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張氏看著自家男人滿臉是笑的看著兒子寫下的文章,心裡微微有些酸澀。當初在田家的時候,她時時不安分,總蹦跳著想從大哥大嫂身上得些好處。想想那時,兒子縱然讀書也只是為了逃避下地幹活,尤其是遇上啥事兒了,也總想拔著尖的挑唆。
而如今,自家這個鰥夫男人,人好能幹,待人也實誠。就算是滿身黃土,都能讓她感受到安穩跟踏實。
這個男人待自己兒子也是實心眼的好,知道兒子識字兒,直接就拿了攢著準備蓋房子的錢去買了十條臘肉跟一?子好酒去私塾交了束脩。但凡兒子讀書要用的紙筆跟墨硯,他買的時候從來眼都不眨。
人心都是處出來的,兒子的心也不是鐵打的,更何況,在田家成哪裡未曾得到的父愛,這個男人全部補上來了。不到一年,兒子就開口喊了爹。
「媳婦,趕明兒我就去做工了,說是夏家買了新莊子,現在正蓋房子呢。」男人粗魯的灌了自己一口冷水,今兒去鎮上給兒子送吃食,恰好聽到兒子跟人誇自己。別提他心裡多得意了。
兒子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可卻是個懂事兒的。雖然一開始給自己招惹了不少麻煩,但孩子的心底還是好的。如今,可不就被他等到了。
單是念著孩子以後的道兒,他都得好好做工掙錢,不說能供出個狀元也得讓孩子吃喝不愁,等再大點了能娶個好媳婦。
「明子那還好吧。」小張氏放下懷裡的針線笸子,下炕去給男人倒洗臉水。
「恩,說是過幾天休息,他再回來。我想著要是到時候莊子上的活兒不忙,就接了他同道回來。」男人憨憨一笑,接過布巾擦了一把臉。
小張氏應了聲,也洗了把手然後去灶房做飯了。
如今的生活,真好。
有時候她也會想起過去,想起當初自己沒腦子的折騰大嫂一家的事兒。如果有機會,她定然要對大嫂說句抱歉的。
原來幸福並不是拔尖的拿捏住別人,而是有個知冷知熱的貼心漢子,再有聽話懂事的兒子,一家人在一起,何必要爭個高低呢?
又過了半年,她聽說嫂子李青暖一家又起了幾座院子,又開了多少店面,還招了很多人做工。只是,這個時候,她不再羡慕也不再嫉妒,依舊過著自己的日子。
再後來,聽聞大哥田鐵石找到了自己的祖姓,改了自家招牌。而後,嚴家作坊遍佈各個村落城鎮,儼然成了繼夏家之後的又一個財大氣粗的大戶。
「嚴家掌櫃的可是個人心善的,他媳婦也是個活菩薩,在朝河溝開了藥房跟私塾,現在誰不承他家的情。」
「說的是啊,我兒子在嚴家店裡當夥計。逢年過節的,掌櫃的兩口子都給下邊人發一塊大肥肉呢。」
「大肥肉啊,那可是好東西,你兒子可真有出息……」
小張氏笑著納著鞋底子,時不時搭一句話。這些日子,她聽了不少關於大哥嫂子的事兒。聽說大哥嚴鐵石把所有的錢都上交媳婦,聽說嚴掌櫃的從來不涉足風月場所,對貼上去的女人向來是避之不及。
別說是風流事件了,就是風言風語都沒傳出來一次。倒是讓不少人看的酸溜溜的,但也有不少人更加敬佩這對恩愛如初的夫妻。
「商家媳婦,你男人好像回來了,我們就先走了,有空再來串門……」一個眼尖的婦人看到院門那的男人,搡了搡小張氏的胳膊,揶揄著說道,「咱們村,可就數你最有福氣了呢。」
送走了人,小張氏看著自家男人站在門口傻乎乎的笑著,心裡一暖。
「媳婦,我給你跟明子扯了幾尺布,回頭找個裁縫幫忙做一下。」男人從簍子裡掏出兩個小包,裡面是丈量的新布,聽小夥計說婦人都愛這個顏色。
小張氏眼角有些濕潤,她不是不知道,在外面做工的漢子為了多省下幾文錢,就算吃飯都是涼水就著黑乾糧。可就算再苦再累,這個漢子從來沒抱怨過,還三天兩頭的記掛著自己跟兒子。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日子,她又有什麼不知足的呢?
許多年後,已經做了奶奶的小張氏,在逗弄孫兒的時候,還會想起當初大嫂李青暖懷孕時候被逼的淨身出戶的日子。若嫂子當初性子不夠堅韌,是不是最後就會成為一個悲劇。自己會老死在那個家裡,然後每日撒潑使賴耍心眼,兒子也會成為一個浮躁總怨天尤人喊爹罵娘的主呢?
幸虧……幸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