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那邊不知道審到哪一步了, 江翊就聽說次日蒼直也被衙役抓進了牢裡,估計如他所料,這事跟蒼直脫不了干係。
初雪之後, 天氣有些回暖,雪也化的快,倒是沒有結冰, 路也比較好走了。江翊便挑了一天陽光好的日子,回了平南將軍府。
「你怎麼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來迎他的居然是亓官涵,而亓官涵一副主人的樣子,顯然是在江翊不知道的時候有事發生。
「江月薇的事鬧得全城都知道,我聽到了風聲, 沒好立刻過來, 也是怕家裡擔心。這幾日稍微消停了些,我就想回來看看。」江翊道。
「快進去吧,屋裡都燒著炭盆, 很暖和。」
「好。」江翊應著,跟亓官涵一起往裡走,「你過年留在京中嗎?」
亓官涵搖搖頭,「不了, 要回去的。等過了臘八再走就行了。」
他一介武人, 腳步快,臘八出發, 不用小年就能到。
「那到時候我給你準備些年貨帶回去, 也是我的一點心意。」這些東西可以後行, 反正在大年前肯定能到。
亓官涵笑道:「那我就不跟你客氣了。」
「自然。」
先去了父親那見了禮,然後又一起去了姑母那裡。
「姑母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江翊微笑道。
江羨芝拉著江翊的手,「宋頎開的藥很是好用,我喝了幾天,精氣神也強多了。加上家中有小涵給我看著管著,我現在啊,就專心養養病,看看佛經,好得很呢。」
亓官涵管家?難怪出來迎他的是亓官涵。
「那真是麻煩亓官宮主了。」
「哎。」江羨芝笑呵呵地道:「自家人不說兩家話,一天天的有小涵陪著我說說話,我這心情也很舒暢呢。」
江翊看看父親,父親也是帶著笑意的,心中也猜出了個大概。
亓官涵略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去廚房看看給姑母熬的雞湯好了沒。」
說完就直接出去了。
這姑母都叫上了,江翊就更加確定了。
亓官涵離開後,江羨芝笑道:「小涵是個好孩子,艷是艷了些,但也怪好看的。你哥喜歡,我們與他認真相處了一段,也是滿意的,所以這事在我和你父親那兒就算過了明路了。但再過兩個月就是年了,現在也已經開始為過年忙活了,也實在沒空跟彼岸宮把這事定下來。而正月裡又不宜議親,所以只能拖到年後了。讓他和你哥哥得等一陣,也是怪對不住他的。」
這事定了,江翊也為兄長高興,「在您和父親這兒過了明路,這事就算定了。亓官涵性格沒那麼較真,晚些時候再定親他也能理解。不過還得請您和父親多提點著哥哥,切要對亓官涵好一些,不要負了他。」
「這個自然,小涵這麼照顧咱們府上,若度兒負了人家,那就是欠了業障,我和你父親定是不允許的。」
「姑母向來通情達理,自是不需要旁人多說的。」
江羨芝笑著點點頭。
「我哥呢?」從進門就沒見到江度,江翊也不得不問一嘴。
「你哥今天要去點卯,中午就回來了。」江羨芝道。
「好。」他中午會留下來吃飯,倒也能見著。
下人上了茶,給江翊的是紅棗枸杞桂圓熬的「茶」,好在沒放糖,倒也沒有甜的發膩。
江翊少嘗了兩口,道:「父親,姑母,之前我在府上聽說了江月薇的事,但想著你們沒讓人來通知我,怕也是擔心我會操心。現在事情平靜了些,我就想著過來問問到底怎麼回事。」
江恆德歎了口氣,也沒有隱瞞,「這丫頭也是膽大包天,審問的結果知府已經派人來向我傳達了。江月薇說自己是受了蒼直的指使,有一日,蒼直找到她,說現在在為大皇子做事,還說如果江月薇聽大皇子的話,日後大皇子成事了,必然會不忘舊情,接她進宮做個妃子什麼的,豈不風光?」
江月薇考慮了幾天,覺得這是自己最好好的出路了,便同意了以後為大皇子辦事,只求大皇子日後給她個歸宿,別讓她慘淡一生。幾日後,蒼直跟她說大皇子同意了,日後他還得靠江月薇提拔了。江月薇一聽,立刻來了精神,決定以後死心塌地地跟著大皇子了。
大皇子趁封欽、許霖出征,江度又不在京城之際,讓蒼直給了江月薇□□,讓她毒害全家,以消減封業一派的勢力,這樣他的皇位能更十拿九穩了。而平南將軍府若一府都遇害,那江月薇就成了孤女,這樣大皇子再以幫助為名把她接進府裡,就順理成章了,而且皇上還會表揚他仗義而為。
於是江月薇信了這話,給家裡人下了□□。
但讓她沒想到的事,事後她逃了,去投奔大皇子,大皇子卻翻臉不認人了,說根本沒有這事,讓她不要無中生有,陷害於他。江月薇傻了眼,她的確從頭到尾都沒有見過大皇子本人,都是聽蒼直傳的話。可是蒼直手上有大皇子的令牌,應該不會騙她才對。
大皇子不但把她趕出了府,還派人追殺她。事情到了這一步,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命令肯定是大皇子下的,只是現在不想承認了,想借她之手害了家人,然後殺她滅口,不然也不會派人追殺她了。
而她也是有理說不出,整天疲於逃命,就連破廟、乞丐堆裡都住過,最後把自己豁豁地跟乞丐一樣,才逃過一劫,畢竟誰也想不到一個大家小姐,居然會裝成個乞丐,全身臭哄哄的,別人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逃過追殺的江月薇沒辦法跟大皇子硬碰硬,所以就可能找走狗蒼直出氣,也才有了大鬧蒼府一事。
「那蒼直被抓後怎麼說?」江翊問。
「說是供詞跟江月薇一致,但問了大皇子那邊,大皇子說那塊玉珮是早些時候丟了的,已經跟宮裡稟報過了。」江恆德道。
江翊笑了笑,「大皇子這算是下了手好棋。」
「你相信江月薇和蒼直的話?」江恆德問。
江翊道:「如果蒼直不是投靠了大皇子,二皇子倒台後,就不可能這麼安穩地生活在京城。而且蒼直跟咱們家也沒有仇,若是有,當初不娶江月嬋,不是直接能壞了咱們家的名聲嗎?若是後來生產了仇恨,那咱們已經說了江月嬋嫁進蒼府就是蒼府的人了,咱們不多過問,那要打要殺還不是他說的算?斷然不必用這種冒險的法子來對付咱們家的。所以他們應該是被大皇子算計了,現在沒有往來的證據,也就只能吃這個啞巴虧了。」
江恆德又歎了口氣,「事已至此,一切靜聽衙門出置吧。無論江月薇是不是被利用的,為了一己私慾毒害長輩,可見心思歹毒,我江家頓不能容這樣的女兒。」
父親果決,江翊也就放心了,他也是這樣想,畢竟帶回來始終是個隱患,而且這次江月薇的確大錯特錯,已經無法原諒了。
「父親既已有了決斷,那就這樣吧。父親和姑母也不必再為這事費心費神,身體要緊。」
江恆德和江羨芝點點頭。
吃完午飯,江翊回了王府,把事情跟封欽說了。
封欽覺得平南將軍這次的果斷很不錯,也算絕了後患。
七日後,官府判決下來,江月薇和蒼直被判流放,好歹是保住了一條命。
江月嬋聽到這個消息就瘋魔了,夫君失了勢,她以後的日子肯定會更難過。所以一早就去了平南將軍府求情,然而江恆德和江羨芝都沒有見她,直接讓家丁把人送回去了——一個聯合別人謀害岳家的女婿,他們可要不起!
江月嬋也是急了,父親、姑母不見她,她一轉念,第二天就求到了律王府上。畢竟論權利,還是律王大一些,肯定能救下蒼直。可是律王府連門都沒讓她進,就給趕走了,任她如何叫罵都沒用,只是引來更多人的圍觀和指指點點罷了。
半個月後,皇上突然病倒了,而對封欽他們來說,算是不負眾望地病倒了。
皇上很少生病,而這一病就來了個大的,太醫覺得這也正常,按風寒的方子開了幾副藥,皇上吃完已經退燒了,但還是頭疼,也下不了床了。所以早朝也跟著免了。
這一免就是十日。
大臣們紛紛尚書,希望能早日立太子,也好為皇上分憂國事。其實倒了皇上這個年紀,早就應該立太子了,遲遲沒有動靜,大臣們也知道皇上的顧慮。不過現在皇上病了,才發現有個太子是多麼重要,所以無論是何種目的,都希望皇上盡早立太子,以免江山不穩。
皇上病著,但自覺年富力強,根本沒到需要立太子的時候,所以大臣們的上書讓他覺得心煩,但轉念一想,又開始顧慮皇子是否也有了篡位之心。於是皇上分別召見了封欽、封業和大皇子。
皇上:「欽兒,朕近來身體不佳,需要一位皇子來為朕分憂,你可願為朕代理朝政?」
封欽一臉驚訝,「父皇,兒臣只會出兵打仗,哪懂什麼朝政啊。您可千萬不要為難兒臣,兒臣若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直說便是,何必用這種兒臣根本不會的東西來懲罰兒臣呢?」
皇上很是無語,不過也為封欽有自知之明而高興。
之後又召見了封業,說了同樣一番話。
封業忙跪地道:「父皇,兒臣年紀尚輕,又才智有限,平時父皇吩咐什麼,兒臣去做倒是沒出過什麼差子,但讓兒臣來做主,兒臣實在惶恐,也自認沒這個能力。所以還是請父皇早日養好身體,早日上朝是正途啊。」
封欽和封業都知道皇上是怎麼病的,所以才知道要怎麼應對才最得當。因為皇上總有一天會好,那他們代理朝政就等於是在奪皇上的權,得不償失。
皇上也沒為難他,就讓他退下了。
晚些時候,皇上又召見了大皇子。
大皇子聽完皇上的話,立刻跪地道:「父皇身體欠佳,理應好生修養才是。兒臣不才,但願意為父皇分憂!」
皇上的眼神一下冷了下來,大皇子涉嫌教唆江月薇的事他也聽說了,但因為證據不足,所以並沒有追究。而如今大皇子迫不及待地要代理朝政,就讓他不得不懷疑大皇子是怕以後事情敗露,他追究起來對大皇子不利,才這樣急切地同意了代理朝政。
他平時防其他皇子多一些,大皇子是他平衡其他皇子的利器。而現在看來,大皇子野心不小,若再不控制,日後怕是要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