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兩人回了鎮國公府就讓影青去喊大夫,這消息傳到武氏那裏,她眼睛發光:“那短命鬼怎麼了?”
成嬤嬤也是一臉喜色,小聲道:“聽說出去一趟身體就不行了,頭疼得不行,老奴剛好瞧見了,那臉色白得可嚇人,估摸著……”嬤嬤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那意思很明顯。
當初世子出事昏迷不醒,雖說後來那大夫想辦法把世子給醫醒了,卻也沒辦法讓世子的眼睛給恢復,聽說摔下來的時候傷了腦子,裏面有血塊無法取出來,只會一年年情況嚴重。
這三年來本來一直也沒聽說怎麼樣,沒想到不是沒法做,怕是那短命鬼不想交出世子位,這是一直忍著吧?
武氏摸著自己手腕的玉鐲,陰測測笑道:“後天就是祭祖的日子了,殺手可買通了?可別出一丁點錯,你也給我聽好了,這次是用的外面的人,可就算是外面的人呢,也是殺人,若是你跟杜嬤嬤一樣再說出去可就沒這麼容易善了。”之前只是污蔑,可這次是殺人,只要她們跟著她一日,她好不了她們也別想好。
更何況,這次她讓那武將出手聯繫,她這些年可跟這武將沒牽扯,就算是查出來,她矢口否認,諒那短命鬼也沒辦法。
如今聽著青竹苑傳來的消息,她覺得自己時來運轉的時候到了,上次沒能成功,這次就不信他還能躲得過去。
成嬤嬤臉色微變,連忙表忠心,“只是老將軍之前在武府的時候讓夫人最近……”
“你不用理會,爹他老糊塗了。等那短命鬼自己讓出世子之位要等到猴年馬月?再說,他等得起澤兒等不起。”澤兒眼瞧著十八了,該是娶妻的時候,若是有世子之位到時候就是娶個郡主娶個公主也是行的。
成嬤嬤看武氏有些不太對勁,尤其是那興奮發紅的眼讓人覺得有些害怕,想到夫人竟然讓人動死人的墳墓,這是有損陰德的事,她總覺得不太妥,可夫人這麼說也不用她出手,她當奴才的也只能閉嘴什麼也不敢說。
武氏恨不得明天就是忌日,可到底還要沉住氣去等,趁著今明兩天,她能再穩穩那位表姑娘,等後日用好姻緣把她騙出來,等她死了,那短命鬼惹上人命官司,日後這鎮國公府施家人再也別想出現。
謝彥斐與裴泓回了青竹苑就讓大夫趕緊給瞧了,大夫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只是詢問了幾句,說是沒大礙,大概是這些時日勞心拜祭的事累著了,多休息即可。
裴世子平日裏就吃著治眼睛的藥,大夫也沒再開別的。
等大夫離開影青去熬藥,謝彥斐搬個墩子坐在床榻邊,望著裴世子慘白的臉,握著他的手,耷拉著腦袋小聲道:“早知道就不讓你去了,你本來這些時日就早出晚歸的。”
裴泓轉過頭,眼前一片漆黑,可他卻能從聲音精准對上謝彥斐的臉,他伸出手握緊了謝彥斐的手:“王爺不必自責,本來就是我自己莽撞過去的,要說怪,也只能怪我自己這身體。”他身體沒問題,他是被墳墓的事氣到心脈急火攻心,可這些他不能告訴王爺,既然王爺隱瞞下來這件事不想讓他傷心,那他就不讓王爺知道,全了王爺的心思。
只是武氏……他也不會再讓她活著。
謝彥斐嗯了聲:“其實那針很有效的,你忍忍,我保證你以後就能看到的。”
裴泓這時候已經緩過來,嘴角彎了彎:“王爺說能看到,那就定能看到,我等能看到的那一日,”他頓了頓,眼神溫柔下來,不動聲色想尋求一個承諾,“那時候,王爺會陪著裴某見證那一刻嗎?”
謝彥斐想想這針法很有效,只要世子腦子裏的淤血沒了就能復原了,只要不出意外,他應該也不會有事,那就能見到,想到世子能看到的那一天,謝彥斐的心情好了不少:“當然!這辦法可是高人告訴我,我再告訴世子的,當然我要當第一個見證的人。”
只是等說完低頭就看到噙著笑意溫柔看著他的裴世子,他忍不住湊過去,額頭蹭了蹭裴世子的手臂,隔著衣服蹭的腦袋的頭髮毛茸茸的,他沒發現只是想親近一些,仿佛能代替世子承受了這份疼痛,若是他現在的好感值夠多就好了,他就能兌換一些東西,減輕世子的痛苦。
只可惜他如今只有7個好感值,估計塞牙縫都不夠。
裴泓感受到謝彥斐的小動作,心口一熱,望著近在咫尺的人,想要伸手去揉一揉王爺的頭,可他還是勉強克制住了,他怕,怕極了自己有朝一日會克制不住將自己的心思表露出來。
可只要一想到王爺震驚厭惡的目光,他都忍不住後脊背發涼,他寧願如今兩人就這麼相處也不願意王爺會與他背道而行,越走越遠,他怕自己會瘋。
裴泓原本也沒真的頭疼,等中午的時候已經好了,謝彥斐鬆 了口氣,也可不敢掉以輕心,加上如今男主這邊安排妥當,施姑娘那邊有影青派去的人跟著保護,也不擔心。
乾脆接下來兩天就待在青竹苑內陪著世子,只是等大夫來了就故意讓大夫說的嚴重一些,怕是消息傳出去武氏要樂瘋了,不過有句話叫做樂極生悲,武氏的好日子,也要到頭了。
五月二十這天,一大早謝彥斐就起來了,他換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一身黑,腰帶這次不作妖了,老老實實也帶了一條同色的,離得遠瞧過去,竟然還挺和諧的,一抹黑,至少沒那麼辣眼睛。
裴泓則是穿了一身白,兩人往那一站,影青等準備好馬車進來一看,忍不住揉了揉眼睛,嘴角僵了僵,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
因為今天除了是忌日,也是將武氏的所作所為揭露出來的日子,鬼冷親自帶著人守著,這會兒也過來打了個招呼就很快離開了,謝彥斐瞧著嗖一下就不見了蹤影的鬼冷,世子這手下身手有些牛啊。
怪不得世子這麼淡定,就這身手對付武氏買通的人綽綽有餘了。
裴家的人這次除了是小施氏的忌日外,也是祭祖的日子,所有人都要前去祖墳那裏,鎮國公騎著馬,裴澤作為四公子馬上功夫也可以,他也騎著馬跟在鎮國公身後,只是不知昨晚上去哪兒鬼混,眼下一片青黑,萎靡不振,掩唇打了個哈欠,因為他騎在馬上,所以謝彥斐一從府裏出來就看到了他。
裴澤的視線落在謝彥斐與裴世子身上,再落在他們身前的馬車上,眼神裏帶著嘲弄與不屑,只是他大概是得了武氏的囑咐,很快把頭轉開了,沒打算今天惹事。
謝彥斐眯著眼,覺得這混小子怎麼這麼招人嫌呢?
他想了想,想到什麼,嘴角扯了扯,等下看他還怎麼笑得出來。
因為要出城,一路上倒是穩穩當當,等到了城外的裴家祖墳,老遠一行人都下來,按照流程開始準備各種拜祭的事宜。
謝彥斐作為裴世子的至交,也只是最後上柱香。
謝彥斐沒找到男主,不過按照書中對於男主的描述,男主人品可以,尤其是最重情也重承諾,答應的事是必然會辦到的,更何況,武氏要毀壞別人墳墓這麼缺德的事,男主更加不會掉鏈子。
離午時還有大半個時辰的時候,拜祭結束,由鎮國公做主開始下令啟程回去。
謝彥斐借著空擋眯著眼去尋施姑娘,等終於在一眾人當中看到穿著一身白的施姑娘時,嘴角彎了彎,大概是察覺到謝彥斐的目光,施姑娘不經意抬起頭,等對上朝她咧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的謝彥斐時,施姑娘嚇得渾身一激靈,小臉都白了,努力低著頭往一旁的姑娘身邊躲。
她躲的正是裴思蔓身後,裴思蔓瞧見這一幕,恨不得把施姑娘推開,可想到自己娘交代的,壓下不耐煩,故作擔憂問道:“施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怎麼臉色這麼不好看?”
施姑娘雖然這些時日表現的對武氏改觀,可之前裴思蔓害過她,她對裴思蔓依然沒怎麼改變態度,也為了防止武氏起疑,這會兒搖著頭,強壓著顫抖的手腳:“我、我沒事。”說罷,就躲到一旁去了。
裴思蔓扯扯嘴角,她還不想搭理她呢,要不是娘交代了讓盯著她,她才不管她。
裴思蔓繞到了武氏身邊的成嬤嬤旁邊,故意有意無意道:“嬤嬤你去跟娘說說,這施姑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像是被嚇到了,別以為我們家怠慢了她。”
成嬤嬤趕緊應了,其實不用她稟告,馬車裏的武氏也聽到了。
武氏知道差不多了,故意讓成嬤嬤去喚了施姑娘上前來,當著所有人的面安撫幾句,讓她若是被嚇到了也別怕,這麼多人在呢。
武氏故意這麼說,為的就是之後施姑娘失蹤好有藉口,她頭一次參加這種事被這麼多墳墓給嚇到了,小姑娘膽小不小心跑到哪里去失蹤了也沒人會懷疑到別處。
就算是沒有謝彥斐去看施姑娘,她也會讓人帶到身邊說這一番話,也是為了若有人看到她之後與施姑娘接觸會懷疑,她到時候完全可以說她是看到小姑娘被嚇到了安撫而已。
藉口完成了,如今就等著施姑娘失蹤。
武氏等女眷坐著馬車在後面跟著,武氏讓施姑娘跟她一輛馬車回去,車上通行的還有裴思蔓。
行到一半的時候,裴思蔓故意說肚子疼,哎呦哎呦的,讓人把馬車給停下來,只是這會兒還在城外,四周除了官道只有兩邊的灌木叢,裴思蔓說自己吃壞了肚子難受,要去方便,可她自己不敢去,拉著施姑娘要一起去。
施姑娘本來就被之前的事嚇到了,搖頭:“我、我不想去……”
武氏壓低了聲音湊近了笑笑:“你這傻孩子,這是藉口啊,讓思蔓帶你過去,我替你約了許家的公子,他過了年就要承襲爵位,他家裏人口簡單,只是年紀比你大了好幾歲,我也不知你看不看得上,可家世肯定沒的說。如今你們私下裏約見一面,要是不合適你回來跟我說,我再給你介紹一個,這別人也不知道。”
施姑娘茫然恍恍惚惚抬起頭,“可、可怎麼約在城外啊,會不會……不安全?”
武氏笑眯眯的:“你怕什麼?這不是還有思蔓呢,有這丫頭跟著你,放心好了。”
大概是因為有裴思蔓跟著,這讓施姑娘勉強放了心,她還是有些遲疑,最後瞧著武氏的目光,想了想,還是頜首:“那、那我知道了。”
武氏看她傻乎乎的模樣心裏帶著譏諷,面上卻是一副慈愛:“去吧,馬車就在這裏等著你們。”
裴思蔓這才帶著施姑娘下了馬車,說是要去方便,讓別人先走。
鎮國公皺著眉,覺得真是麻煩,可也沒多想,這裏離城裏本來就不怎麼遠了,再說了還有武氏以及嬤嬤在,應當是沒事。
鎮國公帶著一眾人先一步離開,結果還沒走到城門,卻只見武氏的馬車匆匆趕了過來,說是施姑娘與思蔓都不見了!
鎮國公大怒:“什、什麼?好端端的怎麼會不見了的?”
武氏白著臉,“這……這思蔓跟施姑娘一起去……可誰知道等了許久都沒等到她們回來,我這才著急就讓嬤嬤去尋,結果怎麼都找不到,老爺怎麼辦?思蔓和施姑娘他們會不會出事?”
“怎麼沒讓嬤嬤跟著?!”鎮國公氣得不行,這眼瞧著要到午時,他還要回去招待設宴事宜,這不是添亂嗎?可瞧著武氏抹著眼淚的模樣,他也著急,更何況,還有施姑娘……
他這剛想到這,果然看到五皇子、裴世子以及施知府都過來了,詢問怎麼回事。
鎮國公把武氏的話說了一遍,果然看到裴世子與施知府都變了臉色,“我們去找!”
謝彥斐瞥了武氏一眼,故意問道:“這好端端的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國公夫人你真的去找了?”
武氏紅著眼:“王爺你這是什麼話,妾身還能不顧自己女兒的安危不成?”
裴世子垂著眼,“王爺別說了,你們先回城,我帶人去尋五妹和表妹。”
“可……我跟你一起去。”施知府也著急自己的女兒。
裴世子還要演戲,自然不能讓施知府一起去,“舅舅還是先跟父親回去,若是表妹先回府了倒是無人接應。”
施知府還想說什麼,被裴世子安撫住了,尤其是看到鎮國公也怕真的出事給派了不少的護衛一起跟著去找,他人生地不熟也怕反而添亂,只能跟著先一步回去。
鎮國公他們一走,謝彥斐沒跟著裴世子一起去,他要是跟過去了,到時候還真不好讓世子發揮。
武氏本來害怕五皇子跟著,看到五皇子一副累得不輕虛弱的模樣,瞧著五皇子那身板,放了心。
一行人分成兩撥,一撥由鎮國公帶著繼續回府,另一撥人則是由裴世子以及一眾護衛去尋人。
這群人當中有武氏交代的武將,他等到了事發失蹤的地點,他說自己來尋,也怕兩位姑娘會回去祭祖的地方,讓裴世子去瞧瞧。
裴世子只當沒聽出這武將話裏設得套,帶著影青還有幾個護衛重新回了祖墳那裏。
而另一邊,一行人穩穩當當朝城裏走,等進了城之後,武氏一直在等,等接應裴思蔓與施姑娘的人送她們回來,而那時候,裴世子應該也發現墳墓被毀。
到時候裴思蔓與施姑娘好端端的回來,裴世子卻突然沖回來失控朝她發作,她自然能說自己冤枉,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裴世子這幅模樣與過往的矜貴可完全不同,只會覺得他是不是中了邪發了瘋。
至於裴世子會說出墳墓被毀的事她完全不擔心,好端端的墳墓怎麼可能會被毀掉,只會招人話柄或者覺得不祥,裴世子對自己的生母這麼在意,自然不會想自己的生母死後還招人非議,所以武氏確定裴世子就算是再抓狂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也不敢說出墳墓被毀的事。
眾人看到的……只會是無緣無故發瘋朝她發難的裴世子。
而她只需要等哄騙走施姑娘迷路的思蔓好端端回來就行,到時候她再想辦法讓那些人趁人不備綁走施姑娘,送回到墳墓,而墳墓被毀,裴世子不可能還能好端端回府,他肯定會想辦法將墳墓修整,可要修正必然需要東西,他需要去置辦,而這時候施姑娘再次失蹤。
一行人再去尋找,等找到墳墓不遠處發現施姑娘被殺的屍體……裴世子又行蹤不明,也剛好去過祖墳那裏,小施氏的墳墓還被毀了。
眾人想到之前裴世子的發瘋,只當他突然中了邪不僅毀了自己生母的墳墓還發瘋中不由自主殺了自己的表妹。
她買通的混在人群裏的人再推波助瀾一番,這次裴世子想洗脫嫌疑都沒辦法。
武氏對自己這次的計畫信心滿滿,她忍不住撩開帷幕,算著時辰這時候施姑娘與思蔓也該回來了,只是怎麼還沒回來?
武氏皺著眉,就在這時候,身後突然傳來動靜,武氏眼睛一亮:回來了。
她坐直了身體沒動,就聽到果然前方的鎮國公他們聽到動靜停下馬,鎮國公他們回頭看到回來的裴世子以及身後牽著的馬上坐著的施姑娘,鬆 了口氣,只是這口氣還沒吐出來,發現只有施姑娘一個時,臉色沉下來。
他驅馬上前,施知府看到施姑娘連忙下了馬跑過去:“怎麼回事?你這孩子胡亂跑什麼?”
施姑娘眼圈發紅,抹著眼淚:“爹,女兒知道錯了……”
“你!”施姑娘看到她這模樣也心疼的不行,剛想說什麼,鎮國公已經過來了,環顧一圈,的確回來的人中除了施姑娘、裴世子之外並沒有他之前派過去的護衛以及裴思蔓。
鎮國公臉色黑下來:“聞安,這是怎麼回事?讓你去找施姑娘和你五妹妹,你怎麼只帶回來你表妹?你五妹人呢?”
裴泓垂著眼拱手:“當時我與劉武將分開尋找,剛好我跟影青他們找到了表妹,卻沒看到五妹妹,應該是劉武將還在找,我怕表妹再出事,就先一步送回來,稍後再回去繼續找表妹。”
裴泓說到這,施姑娘突然想到什麼,哇的一下哭了起來,哭得好大聲,把本來看到這一行人就圍過來的百姓嚇了一跳。
而另一邊,武氏等在馬車裏聽到施姑娘回來鬆口氣,可沒想到竟然還聽到了裴世子的聲音,她皺眉奇怪,結果下一刻就聽到鎮國公說思蔓沒回來,她臉色微微變了變。
不對啊,那短命鬼不是這時候應該看到墳墓被毀了?
不是應該朝她發難才對?
可怎麼施姑娘回來了,這短命鬼像是沒事兒人似的?
難道……劉武將搞錯了,沒把人往墳墓那裏引?
武氏心裏不安,她從馬車裏下來,帶著成嬤嬤匆匆趕過來,就聽到裴世子那句“怕表妹再出事”,以及施姑娘哭得嚇人的一幕。
她心裏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渾身都發抖,沖過去一邊攥住了施姑娘的手腕:“思蔓呢?怎麼思蔓沒回來?你們當時不是一起的嗎?”
不對,這不對,為什麼這短命鬼一點事都沒有的樣子,他知道墳墓被毀不是應該發瘋嗎?還有他身邊的這個屬下也是一副沒事兒人的模樣。
除非他壓根沒看到……
施姑娘哭得更大聲,她嗚嗚嗚的哭著,抹著淚,哽咽出聲,卻力求把聲音說得清清楚楚的:“嗚嗚嗚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嚇死了,好可怕……思蔓表妹本來跟我一起走著的,可走著走著我們就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我怕極了,思蔓表妹說繼續走就是了。可、可就在這個時候……嗚嗚嗚……”
施姑娘又哭了起來,眾人卻被她話裏的深意給吊了起來,這個時候怎麼了?這位姑娘你先別哭,你先說啊?
武氏卻是渾身都涼了,不會的不會的思蔓這麼聰明怎麼可能?那些殺手拿了錢怎麼可能會出錯?可、可萬一呢……為什麼跟她想的完全不同。
謝彥斐這時候也下來了,瞧著武氏扭曲的臉,故意的大聲道:“哎呀,施姑娘你別哭啊,思蔓妹妹怎麼了?別是出什麼事了吧?你倒是說啊。”
“不會的!我女兒才不會出事!”武氏惡狠狠瞪了謝彥斐一眼,她就這麼一個女兒,絕對不可能出事,早知道就不讓思蔓這丫頭出手了,她也是想著只有思蔓一起失蹤她才不會被懷疑,可哪里……知道中間會出錯。武氏看施姑娘只是哭,表情更凶了,“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快說啊!”
因為著急,她上前攥住了施姑娘的手腕。
施姑娘哭得更大聲了,只是詭異的雖然哭得很聲音卻很清楚,只是太著急的武氏並未注意到這點:“嗚嗚嗚……當時我們本來迷了路,就在那裏繞來繞去的,可、可是林子裏好多的蚊蟲,咬得我們不行,思蔓妹妹皮膚嫩被咬到了,我看她臉上也咬到了,剛好當時我身上多穿了一件披風,就給思蔓妹妹穿上擋著了。”
聽到這一句武氏渾身都在發抖,披風披風……這披風是之後劫人的標記,為什麼會提前了?不應該施姑娘先回來,之後裴世子找來,再然後裴世子鬧一場離開之後那些人再根據這件披風抓人嗎?
施姑娘像是沒發現武氏的不對勁,更是捂著臉哭得淒慘:“可誰知道……沒過多久,突然沖出來一個黑衣人,將我一把推倒,把思蔓妹妹給綁走了!嗚嗚嗚我嚇壞了去追卻沒追到,剛好遇到了表哥,就被表哥先帶回來了……”
武氏差點崩潰了,她的思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的披風給思蔓?啊啊啊你害死我女兒了!你害死她了啊!”
“害死五姑娘?怎麼會?不過一件披風怎麼會害死……”
“都是你!明明應該是你的……是你的……”自己女兒可能被當成施姑娘抓走給殺死的可能性讓武氏極近崩潰,她自己嘴裏說錯了話都沒注意,沖到鎮國公面前:“老爺回去!回去!思蔓她出事了出事了!回去祖墳那裏!快回到祖墳……思蔓……我的女兒啊……”那些人怎麼就能這麼蠢,連抓錯了人都不知道嗎?
不行快來不及了,若是那些人把思蔓給……
鎮國公臉色不好看:“你這都在胡說什麼?思蔓好端端的怎麼會被人綁走?施姑娘,你確定是看到了?還有,就算是綁走了,為什麼會就在祖墳?”
謝彥斐在一邊差點給鎮國公這句話拍手叫好,太會問了,“就是啊,國公夫人你這人好生奇怪,剛剛還說什麼披風害死了五姑娘,可一個披風而已,這會兒又說五姑娘出事了,出事的地點可能是祖墳?可你怎麼就這麼清楚這麼確定?還是說,你從一開始就知道?”
眾人被五皇子這麼一提醒,想到剛剛的對話,也覺得這鎮國公夫人好生奇怪,似乎是從這位施姑娘說她把自己的披風給了那位五姑娘開始……
除非,那披風有什麼問題,而這位鎮國公夫人提前知道了。
武氏這會兒什麼都聽不進去,她腦子亂糟糟的,看鎮國公不為所動,瘋了一樣去抓他:“快去救思蔓啊!她是你的女兒啊,再遲一些就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啊!”
鎮國公覺得她跟個瘋子一樣,可瞧著武氏這模樣,心裏突然咯噔一下,武氏不會又……又……
他看看施姑娘再看看裴世子,突然攥緊了馬鞭:“你!你!”
他趕緊翻身上馬就要衝去祖墳那裏,可就在這時另外一匹馬沖了過來,發現不知何時不在隊伍的裴澤則是沖了過來,他身後還用白布裹著一個人形的東西沖了過來,看到鎮國公武氏他們,突然翻身下了馬,紅著眼:“爹,娘……妹妹她、她出事了。”
他說著,把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白布纏著的人形給抱了下來,往地上一放,一跪就開始自責:“妹妹啊,你怎麼好端端的就出事了呢……”
他放下白布的時候,剛好露出一角,正是施姑娘之前給裴思蔓的那個披風。
武氏看到被白布蓋住的人,臉色慘白,她身體晃了晃,這是假的,假的,她是要弄死裴世子,弄死的是施姑娘,怎麼成了她女兒死了?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
一定是哪里出了錯……
武氏瞧著那一動不動的人,突然發了瘋似的朝施姑娘撲過去,邊去打她邊嘶聲吼道:“為什麼你要把披風給我女兒?為什麼啊,本來該死的是你啊!本來該你死的啊,為什麼會是我的思蔓死了!你為什麼要把披風給思蔓!啊啊啊,你害死了我的思蔓啊!”
眾人瞧著武氏這發瘋的模樣,再想到之前武氏的話,對視一眼,這武氏莫不是瘋了吧?還是說,她其實想害人沒想到反而把自己的女兒陰差陽錯給害了?
謝彥斐如今什麼都不用說什麼都不用做,瞧著發瘋的武氏,再想到書中世子是不是也被逼得這般瘋癲?只是如今該瘋的成了武氏,真是報應不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武氏這會兒哪里還聽得進去,她只知道自己的女兒死了,還是以為她……害死的。
就在武氏發瘋的時候,眾人狐疑的目光盯著武氏奇怪的瘋癲說著自己女兒死了都是她害的時,人群裏一道聲音奇怪的響了起來:“娘,你再說什麼啊?我不是好好的麼?”
聽著這熟悉的聲音武氏的動作驀地一僵,猛地朝人群看去。
眾人也被她這瘋瘋癲癲的模樣嚇到了,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有人自動讓開道,果然就看到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正站在那裏一臉茫然。
來人正是裴思蔓。
裴思蔓覺得自己有點不懂這到底怎麼回事,她娘最近更是奇怪,不僅讓她與施姑娘交好,還讓她非要在祭祖回來途中哄騙施姑娘去林子裏,之後就帶著這施姑娘一圈一圈的繞著,什麼都不用做,只當是迷路了。
她也這麼做了,只是繞著繞著,這施姑娘突然說自己要方便,是真的要方便,她嫌棄的不行,就站在那裏讓施姑娘自己去,結果她等了好久,發現還沒回來。
她趕緊去找,結果哪里還有人?
裴思蔓氣得不行,覺得這施姑娘太壞了,竟然把她自己留在這裏。
當時這林子裏也沒人,她也害怕,趕緊回到大道上,剛好看到有一匹馬,她是會騎的,只能晃悠悠騎上去,開始往城裏去。
結果剛到城門口就遇到了四哥,她哥給了她一些銀錢讓她去吃點東西,他等下再回來,說完就跑了。
裴思蔓覺得奇怪,可她走了這麼久也的確餓了,就去吃了。
結果吃到一半,就看到這邊熱鬧的不行,圍了好多人,她本來是過來看熱鬧的,結果就看到自己娘說自己死了?
她好端端的……哪里死了?
武氏看到裴思蔓尖叫一聲沖過去,把人給抱住了。
等確定裴思蔓真的好端端的不是鬼身上也是熱乎的完好無損,她才紅著眼,“思蔓你真的沒事?”
裴思蔓點頭:“沒事啊,哥不是讓我去吃點東西麼?娘你這是……”
還有這麼一堆人,怎麼都圍在這裏?
武氏這時候看著裴思蔓,再回過頭,等對上謝彥斐似笑非笑的目光時渾身一涼,她意識到什麼,突然鬆開裴思蔓踉蹌著朝裴澤之前放下來的白布包裹的人形走去,猛地扯開,發現裏面只是穿著一件披風的稻草人。
武氏白著臉去看她這嫡子,裴澤被武氏的目光看得一慌,他白著臉:“娘、娘……你別這麼看我,就、就開個玩笑……”
武氏知道自己這兒子不可能無緣無故開玩笑,“怎麼回事?”
裴澤摸了摸鼻子……
裴世子這時候朝前走了一步,“還是我來說吧。是我給了他一個承諾,並親筆寫了這個承諾,只要他跟你開這麼一個玩笑,哄他的五妹暫時離開並演這麼一場戲,那我不日就將世子之位讓給他。他聽了,高高興興陪我們演了這麼一場戲。”
裴澤更心虛了,他也是看他娘弄個世子之位這麼費勁想幫幫忙而已,誰知道老二突然好好的要讓給他,本來他也不信,可沒想到他竟然給他寫了承諾,還把世子印給他了,是真的。
他就信了,只是世子說他眼睛不好之前裴大哥被他娘這麼折騰陷害,他心裏不舒坦,就讓他跟他一起跟他娘開個玩笑,他想想,就一個玩笑換一個世子之位,這買賣不虧,他就……就答應了。
武氏身體晃了晃,望著自己這對兒女,沒想到……自己竟然被自己這對兒女給坑了。
她這時候還哪里不懂自己的計畫被識破,他們將計就計,反將她一軍。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這還怎麼跟世子之位牽扯上了。
裴泓不想謝彥斐再牽扯進來,乾脆自己站出來說:“還是我從頭來說吧,不過說之前,影青,先把那些人給帶上來。”
隨著裴泓的話落下,影青拍拍手,頓時有人帶著幾個人壓著跪在地上。
分別是武氏買通的那四個殺手以及劉武將。
裴泓等人到齊了,辨別了一番武氏的方向,開口:“我這繼母想要世子之位,不久之前相信諸位也有所耳聞,只是沒有確切的聽說過,後來也就不了了之,那件事,是真的。她買通了一個女兒帶著一個四歲的兒子污蔑我大哥的名聲……只是那時候被壓了下來,這次她想趁著這個機會,徹底除掉我,好為她兒子鋪路,奪得世子之位。
她看中我這從外地來的表妹,估計接近我表妹交好,這次趁著祭祖,在城外回程途中的時候,她讓我這五妹也就是她的嫡女哄騙我表妹去別處,之後以這件披風為信號,買通了這幾個殺手殺了我表妹嫁禍給我。當時我剛好在尋表妹與五妹的下落,而這個劉武將負責引著我前去祖墳那裏找。到時候表妹被這些人綁走殺死在祖墳那裏,而我剛好在那裏,我的嫌疑就跑不了。也幸虧表妹機警發現不對,趁著不備跑了出來,剛好遇到了我。我猜到了端倪,乾脆將計就計,用世子之位與我這四弟做了交易,說他若是一起跟繼母開個玩笑,那就把世子之位給他。
他同意了,幫我們引開了五妹,由我們這些人讓繼母以為五妹替代了表妹被這些人害死,讓她自己露出破綻親口承認。
這也就是之前為何繼母會這般反應。這四個人是她找人買通的殺手,他們手上有銀票,而這位劉武將手裏被她拿捏住了把柄,為她所用。這就是這次的來龍去脈。武氏,你為了一個世子之位連累殘害無辜,這事你可認?”
武氏垂著眼咬牙切齒,如果事情沒發生她能反駁,可剛剛她以為思蔓死了,她自己那模樣那話裏的意思,別人都不是殺的。
她知道裴泓還有別的證據,絕不可能像他話裏說的那樣是剛知道,從一開始……怕是她就著了道。
還有墳墓的事,怕是她的心腹也被抓到了,一旦她反駁,墳墓的事一出,這種事……她更是會引起公憤。
如今施姑娘沒死,她……至少死不了。
可毀了墳墓是損陰德的事,這種事……
武氏沒說話也沒否認卻也沒承認,可這態度已經表明了裴世子說的都是真的。
鎮國公氣得腦仁疼,他到底倒了多少輩的黴才娶了這個攪家精?如今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他要是還能留下這毒婦怕是他自己明日就會被滿朝文武參一本。
他也氣裴世子竟然不管不顧就說出來,一點面子也沒留。
可如今這樣……
鎮國公咬牙:“管家,去買筆墨紙硯!老夫定要當場休了這毒婦!這樣的毒婦不配當我鎮國公的夫人!”
管家趕緊應了,跑去買。
武氏咬著牙,可到底沒說什麼。
她不擔心自己會出事,就算是兩罪並罰又怎麼樣?她武家可是有丹書鐵契,她不會有事的,大不了讓她爹去求皇上,丹書鐵契至少能把她的罪給消了。
就在這時候,一旁的裴澤小聲道:“那世子之位……你說好讓我的。”
圍觀的眾人被這一出早就震驚不已,之後好久怕是都有茶餘飯後的話題了,沒想到有生之年竟然能看到鎮國公當場休妻!竟然會看到一位前鎮國公夫人買、凶、殺、人。
簡直……太勁爆了。
只是也不敢真的得罪鎮國公笑出聲,結果突然聽到這一句,他們對視一眼,有沒忍住的譏諷看過去:世子之位?有這麼一個歹毒的生母,生母還被休棄,就算是世子讓了,有書信證明,可世子之位是皇上定的,皇上是明君,會讓這種人當世子?只要重新再封一次世子給裴世子不就行了?
武氏氣得頭一陣一陣的黑,卻還保持著鎮定,她爹肯定會保她的,肯定會的。
就在這時,謝彥斐像是看穿了武氏的想法,突然朝影青看去:“哦對了,發生了這麼大的事,肯定是要進宮稟告父皇的,影青啊,你等下記得去武府通知一聲。”
影青不解:“王爺,屬下要通知什麼?”
謝彥斐在武氏突然看過來時,露出一個無辜的笑:“通知武老將軍……等下記得帶著丹書鐵契進宮,本王之前跟他……打了一個賭呢。”
武氏本來鎮定的面容看到謝彥斐這抹笑時漸漸裂開,她心裏突然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