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第二天起了一大早,慢悠悠吃了早膳,就故意坐在花園裏唉聲歎氣,等管家沒忍住過來詢問時,他才開口說是無聊了。
等管家一提議要不出去逛逛的時候,謝彥斐欣然同意。
謝彥斐沒動手清除王府裏的眼線,他知道即使清理了,也會有新的安插進來,他初來乍到,可這些被安插在原身身邊的人有的已經多年,甚至就算是旭一他們,謝彥斐也不是真的信任的。
他故意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繞了這麼大一圈,就是讓幕後盯著他的人知道,並非自己專門出府的,他只是無聊了,管家提議他就出府了。
謝彥斐上了馬車,旭一旭二跟在一側,管家以及府裏的幾個家丁跟隨,就這麼繞著皇城繞了一圈又一圈。
謝彥斐就這麼趴在欄杆上瞧著,遇到新奇的小玩意兒,讓管家去買,這麼一路下來,買了一堆的東西,等終於繞了幾條街,最後繞到他記憶裏熟悉的店名時,謝彥斐終於直起身,將帷幕給落下,伸了個懶腰:“本王餓了。”
管家趕緊讓馬車停下來,環顧一圈,就看到幾步開外有個客棧,對面有個茶樓,可這客棧不小,但是卻不怎麼上檔次,與京中那幾家出名的自然沒法比,管家剛想勸王爺不如再往前走走。
結果就看到謝彥斐已經從馬車裏挪了下來,扶著旭一的胳膊踩著凳子一下來,臉黑黑的不滿,顯然是逛得累了,不想再走了。
管家哪里敢再提,小點就小點了,好在這客棧還不算小,樓上是客房,瞧著二樓還有單獨的包廂,他趕緊擺擺手,立刻有家丁進去吩咐一番,掌櫃的親自帶著小二一干人等站在門口迎接,謝彥斐高揚著頭,大搖大擺進去了,經過管家身邊時,不耐煩吩咐:“讓他們快點,逛了一上午了,本王快餓死了。”
管家以及掌櫃的等人點頭哈腰,而謝彥斐一踏進去,整個大堂一目了然,正在吃飯的百姓雖然沒見過五皇子,可光是這些特徵加上掌櫃的這架勢立刻就站了起來。
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活的王爺啊。
謝彥斐擺擺手:“你們吃你們的,本王就是來用個膳而已。”
說罷就上樓了。
百姓等人走了才一身的冷汗,抬頭對視一眼,這五皇子也沒傳說中的那麼……可怕啊,脾氣還挺好的,都沒讓他們下跪。
謝彥斐知道不一定就這麼准能遇到那對母子,所以也不著急,可他得替下次再進這間客棧做準備,所以等掌櫃的讓廚子下了苦功夫置辦了一桌膳食時,他盯著一道別的酒樓沒有的菜專吃。
吃了一盤又讓人上了一盤,最後連吃三盤,臨走時總結一句:“還挺好吃的,賞!”
管家在後面立刻賞賜了一個金錠子,喜得掌櫃的跟什麼似的,恭恭敬敬送走了。
第二天,謝彥斐掐著昨天算准的路程,故意推遲了一番,這才又出門了,不過這次他讓人改變了路程,只是他昨天雖然盯著瞧,卻把大致馬車經過每條街的時辰都算准了,最後到了午時依然是停在了那間客棧不遠處。
那掌櫃的一眼就瞧見了謝彥斐那輛裝飾浮誇的馬車,尤其是帷幕撩開謝彥斐那張獨一無二的臉,他趕緊出來恭恭敬敬的說著討好的話,自從昨日王爺來了之後,慕名而來不少都來他們客棧,生意好了不是一星半點的。
謝彥斐被誇舒坦了:“嗯哼,掌櫃的嘴巴倒是挺甜的,行吧,本王也餓了,就在你這吃了,昨日的那什麼菜,快點上來,還挺不錯的。”
掌櫃的一臉喜色下去準備了。
謝彥斐猜著那對母子估計也差不多該到了,他按照這套路又去了兩天,不過卻是換成了晚膳的點。
那對母子是故意來陷害裴大公子,為了日後有人去查的事後證明她的話是真的,她們是遠道而來的,所以為了給人留下印象,她會時不時出來晃悠。
可一個婦道人家自然不好過多抛頭露面,所以一日三餐,自然是最合理的時候,那時候人也多,肯定會留下印象。
所以謝彥斐也不急,只要每日午膳或者晚膳選一個過去,若是那婦人已經到了京中入住這家客棧,他肯定會知道。
第四天晚膳的時候,謝彥斐逛了一天,再次光臨了這家客棧。
掌櫃的知道自己這招牌菜讓五皇子吸引住了,更是讓人這幾天研究菜色,一直在外等著,本來中午沒看到五皇子的馬車還挺遺憾,這會兒瞧見了,趕緊過去。
謝彥斐嗯了聲,熟悉了之後也沒多言,只是他朝裏走的時候,百姓有些是專門來看他的,他按照慣例抬手讓他們不必行禮,趁著這功夫環顧一圈,等瞥見不遠處顯眼位置的一個貌美婦人帶著一個四歲左右的男童時,他不動聲色收回視線,可等上了二樓嘴角揚了起來:終於等到了。
婦人名喚孟娘,今年二十三,她身邊的男童今年四歲多,是三年前武氏就專門找到之後就安排下來的。
這孟娘是大謝邊陲的一個小鎮商戶的小妾,後來因為被夫人嫌棄給趕出了府,後來這小妾也不知懷上了誰的孩子,本來想生下來說是這商戶的重新回到府裏,結果這商戶也不蠢,壓根不認,所以孟娘的計畫落了空。
加上她好吃懶做吃不得苦除了一張臉別的什麼都不能幹,所以,她就自己把自己賣進了煙花之地。
武氏想要毀掉裴大公子的名聲,自然不會找什麼好人來配合,不僅不好,身份還要夠低賤,越是如此,越是能達到她的目的。
裴大公子之前一直在邊境領兵打仗,所以在就近的小鎮找才會更符合,就算是有人去打探一聽是來自裴大公子當時所處的軍營附近的鎮子,自然也先入為主覺得有可能。
武氏的人尋到這麼一個人之後,查清楚這孟娘的來歷,就去買通了商戶,讓若是有人詢問就按照她交代的說,當然這一切都是她買通的人做的,全程她都沒露面也沒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謝彥斐邊往包廂裏走邊想到書中壽宴上發生的事,壽宴上,當著京中有權有勢的權貴以及家眷的面,這孟娘帶著四歲多的孩子突然闖進來,拿著裴大公子的信物進來就是一通嚎啕,說自己終於找到負心郎。
說裴大公子將她從夫君手裏搶回去拜了天地娶了她說會對她好,可結果都是騙她的,等她一懷孕就沒了人影,她為了養活孩子只能賣身青樓做起了皮肉生意,她好不容易攢夠了銀錢千里尋夫而來,可沒想到這負心漢竟然死了,可這是裴家的種,一定要留在裴家云云……
這一鬧徹底讓死了五年的裴大公子再次被提及,尤其是這婦人口中說出來的資訊,更是讓人咂舌。
搶人小妾,之後棄而不顧,任妻兒淪落煙花之地……
每一樁都不怎麼好聽,也有人自然不信裴大公子會做出這種事,可偏偏這婦人手裏拿著的有裴大公子的信物,孩子四歲多,算起來裴大公子死了五年,也就是回來的時候剛好懷上的。
那就是裴大公子意外死了這才不理會,負心漢這一條可以先不管,可搶人小妾這就是人品問題了,更何況,如今這孟娘還是妓子,而裴家的骨血還在那種地方流落幾年,咋樣都不怎麼好看。
裴世子自然不信自己大哥會做出這種事,可對方拿的信物的確是大哥的,加上死無對證,根本無法求證,這孩子模樣細看之下的確有一兩分相像,更加有嘴難言。
武氏就是故意的,她火上澆油嘴上說是要先平息這件事,可卻直接讓鎮國公把那孩子掛在裴大公子的名下,那婦人身份低下,可到底私下裏已經拜了天地,如今這種情況不如暫時先她降為妾室,好歹讓裴大公子的骨血留下來。
裴世子哪里肯讓自己大哥死了還背著這種名聲自然不願意,這武氏甚至提議不行讓那孩子掛在他的名下。
鎮國公被這件事鬧得氣得要吐血,為了平息這件事真的要同意,裴世子與他大吵一架,徹底決裂。
鎮國公後來壓根就沒讓人去查真相,只覺得太丟人,私自做主要替已故的裴大公子收了這孟娘並要把裴大公子從裴家除名,省得連累了鎮國公府的名聲。
裴世子自然不願,他無法想像自己的大哥生前為國為家效力,死了還被除名被污蔑甚至要趕出祖墳。
武氏吹床頭風給鎮國公出主意說不行用世子之位換不讓孟娘進門不除名,她給鎮國公說只是逼一逼裴世子,裴世子肯定捨不得世子之位也就打消了這個念頭,不跟他爭執了,先平息這件事再說。
鎮國公還真的拿了這件事逼裴世子,可誰知,裴世子真的棄了這世子之位。
武氏高興的不行,可誰知鎮國公請旨上去,明賢帝直接拒了,還讓人去查這件事的真相。
可邊陲之地離這千里之外,一來一回,即使後來查清楚了,這孟娘早就跑了。
真相最後是有了,可時間拖得太久,裴大公子的名聲卻徹底毀了。
因為孟娘失蹤生死不知,甚至有傳言說裴世子為了維護自己大哥名聲,不惜殺了哥嫂以及唯一的骨血,心狠手辣畜生不如。
這也是一個開端,隨著日後的兩樁事,也把裴世子推向了黑化的深淵。
謝彥斐既然提前知曉,裴世子對他又這麼好,自然不會讓裴世子在意的大哥受到這種汙名,所以他提前來堵這孟娘,就是想從這孟娘手裏拿到那個信物,並反過來將武氏一軍。
武氏不是喜歡潑人漲水麼,那就讓她自己嘗嘗這種滋味。
所以既然要算計回去,那謝彥斐就不能把這信物硬搶,需要想辦法讓孟娘心甘情願交出來。
謝彥斐嘴角彎了彎,這次離開的時候,故意讓管家賞賜了掌櫃的兩錠金子。
他轉出客棧不經意回頭看了眼,果然看到遠遠的那孟娘眼睛都瞪圓了,恨不得趴到金錠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