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田鐵石不捨得媳婦受累,這幾天除了帶她去串門,就是拉著她在屋裡膩歪。就連李青暖得了空,想要收拾屋裡的櫃子和被子都被田鐵石接了過去。雖然動作不標準,收拾的也不算乾脆利落,但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妻奴啊。每次幹完點活兒,還得傻憨憨的看看李青暖,就算被瞪一眼,他這心裡滋味也是美的。
等收拾好了屋子,見媳婦歪在炕頭又眯瞪起來,田鐵石抓了抓腦袋。想了想,他刺溜刺溜的爬到了炕梢,三兩下的就扒拉著把一塊木板拆卸下來。接著就從炕櫃底下摸出一個小布包。
「媳婦媳婦,醒醒啊。」田鐵石獻寶一樣的把布包打開捧到李青暖跟前,黑黝黝的臉頰帶了暗紅。見媳婦猛地驚醒瞪著大眼瞅著自己,他也只能不好意思的掃了掃腦袋,然後憨厚的把東西攤在炕上,「這是我這些年攢下的錢,爹娘都不知道。」
李青暖的困意一下子被驚的一點不剩,那小包袱裡可以一溜兒的小銀錠子,就算沒有五十來兩,也得有小三十兩。這對莊戶人家來說,可算不上是小數目。
她瞪大了眼睛看看跟前的銀錠子,再瞧瞧滿臉得意的蠻漢子,蹭蹭蹭兩下跳下炕,也顧不得穿鞋就把門給插上了。然後才斜了一眼呆愣住的田鐵石,嗔怪的小聲說道,「你剛才倒是高興了,萬一讓爹娘他們看到,家裡又要不安生了……」
田鐵石嘿嘿笑了兩聲,一低頭看見自家媳婦**著腳丫子踩在地上,他心裡頓時怨自個大老粗。所以他顧不上解釋這個時候爹娘肯定不會來東屋,就趕緊起身下地,鐵一樣結實的胳膊稍稍用力,就把人橫抱起來放在了鋪了草席的炕上。
「媳婦,你等下。」等把人安頓在了炕上,田鐵石才再爬到炕櫃邊上摳唆起來,摸索了半天才掏出一個小小的看不出顏色的小錦盒。他先是吹了吹盒子上的土,然後小心翼翼的打開盒子,「媳婦,這是劉大叔和劉嬸兒前幾年給我的,說是我小時候被丟在潮河溝兒時身上帶著的……不過我看這物件挺好看,怕爹娘和弟妹他們要去了,才藏到了炕梢洞裡。」
田鐵石語氣中帶了失落,讓李青暖的心一下子就軟了。這個七尺漢子,流血不流淚,受了這麼多委屈,只怕也是想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的。
李青暖看著被塞進手裡的錦盒,只掃了一眼盒子裡的配飾,心裡就被驚雷炸開了花。這盒子裡的一對配飾,是極好的玉料製成,在古代別說是一般的富裕人家,就算是鎮上的鎮長老爺都不一定能得了這樣的寶貝。
在現代,玉石翡翠已經成為一種文化,因為人們對這種珠寶的追捧和喜愛,加上它本身的文化含義,所以李青暖瞭解知道的並不少。手裡的一對配飾並不大,但做工很精細,拿到手裡只覺得溫潤舒服,並不像濫竽充數的料子雕刻的。
李青暖沒再仔細打量,直接把錦盒蓋上,然後捂著心口說道,「都說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你還不趕緊把這東西藏好,不到迫不得已的時候,咱不能動它。」
田鐵石也不是個傻子,心裡知道媳婦這是為他好,趕忙應下了。期間還不忘表表忠心,畢竟是真的把人捧在了心尖子上,才會想把好東西都給她。
「相公,這些銀子不少,但咱們最好也別動,一來是防備著以後有啥急用,二來咱也得預備著官家徵兵時候頂人頭的銀子。」李青暖低頭看著炕上的銀子,然後撐開布包放進去,讓田鐵石把銀子放回原處,想了想,她探身從炕櫃裡掏出大哥給的紅封,把裡面的碎銀子倒出來。一邊數還一邊念叨著,「一百文一錢,這裡面算起來也有一兩半,可以當咱們的零花。家裡現在也用不著啥花銷,先留出半兩來等你去鎮上做工時候拿……」
這麼盤算著,坐在炕頭的兩人就把銀子數好了,想了想,李青暖戳了戳田鐵石的胸膛,讓他下地把自己放簪子的小妝奩拿來。剩下這些零散的文錢和小銀角,總要找個地方歸置,她想著自己這個小小的妝奩放碎銀和銅板是最合適的。
等收拾好了,她又仔細的把妝奩放進炕櫃,還用裡面的厚被子擋住。等一切辦好了,她才笑眯眯的跟蹭過來的大忠犬又膩歪著拉開了家常。
田鐵石是個跟媳婦不藏私的,反正在他心裡,自己的一切都該給媳婦管著。所以見李青暖細算這兩人以後的開銷,他心裡也是樂呵的。
新婚第三天一大早,田鐵石借了張大爺家的毛驢車,載著自家媳婦去了鎮上。今兒前半晌要回門,怎麼著也得給大舅哥跟嫂子帶些東西。李青暖沒經歷過這種事兒,所以也任由自家相公置辦。一條子豬肉兩斤白糖,路過街上糕點鋪子的時候,田鐵石還專門去買了兩包點心。他是想留一包給媳婦吃,再有就是給嫂子家的大郎送一些去。
且不說這新婚燕爾,恩恩愛愛甜甜蜜蜜的小兩口現在多麼舒心。就說李家老宅那邊,王氏跟李秀娥可是有作出了么蛾子。
之前王氏是想著撮合自家閨女跟朱秀才,因為對這門親事期望不小,王氏暗地裡找媒婆說道的時候,可是沒少塞好東西。這媒婆也是個能說會道的,所謂白的說成黑的,黑的說成白的,就是她們這行。
朱秀才心裡是喜歡李青暖的,而且他對王氏詆毀青暖的那些話一點都不在意,因著兩家小時候有過交情,他跟青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馬,所以那種風流浪漫花前月下的想法早早就落在了他心底。但相較于對李青暖的喜歡和念想,他更看重對母親的孝順。
其實在他心裡,一直覺得李青暖是被他退過婚的閨女,以後肯定不好說婆家。他也能趁著這段時間先讓母親開心,或者順了母親的心意娶個識文斷字有規矩的妻子,然後找個機會再娶了青暖回家當平妻好好過日子。誰知道,他的如意算盤還沒打好,田家老大就下了聘。
朱秀才自知道李青暖跟田鐵石有了婚約的那一刻,就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了,好幾次想去找她,都被他的秀才娘給堵了個正著。他娘說的對,他讀著聖賢書,哪能不要臉面的去私會訂了婚的女子?
後來李青暖成了親,可他心裡那種遺憾和思念是一點沒減緩。一方面他怪怨母親不能理解兩情相悅的愛情,兩一方面他又憤恨李青暖的冷漠無情,說嫁人就嫁人。
現在他的秀才娘看准了在鎮上跟著女夫子學過藝的李秀娥。別說,這李秀娥嬌嬌柔柔,面容嬌美身子婀娜,還真是讓他心裡有些恍惚。更重要的是她說話見人,絲毫沒有莊稼閨女的粗魯和隨意,做個秀才娘子絕不會讓他們朱家丟人。在這之前,朱秀才甚至還做過娥皇女英的美夢……
不過這秀才娘應了這門親事後沒兩天,在去過一次鎮上後,就在村裡鬧騰開了。最後不僅帶人跟王氏撕扯,更是當眾說出李秀娥是破鞋早就不是個雛兒的事兒。
大閨女的清白這種事兒,在這個時代那可是頂了天的大事兒,所以朱秀才跟李家的那點事兒,徹底驚動了村裡各家。甚至連兩家的長輩就聚到了一起。
而通了人事眼睛毒辣的媳婦們,再看李秀娥的時候,就多了幾分審視。這破了瓜的女子跟黃花大閨女可是有很多差別的,別說是舉手間那份嬌潤,就說走路的腰妓雙腿的姿勢,那可是有許多差別的哦。
這天朱秀才娘就帶了兒子去了李家,說是退婚,其實不過是覺得覺得自己被欺瞞了,咽不下那口氣,想把事兒鬧大。
王氏聽了秀才娘的話,火氣直往腦門沖啊。也不管秀才娘來的氣勢洶洶,更顧不上對方在這村裡有多大名聲,直接上手給她一巴掌。朱家再怎麼說,也是讀書人家,而秀才娘又過慣了讓人敬著伺候的生活,哪會料到有這麼一出?
周圍人一見這個場景,趕緊上前拉開兩人。可王氏是個什麼潑辣脾性,哪肯放手,扯著秀才娘的頭髮嗷嗷的叫嚷。說是朱秀才肯定是在外面有人了,這會兒瞧不上她家秀娥了,反正是把朱家滿門罵了個透。
潮河溝兒讀書的人少,讀出門道的更少,幾代人才出這麼一個秀才,那可是村裡人的驕傲。這會兒王氏侮了朱秀才的名聲,他娘怎麼會忍了?
秀才娘咬牙切齒的指著一旁瑟瑟發抖,不敢上前的李秀娥,說道:「你問問你的好閨女,前兒晚上為啥沒回繡坊?怎得第二天大早從侯家的門裡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