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小江此生唯愛你一人。」
楚江狠狠吻住印青,卻在說完這句話後,輕柔地推開了印青。半空中楚江的身影越變越小,吸引了執法弟子的全部注意力。
「楚江……!」
印青當然不可能就這麼放楚江獨自對敵,剛想御風追去,卻發現丹田氣海一片死寂,好似在瞬間變成了凡人,他不但無法解開大氅顯出身形,甚至不能放聲吸引執法弟子的注意,連雙手和咽喉都被楚江用靈氣禁錮住,只能動彈不得的緩緩下墜。
印青的心也一起沉了下去。
方才,楚江竟趁他一吻失神時做手腳,將五行靈氣打進了他的氣海。
楚江所修的《元磁神功》本就可以將對手氣海的靈氣轉化,將功法用到極至的確可以封住全部修為,讓對方品嚐從修士跌落回凡人的滋味。
只是,印青沒想到,楚江第一次全力一擊,竟是以這種決絕的方式是用在了他身上。
變種寒靈根只能驅使水靈氣,楚江又與他同階,竟在頃刻間將印青體內的水靈氣轉化成了其他五行靈氣。
『楚江!回來!』
一遍又一遍,印青在心中吶喊,口邊響起的卻是細如蚊訥的聲音。
身後是古浩山脈的無邊林海,每一次與枝幹撞/擊,柔/軟的輕目氅就會護著印青減緩落勢,就好像楚江溫暖的心意永遠殘存在編織大氅的絲線間,不曾散去。
絕望隨著眼角灼人的濕熱湧上心頭,所愛之人的身影被淚水模糊,繼而被層疊枝葉徹底掩埋。
當背脊終於與地面鬆軟的落葉緊緊貼住,明明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疼痛,印青卻覺得心被摔得粉碎,與楚江的點點滴滴在眼前劃過。
「可惡,一個人全扛下來算個屁!」
與此同時,怒火也從印青心裡騰起。狠狠抓了把掌下的泥土,印青勉強冷靜下來,不甘心就這麼躺平在地上,蹭著樹幹勉強站直了身。
環顧四周,印青竟覺得有些眼熟。
或許天無絕人之路,古浩山脈有千溝萬壑,結果印青卻不偏不倚的落在了某個外門弟子的聚居區域,而且還是他曾經來過的一個住處。
賭的就是自己的運氣,印青一計上心頭。
『系統,在麼?幫我定位男主後宮『凌霄』。』
雖然系統如今變得三拳打不出悶屁,但是功能還在,印青發出指令,久違的『導航圖』再次出現在印青面前。
暗自點頭,印青果然沒有猜錯,這片外門弟子居住地果然是凌霄居住的地方,地圖上凌霄的位置,說近不近說遠也不遠,原本御風御器瞬息便能到的地方,如今卻要靠雙腳。
不願意浪費分秒,印青在密林中跌跌撞撞的跑起來,即使此刻是個凡人他也不想放棄。沒有雙手維持平衡,印青在沒有人跡的山野上摔倒後,只能像個嬰孩般爬起來繼續。
一點點穿越茂林,印青終於看到了谷間平地上挨挨擠擠的低矮房屋。 「有人闖陣?!」
在房中盤腿而坐的凌霄猛然睜眼。
自打凌霄從楚江、緋顏他們那裡得了丹藥和上乘心法,她便開始日夜修煉,雖然有四脈靈根,卻也日進千里,不知不覺到了煉氣十一層的境界,距築基只一牆之隔。
因此,凌霄在外門的地位也水漲船高,無人敢招惹她,也鮮少有人拜訪她的居處。
不過此女在外門經歷過弱肉強食、爾虞我詐的生活,好幾次險些送了性命,加上同時修煉了數門私傳心法,因此多年來一直謹慎,早在住處外佈置了層層禁制。雖然這些低級的禁門法術在築基以上看來不屑一顧,但對於煉氣期弟子卻極具殺傷力。
今日,凌霄卻發現少有人靠近的小宅外有人在闖陣,而且一次不過還不死心硬闖第二次。
「何人如此大膽,擾我清淨?!」
想到昔日垂涎她美貌的那些鼠輩,凌霄不禁有些惱怒自不量力的闖陣者,便收了功法,掀開門簾走出去,想給來人一些教訓。
可當凌霄走出屋子,卻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距離院門數丈處,憑空出現了一個男子的身影。清癯消瘦的男子居然沒用任何靈力,用肉身蠻力硬扛禁制的巨大阻力,以及飛沙走石、電閃雷鳴,步步艱難的向前挪動。
模糊的身影下,是一路真實的鮮血。
「收,破!」
凌霄不禁被這股毅力震懾當場,即使是毫無法力的凡人做到這種地步,也值得修士欽佩。她當即拋出一張符篆,停了滿院禁制。
沒了禁制阻擋,原本靠一股韌勁往前的男子搖搖欲墜,跪倒在地。
被陣法毀得襤褸的大氅殘片從他肩膀上滑下,從織物上細膩的刺繡依稀可以窺見氅袍昔日華美的原狀,而當碎布落地的瞬間,男子原本不太真切的身姿立刻清晰起來。
一頭星河落塵般的美麗銀發披散而下,發尾卻沾上泥濘與血污。
「銀師兄……」
凌霄不可置信的摀住了櫻桃小口,迅速跑向男子。
熟悉的身影化成灰凌霄都認得,眼前人就是曾經有過一面之緣,還出手救她一命的恩人銀琴。
只是原本標誌性的妍麗臉龐上被掛出數道血痕,一身白衣佈滿塵土,從袖口依稀可以看到乾涸的血跡,膝蓋上殷紅血暈透過布料融入污跡,這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堪。
「修道多年,都快忘了做凡人的滋味了。」
可當凌霄的指尖觸到男子肩膀的瞬間,原本垂著頭,彷彿失去神智的人卻猛地抬起頭,琉璃般的雙眸清亮又堅定,還打趣般苦笑一聲。
「銀師兄,發生了什麼事情,你的法力……」
凌霄伸手扶住印青的肩膀,任誰都看得出,印青此時渾身上下沒有絲毫靈氣波動。
「凌霄,你有水靈根吧?往我丹田全力打出水靈氣!」
「可是,師兄你會受傷……」
「快!」
就在凌霄猶豫時,印青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五指雖然因為傷痛在顫抖,卻透出一股令人無法拒絕的氣勢。凌霄貝牙咬唇,只能點頭。
下一刻,印青只覺得丹田火燒般劇痛,彷彿要撕/裂般。
可這也是印青想到唯一能夠迅速破解楚江《元磁神功》的方法,用蠻力往氣海灌注水靈氣,打破氣海凝滯的現狀,但這種蠻橫的做法卻可能傷到氣脈甚至靈根,但印青別無選擇。
此時,他只想回到楚江身邊,和他並肩而立!
「銀師兄,再這樣下去,你……會喪命的。」
凌霄眼中含著淚水,不住搖頭。要她眼睜睜看著救命恩人疼得冷汗淋漓,如同斷線珠子般的汗液和地面上的血水混在一起,她再也下不去手。
印青卻一把摳住了女孩單薄的肩膀,忍著劇痛催促道:
「繼續!不要停!」
接著,印青只覺得胸口一甜,丹田的火辣的痛感向四肢蔓延,氣海卻騰起一絲寒意,原本如同死地的靈氣再次開始翻江倒海。
「大恩不言謝,凌霄,碰到我的事情不要和任何人說!」
一秒都不願意耽擱,當靈氣恢復的下一刻印青就巍巍戰戰站了起來,掏出法器化作一道長虹竄向天際。
望著半空中的雲氣被飛馳而去的印青攪亂,凌霄只覺得額頭一涼,伸手去抹竟是印青的血被他高速甩在了身後,又落回原處。
「銀師兄,你至少……止血。」
呆呆說完這句印青再也聽不見的話,凌霄癱坐在地上。空無一人小院,唯有一地腳印和已經變成暗褐色的血跡,證明印青曾經來過。
然而下一刻,凌霄依循印青的囑咐,揚袖毀去了這些蛛絲馬跡。
與此同時,古浩山脈的另一處山頭。
一個背著紙傘的黑衣青年凌空站立,與約莫數十個騎鷹的紫衣修士遙遙對峙。
「你這妖修,用了什麼邪術,竟讓我們修為大跌!」
看似人多勢眾的一方卻自亂陣腳,個個慌亂地與黑衣青年拉開距離,低頭檢視自己的氣海。
為首的開光期尚能保持鎮定,至少他們還有築基後期的修為,可跟班的築基的弟子發現自己重新跌回煉氣,數十年的苦修可能就此毀於一旦,怎能不驚慌。
「邪術,可笑。是你們這幫廢物資質低劣,少見多怪罷了。」
黑衣青年居高臨下,露出睥睨眾生的笑容,一雙鳳眼卻透出徹骨寒意,眸底金光閃過,瞳孔已經化作妖異的豎瞳。
秦燕,也就是這對執法弟子中修為最高的領隊,他隱隱覺得自己做了這一生中最錯誤的決定。
眼前這個築基叛徒開始逃竄時,執法開光們滿以為對方早就沒有餘力迎戰,為了居功一路追擊不捨。卻發現對方身上的法寶好似層出不窮,且戰且退遊刃有餘。
當眾人意識到中了對方誘敵之計時,卻為時已晚,反應過來前就發現境界跌落。
「呂師弟,你且求援!」
按住無故直跳的眼角,秦燕勉強穩住聲音,命身後一個少年先回去報信。
「是,秦師兄!」
得令弟子喜出望外,至少可以名正言順遠離是非之地,可是下一瞬他只覺得胸口劇痛,冷漠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現在想走,沒那麼容易了。」
呂姓弟子不可置信的低下頭,才發現自己胸腔不知何時多了無數血窟,眼前是連片透著火光的飛梭嗡嗡盤旋,下一刻烈火隨著血漿從他體/內噴湧而出。
「啊!」
原本以為能安然無恙,卻不想暗藏殺機。呂姓弟子從飛鷹背上當場栽下,卻在半空化作灰燼屍骨全無。
楚江以雷霆手段秒殺築基弟子的一幕當場震懾了眾人,在場幾名與死者修為相仿的弟子互看一眼,不顧秦燕直至就開始後撤。
至於秦燕自己,此刻也外強中乾,心虛不已。
楚江卻知道,真正強弩之末的是他自己。
全力封印住印青的靈氣本就讓他氣海虛浮,一路追擊時,借思古給他的法寶贏得一絲喘/息,楚江硬是靠五行極品靈根的吐納速度重新積攢了些靈力,可在封住面前數十人修為時,剛凝聚的靈力又一掃而空。
因此,楚江只能孤注一擲,先滅一人嚇退執法弟子。
見秦燕等人膽怯,楚江嘴角勾起一絲不屑,身後萬鶴傘一轉,竟毫不戀戰地轉身離去。
就在脫逃機會近在眼前時,天際間卻傳來怒喝。
「秦燕!你真是愚不可及,莫中了魔宗妖修的算計,快擺『八方伏靈陣』!」
竟是其他開光執法及時趕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