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屋子裡,祁連坐在鋪著一層乾草的地上,頭髮亂糟糟的披散在後背,身上淺色的錦袍也染上了塵土,看上去狼狽萬分。
他面色陰沉的看著頭頂上方狹小的窗戶,隱隱約約能看到點點星光,
身後有腳步聲傳來,他回頭看去,看清來人後,先是一愣,隨即嘲諷的笑道:「果然是你。」除了他,還有誰能夠無聲無息的把他從高羅國的邊境小鎮上,一路帶到大豐京城。
「高羅國丞相突然失蹤,高羅國內部混亂一片,黨派之間爭鬥不斷,」來人站在牢門外,面無表情的看著祁連,「這齣好戲,祁連丞相覺得是否足夠精彩?」
「我自詡小人,但是在你面前,確是自愧不如,」祁連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著的草葉,「不知道你從什麼時候開始懷疑我的?」
「我從頭到尾都在懷疑你,」來人並沒有因為祁連臉上的嘲諷而動怒,他走到旁邊擺好的桌椅上坐下,「十年前突然出現在高羅國,然後成為祁家養子,成為高羅國最年輕的丞相。」
「若不是你晉氏一族過河拆橋,我林家會落到如此地步嗎?!」祁連有些失控的看向牢房外的人,「我林家滿門上下,不管男女老幼,皆被處死,若不是家有忠僕,我也會跟其他家人一樣,死在劊子手下。你告訴我,我們林家犯了什麼錯?!」
「他寵愛我姑母的時候,便讓我林家風光無限,轉頭皇后喪子,不過是奸妃挑撥幾句,他就把我姑母當成毒害皇子的兇手,」祁連滿臉猙獰的抓著牢門柱子,雙目赤紅的看著來人,「我林家上下幾十口人,幾十口人,就被這樣斬首,每當午夜夢迴想起他們充滿冤屈的雙眼,我都恨不得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
「你們這些晉家人無情無義,偏偏還最愛裝出一副深情的模樣,」他喉嚨裡發出沉重的呼吸聲,就像是被惹怒的獅子,失去的理智,「就連你也是如此,什麼對顧氏女情深意重,都不過是你利用感情,讓太后讓顧家幫你穩固江山而已。晉鞅,你跟上一個狗皇帝又有什麼不同?」
「住口!」晉鞅身後的何明怒斥道,「休得胡言亂語!」
「我胡言亂語,」祁連嘲諷的笑道,「看你偽裝得多好,就連身邊的下人,都以為你真的對皇后情深一片。只可憐顧氏女從小被家人捧在掌心,嫁給了一個虛偽的男人,還以為他對自己當真深情無悔,真是可憐可笑又可悲。」
何明聽到這話,心中悚然一驚,忍不住回扭頭看去,卻見陛下臉上,半分表情也無,仿佛祁連的話,對他並沒有什麼影響,難道……
寒意頓時從後背慢慢蔓延到全身,他腳下一軟,不知不覺便跪伏在了地上。
「我對皇后是真情還是假意,與你又有何干?」來人抬了抬手,頓時牆壁上的火把燃了起來,一張完美無缺的臉也顯露在了火光下。
他長身玉立,身上穿著淺色暗紋錦袍,青絲用玉冠緊緊束著,像極了一個濁世翩翩佳公子。
他僅僅只是站在這裡,就成了牢房中最奪目的存在,因為他實在太貴氣,也太俊美。
「當年我逃到錦州時,你跟我現在一樣的狼狽,不,比我現在還要狼狽,」祁連看到他這副模樣,低頭笑了起來,笑聲在牢房中回蕩,格外的嘲諷與刺耳,「你就像一條狗趴在地上,被你的那個弟弟當做馬騎。讓我想想你當時的眼神……不甘、怨恨、以及暴戾。」
「那是多麼可怕的一雙眼睛,我看到的第一眼,就覺得那不是人的眼睛,而是瘋狗,」祁連輕蔑又嘲諷的看著晉鞅,「可那些世家卻誇你言行有度,翩翩如玉,瞧瞧他們的眼睛都有多瞎。」
緩緩轉動著拇指上的玉扳指,晉鞅面無表情的聽完祁連的話,抬起頭道:「那又如何?」
祁連看著對方那雙猶如寒冰的雙眼,怔住,對啊,這又如何呢,這個人心狠手辣也好,擅於偽裝也好,至少他成了大豐的皇帝,權傾天下,即使那些倨傲的世家,也要在他面前彎下腰來。
他自嘲的笑了笑,走到角落裡,也不嫌地上的雜草有些潮濕,直接一屁股坐了下去:「你應該娶司馬香那個女人,那個女人的骨子裡跟你一樣,為了成功不擇手段,若是你們兩個在一起,必然有很多共同愛好。你這樣的瘋子,何必去招惹顧家那般猶如嬌花般的姑娘?」
說到這,他又搖了搖頭,笑道:「我倒是忘了,越是你這樣的人,就越是喜歡那些乾淨美好的東西,因為自己渾身髒臭,血腥難聞,便對那些美好的東西,格外感興趣。怕只怕你這樣的人,把美好的東西也玷污了。」
「朕把你關押在這,不是要聽你說這些廢話的,」晉鞅站起身,走到牢門邊居高臨下的看著祁連,「朕手段如何,不用你來說。至少朕沒有賣國求榮,更沒有做他國下臣。若是林家列祖列宗知道你準備勾結高羅國以及瑞王府造反,害得天下大亂,你覺得你還有臉見他們嗎?」
「天下大亂與我又有何干?我林家被冤枉,滿門抄斬時,大豐又有誰站出來為我林家說過一句話?!」祁連恨聲道,「天下人如此待我林家,我為何還要顧及天下人?」
晉鞅看著祁連因為恨極而瘋狂扭曲的臉:「誰說當初沒有人替你林家求情?」
「你說得對,當年還有顧家與楊國公家站出來替我林家說過好話,」祁連面色平靜了些許,他低著頭沉默片刻,然後猛地看向晉鞅,「可是又有什麼用,顧家忠誠待你,你卻用感情欺騙他家女兒,楊國公滿門清正,你卻搶了楊家公子的心上人。所以你們晉家的男人,就是如此的噁心,表面富麗堂皇,內裡卻惡臭難聞,你這麼做,不怕會有報應嗎?」
「你身為階下囚,又何必考慮我是否有報應,」晉鞅垂下眼瞼,白皙的手指放到牢門柱上。他的動作很輕,輕得就像是在撫摸一個情人,「先帝有萬般不對,也不是你可以出賣國土,引起戰亂的理由。你可知若是戰亂一起,天下將有多少無辜百姓受苦?他們沒有害過林家,也從未對林家落井下石,難道你就不良心難安嗎?」
「我不知道你怎麼瞞天過海的把我抓了回來,我也不想知道了,」祁連把頭靠在牆上,閉著眼睛道,「你不必多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我知道你想要什麼,我是不會給你的。」
晉鞅把手背在身後,靜靜看了他一眼,平靜的開口道:「即使你不交出瑞王府通敵賣國的證據,朕也能讓瑞王府抬不起頭來。」
「你當然可以做到,可是你這種內心陰狠,面上卻總喜歡風光霽月的人,做事前不總是喜歡找證據占大義嗎?」祁連眼也不睜道,「陛下請回,恕在下不能遠送。」
晉鞅面無表情的走出這間私牢,他身後的何明以及幾個沉默的小太監提著燈籠立刻跟上。
「陛下,小心臺階。」何明把燈籠提得近了些,好讓前路看得更清。
晉鞅拿出手帕,捂著嘴咳了幾聲,然後道:「接下來的幾天裡,不讓人跟祁連說話,除了送吃的以外,什麼都不用做。」
「是。」何明忙應了下來。
晉鞅往前走了幾步,突然覺得脖子間有些涼,他低頭一看,原來是掛在脖子間的玉水滴不知什麼時候掉了出來,他走動的時候,一步一晃,碰到他脖子上的皮膚,所以才格外的冰涼。
他腳下一頓,伸手輕輕碰觸了一下玉水滴,順手把這玉水滴塞進衣領中,加快腳步朝紫宸殿的方向走去。
回到紫宸殿后,他發現顧如玖不在殿內,皺了皺眉,問殿內伺候的宮侍:「皇后呢?」
「回皇上,皇后娘娘去了鸞和宮。」
晉鞅眉頭皺了皺,點頭道:「朕知道了,你們都退下。」
何明抬頭看了眼皇上,躬身與其他人一起退下,並且還順手替晉鞅掩上了房門。
屋內頓時死寂,晉鞅走到顧如玖平時愛躺的軟榻上面坐下,順手就從軟榻下面抽出了兩本傳記,傳記裡還夾著一枚書簽,可見主人離開前,書還沒有看完。
他翻開第一頁,就見上面寫著,「百年前有一山,名曰秀山,山中有一白狐……」
筆法十分粗糙,但是情節卻有幾分意思,這個美貌狐妖與貴族公子相戀,為了他放棄修為,只願做一名凡人。哪知這個貴族公子看似對美貌狐妖深情無悔,實際上只是為了得到狐妖的心頭血,煉製長生不老丹獻給皇帝,以便能求娶公主。
最後這位公子得到了心頭血,狐妖淚盡而亡,而公子也沒有好下場,因為皇帝用了長生不老丹後,竟然暴斃而亡。
原來狐妖的血太過霸道,皇帝身為凡人,無法承受,便暴斃而亡了。
這個故事存在很多漏洞,但是結局卻與其他小說話本不同,其他話本總是追求一個圓滿,而這個故事,卻是以死亡而結束。
他合上手中的話本,看著桌上跳躍閃爍的燭火,眼睛有些乾澀難忍。
鸞和宮中,顧如玖坐在上首,她的下首坐著錢太妃與孫太妃,三人面前擺著精緻的點心,不過誰也沒有動。
顧如玖笑著看了眼兩人,然後道:「麻煩兩位太妃娘娘了,我今日請二位來,就是閒聊幾句,打發時間。」
孫太妃聞言便笑著道:「皇后娘娘願意跟我們說話,我們高興還來不及,何談麻煩二字。」
錢太妃笑著附和,看著手邊的茶杯與點心,卻不敢去碰。
「二位是我的長輩,又在宮中待了很多年,比我瞭解宮中的規矩,」顧如玖說到這,歎息一聲道,「半月前我曾經把一個不懂事的宮女關押了起來,哪知……她兩個時辰前竟然在牢中丟了命。」
「竟有這等事?」錢太妃面露驚訝之色,「難道是畏罪自殺?」
「現在還不清楚,」顧如玖搖了搖頭,「這事按理該交由大理寺去查辦,只是後宮乃是陛下休息之地,又有女眷,大理寺的人來,只怕不太合適。」
「皇后娘娘這話有道理,大理寺的人確實不太適合來後宮,」孫太妃笑了笑,猶豫片刻道,「更何況這本就是犯事的宮女,畏罪自殺的可能很大。」
「話雖如此說,只是我心中仍有些不安,」顧如玖面上憂色更濃,「萬一這個宮女乃是他殺,那後宮就太危險了。」
錢太妃與孫太妃都面色凝重的不說話,仿佛對死了宮女這件事十分害怕。
「我想著後宮現在既然不太安寧,二位太妃有身份貴重,若是出了事,太后與皇上都會憂心不已。不如在這件事查清之前,兩位太妃暫且去臨安別宮居住,待事情查清以後,我再接兩位太妃回來。」顧如玖說到這,再度重重歎息一聲,「這也是無奈之舉,還請兩位太妃體諒。」
錢太妃與孫太妃聞言面色大變,皇后這是什麼意思,要把他們趕出內宮,遷去臨安嗎?
臨安是大豐的陪都,大豐歷代很多沒有子女又受過皇帝寵倖的妃嬪在皇帝駕崩後,都會被遷去臨安別宮,但這基本上是新帝后宮充盈情況下,才會如此行事。可是現在的皇帝後宮除了皇后以外,別的女人一個都沒有,皇后竟然也要把她們趕走?
可是儘管她們心中不滿,但是能直接說不嗎?
錢太妃與孫太妃心裡清楚,若是皇后執意要把她們送走,那們他們就只能去臨安別宮孤獨終老了。
「時辰不早,兩位太妃早些回宮歇息吧,」顧如玖似乎沒有看到兩位太妃難看的神情般,站起身道,「本宮也有些乏了。」
孫太妃與錢太妃只好起身行禮道:「恭送皇后娘娘。」
目送皇后離開,孫錢二人走出鸞和宮,孫太妃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消失:「錢妃,你行事永遠如此魯莽,若不是因為你,皇后又怎麼會打算把我們送到臨安別宮?」
臨安別宮就是個活死人墓,不是冷宮勝似冷宮,進了那裡除了死,幾乎再無其他機會出來了。
聽說幾十年前,宮中有個貴妃極受寵又善妒,後來皇帝便後宮所有女人全部趕去了臨安別宮,獨寵貴妃一人。
有選女進宮,還沒見到皇帝的面,就被送去了臨安別宮,到死都是個白頭宮女。
「你也別說我,這事難道沒有你的手筆?」錢太妃不悅的瞪了孫太妃一眼,拂袖而去。
孫太妃面色變了變,最終沉下臉咬牙道:「好一個皇后!」
「娘娘,您真的準備把兩位太妃送到臨安別宮嗎?」秋羅有些擔心,往日送到臨安別宮的妃嬪,都是些普通家庭出身的選女,可是錢太妃與孫太妃母族都是京城中的世家,尤其是孫太妃,她的母族不僅顯赫,還與司馬家有姻親關係,若是前朝鬧起來,只怕要借著此事逼著皇上納妃。
「這事就要看她們願不願意去臨安別宮了,」顧如玖笑了笑,抬頭看著夜空中掛著的皎月,「若是她們不願意,就要拿出誠意來才行。」
秋羅沉思片刻,面上露出恍然之色。
寶綠茫然的看著皇后娘娘與秋羅,沉默的低下頭。
「皇后娘娘,您可回來了,」何明看到顧如玖,立刻熱情的迎了上去,朝她一個作揖道,「皇上已經等您很久了。」
顧如玖走進屋內,見晉鞅在翻自己沒看完的小說話本,便笑著道:「宸君,這個故事有意思嗎?」
晉鞅伸手把她拉進自己懷中,笑著道:「漏洞太多,不過狐妖有情有義,十分難得。」
「只可惜再有情有義,卻遇到一個負心薄幸的男人,」顧如玖還沒有看完,便隨口問道,「結局怎麼樣?」
「我只是大致翻了一下,」晉鞅把書扔到一邊,把頭擱在她的肩頭,沉聲道,「男人最後被車裂而亡,事後魂魄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這結局好,」顧如玖笑了笑,「我是最不耐煩看男人把女人弄得遍體鱗傷,到了最後掉兩滴淚,便獲得原諒,還能富貴加身兒孫滿堂的故事了。」
晉鞅嗯了一聲。
顧如玖伸手輕輕撫著他的後腦勺,似笑非笑的輕聲道:「若是兩滴眼淚,便能獲得原諒,那麼無辜女子的感情就太廉價了。」
「久久與這些女子定是不一樣。」晉鞅輕輕在她脖間吻了一下。
「我自然與她們不一樣,」顧如玖食指輕劃,落到他的脖子上,指腹感受著血管下,溫熱血液流動時帶來的顫動,她呢喃道,「若你敢像這種男人,那我便拉著你,陪我一起死。」
晉鞅抬起頭,凝視著她的雙眼,漆黑的眼瞳中,他看到了一處跳動的火苗以及自己的臉龐。
「好。」他笑著握住她的手,垂下眼瞼低著頭道,「我就知道,久久是與眾不同的。」
初夏,夜裡並不是太熱,當一聲驚雷響起時,孫太妃驚恐的從床上坐了起來。
紗帳輕輕搖擺著,影影綽綽帶出一片暗影。
她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啞著嗓子道:「來人。」又是一陣響雷,把她的聲音壓了下去。
孫太妃有些害怕,把蓋在身上的錦被往拉了拉,模模糊糊間,她看到角落裡似乎站著一個人,她心中的恐懼更甚,連呼吸都停了下來。
這個時候,一道閃電從窗外掠過,她看到那個黑影朝自己走來,當她看清對方的臉時,終於忍不住厲聲尖叫起來。
「太妃娘娘,太妃娘娘!」
「有鬼!有鬼!」
瓢潑大雨中,兩個太監冒雨跑著,他們全身已經濕透,但卻不敢伸手擦拭,其中一個腳下沒有踩穩,在地上摔了一個大跟頭,手腳並用爬起來繼續跑。
他們奔跑的方向是紫宸殿。
顧如玖是被雷聲吵醒的,她看了眼身邊安睡的晉鞅,在閃電劃過時,就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就在下一個雷聲響起後,她聽到了外面傳來腳步聲,然後白賢的聲音傳了過來:「陛下,皇后娘娘,靜安宮出事了。」
察覺到晉鞅動了動,顧如玖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你先睡,是太妃那邊的事,我去看看。」
「外面這麼大的雨,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晉鞅跟著坐起身,聽到外面嘩啦啦的雨聲,皺眉道,「你別出去,萬一淋到雨怎麼辦。」
「若不是大事,靜安宮那邊也不會這會兒派人過來,」顧如玖叫人進來伺候自己穿衣,也顧不上綰髮,她直接披散著頭髮對晉鞅道,「我想過去看看,若是沒什麼事就回來。」她走到床邊,把晉鞅摁進被子裡,然後把被子拉到他下巴處,「好好躺著,等我回來。」
太妃的寢宮,晉鞅也不便去,他只好拉著被角點了點頭。
外面馬車已經備好,顧如玖撩起裙角坐進馬車:「速去靜安宮。」
雨水打在車頂上啪啪作響,顧如玖把耳邊的頭髮捋到耳後,面無表情的撩起車窗的的簾子。
窗外宮燈高掛,只是在雨水中顯得有些朦朧,無端多了幾分冰寒。
到了靜安宮,顧如玖彎腰走下馬車,僅僅幾步路,雨水便飄進傘下,打濕了她的裙擺,不過這會兒她也顧不上這些了,因為內殿傳來了孫太妃的尖叫聲。
她加快腳步走進內殿,就見孫太妃頭髮散亂的抱著一個宮女,不僅全身發抖,還念叨著什麼。
「孫太妃,你怎麼了?」顧如玖抬了抬手,免了屋內其他人請安,然後走近孫太妃身邊,小聲道,「孫太妃,你還好嗎?」
一道閃電劃過,孫太妃突然再度厲聲尖叫起來,她猛地抓住顧如玖的手,睜大眼睛道:「有鬼,有鬼,她來了。」
手腕被孫太妃抓得生疼,顧如玖皺了皺眉,剛要開口說話,就聽到身後傳來錢太妃的聲音。
「皇宮大內,天子腳下,哪來的鬼怪之說,孫太妃請慎言!」
顧如玖回頭,就見錢太妃一身深色宮裝,鬢間的步搖微微晃動,嚴肅的表情中帶著幾分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