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嫂子,也真是為難你,為了你家那個不省心的丫頭受這份氣。」村裡李家五嬸子推了推門走進院子,幫著李秀娥把王氏拉起來。這五嬸子是個貪財愛佔便宜的主,之前她也跟王氏說過幾次把李青暖送去縣裡的富裕人家當丫鬟,簽死契,她也能從裡面撈點好處。可偏偏有李青山那礙事兒的擋在前面,王氏也沒那膽量辦。所以對李青暖,她心裡也是有怨氣的,這個時候就想著在王氏這燒點火,讓王氏把怒氣撒在那丫頭身上。
趕走了張氏,王氏覺得自己是撿了便宜,哼哼了幾聲把手裡的鐮刀遞給李秀娥,然後拍了拍身上的土,招呼著五嬸兒進屋。因為李青暖的事兒,王氏可是早就把五嬸兒當做了知己,每次串門兒也好去五嬸兒家,要不是五嬸兒家的傻小子被李青山嚇怕了,她還想過把李青暖嫁過去呢。
「哼,那死丫頭就也就配跟田鐵石那煞星過,一輩子沒出息,說不準哪天男人就在深山被豺狼吃了,要是運氣不好,剛進門就會沒了男人,那才叫好看呢。」王氏不耐煩的扯著嗓子罵了幾聲,其實她也就像是炸了毛的老母雞,自以為是得意洋洋,可實際上早就禿了屁股被人恥笑了。
聽了王氏這陰陽怪氣的話,五嬸兒趕緊附和了幾句。不過她心裡到底打了什麼小九九,那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只是在她歇了半晌臨走時,王氏還大方的舀了半碗豬油遞過去。
李老漢再回來的時候,正碰上端著油碗笑顏逐開出門的五嬸兒,打了個招呼,他就知道自家婆娘手又松了,可他最終也沒說什麼。雖然他心裡覺得婆娘對外人好,對青暖苛刻的態度有點過分,但也架不住沒有那個跟王氏爭執的膽子。
看了一眼哼著小調的王氏,李老漢放下背著一簍子餵豬用的老捋草,歎口氣撩起門簾進了屋。
出了李家的五嬸兒看著手裡的豬油心裡直樂呵,她就說跟王氏搞好關係有好處,每次只要她當著王氏的面兒詆毀李青暖兄妹倆幾句,或者添油加醋的講他們幾句壞話,這王氏就會跟傻了一樣送些好東西給自己。
李秀娥雖然跟她娘一個德行,但卻比她娘會看人臉色。剛剛她可是看到她爹佝僂著身子進屋時,臉色不好,看起來有些陰沉的駭人。所以在跟王氏說了聲後,她就想回自己屋裡。
「哎,秀娥。」王氏放下手裡用高粱穗纏成的用來刷鍋的垂竺,然後從灶台右邊的小甕裡拿出兩塊甜糕遞過去,「拿去跟你弟弟分著吃了。」
等著李秀娥捂著點心跑出去,王氏才往自己嘴裡塞了一塊,一邊吃一邊嘟囔,「李青暖這賤丫頭雖然沒什麼本事,但也算是好命,六兩六的銀子和這麼多豬肉,也算是值錢的了。」
跟張氏撕逼打架的怒氣,也因著幾塊糕點散了不少。不過,這右胳膊還被張氏砸了不輕呢,到現在還有些發疼。但這胳膊跟銀子相比,那算個屁啊。
張氏一路上生著悶氣埋頭走,半路上還不知被誰家的大狗一聲大叫嚇的踉蹌了一下,直接以狗吃屎的姿勢摔進了剛剛過了水的土水渠裡。更讓人噁心的是,那隻大狗直接翹起了後腿支在一旁的樹苗上,往水渠的那一大坨上尿了一泡。
尼瑪,還真是只有更噁心,沒有最噁心呢。
還沒等張氏回到田家,她跟王氏撕逼扯架的事兒就傳遍了潮河溝。人們不僅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還把兩個人相互揭短的事兒拿出來八卦了半天。本村兩大悍婦對壘,這可是幾十年都沒遇過的大事兒,有些沒趕上看熱鬧的村民還遺憾了半天呢。不過也正是這些沒看到熱鬧,還滿心惦記的人煽風點火的又跑到田家說了一頓。
先不說田老漢會不會因為腦門上那頂綠油油的帽子惱火,單說田家成這些日子就羞臊的不敢出門了。更嚴重的是村裡有名兒的媒婆奶奶,居然不敢接下剛要說親的田家財這單身漢的銀子,原因自然是他這媳婦不好說啊。
當然,有張氏在,怎麼可能讓兒子打光棍,不過能娶回什麼德行的媳婦,只怕也就天知道了。當然,這裡暫且不表這段奇葩事兒。
鎮上買好物件的李青暖,剛到鎮子口,就看到了正跟張大爺閒扯的田鐵石,還有他一邊的牛車上放的那些包袱。礙著這裡人多眼雜,李青暖跟何氏也就慢下了步子。
田鐵石不是那不懂號的人,遠遠瞄間小姑娘磨磨蹭蹭的不過來,心裡也就想到了原因。不過他在這守大半天的原因,也不過是為了看一眼小姑娘,這會兒見到了,原本空落落的心裡也被填的滿滿當當的,所以他跟張大爺又說了幾句話就邁著大步離開了。而跟著他一塊兒離開的,是這鎮上手藝最好的木匠夏師傅。
張大爺雖然是長輩兒,但跟一個小婦人一個小閨女也沒什麼話說,熟絡的招呼著人上了驢車板子。他伸手揚起鞭子打了個響,這就慢慢悠悠開始往回走。
剛回到村裡,田鐵石也顧不上打問那些同情的看著自己的人出了啥事兒,直接把夏木匠帶到了自己準備成親的瓦房門前,然後有讓人把之前他花了一兩銀子定下的那幾根柳木和桐木木材拉進了院裡。這就要動工了。
田家財從老四屋子裡出來看了一眼,想了想才聳著肩流裡流氣的走到田鐵石跟前,「老大,給點錢,怎麼著我從那個屋搬到老四屋裡也費了些力氣,你得補償一下吧。」
其實田鐵石能讓老三這不講理的混混騰出屋子來,就是用一兩半的銀子換的。可這會兒田家財又來要錢,還真當他是財神爺啊。雖然臉色不好,但田鐵石還是從腰裡摳摸了一會,摩挲出幾個銅板遞過去,「以後缺錢了找爹娘要去。」說完,也不管田家財是不是樂意,他接著嘟囔道,「我現在為了娶媳婦可還有一屁股債,不過好在沒分家,以後說不準還能攤在幾個兄弟頭上。」
聽到大哥有這個打算,田家財直接瞪大了眼,怪不得大哥娶媳婦下這麼大的手筆,原本他還以為是大哥挖到了什麼寶貝,賣了大價錢。可現在他明白了,大哥這是指望著家裡給他攤錢呢。眼珠子咕嚕咕嚕一轉,田家財心裡想著,這事兒還是得找爹娘說道說道,家裡的錢銀可不能讓這個外人掏空了。
想到這,他也不跟田鐵石糾纏著要錢了,一溜煙兒的就走了。
田家成找到自家老娘時,老大已經回了家,他先是帶了老娘去河溝裡洗了把臉,又把身上的土和泥兒拍打了拍打。這剛要起身回家,就看到老三火急火燎的趕來。田家財是個什麼貨色,完全就是陳二狗的翻版,被田家老倆慣出了一身好吃懶做的臭毛病不說,還喜歡賭,所以一聽說老大想要往他頭上攤賬,他哪還冷靜的下來。
氣急敗壞的跟張氏說了一通,他直接把張氏的火氣勾起來的。還真是反了天了,那敗家子兒背著自己花了那麼多錢不算,還指著中饋替他還錢?
這麼想著,張氏就再次雄赳赳氣昂昂的一左一右的帶了兩個兒子往家裡走去。還沒到門口呢,她就連噘帶罵的吵嚷起來。關起們來解決家務事,在張氏這裡只限於自己幾個親兒子,對於田鐵石那個撿回來的破爛貨,她可不懂什麼叫留臉面。
「你個髒心爛肺的白眼狼兒,平日裡不知道孝敬爹娘就算了,這會兒還打算著跟爹娘身上搜刮錢娶媳婦……」張氏進門見田鐵石正抱著一根木材按著夏木匠的指示支起來,那模樣就跟打櫃子不花錢似得。想到從田家財那裡聽到的消息,她頓時戰鬥力爆棚啊,「我告訴你,家裡的錢都是老娘的棺材本,你要是敢算計,老娘就跟你拼命。」
田鐵石被張氏又推又搡的動作搞的腦袋都大了一圈兒,不過他現在可沒工夫跟老娘爭執,他還忙著給小姑娘佈置新房呢。這麥夏一過,活兒一幹完,可就到了迎親的日子。也就是這幾天兒還沒到收麥子的時候,他還有空閒找人打家具,讓裁縫鋪裡給做嫁衣。要真到了農忙時候,哪還顧得上這些。
見田鐵石不答話,張氏只當他是默認了,心裡更加憤慨,一邊捶打他的一邊讓老二老三給找笤帚。田家財巴不得老大出醜,以後好把他趕出去,免得他多占家裡的便宜,所以巴巴的提著笤帚遞給了他娘。
張氏拿了笤帚直接抽在了田鐵石的背上,憨厚耿直的漢子面色都沒變一下,也就任他娘抽打。一旁幾個幫忙幹活的可看不下去了,趕緊上去拉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