那個青年?
程明天放在鐵門上的手顫了一下,不知道是鐵門太冰,還是什麼原因,他瞪大眼睛,想將自己的視線穿過花園,去看亮著燈的客廳,裡面的人在幹什麼……
路上的猜想要是成立,程明天站不穩的跌坐在雪地裡,不如聯繫那六個失蹤的男的家屬,報警吧,讓員警來查,看看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不行,員警會查到他頭上的。
他故意勾搭,引誘那幾人,讓他們過來qj那個青年,這種行為被查出來,是要坐牢的吧?
到那時,網上總會有一些閑著沒事幹的,花時間挖出他的個人資訊,還有在論壇的所有小號,那樣的話,他的許多面都會被暴露出來,也會傳到學校裡。
更糟糕的是,如果常欽可以一人解決六個,還將此事遮掩過去,有那種能耐,很有可能到最後什麼事都沒有,倒楣的只有他自己。
程明天的思路越清晰,就越覺得寒冷,他不停的發抖,牙齒都在打顫。
假設那天晚上,別墅裡有他沒發現的監控,常欽一看就知道他出現過,他怎麼對那個青年的,對方就原封不動的還給他,所以他才會遭受了非人的待遇,還有家裡公司破產,欠下巨額債務。
這類似天災的一件件事,就都說得通了。
大難不死,不一定就有後福,也許是更大的災難在後面等著。
“不行,我不能就這麼回去,我要親眼看到那個青年,也許是我自己想多了呢。”
抱著最後一絲僥倖的心理,程明天又往回走,他拉上羽絨服的拉鍊,把後面的帽子扣上來,靠著牆壁等天亮。
別墅裡很暖和,外面的寒氣被強行阻隔,任它怎麼撒潑打滾,都進不來一絲一毫。
陳又趴在沙發上,手拿著遙控器調台,一百多個台被他來來回回的調了幾遍,還是調回某個電影頻道,看武俠片。
電視裡打打殺殺,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演員們敬業的咬著嘴裡的血包,噗噗的吐血,沙發上非常溫馨。
常欽在給陳又刮背上的汗毛,一不留神就到了這種神奇的展開。
本來倆人從雪地裡回來,是想好好玩耍玩耍的,但是陳又把厚睡衣一脫,裡面的薄上衣袖子被撩起來了點,他無意間一看,整個人都很不好了。
草原上的小草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陳又身上的汗毛都不用等到春風,就噌噌噌的生長出來了。
他的心情受到了很大的影響,強迫症發作,必須要把汗毛刮乾淨,才願意玩耍。
常欽無奈,只好去給他拿刮胡刀。
電視裡播廣告了,卡在女主人公跟男主人公即將打啵的鏡頭,陳又讓常欽給自己把胳肢窩的汗毛也刮了。
這個世界真詭異。
他做黑鳥的時候,一直掉毛,一掉就是一小把,等到他做人的時候,身上的汗毛不掉,反而長,速度讓他懷疑自己在睡夢中被喂了激素。
常欽不但給陳又把胳肢窩的汗毛刮了,還順手把他身上所有地方的汗毛全刮了,一處不落。
陳又,“……”
你這麼溫柔體貼,我還能說什麼?乾脆就送你一個竄天猴吧,送你上天玩兒去。
第二天早上,陳又是被搞醒的,確切來說,他就沒睡過,昨晚跟常欽打遊戲,一個副本一個副本的搞,打到深夜,打到天亮,中途只是打了個盹,人廢了。
反觀常老闆,精神著呢,還在切換技能,要對陳又來一個迴旋踢,再開個陣法,持續加速的那種。
陳又的聲音啞啞的,“大俠,留我一條小命。”
常欽的面部微抽,姿態慵懶迷人,“叫老公。”
要不要臉?我這還沒說話不算數呢,陳又撇撇嘴,渾身上下的所有裝備受到了暴擊,恐怕一時半會兒都修理不好,尤其是最小的幾個裝備,全都紅了,他掐一把男人胳膊上的肉,嗡嗡的叫了聲老公。
得償所願,常欽愉悅的笑了笑,退出遊戲世界。
陳又太懶了,真不是個天天要洗澡搓泥的小孩,像是大冬天的,出汗不多,他覺得身上不髒的時候,是肯定不洗的,浪費水又浪費時間,現在一天洗好多次,尤其是早上,必然要洗一次。
浴缸裡的水放好了,陳又就趕家裡的勞動力,“你出去,我不要你幫我洗。”
常欽的眉頭都不抬,“別鬧。”
陳又看看男人的大長腿,咂咂嘴說,“不怕告訴你,現在我已經知道你的套路了,你會給我洗著洗著,就洗一兩個小時。”
常欽笑道,“這次不會,這次會洗三四個小時。”
陳又往浴缸裡一趟,死了。
常欽跟他家的小騙子不同,說到做到,說的三四個小時,就沒有少於那個時間,也沒有超過那個時間。
等到陳又能像個人一樣伸個懶腰,踢個腿,刷個牙洗個臉,已經是大中午了。
廚房有響動,他男人在做飯。
陳又不自覺的翹起嘴角,美的冒泡,老爸,有人給你兒子煮飯炒菜啦,能暖被窩,能拖地,很會搞事情,有時候還會給你兒子穿鞋,而且他是大佬,帶出去絕對沒有人敢上來欺負你兒子,好叼的。
“我回去了,常欽也會跟我回去吧,他說過的,會與我同行。”
陳又自言自語,回去了,他就把通宵打遊戲的習慣改掉,必須改掉,一定要好好讀書,天天向上,再順利畢業,找一份穩定的工作,賺錢存錢,養家。
家裡會有愛他的男人,愛他的老爸,再養一隻小黃狗,一家四口過上美美的日子。
陳又歎口氣,多好啊。
洗漱完,陳又去廚房,聞著飯菜香,對忙活的男人說,“萵筍用水過一遍,吃著口感會更嫩更香。”
常欽把切好的萵筍片擱盤子裡,按照陳又說的放水,丟萵筍,“你出去吧,燒好了叫你。”
他摸摸青年的腰,“疼嗎?”
“這不是廢話嗎,我的腰又不是塑膠的。”陳又的眼珠子一轉,“要不讓你也體會體會,什麼是腰酸背痛腿抽筋,風吹屁屁涼。”
常欽的眉毛一挑,“膽子不小,你可以試試。”
打了個抖,陳又白他一眼,得意什麼呢,回了現實世界,你肯定就叼不起來了,雖然我還是個學生,但是我會長大的,十年後,我二十九歲,各方面都跟十九歲不一樣,到時候咱倆再比劃比劃。
飯菜沒好,常欽讓陳又出去,邊上有個人,還是個安靜不下來的,他怕自己一分神,把鹽跟糖,醋跟醬油搞錯。
結果呢,陳又只是在出去前,給他來了個飛吻,他就挖了一勺子糖丟菜裡。
萵筍炒肉片沒法吃了。
常欽扶額,決定重做,他把玻璃門一拉,不放外面的青年進來。
陳又從桌上拿了個蘋果洗洗,邊吃邊往外面走,天放晴了,花園裡的雪景更美了,梅花竄出頭,接下來幾天都是它的專場。
把蘋果吃掉,陳又就去空地上搞雪人,打算搞一對兒,他忽然看一眼鐵門的方向,嗯?怎麼感覺有人在偷看啊?
皺皺眉頭,陳又手裡剛捏起來的小雪球一拋,朝那邊走了過去,沒直接開鐵門,而是從縫隙裡左右看看。
地上有腳印,好多個,深深淺淺的,全是運動鞋,十有**就是程明天,上這兒來看看他是死是活,陳又眯了眯眼,拍拍手上的碎雪,哼唱著甩蔥歌的音律往花園走,繼續捏雪球。
“阿拉嚓嚓拉力拉力令,拉巴力剛丁剛丁剛多……”
靠著牆壁,程明天大口大口喘氣,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是絕望,還是驚恐,是那個青年,他什麼事都沒有。
這次連自我安慰,自我欺騙都做不到了。
程明天伸手抽自己一下,接著又是一下,他咬住自己的手背,發出壓抑而細小的嗚咽,錯了,他錯了,他好後悔。
他不知道就因為嫉妒心,把什麼都毀了。
沒有路了,他以後要怎麼辦?給那個青年道歉,常欽會放過他嗎?
程明天的臉又漸漸變的扭曲起來,媽的,他已經被搞了,差點死掉,那幾天的經歷就是為自己的行為負了責,他認了,這事不就可以了結了嗎,還想要怎麼樣?
為什麼連他家都不放過?
“常欽,你他媽的,喪盡天良,會遭到報應的!”
程明天在原地待了很久,久的他雙腿發麻,眼前陣陣發黑,他往前挪步,左邊的肩膀驟然劇痛,他慘叫一聲,抓著胳膊蹲在地上,那邊肩膀的衣服破了,血肉模糊,肩膀的肉被削下去一塊。
腳邊有一個鋒利的東西,像是什麼物件的殘片,又似乎不是,不知道是從哪個地方掉下來的,程明天渾身冒冷汗,怕的整個人都在抖,剛才如果他往裡面走半步,殘片會紮進他的頭頂。
是他運氣太好,還是老天爺有意不給他個痛快?
“老天爺,我只是犯了一次錯,也知道錯了,後悔了,你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疼痛加劇,程明天臉上的肌肉抽搐,他的羽絨服破了,裡面的鴨毛翻出來,散落在地,有不少黏在一塊血肉上面。
忍著噁心,程明天一手捂著肩膀,跌跌撞撞的離開。
煤氣灶上的老母雞湯正在燉著,常欽打算給他家小騙子補補身體,這玩意兒好弄,就是過一次水,再丟進鍋裡,切兩片生薑,燉爛了就放點鹽,其他的什麼都不用管。
口袋裡的手機響了,常欽看一眼來電顯示,單手拿著手機,“喂。”
另一頭是吳無務的聲音,“麻煩你遵守一下規則。”
常欽拿筷子戳戳雞肉,看爛沒爛,“有事說事。”
“我知道你不把規則放在眼裡,但是你也不能太藐視。”吳無務說,“你不要忘了,這裡是靈異120區,管轄者是陸鋶六,他是個油鹽不進的傢伙,鐵面無私,原則性很強,跟他講道理,說人情,都行不通,別惹他。”
“那六個人已經被你剝走命盤,你的氣也該消了吧,我最後一次提醒你,120區的存在就是人各有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盤,程明天是這個區的一百個切點之一,不能動。”
“他是少年得志,中年享福,晚年淒涼,這命盤已定,你一旦摧毀,就會驚動陸鋶六。”
常欽嗤笑,“我動他了?”
吳五務說,“你當我是死的嗎?”
常欽把筷子放下來,關火,“他會活著。”
“我知道,你怪他動你的小可愛,就改了他的命盤,他直接就在少年時期背負巨額債務,一生都活的低賤又悲苦,悔不當初,直到久病纏身,無人問津,到此為止,別再干預。”
吳五務說,“如果你還想讓你家小可愛在這個世界結束後就回家,就不要再跟規則對著幹。”
常欽的面色陰沉,“是誰先破壞規則,企圖用陳又的死,來讓我自行毀滅?”
吳五務說,“沒有的事。”
常欽把那句話一字不差的還回去,“你當我是死的?”
吳五務,“……”
沒法聊了,硬聊也不行。
半響,吳無務說,“我建議你跟司斯祀聯絡一下,如果能說服他同意提前放你家小可愛回家,那皆大歡喜。”
常欽冷淡道,“我跟他不熟。”
吳五務脫口而出,“不至於,畢竟你們都對同一個人有著……”
他發覺自己說漏嘴,就立刻轉移話題,“來了,我家那位叫我,再聯繫。”
常欽的眉頭擰緊,下一刻就把手機砸出去。
聽到動靜,陳又慌慌張張的從外面跑進來,“怎麼了怎麼了,你摔手機幹嘛啊?”
常欽掐掐眉心,“沒摔,不小心掉了。”
陳又無語,好吧,你希望我這會兒是智障,那我就當五分鐘的智障吧,他把手機殼,電池都一一撿起來,上客廳按回去,開機,還是好的。
他托著下巴,隔著玻璃門看廚房背對著自己的男人,在心裡呼叫系統,“老四,我男人的心情好像不怎麼好,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哄他開心呢?”
系統說,“我的心情也不怎麼好。”
陳又哼道,“逗我。”
系統說,“怎麼,就准你男人心情不好?”
明明是一點起伏都沒有的機械音,卻有種委屈又憤怒的錯覺,陳又嘖嘖,一起搞憂鬱了?他要不要也搞一個,湊個鬥地主。
哎了聲,陳又問他家老四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被扣獎金啦。
系統沒回。
陳又完全沒法子,安撫一個看不見,摸不著,只能聽聲音的小夥伴很艱難,他想了想說,“不如我們來玩接唱吧,我唱一句,你唱一句。”
系統說,“幼稚。”
陳又不想跟系統說話,陪他男人去了,他剛去給了個麼麼麼,就聽到腦子裡的聲音,“不是說玩接唱嗎?”
搞我呢是吧?陳又從男人手裡拿走筷子,在雞湯裡找找,戳了一大片雞腿上的肉,靠在一旁吹吹,跟系統玩接唱,從最喜歡的《雙截棍》開始。
誰曉得第一句就錯了,他唱快使用雙截棍,系統接哈哈哈哈,什麼玩意兒?都在一塊兒好多個世界了,竟然連他的本命歌都搞錯,不走心。
系統說,“智障。”
陳又應聲,“哎!”
系統說,“沒事,就是叫叫你,記得禱告,主會保佑你的。”
陳又抽抽嘴,“還用你說,我每天都有做禱告,給你也做了,主也會保佑你的。”
系統默了會兒說,“蠢貨。”
真是夠了,不知道有些話不能亂說的嗎?陳又吃著雞肉,冷不丁發覺一道目光鎖住自己,莫名其妙的,他毛骨悚然,嘴裡的雞肉味道都不鮮美了。
常欽居高臨下,眼眸半垂,落在陳又臉上,那裡面什麼情緒都沒有。
陳又的限制沒取消,不能提系統,不能提任務,他有點怕,頭皮都麻了,就弱弱的問,“你看我幹什麼?”
常欽闔了闔眼,那裡面有了情緒,和平常一樣的溫和,“洗手吃飯。”
陳又噢了聲,頻頻用余光看男人,總覺得對方在生氣,克制著不發怒,希望是錯覺。
他亂糟糟的記憶裡,最清楚的就是這人發怒的場景,不能想,反胃,想吐,渾身無力,惶恐不安,並且懷疑人生。
吃飯的時候,氣氛很怪異,飯後,還是很怪異。
常欽在書房待著,陳又敲敲門沒反應,他就縮沙發裡看電影吃零食,跟著電影裡的逗比哈哈大笑,就那麼過了一個下午。
“老四,你幫我分析分析,上午我跟我男人還在浴室搞事情呢,中午他就沉默寡言,你說這是為什麼?”
系統說,“不知道。”
陳又說,“分析呢?”
系統說,“我跟你男人不熟。”
陳又聽到一聲冷笑,他嚇一大跳,怎麼了這是,一個兩個的,都跟大姨爹來了,要承受不可言說之痛似的,好不正常。
可憐的陳又,他在這個世界沒工作,連個可以出主意的朋友都沒有,哎。
不像上個世界,還有周醫生可以聊聊天。
五點的時候,陳又去廚房搞蔥油拌面,他跟常欽一人一碗,上面各放了兩個荷包蛋,幾片火腿腸,一點番茄丁,再撒點蔥花,搞好了就去書房喊,“常欽,出來吃麵條。”
書房裡沒有動靜。
陳又握住門把手,輕輕一轉,門開了,他愣了愣,沒鎖啊,早知道下午就進來玩了,天曉得他一個人在客廳有多無聊。
一進去,陳又就被撲面而來的濃烈煙味熏到,書房沒開燈,窗簾拉著,得虧他後面有亮光,從他的上下左右洩露進去,才不會找不著方向。
男人深坐在椅子裡,筆直的長腿架在書桌上,這麼不羈的一面,陳又還是第一次見,他見的更多的就是一絲不苟,嚴謹規律。
見男人闔著眼皮,好像是睡著了,陳又就走過去,準備捏住他的鼻子,對方霎時間睜開眼眸。
那雙眼眸黑沉沉的,沒有一點溫度,有的只是森冷,殺戮,令人不寒而慄,陳又的手腳僵硬,臉蒼白。
瞳孔閃爍,常欽揉額角,用溫柔的目光看著青年,“你怎麼進來了?”
陳又還沒有從那種極致的恐懼裡面緩過來,他發不出聲音,垂在兩側的雙手還有輕微的顫抖。
說出去很丟人,可他真的怕他男人,他們之間像是有一道無形的溝壑,將他們區分開來,並且劃分成上下兩個區域,永遠不可能知根知底,完全攤開來給彼此看。
說到底,還是因為看不透。
常欽皺眉,把人拉近,牽住他的手,“你抖什麼?”
陳又實話實說,“我怕你。”
常欽的眼皮一撩,看著青年的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見底,沒有摻假,“別人怕我,可以理解,你為什麼怕我?我對你不好?”
說到最後一句,他的嗓音都低了下去,身上的氣息也不再溫和,而是淩冽,甚至有幾分嗜血。
“不是不好,”陳又趕緊說,“我總覺得你有很多事瞞著我。”
常欽輕笑出聲,“你沒有?”
陳又啞然。
他是有,可那是限制,又不是他不願意講。
常欽低頭,唇貼上青年的手心,在他的生命線上親了親,“我跟你相同。”
陳又一怔,那是什麼意思?也是不能說,不是不想說嗎?他啊了聲,“臥槽,不好,快去吃面,要糊掉了!”
說著就把男人拽起來,往門外拉。
問了是什麼面,常欽就邁著腳步,比陳又走的更快,“弄了蔥油拌面,幹嘛不叫我?”
陳又想打男人的屁股,特麼的,我還沒問你,下午不陪我玩兒,自己一個人在書房裡抽煙搞的那麼陰鬱幹什麼,很嚇人的好麼?!
倆人吃了碗面,上花園散步,看雪景,走幾步麼麼麼,又跟沒事人一樣了。
沒過幾天,雪還沒完全化掉,就又添上一層白。
程明天在醫院住著,肩上有傷,沒法折騰,程父程母天天過來,兩口子只有一個兒子,一出生就寵著,為了怕兒子被冷落,或者跟他們疏遠,他們連二胎都沒要。
凡事都有個度,程父程母把兒子寵過了頭,要什麼都給,以為只是年少輕狂,不要不幹出為非作歹,殺人放火的事就好,長大了自然會懂事的。
哪知道家裡突遭變故,兒子還沒成熟起來,他們為兒子鋪好的平坦大路卻已經斷了。
程父剝著蘆柑,稱老伴出去熱飯的時候,對兒子提起一件事來,“你明星姐給爸轉了一百萬,這份情記你頭上,你以後出息了,要還。”
在單手刷手機的程明天猛地抬頭,“什麼時候的事?”
程父說就是前幾天,他歎道,“你明星姐沒讓我跟你大伯大媽說,她的意思我懂,這事你知道就行了,也別四處伸張,爸告訴你,就是讓你記著你明星姐的好。”
程明天垂下眼皮,繼續刷著手機,忽然問為什麼姐不來看他。
“她在餐廳上班,挺忙的吧,可能沒時間,爸給你問問。”程父把剝好的蘆柑遞給兒子,“我出去看看你媽,她熱個飯熱沒影了。”
門關上後,程明天就去翻通話記錄,按了個號碼,又突然掛掉,改發短信:姐,下午你來醫院,我有事要說。
那次說開了,彼此都很不愉快後,他就沒有在叫程明星姐了,這次鬧翻後的第一次。
下午,程明星過來了。
病房裡沒有別人,姐弟兩個一躺著,一站著,相對無言。
程明星沒坐下來,包挎在肩頭,儼然是很快就走,不打算多待的意思,她見少年一直在摳手指,什麼也不說,就自己先開的口,“你受傷的事我聽二叔說了,注意著點。”
程明天說,“姐,餐廳那麼忙,還讓你跑一趟。”
“沒事。”程明星淡淡的說,“其實我已經不在餐廳上班了。”
程明天的身子一震,明白了其中緣由,他張張嘴巴,半天才發出聲音,“對不起。”
程明星眼神詢問。
程明天抿抿唇,“是常欽。”
程明星聽到這個名字,她的神經末梢一抖,不自覺的,抓著包帶的力道就鬆了,肩頭的包滑下來,掉在手中,“什麼意思?”
不清楚是怎麼了,程明星莫名的覺得,接下來少年要說的內容,她不想知道,但是她的腳一步都邁不開。
和那個男人有關的事,哪怕再小,到了她這裡,都會被放大數倍,控制不住的去重視。
似乎是有點冷,程明天往下滑,躺進被子裡,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全都說了出來,從始至終都很平靜。
程明星不敢置信的看著病床上的少年,纖瘦單薄,眉眼英俊,誰能想到,那樣的一副好皮囊裡面,住著一個充滿惡意的靈魂。
“你……”
嘴裡的話沒有再往下說,對少年而言,毫無意義,她笑著搖頭,難怪當初常欽說,因為她姓程。
那得是多厭惡程這個姓,才會將她在內的所有姓程的全部開除?
大概是人快死了,什麼事都看的開,看的淡,因為沒有時間去在意,去深究,程明星從震驚中平復過來,她望著少年,“你不能把年輕不懂事當藉口,明天,你心術不正,思想偏激,才有這樣害人害己的下場。”
“我錯了,都是我的錯。”
程明天將所有的事說了,有個人分擔了一部分,他的心裡竟然就沒那麼壓抑,“姐,你跟在常欽後面做事那麼多年,你幫我說說話,就說我已經知道錯了,我是畜牲,我該死,你問問他,只要肯原諒我,讓這件事過去,我做什麼都可以。”
他想好了,磕頭還是打一頓,他都同意,他怕死,怕一無所有,怕抬不起頭的貧賤生活。
程明星的眼神憐憫,也感到好笑,二叔二嬸,這是你們疼出來的孩子,“你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程明天的眼睛一閃,說他知道。
他錯就錯在沒有看清別墅的監控,要是及時發現,肯定不會那麼傻的進去,他完全可以等那個青年出來,再找機會下手。
程明星以前覺得自己很瞭解這個少年,就是貪玩了些,生活太富裕,不知道感恩,那次對方說要跟她打賭,包括剛才說的事,她發現自己根本就不瞭解對方。
可是現在,她從少年的眼中看出一絲怨恨,才發現,自己是瞭解對方的。
不管是有什麼事,首先都會把過錯怪到別人身上,從來不會在自己身上找問題。
程明星是個快死的人了,她能說的能做的很微弱,最終還是想給少年敲一悶棍,“明天,你捫心自問,從小到大,你吃的穿的,有哪一樣不是好東西?你一直順風順水,沒有過挫折和打擊,跟同齡的孩子相比,你比他們過的都要好。”
“初中的時候,你在學校玩,你爸花錢托人找關係,把你送進最好的高中,你經常蹺課,四處跟其他學校的混,在高考前三個月,你開始複習,做最後的衝刺,上了重點。”
她不快不慢的說,“你很聰明,有了目標就會去奮鬥,會努力得到,憑你的堅持,可以有很好的將來,是你自己把自己毀了,世上沒有後悔藥,你並不知道自己錯在什麼地方,都這時候了,你還在怨天尤人。”
“你爸媽要是知道整個家都因為你的妒忌心毀了,他們會有多傷心?”
程明天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說這麼多,你怎麼不覺得常欽那麼做是犯法的?”
“我只是上論壇找幾個人,設計qj別人,他直接殺人,這兩種行為,哪個更嚴重,你不會不清楚吧?別把我逼急了,大不了魚死網破!”
看著少年滿臉的憤恨和譏笑,程明星失望的歎息,“你有沒有對你爸媽感到愧疚?沒有吧。”
程明天的臉一白,難堪的說不出一個字。
“那一百萬,我不會收回,也不會把今天的事告訴你爸媽,這應該由你自己說。”
程明星把包挎上肩頭,離開前說,“明天,你以後是站著活,還是爬著活,看你自己,沒有人能幫到你,永遠不要指望運氣會降臨到你頭上,因為你的運氣都被老天爺沒收了,不會再有的。”
程明天放在被子上的手緊緊攥在一起,不會的,他還有張志,就算全天下的人都不管他,張志也不會丟下他的。
這麼想著,程明天就慌忙抖著手打電話,那頭提示暫時無法接通。
一連打了十幾二十次,都是同樣的提示,他氣的把手機扔床頭櫃上,張志不會不要他的。
到公寓門口,程明星拿鑰匙開門的時候,她就暈倒了。
醒來是在醫院,不是在冰冷的地上,程明星的神色恍惚,還以為會像在家裡那樣,連個扶她起來的人都沒有,她正在想著,是不是鄰居撞見了,把她送到醫院來的,就看到門從外面推開,進來了個人,不是鄰居,是她並不想見到的人。
溫文反手帶上門,“你生病了,待會兒去檢查一下。”
程明星說不用了,“只是有點低血糖。”
溫文單手抄著西褲口袋,在床前說,“那天早上,我沒有離開,我只是去給你買早餐了。”
程明星的眼睫毛動了動,她是知道的,因為她在床頭看到男人的腕表,領帶,還有手機,不是發現跟她發生關係,驚慌離開的樣子。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
溫文將口袋裡的那只手拿出來,撐著床沿,微微俯身,湊近一些說,“我喜歡你。”
程明星的呼吸一頓。
“我去你的公寓找你,就是想把這句話告訴你,看到你暈倒在地上,就冒昧的抱著你來醫院了。”溫文的唇角抿了一下,“明星,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程明星好像是在發呆。
溫文不自禁的伸出手,很輕柔地撩開女人垂在肩頭的卷髮,“你我都不是十**歲的年紀,彼此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麼,不會輕易被一些東西觸動到,只是,一旦被觸動,就不會輕易忘記。”
“明星,我見你的第一面,就被你觸動到了,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機會,讓我來愛你?”
程明星沉默不語。
溫文的眉心蹙在一起,他凝視著女人過於蒼白的臉色,心疼又擔憂,“有我,你身上的擔子會減輕許多,我會努力,給你最好的生活,就算是一次嘗試,好不好?”
男人一再退讓,甚至是卑微的懇求。
一滴眼淚從程明星的眼角滑落,她在男人去捕捉的前一刻用手抹掉,“溫文,我們的年紀差不多,工作背景也有相同的地方,也許我們會很適合,只不過……”
她輕輕笑了笑,“我們認識的時候,太晚了。”
溫文說,“不晚。”
程明星搖頭,晚了,如果檢查報告出錯,她的身體健健康康的,人生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她或許會去嘗試,慢慢的忘掉常欽,跟溫文,或者是別人重新開始。
但是,來不及了。
老天爺覺得她這些年拖拖拉拉,喜歡一個人,連聲告白都做不到,對她失望了,不會再給她這種人一點時間來浪費。
相見恨晚這幾個字在程明星的心裡竄了出來,她愣了愣,對上男人緊張而期盼的目光,“溫文,你事業有成,談吐得體,外形出挑,家境也好,我相信你會遇到一個投緣的人,有一份彼此唯一的感情,家庭和睦,幸福美滿。”
“我祝福你。”
那是溫文最後一次見到程明星,他去老師家裡問了情況,只知道程明星離開了m市,獨自去了遠方旅行,至於去了哪兒,新換的聯繫方式是什麼,連父母都不知道。
年後,微博上有一條新聞,在程家引起不小的轟動。
新聞的主人公是一個不到三十歲的漂亮女人,昏迷著被抬上擔架。
程明星在去看海的路上病倒,很快就離開了,她選擇一個人,靜靜的享受最後一點時光,沒有親人哭泣的聲音,沒有那些煩惱,沒有壓力,沒有怨聲,很安寧。
程媽媽跟程爸爸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就那麼一個女兒,沒了。
程家的親戚過來安慰,程媽媽坐在椅子上拍著大腿嚎啕大哭,說女兒就是性子倔,不聽她的話,好好的找個男朋友結婚生子,不拼死拼活,又怎麼會得病,年紀輕輕就走了。
親戚們除了說上幾句節哀的話,也幫不上別的忙,人死不能複生,這是每個人都懂的道理,攤到自己頭上,就比較難接受,要一段時間緩一緩。
不管怎麼說,日子還是要過下去的。
想低調點,程明天不去交友論壇,也不上微博。
張志的電話他一次都沒有打通過,他去過對方的公司問,那邊說張志辭職了,好啊,跑了是吧,當初說的都特麼的是放屁。
程明天每天提心吊膽的過著,睡覺都放一把刀在枕頭底下,他沒有安全感,時時刻刻都感覺常欽會派人來殺害自己,要他的命。
不光如此,他還擔心自己在會所上班的事會被傳到家裡,也擔心什麼時候碰到哪個客人,沒有採取安全措施,讓他染上病。
要不就是怕員警找到他,說發現了那六個人的屍體,他被認定是指使者,而遭到關押,家裡拿不出錢保他出來,他會在監獄那種恐怖的地方面對人性最醜陋的一面。
這些事都在程明天的腦子裡,讓他精神失常,疑神疑鬼。
他在網上查過,也偷偷去醫院掛號問過醫生,知道自己這是得了一種精神病,但是他沒辦法改掉,吃藥也不見好,並且越來越嚴重。
死了就解脫了。
程明天在每個夜晚,從噩夢中驚醒的時候,都是那麼想的,但是他做不到,他不想死。
他要活著,哪怕是生不如死。
接到家裡電話的時候,程明天在街上,聽到內容,他的第一反應就是開玩笑,程明星死了,這怎麼可能,年前在醫院教訓他的時候,中氣十足。
“媽,瞎說什麼呢?”
“沒瞎說,你明星姐真的去了,你回來吧,大伯大媽都很傷心。”
掛掉電話,程明天打車回去了,他才知道,那個叫他別指望有好運,還拿失望的眼神看他的程明星真的死了。
很突然,一點預兆都沒有。
不對,不是沒有預兆,是程明星瞞著,不想在快死的時候,還要見到程家那些親戚們,受夠了閒言碎語。
程明天靠在門上,耳邊嗡嗡的,不知道是誰在哭,誰在說話,他的雙腿一軟,呆呆的跌坐在地上。
一個大活人,一聲不響的就沒了。
像是碎了個杯子,撕了張紙,踢翻了個垃圾簍,很容易的事。
陽臺那裡,一隻大黑鳥扇著翅膀在那飛動,已經待了有好一會兒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陳又一直在飛著,等程明天出來了,就飛上去,在他的頭頂蹲著。
程明天點了一根煙,他漫無目的的往前走,渾然不覺自己的頭上有一隻黑鳥。
在程明天的頭上拉了一泡,陳又發現程明天看不到自己,連一根鳥毛,一泡都見不著,說明他的命長著呢。
這就是現實。
好人不一定就能長命百歲,壞人不一定就有悲慘的下場,好人死了,未必就是災難,壞人活著,未必就是幸福。
各有各的命,誰也說不準,老天爺早有安排。
陳又抱著一肚子感慨飛回別墅,吃了常欽的口水變成人,順便把程明星的死說了。
常欽的眉頭都不抬,並不關心別人的死活。
陳又哎了聲,這麼冷血無情,怎麼會喜歡上他的呢?他撓撓臉,要說臉好吧,其中一個世界他是個醜到驚天地泣鬼神的大醜逼哎。
其他世界呢,有大半時候都只是長的清秀,離什麼絕世無雙,傾城傾國差了十萬八千里。
身體換來換去的,只有靈魂一直是他,那麼說,是他的靈魂太有魅力?
陳又趴在男人肩膀上,“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常欽在寫毛筆字,“我也想知道。”
陳又不輕不重的揪一下男人的耳朵,分手十分鐘,再見。
他上花園玩耍,看到鳥雀們都窩在樹上不動彈,一隻只懶散的不成樣子,春天才剛到呢,就困了。
清清嗓子,陳又放聲高歌,“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把我們的血肉,築成我們新的長城!中華民族到了,最危險的時候——”
鳥雀們受到驚嚇,紛紛四散著飛出大樹,臥槽什麼鬼東西啊?
高歌一曲,陳又在花園秀了一把霹靂舞。
鳥雀們又紛紛飛回來,看的目不轉睛,男主人在它們心中的地位在這一刻輕輕晃動了一下。
陳又白天活動活動筋骨,晚上跟常欽就玩了兩個多小時就睡了,他做了個夢,夢裡有一個很帥的背影,他開心的撲上去,從後面環抱住了,還喊了聲老公。
那個背影轉過來,不是他男人,是個陌生的帥哥,有一雙鳳眼,臉上還有一顆痣。
陳又嚇醒了。
前天一隻鳥雀飛到他懷裡,他逗著玩,還喂飼料,當時常欽在笑,很可怕,像是要把鳥雀打死。
要是讓常欽知道,他做夢夢到別的男人,還抱了,會不會卸他兩隻胳膊?
沒事沒事的,就是做夢,常欽再叼,也不會連他的夢都知道,陳又放下心來,正擦著汗呢,耳邊冷不丁的就響起一個聲音,“做了個美夢?”
陳又立馬說,“噩夢!”
啪一聲後,臥室的燈打開了,常欽靠在床頭,眼底清明,沒有一絲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