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小心臺階。」何明提著燈籠,照亮著前方的道路,顧如玖聞到裡面傳來一股酸臭味,拿出手帕捂著了鼻子。
不過裡面比她預想中要乾淨很多,沒有滿地亂流的污水,也沒有隨處飛舞的蚊蟲。又往裡走了幾步,她便看到了滿面髒汙,衣衫破舊的司馬香。
在她記憶裡,司馬香是個極其美貌的女子,乍然看到這麼一個狼狽至極,幾乎看不出原貌的人,她幾乎愣了一下。
屋裡十分悶熱,味道也不好聞,不用想就知道被暗無天日的關在這裡,對於從小到大十指不沾陽春水,金尊玉貴的世家小姐來說,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
她沒有帶貼身的宮女過來,也是不想讓她們看到這些。跟她一起進來的白賢上前用扇子替她扇著風,小聲道:「娘娘,牢內悶熱,您不要待久了。」
「難怪今天一早就有人開始收拾這個牢房,原來是你這位貴人要來,」司馬香在看到顧如玖的第一眼時,內心滿是難堪。可是當她看到對方華服美飾,眾星拱月的坐在精緻的小桌上,有人打扇,有人捧壺,還有人端著香爐過來,她心裡的難堪就化為了無盡的恨意,「我們家變成這個樣子,你終於滿意了?」
「你們家變成這樣,與我無關。」顧如玖突然覺得自己來這一趟有些沒意思,或許她內心深處,是帶著負面思想的,或者說她實際上對司馬香有這樣的下場是,是沒有同情的。
得知對方曾經想要算計自己的性命,她這負面的情緒終於延伸出來,讓她起了「看她落得什麼下場」的心思。
可是當她真正的看到人,看到這個十七八歲的女子,狀若癲狂毫無理智的模樣,她才覺得這一切實在沒有什麼意義。
一個註定沒有什麼好下場的人,看與不看,也都那樣,她甚至沒有覺得這有多解恨。
看到顧如玖那雙平靜的雙眼,司馬香突然變得平靜,她呆呆的抱膝坐在牆角,半晌才道:「你來是想看我有多狼狽嗎?」
「原本是這樣的,」顧如玖垂下眼瞼,看著自己的手,「可是見到你後,我覺得自己不該來。」
「你怎麼能不來,」司馬香冷笑一聲,「皇帝把我關押在這裡,不就是想借著我來討好你?你若是不來,他的苦心豈不是白費了?」
顧如玖沒有反駁她這個話,而是道:「對,我不想他浪費我一番心意,所以我來了。有一個人如此待我,我捨不得辜負他。」
「即便這個男人心狠手辣,滿手鮮血,野心勃勃?」司馬香嘲諷的看著坐在桌邊的華服美人,「你就沒有想過未來某一天,他也會這樣對你?」
殿外,晉鞅踏上石階的腳停了下來,他站在黑暗的門口,看著端坐在燭火旁的女子,竟失去了走近的勇氣。
或許,他的內心裡,對這份感情還是帶著一份小心翼翼。
顧如玖看著司馬香,笑著搖了搖頭,沉默不言。
「你笑什麼?」司馬香見到她這種笑,心中滿是惱恨,因為這讓她有種對方在看她笑話的感覺。
「我在笑你不懂感情,」顧如玖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散開,「一個人對你真心還是假意,只要有心,你是能夠感受得到的。除非,從來沒有人對你好過,也從來沒有人對你真心過。」
「什麼真心假意,不過是些虛無縹緲的東西,」司馬香嗤笑道,「在利益面前,感情這種東西,往往是最無用的。」
顧如玖歪著頭想了想,搖頭道:「或許你是對的,但是人生在世,我還是想讓自己試著去相信一個人。人生短短幾十載,若是一直活在猜忌中,那樣太累了。」
「你相信錯了呢?」
「那也只能怪我眼瞎,」顧如玖勾了勾嘴角,「若真有那一天,能追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也是好的。」
司馬香先是一怔,隨即大笑道:「他們都說我是瘋子,實際上你才是真正的瘋子。」
顧如玖安安靜靜的坐著,任由她瘋狂大笑,等她笑得差不多後,才道:「當年初見你,你倚花而坐,美得像是一幅畫,那時候我想,司馬家的這個姑娘真漂亮,我若是個男兒,定會對這樣的姑娘動心。」她站起身,歎口氣道,「我沒有想到,你我幾乎從無交集,而你卻想要我的性命。就算我遭了你的算計,可是天下還有別的姑娘,她們或許比你有才華,或許比你美貌,又或是比你過得好,難道你能毀滅所有嗎?」
「可是誰叫那時候出現在我面前的人是你呢?」司馬香恍惚憶起,她初見顧如玖那一日,是李家公子姑娘們宴請大家聚會,那時候李楚柔還在,司馬麗也在,而她的手上,也沒沾染上人命。
那時候她小心翼翼的陪坐在大堂姐身邊,看著被幾個世家姑娘圍繞的顧如玖,心中滿是羡慕。
那會兒她是怎麼想的?
好像是……若我是她便好了?
司馬香緩緩抬頭,看著站在燭火下的女人,她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即便不是天下最美的女人,但是那雙猶如會說話的眼睛,已經足夠讓很多男人為她動心。
她怔怔的捂住臉,早知有今日,她不該聽從母親的話,讓自己手中染上鮮血。
那天晚上,她去母親的院子,看到已經昏迷的母親,以及滿地的鮮血,內心曾出現過一絲快意。若不是有這樣一個母親,這樣一個窩囊無能的父親,也許她也能像顧如玖,像大堂姐那般,活得輕輕鬆鬆,活得像個人。
她想獲得權力,獲得高貴的身份,想要脫離這樣的家庭,想要像大堂姐這般順心的活,可是這一切她都沒有,全都沒有。
放下捂著臉的手,司馬香神情平靜的看向顧如玖:「這幾日我一直在心中詛咒你,恨不得天下最淒慘的事情都能被你遇上。」說到這,她自嘲一笑,「或許真的是我錯了。」
顧如玖唇角動了動,看著形容枯槁的司馬香,轉頭對後面的太監道:「讓人伺候司馬姑娘洗漱。」
當司馬家傳出司馬香病逝的消息後,她就知道,宸君不會再讓司馬香活著了。對方能活到現在,只是因為宸君等著自己來這見司馬香一面。
不管往日恩怨如何,至少讓對方乾乾淨淨的走。
司馬香站起身,走到牢門前,朝著顧如玖緩緩一福:「謝皇后娘娘恩典。」
「你……」顧如玖沉默片刻後,歎息一聲,轉身往外走去。
「皇后娘娘!」司馬香突然叫住她。
顧如玖回頭,看到對方雙目灼灼,裡面像是藏著一簇火。
「祝皇后娘娘鳳翔九天,與陛下龍鳳呈祥,」她緩緩朝顧如玖跪下,「家父懦弱無能,求皇后娘娘保他一命。」
顧如玖停下腳步,半晌後點了點頭:「若是他未犯下錯事,陛下不會濫殺無辜。」
「謝娘娘。」她朝顧如玖重重磕了一個頭,然後伏地不起。
顧如玖轉過頭,一步步朝外面走去,身後傳來司馬香的聲音。
「惟願後世,我再不生在世家之族。」
她腳下一頓,心頭微動,卻沒有往回看。走到半途時,她轉頭看了眼某個角落裡,那裡有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只是對方躺在地上,背對著大門,看不清是誰。
「皇后娘娘?」何明見顧如玖腳步突然停了下來,把燈籠提得近了些,「可是看不清路?」
「走吧。」顧如玖搖了搖頭,走出這個又悶又熱的地方,她長長呼出一口氣,回頭看向這座宮殿的牌匾,上書謹行宮三個大字,原本龍飛鳳舞的三個字,因為掉了金漆,看起來殘破不堪,分外淒涼。
回到紫宸殿,她先去沐浴後,再回到正殿,見晉鞅只穿著裡衣正在燈下看著書,便道:「夜裡看書傷眼睛,宸君還是早些歇息吧。」
晉鞅聞言乖乖放下書,笑著對顧如玖道:「出水芙蓉,好一幅美人圖。」
「油嘴滑舌,」顧如玖走到他面前,伸出手指點了點他的額頭,「夜深了,睡吧。」說完她伸手去拉晉鞅,隨意掃了眼被晉鞅放在一邊的書。
前幾日他不是還說這本書滿紙荒唐,胡言亂語嗎?怎麼這會兒竟捧著看起來了?
見顧如玖視線落在書的上面,晉鞅攔腰抱起她:「走,久久陪我歇息去。」
第二天上午,顧如玖正在書房練習書法時,何明進來道:「娘娘,你昨日見過的姑娘去了。」
她手中的筆輕輕一顫,筆尖在在紙張落下了難看的墨點,「我知道了,好生安葬了吧。」
「是。」何明抬眼看向桌面,這張紙上,寫著寧靜二字,後面的字還沒來得及,就被墨點把這幅字給毀了。
真可惜。
「真可惜……」顧如玖放下筆,轉身洗了手,「本宮到園子裡轉一轉。」
「是。」何明看了眼那張被扔到一邊的字,躬身跟了上去。站在旁邊的秋羅見狀,也跟了出去。
寶綠想要跟上時,顧如玖對她道:「你不必去了,留下來收拾書房吧。」
「是。」寶綠面色頓時變白,躬身退後。
初夏上午的陽光,已經十分的刺目,秋羅替顧如玖撐著傘,遮擋著陽光,小聲道:「娘娘,寶綠她……」她話未說完,注意到娘娘神情平淡,忙止住了話頭:「奴婢越矩了。」
顧如玖搖著手裡的扇子,淡淡道:「寶綠很好,只是不適合待在宮裡。」當初帶寶綠進宮,是因為寶綠性情穩重,現在看起來,寶綠似乎並不太適應宮中的生活。倒是比她年幼一些的秋羅,更得她的心意。
走了一段路,出了一身汗,顧如玖覺得自己心情好了很多,正準備回宮的時候,就遇到了好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的魏太妃。
「見過皇后娘娘。」魏太妃畏畏縮縮的走到顧如玖面前,朝她行了一個禮。
「魏太妃。」顧如玖回了半禮,她見魏太妃欲言又止的神情,就知道今日不是巧遇,而是魏太妃有意找上了她。
果不其然,兩人走進涼亭中沒有說上幾句話,魏太妃就突然朝她行了一個大禮。
「皇后娘娘,求您救我。」
顧如玖突然想起,幾年前她在康泉宮見到魏太妃時,她也曾對太后說過這句話。只是那時候她是為了自己,而這次恐怕是為了別人。
「太妃娘娘,您這是何意?」顧如玖示意讓宮女把魏太妃扶了起來,她搖著手裡的扇子道,「可是宮中有人怠慢您?」
「並非如此,」魏太妃苦笑著道,「本來這種事不該找您的,只是我實在不知道該求誰了。」
顧如玖低頭摸著茶杯不說話,因為魏太妃的要求,她根本答應不了。
魏太妃似乎也知道顧如玖答應她請求的可能不大,不過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祈求,希望顧如玖能夠在皇帝面前,為她叔父美言幾句。
如今司馬家的人突然低調起來,倒是得了一個安慰,可憐她叔父被司馬家當做了出頭椽子,事情一鬧出來,這些人竟各奔東西,再也不管她叔叔如何了。
「太妃娘娘,本宮向來不管前朝之事,今天你恐怕要失望了。」顧如玖歉然道,「這個忙我幫不上。」
「娘娘,」魏太妃道,「只要叔父能留得一命,我願為您效犬馬之勞。」叔父待她一直很好,小時候若不是叔父接濟,他們一家早就活不下去了,所以現在無論怎麼樣,她都要想辦法保住叔父一命。
顧如玖歎息道:「太妃娘娘,您這又是何苦,我實在無能為力。」
「娘娘,」魏太妃急道,當即便說出了一個驚天大秘密,「孫太妃早年與瑞王有私情!」
「咣!」顧如玖打翻了手中的茶杯,她面色微變,看了眼四周伺候的宮人,幸好今天自己帶的人不多,而且全都是紫宸殿的心腹,不然今天這話傳出去,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
何明秋羅等人,早已經恨不得自己沒有長耳朵,沒有聽到過這句話,這等皇室醜聞,若是傳出去一絲半點,那就是給整個皇室抹黑。
「魏太妃,慎言。」顧如玖勉強讓自己的表情恢復平靜,「這等事情,可不是隨便能說的。」她記得瑞王腿有殘疾,當年先帝登基後,就去了封地。孫太妃是他去封地以後才進的宮,這兩人早年若是有情分,孫太妃又為什麼會進宮。
「娘娘,我今日所言,句句屬實。」魏太妃道,「當年瑞王與孫太妃早已經互生情愫,哪知道孫家並不太願意讓孫太妃嫁給瑞王,加之先帝登基後子嗣不豐,欽天監的人算出孫太妃八字旺子,先帝就把她納進了宮。」
搶了自己兄弟喜歡的女子進宮,理由只是因為對方能生孩子,孩子生不出來,便把人扔在一邊,先帝這行事作風,實在讓人覺得有些噁心。
「這些陳年舊事,你又怎麼知道的?」顧如玖看著魏太妃,以魏太妃的年紀與出身,應該不可能知道那些陳年舊事。
「我進宮後,先帝對我十分的寵愛,一日他醉酒後,就跟我提起了這事,」魏太妃苦笑,想起先帝以炫耀的口吻跟她說起自己如何厲害,如何的讓自己弟弟痛苦,忍不住就嘲諷道,「那時候我年輕不懂事,仗著皇上不看重她們,常常欺辱她們。她們出身世家又如何,沒有皇上的寵倖,不仍舊被我這個寒門出身的寵妃折騰嗎?
聽到這話,顧如玖皺了皺眉。
見到她皺眉,魏太妃忙止住了這句話:「種什麼因,結什麼果,如果我落得這個下場,也怨不得別人。可是我叔父並不是個十惡不赦之人,求皇后娘娘在皇上面前替他求一求情,保住他一命。」
「太妃娘娘,」顧如玖站起身,一字一頓道,「今日之事,你把他們全部忘在腦後,知道嗎?」
「皇后娘娘,我明白,」魏太妃起身朝她福了福,「我還知道一些秘聞,這些秘聞對您跟皇上一定有用。只要你們願意放我叔父一命,我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行了。」顧如玖抬起手,深吸了一口氣,「這些話我會轉達給陛下的,你先回寢宮吧。」
皇子之死,林妃冤案,後宮妃嬪相互傾軋,這一件件一樁樁,禍事的源頭就在先帝身上。身為帝王,竟然以搶兄弟心愛女子為榮,這本性得有多噁心,才能做得出這種事來?
兩日後,趙進通敵賣國一案查清,趙進乃是被魏亭誣告,晉鞅念在魏亭往日勞苦功高,只奪去了他的烏紗,收回了先帝賜給他的宅子,並沒有要他的性命。
其他原本依附司馬家的官員見到這個情況,先是鬆了一口氣,又覺得全身充滿了幹勁。看來皇上並不打算全部清算司馬一系的官員,看來他們日後只要忠君愛民,還是有升遷機會的。
心口上的大山被移走,朝堂上的氣氛頓時便好了很多,至少言官們又敢跳出來上躥下跳了。
言官們向來喜歡好名聲,什麼忠君愛國,什麼不畏強權,只要能有好名聲的事情,他們都會插上一腳。當然,這其中也不乏真心為國為民之人。但是不管是哪一種,對於他們這種直諫的行為,都很考驗皇帝的耐心。
先帝在位時,因為不愛打理朝政,所以不少言官又是直諫又是以頭搶地的,只可惜這種行為對先帝完全沒用,他該怎麼玩就怎麼玩,於是他死後的諡號與廟號,聽起來都不太那麼像明君的樣子。
言官們本以為新帝登基後,必然不像先帝那樣了。結果他們只猜中了開頭,卻沒猜中結尾。新帝登基後,確實不像先帝在位時那般昏庸,親政後更是勤政愛民,頗有建樹。
可是這位他不走尋常路啊,言官再跳腳,再以死相逼,這位都不會動怒,反而淡定的看著。等到下次上朝,言官還想再多說,當今就會找出一堆這位言官的黑歷史,把他弄得名聲掃地,斯文不再。
要說當今不愛聽忠臣良言,那也不是,有些時候他還是會積極採納的。所以這也導致言官們的心情猶如坐雲霄飛車,一時好一時壞。
今天言官要直諫的是關於皇后住在紫宸殿這件事,雖然這是皇上的私事,但是在言官看來,皇帝的家事亦是國事,他們說上幾句也是無妨。
「陛下,皇后進宮三月有餘,至今仍住在紫宸殿中,微臣以為,此舉不合祖宗規矩,」言官甲痛心疾首道,「還請皇上不要沉迷於男女之事,讓皇后遷出紫宸殿。」
站在他旁邊的官員抬頭看了看皇上的臉色,默默無言的挪動著小碎步,離這位言官遠了一點點。
你說這種事情,沒事提出來幹什麼?沒見李相張相都沒有開過口嗎,你一個小小的言官,是有多想不開,才對陛下的私事指手畫腳?
就算你想青史留名,也不該挑著這件事來諫言啊?
難道史書上記載一筆,德隆某年某月,某言官因讓皇帝皇后分居而引得皇上大怒,被皇上奪去烏紗帽云云,很光榮?
讓後世看了,也只會覺得這言官多半有病,吃飽了撐著閑得慌,才去管這種事。
如果皇上沉迷女色,後宮妃嬪如雲,你去諫言,留在史書上也算是個美名。今天這種情況,完全跟沉迷美色是兩碼事啊。
再說了,你這會兒在朝堂上說得痛快,出去以後也不怕被顧家兄弟套麻袋?
「皇后乃一國之母,遷宮不是小事,怎麼能輕易搬動?」晉鞅淡淡開口道,「此事朕自有主意,爾等不必再多言。」
「皇上……」言官甲不死心道,「大豐從來沒有皇后居於紫宸殿的先例,微臣擔心這會禍亂朝政啊!」
這話明白點講就是,我擔心皇后野心勃勃,對你的皇位有想法。
全朝文武百官齊齊靜默,看著這個言官的眼神,猶如在看一個傻子。
皇后住在紫宸殿是不合規矩,但話不能這麼說啊。
這話說出來,這是瞧不起皇上還是瞧不起滿朝文武大臣,皇后住在紫宸殿就能動搖國本,那皇帝得多沒本事,才能把皇位都玩丟?
大家再去看皇上臉色,果不其然,已經陰沉如水,似乎這個言官再多說一句,他就要發怒了。
於是眾位官員,默默地默默地把頭埋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