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錢芳芳聽吃酒的人說田鐵石又蓋了新院子,而且好像還跟啥大官搭上了關係,好幾次從縣城回來,身邊都跟了高頭大馬的官爺。
她李青暖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咋就能那麼好的命?自己這模樣身段哪也不差,怎麼就只能窩在家裡當老姑娘?就算不能搶田鐵石當相公,她也得扒上一個貴人,不拘是官爺還是將軍,總得有一個讓她享福的吧。
不得不說,人活到這份兒上,還真夠丟臉的。錢芳芳這是為了進個富貴鄉魔怔了。
李青暖可不管她是真入了魔障還是故意糟踐自己博取同情,她是打定主意,今兒徹底跟錢家撕破臉皮。
本來就是,你錢家出了個沒臉沒皮的閨女,為啥非得扯上別人家?更何況,還是上趕著做小的事兒。說句不中聽的,就算錢芳芳真的投繯死了,那也是她自己沒臉,礙著別人啥事兒?
還真以為實誠的人沒心眼沒腦子啊,任由他們往腦袋上扣屎盆子啊。
錢老漢見李青暖唬著臉拉了她男人出門,這才松了口氣,抬手抹了一把冷汗。心裡對自家那個閨女是又氣又恨的。可還沒等他跟上去,就聽李青暖沖著石家吆喝了一聲。
「石大嫂,錢家閨女非吵鬧著讓我男人負責,你且去幫忙叫一下裡正跟裡正家嬸子。」想了想,她又趴在自家男人耳邊,讓他去喊了村裡的赤腳大夫來,「要是路上有人問,你就說怕我再被氣出個好歹。」
果然,這麼一鬧騰,跟著李青暖他們去錢家看熱鬧的人可就多了不少。而錢老漢更是冷汗連連,真是恨不得直接掐死那個閨女。
錢老漢還有個兒子,正準備說親,今兒恰好是媒人來送小相的時候。可她剛被迎進院子,就見外面轟隆隆地來了不少人圍觀。接著就是西廂房的小屋裡傳出一陣要死要活的哭鬧聲。
她正目瞪口呆不知道怎麼回事兒的時候,錢家閨女啪的一下子開了門,嚷著讓李青暖成全她,讓田大哥為她的名節負責。
這是啥戲?怎麼就牽扯到了名節上?
一聽這話,不少人看著田鐵石的目光可就變了。難不成錢芳芳這事兒還有隱情?可按理說,鐵石那麼寶貝他媳婦,應該不會做出啥禽獸肮髒的事兒吧。
田鐵石沉著臉色,氣的拳頭都捏的咯?咯?的響。他見過難纏的,以前還覺得自家後娘夠得著胡攪蠻纏的了,誰知道還有更不要臉的人。
李青暖見自家男人眯著眼不住傳著粗氣兒,眼看那脾氣就要壓不住了,趕緊拍了拍他的胳膊上前一步。
「錢芳芳,都說人不要臉天下無敵,你這招可真狠。是不是覺得你要死要活的,大家就會因為同情你的一條命,就會讓我家男人許了你進門?」李青暖一點給錢芳芳留面子的意思都沒有,聲音雖然不高,但句句帶了狠戾直戳錢芳芳的心窩子,「你也不想想,咱村的人心善的人是多,可為了個惦記別人家漢子的小娼婦去逼死原配媳婦的,你見過一個嗎?」
「你也別急著哭,更別玩磕頭求饒的把戲。我只問你,你說你是真心喜歡我男人,那我男人重傷生死不明,我們一家差點討飯的時候,你在哪?」李青暖的神色算不上好,可臉上卻帶了幾分悲涼被疲倦,她心裡是真不舒服,為了這麼個貨色折騰一遭,真是膩歪死了。
李青暖的話不僅沒給錢芳芳留後路,連周圍原本同情錢芳芳那些人的怒氣也被調動起來了。有心思明快的,順著鐵石媳婦的話一想,這錢芳芳還真是打了如意算盤呢。但凡今兒只鐵石來,加上錢芳芳的痛哭流涕跟錢老漢的哀求,他們少不得的勸田鐵石好言跟人家姑娘說道說道。
再加上錢芳芳不清不楚的喊著名節,說不準有心人就會傳出啥難聽話去。
要是那時候,青暖跟她家幾個月大的娃娃難保不會被逼瘋了。要是青暖想不開,帶了娃去了,那他們可也就造下大孽了。
這話一落,周圍看熱鬧的人也都噤了聲。難不成他們還能逼了人去死?
就連一直鬧騰的錢芳芳也傻了眼,一聲都不吭了,只是身子抖得卻愈發厲害。
她沒想到李青暖會招來這麼多人,而且把她的心思直接給挑明瞭,一點餘地都不留。
田鐵石見媳婦臉色發白,說的話也越來越尖銳,生怕她被氣出啥事兒來,趕緊給她順氣兒,「媳婦,跟這種人犯不著生氣,不行咱就衙門裡見。可別氣著了……」
把自己媳婦氣成這樣,他活剮了那女人的心思都有,跟別說給她留臉面了。
「鐵石媳婦,你也被跟著沒面皮的東西掰扯了,氣出個好歹倒是遂了她的願。」籬笆外邊一個人忍不住插了個嘴。
接著不少看熱鬧的人可就都你一言我一語的說道起來。
「錢家肯定就是看上人家鐵石那點銀子了,不然以前鐵石受罪的時候咋不見她說嫁過去?」
「就是,當初鐵石娶不上媳婦的事兒,咱村裡可是沒人不知道啊!」
「哎呀,我就說嘛,也沒聽說過錢芳芳跟鐵石有啥牽扯啊,咋就開始說到名節了,不知道的還以為鐵石怎麼著她了呢。這不是活生生的要賴上人家啊。」
「還真是□□趴在腳背上啊,不咬人也得把人噁心死。」
這會兒錢老漢的老臉羞臊的厲害,支支吾吾也沒想到合適的話阻止大家的咒?。而錢家兒子更是面目漲紅,漸漸扭曲了。他這個不省心的大姐,怎麼偏偏在媒人上門的時候作這麼個妖。
對於人們的勸說,李青暖並沒有理會,反倒是深吸一口氣,帶了憤恨跟厭惡繼續質問,「上次你進我院裡,二話不說就跪下讓我成全。我狠心訓了你幾句,你就指著鼻子罵我生了賠錢貨,嚇的我家小球兒連連哭鬧。今兒你又讓你親爹摸上我家的門,想趁著我不在把我男人叫來。是不是打算扯了衣裳賴在我男人身上,你心裡清楚。但我就說一句,你要是真想死了,又何苦鬧騰這麼久?不就是因為有別的指望?別嫌我的話難聽,髒眼的事兒是你做出來的,就別怕人說道。」
「我就問你,你錢家的教養就是讓你惦記別人的男人?就是讓你自甘下賤?就是讓你準備氣死原配去當後娘?還是說,你就像用著招數訛詐點錢?」
這一連串鏗鏘有力的質問下來,錢老漢只蹲在牆角裡捂著臉抽泣,而錢家兒子則握著拳頭瞪著自己姐姐,最後卻無可奈何的把臉扭向一邊。
這下錢家的臉算是徹底丟的一乾二淨了,而錢芳芳臉破罐子破摔的機會都沒了。
「今兒你尋死覓活的,說白了其實就是裝模作樣。別說你還好端端的站在那,就算是死了我都不會可憐一下。你這種人,今兒能折騰的我家,趕明兒就能折騰別人家,霍霍的哪家都過不好。」
這最後一句話可謂是戳了在場不少人的心,錢芳芳不是個省油的,自家這些日子過得也不賴,可別也被懶上了。
罵完了,心裡舒坦了,接下來就該博同情了。你錢芳芳能不管不顧的磕頭,我李青暖也能為了踩死你下跪。
在人們的驚詫抽氣聲裡,只見李青暖撲通一下跪在地上,神色哀戚,因為剛剛激動的一連番話嗓子都有些嘶啞了,「錢家閨女,算我求你了,別再鬧騰了。你說我是不賢惠的,可你也不想想當初跟著這個男人被磋磨受罪的人是誰。後來吃苦受累,懷著孩子還得住小破房吃黑面饅頭跟鹹菜的人是誰。淨身出戶,為了給這個男人看病,挺著肚子做糕點賣的人是誰。現在你冒出來說讓我成全,你怎麼不說要成全我呢?」
李青暖的指責句句在點子上,聽著周圍的媳婦們都忍不住抹了兩把眼淚。她們中幾乎全是糟糠之妻,跟自家男人一把土滿頭汗的走過來的。有的也受了不少公婆的欺負,更有因為公婆偏心差點過不下去的人家。設身處地的想想,要是她們被逼著鐵石媳婦這種境地,只怕得恨得拿了刀宰了錢芳芳。
場面瞬間沉寂下來,相比于李青暖的情深意重,錢芳芳簡直就是個笑話,打著名節的幌子惦記著勾搭別人的男人。
「媳婦……」向來頂天立地的漢子,就算在爹娘把他趕出家門的時候都沒落淚,可就因為媳婦的幾句話,心疼的哽咽了聲音。他上前把媳婦抱在懷裡站起來,然後憤恨的瞪了錢芳芳跟錢老漢一眼。
可還沒等他冷聲說出什麼話,就見錢芳芳蒼白著一張臉晃著身子昏死過去。
人群裡瞬間炸出幾聲尖叫,而錢老漢更是蒼老著身子哭出了聲。
李青暖瞟了一眼錢芳芳的眼珠子,直接讓在後面的赤腳大夫幫忙給人看看。
錢芳芳本來就是裝的,哪能輕易睜眼,所以就算大夫說根本沒事兒,她也是死閉著眼賴在地上不動彈。
「大夫,我聽說有人昏倒了,用繡針連著扎手指就能醒來,要不您試試?」
村裡不少做針線活的媳婦都習慣在衣裳襟上別兩根針,沒准到了哪兒就有了活計不是。所以當即就有倆人擠開人群從衣裳上抽出縫被子的大針遞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