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謝彥斐一聲令下,一眾武僧把八個人團團圍了起來,手裏的木棍圍成一個圈對著這八個人。
八個人臉色沉了下來,這女的怎麼回事?他們壓根就沒來這邊,都在尋人,上哪兒欺負她去?這不是胡說八道麼?壞了他們的事,他們要怎麼交代?
八人為首的那個男子手按在腰間,他腰間內側藏的有軟劍,靴子裏也有匕首,以他們八個人的身手想要跑掉還是能搏一搏,可一旦就此跑了,他們在大謝鐵定會被通緝,那對他們接下來尋人的形成更是受限。
一來一回再派人過來,到時候人早就跑得沒影了,他們完不成任務也是死路一條。
更何況前方這黑胖的少年是五皇子,若是打鬥間將人給傷了,一旦他們身份暴露豈不是給主子樹敵?想到這,為首的男子更遲疑了。
謝彥斐既然敢算計他們,自然是知道他們不敢真的動手,可為了以防萬一,他在下了令在這八人遲疑要不要動手的時候,故意走過去,站到之前與之交談甚歡的男子面前:“你們如今作為嫌疑人是要配合回去審問一番的,當然了,如今也只是懷疑,這小兄弟脖子上有疤也許可能只是湊巧了,不僅是你們,其餘的脖子上有疤的,本王稍後也是要帶回去一起審問的。這只是例行公事,當然,本王不會放過一個壞人,也不會冤枉一個好人。若你們的確沒什麼嫌疑,裏面這位姑娘的事與你們無關,本王保證把你們放了。”
他揮揮手,讓武僧讓開一個口子,他進去,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用只有就近幾人聽得到的聲音語重心長道:“本王與大兄弟你投緣,剛剛交談甚歡,大兄弟瞧著也不像是壞人,只是……如今本王也難辦,本王誇下了海口,可這姑娘剛剛還說不記得,這會兒突然說那位小兄弟脖子疤痕有嫌疑,是欺負了她的人。當著這麼多百姓的面,本王也不好徇私枉法,等回頭你們走一趟,要真沒問題,本王給你們說說情,會沒事兒的。這次吧,哎,說起來還是本王連累了你們,對不住了。”
他故意長長歎了一聲,谷欠言又止,想說什麼,卻最終搖搖頭,揣著手一副心事重重地走開了。
八人對視一眼,奇怪王爺說的這是什麼意思?
怎麼話還只說一半?還有最後一句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王爺連累了他們?
為首的男子也眉頭深鎖,可之前周身的戾氣卻散了,心裏本來猶疑的天平偏向了不動手。
既然這王爺是站在他們這邊的,他們只要解釋清楚就沒有嫌疑,何苦冒著被通緝的危險?還得罪一位王爺?
聽這王爺的語氣,似乎話裏有話,這事莫非還另有隱情?
不過這王爺顯然是有意交好他們,若是能得了這位五皇子的青眼,在大謝尋人也許還有便利。
想通之後,為首男子打了個手勢,其餘七人也鬆懈下來,決定配合審問。
謝彥斐一直偷瞄著這邊的舉動,看到為首這人把手從腰間放下來知道危機解除,順便還刷了一撥好感,還給段氏下了眼藥。
謝彥斐把引子埋下之後,只等著之後不經意間點燃即是。
接下來繼續去查看其餘的,等查了一圈,只有這八人中的一個脖子上有疤,謝彥斐臉色不好看,又問了一句偏房裏:“姑娘確定只有脖子疤痕這一點線索?”
那姑娘哽咽一聲,顫著嗓音:“王爺,別的真的記不住了……”
謝彥斐黑著臉嗯了聲,“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先這樣,帶這姑娘和這八人回京配合審問,至於其他人,日後若是還有別的需要你們配合的,隨叫隨到可做得到?”
那些人自然沒意見都紛紛應了。
謝彥斐卻還是不高興,等餘光瞥見那八人之首皺著眉在思考著什麼的時候,他把皺著眉把視線涼涼看向了段氏。
段氏站在人群後不經意般對上謝彥斐的目光,又笑了笑,福了一禮,她本來是想讓這姑娘矢口否認的,誰知這五皇子這麼不好混弄還施壓威脅,不過最後結果還不是如此,隨便找一個替罪羊,到時候查不出人放了,她的目的還是達到了。
確認裴世子對五皇子的確不一般,順便警告了五皇子一番,等回京之後,不許多時,曲峰寺的事就會傳開,到時候于相爺聽說之後就會知道如何幫于容琅洗脫嫌疑。
可以用同樣的辦法,在于容琅關押的時候再出一樁案子,那于容琅身上的謠言不攻自破。
當時事發在她的府裏,她是驥郎的外室,萬一于相爺遷怒與驥郎,對驥郎的仕途怕是不妥,如今她這麼做也算是彌補。
于容琅與魏姨娘是保不住了,可驥郎卻不能出事,這件事她是瞞著驥郎辦的,可她是一個女子,就算真的發現什麼,五皇子難道還真的要跟她一個婦人一個外室計較?
段氏想得很好,她做這件事給于相爺賣個好,利大於弊,只是……這八個她完全沒看在眼裏的外地人卻是個意外。
這八人一直沒想通之前五皇子說的“連累他們”是何意,等終於捕捉到五皇子不高興看向一個婦人的目光時,他們順著看過去,注意到了女眷裏單獨站著的貌美婦人。
一個女子?跟五皇子連累他們有什麼關係?
而接下來隨著五皇子讓人將女子戴上帷帽穿戴好不露出臉扶出來,因為之前這婦人的目光,他們多注意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發現這女子與那冤枉指認他們的姑娘極快目光交接了一下,不僅如此,他們捕捉到這婦人極快朝著這戴著帷帽瞧不見面容的姑娘點了一下頭。
八人頓時意識到這可能跟這婦人有關,很可能這就是一出戲,還是算計五皇子的,他們只是……成了替罪羊。
八人想通之後氣得胸膛起起伏伏,死死盯著那姑娘,可如今被這麼多人瞧著,只能配合先下山審查,不過,他們這次上山還留了兩個在山下,到時候他們去配合的時候讓這兩個人守在山下,只要那人沒走,他們連夜趕回來再尋曲峰寺,也許還有一線機會。
想通之後,八人配合離開了。
其餘的香客也解了足,卻也沒了繼續上香的念頭,她們來上香是為了去黴運祈求福氣的,結果來這裏反倒是惹了一身腥,乾脆都紛紛下山離開了。
最後只剩下五皇子裴世子一行人,外加鎮國公夫人武氏他們,以及侯夫人等人,還有一位受到驚嚇走不動道的夫人留了下來。
謝彥斐肚子也餓了,剩下的事不用他操心,那姑娘肯定回不到京城就跑了,可段氏跑不了,這些人已經記住了段氏,只要稍加打探,等知道之前發生的事,他們還能想不到?
到時候……他只用看好戲就行。
只是在那八人去而複返這段時間他要把男主從曲峰寺帶下山。
至少天黑之前肯定要下山,可之前他還需要辦一件事,那就是……杜三姑娘啊,我幫了你這麼多沒有辛勞也有苦勞啊,你就不覺得一丟丟感激?
難道還要來點更貼心更猛的?
影青陪在裴泓身後,裴泓沒開口,他就站在那裏什麼都沒做,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裏,可心裏的疑惑卻是越來越大了,五皇子不是說要給主子出氣麼?可這段氏都走了,那八個人也帶走了,還出什麼氣?
難道五皇子只是隨口說說而已?
尤其是這會兒瞅見五皇子那眼神去瞅陪著侯夫人往女眷客房那邊走的杜三姑娘,都走出老遠了五皇子這眼神都沒收回來,是不是太依依不捨了些?
影青正想著,裴泓站起身,他趕緊嘀咕道:“主子,五皇子對杜三姑娘還挺黏糊的,人都沒影了還瞅著呢。”
裴泓看他一眼,影青趕緊站直不多嘴了。
他引著裴泓走到謝彥斐身後,謝彥斐聽到動靜回頭,看到裴泓心情好了不少,可想到還有沒多久三日之期就到了,難道女主這次又指望不上了?可世子一次好感值只有一個,他不會真的要跟裴世子以後難兄難弟吧?
一個瞎一個腿不好?
咋聽著這麼慘呢?
謝彥斐耷拉著腦袋:“世子,你餓不餓啊,我餓了。”
裴泓笑了笑:“那去用膳吧,剛才方丈說寺裏的齋菜很好吃。”
謝彥斐勉強打起點精神來,帶了點期待,不過這方丈不會老王賣瓜自賣自誇吧?不管了,先吃飽,等下再去找杜香嫵一趟,把男主想辦法弄下山。
這次那八個人雖然不在了,可男主暈了,想讓杜香嫵帶下山不可能了。
他覺得書中之所以杜香嫵能成功把男主帶走,肯定當時男主沒暈,兩人偶遇之後發生了點什麼,男主主動躲在宣平侯府的馬車下了山尾隨入了宣平侯府,否則他想不到一個小姑娘怎麼避開這八個身手不錯的人將人帶走。
可問題是……這次因為之前杜香嫵要救他把男主敲暈了,難道他要再把男主給敲醒一次?
萬一敲不醒敲傻了就糟糕了。
所以……只能靠他了,等他先把男主弄下山,再讓男主去找女主,按照書中的軌跡繼續走。
順便他都這麼為杜香嫵著想了,要是再沒有一丁點兒好感值,那……他以後還是不指望女主了。
他想好好得個好感值怎麼就這麼難呢?
謝彥斐心不在焉吃完午膳,鎮國公夫人之前也受到了點驚嚇,所以過來詢問五皇子要不要下山,謝彥斐告訴她自己也嚇到了,再歇歇。
那婢女不敢多嘴,趕緊回去去女眷那邊稟告了。
謝彥斐等人一走,朝著這頓飯一直沉默的裴世子看過去,他倒是沒想別的,只以為裴世子也被之前的驚嚇嚇到了,想到自己的計畫,他得幫杜香嫵把男主給弄下山,但是就他這身板是絕對不可能了,所以……只能靠影青了。
他湊過去,坐得直直的,只是他身板敦實,即使挺得再直挺挺的,還是肉呼呼的一團,搓著手有點不知道怎麼開口,最後一咬牙,嘿嘿笑了下:“世子啊,我們商量一件事唄?”
裴泓聞言抬頭,一雙眼幽黑深邃:“王爺想與我商量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