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青入住『海棠苑』以後日日要補御獸課業,楚江對此也有耳聞。不過,他好不容易瞞過海棠苑的一群同門到印青住處,先是被連邀月尾隨又被思古撞見,看向這位師兄的的眼神也沒多友善。
「那小江也不打擾師兄授課了,告辭。」
見到楚江拱手,思古卻噗嗤笑了出來,好似楚江理所當然應該在這裡:「得了吧,楚師弟,你就是來看銀師弟的吧,這麼急著走怕是要怨恨我思古了。」
楚江原本還彬彬有禮的表情頓時變得異常戒備,一旁的印青也有點拿不準思古這話是什麼意思。
結果思古卻渾不在意地聳聳肩。
「那日主峰對掌,我可看的真切,分明是媯無常那老兒要置你們於死地。」
思古那句『老兒』說得順溜,直到接觸到兩個師弟有些意外的神色才想起他張口就來的那個『老兒』是現今千靈齋的掌門,立刻乾咳兩聲。
「雖然不清楚二位是怎麼得罪了媯無常那個小人,但他是偽君子這事兒我知道。家師蘇無思其實與那廝素有嫌隙,當年老祖指定掌門任選前,家師險遭暗算,雖然找不到確鑿證據,但他知道是媯無常出手的,故而毅然退出了掌門位之爭。」
這番話說完,思古甚至收起了原本嬉痞的模樣,一臉正色,絲毫沒有做偽的樣子。
「所以,兩位師弟,你們不需要擔心我會把今日所見傳出去。」
印青卻在心裡翻了個老大的白眼,思古說的壓根不是什麼『家師』的經歷,就是他本人的經歷吧?也就是思古說了這番話,印青才敢確認一直縈繞內心的那個猜想——
思古、蘇無思以及噬天門主的確是同一個人,就是眼前這個脾性看起來異常跳脫的師兄。
因為正常的開光期弟子,就算再師門再受寵,又怎會知道金丹那一輩爭奪掌門的辛密,除非是親歷其中。
聯想到之前種種蛛絲馬跡,譬如思古出手救起墜崖的楚江,在丹殿故意留下令牌,以及藏經閣元法時故意引開元嬰修士,思古恐怕不止一次出手相助了。
而且,印青並沒有看全《三界至尊》全書,只知道後期的大概走向,所以並不知道男主後期是如何與魔宗扯上關係的。現在與思古一番接觸後,他有了個大膽的猜測:
楚江入魔,是否與噬天門主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否則前期主線並沒有思古其人,為何現在這人卻頻頻出現。
想到這裡,至少印青對思古的估計卸了一大半。
不管這個身份叵測的男人最終目的是什麼,至少現階段是友非敵。
「好了,楚師弟你也不需要走了,乾脆與你銀師弟一起聽我講課吧,別看我才開光期,要請得動我講課可是很難得的。」
思古並不知道印青身上有個外掛系統,早就猜出了自己的身份,依舊裝開光得溜。
印青內心也震動不小,若不是他有系統,又通過一些小細節反推,恐怕這輩子都猜不到:千靈齋一個地字輩的普通弟子與研獸峰主、噬天門主竟然是同一人,三重身份,元嬰修為!
不過楚江並不知道思古身份複雜,對他戒心頗重。
「謝謝師兄的好意,思古師兄的課時上給銀師兄聽的,小江留下恐怕不合適。」
「那思古就不挽留……」
結果思古送客的話還沒說完,楚江尚未抬起腿時,印青就一把拉住了楚江的衣袖。
「小江,既然思古師兄都不介意了,你就留下陪我聽課吧,每次都只有一人練習御靈法術,也好生寂寞。」
被心上人這麼扯著袖子,楚江耳朵裡只剩下『陪我』、『寂寞』這些字眼,就算印青說這些話時候的表情如平常那般一本正經,楚江也自動腦補成了嬌羞可人的模樣,頓時心都化了,伸手反握住了印青的手。
「好的……師兄,都是小江拖了那麼久,都沒來看你。」
想到讓師兄寂寞了一個月,楚江更是悔恨不已,當初就不該顧及媯無常,直接來西府院就好。
天知道印青只是想到元嬰修士的授課機會難得,想要喊楚江留下,沒想到脫口而出卻成了好似撒嬌的話,現在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站在旁邊的思古原本嬉皮笑臉的面部表情都被凍住了。
這對虐狗男男現在的樣子簡直堪比『執手相看淚眼』,周身散發的那股不可說的氣息簡直閃瞎眼。
忽然想到自家那位如今下了藥設了計還沒開竅,思古內心悲憤,活了這麼多年,頭一回覺得自己被天道拋棄了。
「兩位師弟,把今天需要講授說完我就走了!」
思古無情打斷兩人旁若無人地醞釀情緒,這才驚醒了進入狀態的印青與楚江。
接下去,思古再無廢話,既沒有自吹自擂,也沒有再提及魔道入侵正道的話題,或是別的八卦。
這次課業講的是不同種類飼靈丸的製作,飼靈丸雖然專給靈獸服用,但本質上也算一種低級丹藥,因此會涉及到一些煉丹術方面的基本要領。
其實這方面的理論,印青瀏覽過從藏經閣偷渡出的相關卷冊,楚江也早就學過。
可等思古開始授課後,兩人都聽得入迷。
思古先說了幾味飼靈丸改進後的煉製方法,無不由繁入簡,在解釋煉製方法為何改動時又穿插理論解釋。印青驚訝的發現,那些都是思古在丹道方面總結,聽了他的解釋印青對丹道原本懵懂的地方豁然開朗。
楚江也收拾起心底隱藏的輕視,從陪師兄聽變成了真的聽課。
思古這課不是簡單的飼靈丸煉製,而是真正的丹道課。
作為元嬰修士,就算沒有主攻丹道,但對丹道的理解也比築基期高深太多,高屋建瓴,自然讓印青等人受益匪淺。
而隨著課業深入,印青與楚江下意識執弟子禮,也將疑惑道出。
所幸兩人悟性極高,思古指導起來也相當順暢,不知不覺光陰流逝。
當夕陽西斜,思古遠眺天際終於意識到時間晚了,才開始匆忙地收拾不知何時攤得滿地都是的各色丹方玉簡:「完了完了,答應季月午後要陪他去後山捕靈獸的……」
接過印青收拾好的儲物袋,思古居然連道別的客套話都沒說,就匆匆忙忙離開了。
目送思古的衣袂徹底消失在門扉後,許久楚江才緩緩開口:
「師兄,你……是不是知道思古是什麼人?而且,一直有事瞞著我。」
楚江本就頭腦靈活,思古的丹道造詣如此高超,根本不是普通開光期修士能達到的高度,他不可能沒有察覺到異樣。
輕嘆了口,印青想告訴楚江一切,但如此一來勢必要解釋系統的存在。
印青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也沒有勇氣去說。難道告訴楚江最初自己只是想把大腿刷成忠誠小弟才對他這麼好?或是告知他未來會名震三界、坐擁三千後宮?時至今日,意識到自己對楚江有情,印青更無法說出口。
可印青也不想欺騙楚江。
「小江,對不起……有些事情,我不能說,永遠都不能說。我只能告訴你,思古暫時不會對我們不利。」
背對著夕陽,印青的身影被鍍上了橘色的金邊,銀發剔透宛如透明,只是光影中的笑容有些模糊,透著無奈與徬徨。
楚江忽然覺得,自己或許觸到中心,師兄內心掩藏秘密的中心。
只是,師兄覺得還不能說,他便會緘口不言。
不過,這世上不存在永遠,終有天師兄與他只見定然不會有再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