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不管武氏在主院怎麼捶胸頓足後悔不已,他跑進閣樓沒看到人,就喊了一聲裴世子,沿著樓梯跑了上去。
而在上頭的影青感受到整個樓閣晃了晃嚇得趕緊應了聲:“王爺,您還是在下面呆著吧,屬下這就帶主子下去。”
這最上層可放了不少主子的東西,萬一不小心被五皇子給弄壞了怎麼辦?
裴泓看他一眼,雖然沒什麼情緒可影青莫名感覺到主子對他私自做主不怎麼高興,他摸了摸頭,主子怎麼突然對五皇子這麼好了?以前別說有人要進閣樓都難,如今五皇子不僅進來了,難道他要是不阻止,主子還真的打算讓五皇子上來?
雖說這樓頂上只藏了不少書籍,卻是主子的私地,除了他們這些人很少有外人能踏足。
謝彥斐本來想早點見到裴世子,等真的踩上去就聽到咯吱咯吱地響動,再聽到影青那一句,摸了摸鼻子低咳一聲,默默退了回去,等裴世子下來,他連忙過去,嘿嘿笑了聲:“這閣樓年代還挺久遠的啊。”
裴泓笑了笑,應道:“是挺久的了,這裏是書房,樓頂是藏書,若是這幾日王爺無事可以陪裴某過來看書下棋。”
謝彥斐沒從裴泓身上察覺到任何不喜或者抵觸,咧嘴笑了笑:“嗯,那我就打擾了。”他就說裴世子肯定不會不樂意見到他,這三天他要抓緊時間把好感值給培養上去,否則,他可不想不良於行。
如今這身板已經不容易做事,要是再腿腳不行,他還沒查出來到底是誰在幕後給他下毒就已經先坐以待斃了。
裴泓這個當主子的已經答應讓五皇子住進來,影青當屬下的自然不敢再表現出任何不妥,他聽到裴泓的話,明白是讓他今晚上把不該有的東西都收拾妥當。
其實也沒什麼,主子一向不在外留下蛛絲馬跡,重要的東西都放在秘地裏,旁人也不可能找到。
影青要去引著裴泓去這棟閣樓後的住所,五皇子住了進來不可能讓他住這裏,自然是要與主子這個主人家住在後閣。
只是還沒等影青上前,就見眼前一陣疾風閃過,他眼前一暗,視線已經被五皇子寬厚的背脊給遮擋住了,不僅如此,還聽到五皇子柔和得膩人的聲音:“裴世子啊,這裏有門檻,下面還有樓梯,我扶著你啊,你小心這些。”
影青:“……”王爺啊,主子都看不到三年了,別說主子有武功,就是沒有,也早就對這裏閉著眼都能走好。
不過裴泓沒出聲,影青只能當個背景板。
謝彥斐為了好感值決定這三天當一個貼心的小棉襖,那裏寒冷那裏貼補,不僅如此,他這次過來也是順便想看看裴世子的眼睛還有沒有救,再過不久就到了讓裴世子黑化的三件大事之一的事,到時候還跟他的眼睛有關,他得想辦法讓裴世子的眼睛好了。
當然若是暫時好不了,他也是要想辦法將裴世子這道坎過去。
裴世子這次幫了他,他投桃報李自然也是要報答的。
謝彥斐這一路就這麼扶著裴泓往外走,影青最後乾脆在前面帶路,由謝彥斐扶著裴泓朝後閣走。
謝彥斐怕裴泓無聊,把自己知曉的趣事都說了一遍,逗得本來還在前面引路的影青也不知不覺停下腳步,時不時沒忍住樂出聲。
裴泓耳力好,對整個青竹苑瞭若指掌,自然不需要攙扶,可既然五皇子這麼熱情想幫忙,他自然也是沒意見的。
本來只是想全了五皇子的熱情,可真的等被攙扶住,離得這麼近,他能清楚的感受到身邊的熱源,與他周身一向的清冷與冷靜形成鮮明對比。裴泓一時間有些恍惚,他已經很久沒跟人離得這麼近,這般親近,他很不習慣。
可這些不習慣隨著身邊之人妙趣橫生還伴隨著肢體的動作都化為烏有,他聽著掌風能想到五皇子的比劃,比劃到興頭上,兩隻手臂都開始在空中揮舞,帶動風聲,在他眼前形成一道影子,惟妙惟肖,竟像是染上了色彩。
他這時候感知著手臂上本來沾上的熱意漸漸冷卻會忍不住看向身邊的方向,竟是期待著對方的手臂再次搭上他的。
大概是謝彥斐給他的感覺太過自然也沒有心機,單純的像是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崽子就這麼一頭撞了進來,越是相處,裴泓覺得身邊這人身上像是隱藏著巨大的寶藏,等待著他的去探尋。
謝彥斐說得太激動等比劃完才想起來自己還身負使命要攙扶裴世子,趕緊又抱回去。
結果就聽到前方帶路的影青樂得不行,身邊的裴世子鳳眸清澈透亮,嘴角只掛著淺淺的笑,跟裴世子一比,他像是在逗影青一樣。
影青大概也覺得自己不該偷聽的,站直了身體當做什麼都沒聽到,這時候身後卻傳來主子的聲音:“影青,由王爺攙扶著我就好,你先去打開我隔壁的房間清理一番,再將王爺的行禮放過去,再去讓前院準備膳食,我先與王爺在我房間下一盤棋,妥當之後來喚我們。”
影青還想繼續聽,可主子這麼說了,他趕緊應了,只是等走出很遠他才摸了摸後腦勺,是錯覺麼?他怎麼覺得主子這是覺得他礙眼了?肯定是錯覺吧,他怎麼著也比五皇子靠譜多了吧。
謝彥斐等影青離開鬆口氣,他逗裴世子是心甘情願的,怎麼著都行,形象也沒打算要,畢竟世子看不到,可當著外人的面,他堂堂王爺還是要臉的,影青這麼一走,謝彥斐更是能放飛自我,比劃起來更加自在,等終於把裴世子逗樂的時候,謝彥斐長吐出一口氣,滿足感達到了鼎盛。
裴泓靜靜將他這偷偷吐氣的動作收入耳中,腦補一番,嘴角揚起的弧度更大,他突然當真覺得影青有些礙眼了,影青不在,王爺似乎更加放鬆動作幅度也更大,他能想到的王爺的形象也更多。
謝彥斐陪著裴泓到了後閣,與前面的閣樓離得不遠,這後閣隱藏在竹林內,更是不容易看到,卻也更加靜謐,像是藏在山林間的世外桃源,隔絕世事。
謝彥斐很喜歡這裏,感覺這裏的風都清新不少,沒了宮內宮外的鬥爭,他整個人也更加放鬆,陪著裴泓下了一盤棋,竟是比之前強了一些,更是躍躍谷欠試要下第二盤。
只可惜剛下了一點,影青就帶來了膳食,喚他們去膳堂。
謝彥斐望著面前的棋枰頗為遺憾,裴泓本來已經站起身,沒聽到對面的動靜,歪頭想了想,像是看到五皇子窩在那裏瞅著棋枰遺憾沒下完可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笑了:“王爺要是還想繼續下,那就等用完晚膳再過來下完好了。”
謝彥斐眼睛一亮,自然是想的,不過……“裴世子不用早點歇息麼?”
裴泓道:“我眼睛不好一直看不到,每天都很閑,覺也少,睡得不多,更何況,還要等熬了藥喝完才歇息,不急。”
謝彥斐本來還因為能下完這一盤心滿意足,他雖然對下棋不怎麼執著可下一半不一樣,像是什麼沒完成抓心撓肺的,這感覺可不好,可這種念頭隨即在聽聽到裴世子要等喝完藥才睡想起來裴世子怕是也在為了自己眼睛能重新看到努力。
謝彥斐心下一動,認真仰著頭瞅著裴泓:“世子啊,你的眼睛一定能好起來的。”
裴泓一愣,大概沒想到謝彥斐會突然這麼嚴肅起來,可他話裏的認真與真誠卻讓裴泓感受到了,他望著謝彥斐的方向也認真道:“好,那裴某就借王爺吉言了。”
謝彥斐起身沒再說別的,跟裴泓一起去用膳了。
他說的是真的,裴世子日後的確是好了,只是……代價有些大。
所以他在想自己要怎麼試試能不能提前讓裴世子的眼睛好起來,書中裴世子是後來又出了一回事昏迷很久重新醒來才好起來的。
謝彥斐猜想他如今看不到,十之**跟他當初墜馬之後腦子裏還有血塊壓制了眼神經的原因,只要想辦法把血塊給清了應該就行了。
而書中是重新又出了一回事,恰好壓到血塊給弄沒了。
這是那代價太大,萬一一個不妥說不定裴世子這邊眼睛剛好那邊又出別的毛病。
不如穩妥一點,針灸是最好的。
他會,但是……他不能直白說他會,否則,一個不學無術的皇子突然就會扎針,這是不是有點兒戲?
別說裴世子不敢讓他胡來,就是他真的敢,他怎麼解釋?
所以這還需要從長計議。
而就在謝彥斐打算從長計議和裴泓用膳的時候,前院剛回來的鎮國公臉色就不怎麼好看了。
他坐在首位上臉色極為不好看,周身的氣壓極低,讓一旁的武氏捏著帕子的手緊了緊,咬咬牙,揮手讓下人退下,她這才上前,私下裏掐了自己一下讓自己的眼圈紅了,委屈小聲道:“老爺,妾身也不知外面發生的事,王爺說他要留下,妾身……哪里會想到別的就同意了,可誰知外面還有這種事發生。”
于家和宣平侯府的事讓皇上震怒,當時他剛好在宮裏稟告一些事,聽了個全部,于相爺這些年都沒被罵過這麼慘,還被皇上用摺子給砸了一下,下令讓于相爺把這件事給宣平侯一個交代!
這還是聽說沒把于家那二公子可能是采花賊的事告上去,否則,怕是今天誰都別想好了。
鎮國公本來就是站在那裏稟告事,不小心聽了一耳朵而已,他本來沒當回事,還故意在於相爺等人離開之後遲了些才出宮,誰知等到了宮門口,就發現于相爺的轎子沒走。
聽到他過來的聲音還撩起轎簾,看著他說了一句他不怎麼明白的話:“國公爺今日戲看得可高興?”
鎮國公奇怪看他一眼,還沒等說什麼,就看到于相爺直接將轎簾落下,讓人走了。
鎮國公平白無故被于相爺撒了氣心情自然不好,結果等他回府,就得到旭王來他府上小住幾日,他夫人還同意了!
他當時在禦書房聽得真真的,於二這件事跟旭王脫不開干係,若非旭王“不經意”把事情鬧大了還不至於不可收拾,結果,這個節骨眼,旭王來了他府裏,府上給留下了。
鎮國公府他是主人,這不就代表他的意思?這是公然跟于相爺作對啊,于相爺是旭王的舅舅,他包庇旭王,那不就是打于相爺的臉?
鎮國公一向對武氏這種私下裏的溫情小意還挺歡喜,可今日只覺得一股怒火上湧,可他也知這件事怪不得武氏,可心裏就是不舒坦,他緩緩吐出一口氣,“夫人可知道在這大謝國得罪于相爺代表什麼?”
武氏哪里不知,兩任皇后都出自于家,如今繼後還是于相爺的親妹妹,兩個最有實力的皇子是繼後所出,更不要說朝中有多少是站在於相爺這邊。
武氏勉強穩下心思,垂著眼只垂淚不言。
鎮國公慢慢站起身,也沒再說別的,揮手甩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人既然留了下來,好生照拂,莫要連這位也得罪了,兩邊不討好。”既然于相爺得罪了,只能借著皇上對五皇子的感情讓于相爺顧忌一二。
鎮國公出了門剛好遇到回來的裴澤,他剛喊了聲爹,平日裏最疼他的鎮國公肯定要問幾句,這次卻沒理他,徑直走了。
武氏看到這一幕,更加氣五皇子這個瘟神,把她這些時日討好鎮國公的努力全部都白費了!
謝彥斐卻不知這些,他陪裴世子用了膳,把那盤棋下完,影青就端著藥過來了。
裴泓聞到藥味已經淨了手打算端過來一口飲盡,結果還沒等影青靠近裴泓,就聽到一道雀躍的聲音咚咚咚小跑過來:“我來我來!我來給世子喂藥!”
影青:“???”世子……用喂藥?
裴泓:“……”王爺似乎對他的事格外上心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