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猛地看到這少年的臉時,第一反應就是天鶴派因為他是斷袖看上世子,想用別的相像的人迷惑他,可這人太像了……更何況,他叫吳許,第三劫的時候,與世子一起被判了斬立決的另外三人,除了世子的娘,還有大公主,就有一個叫吳許的。
他當時猜想吳許會不會與世子有關,他詢問影青,後者否決了這個可能性。
他本來還想等解決教坊司的事以及大公主那邊可能知曉的,再去尋這個吳許。
可這個吳許竟然是個少年,還是跟世子長得這麼像的少年?
如果不是知道少年是第三劫也會被判了斬立決的人,他也許會懷疑對方是天鶴派派來的,可既然與世子當時一起被判……他如今保中立態度,也許這人認識世子也說不定。
如此一想,謝彥斐再看這少年的動作,更加像是故意來撞到他,搭上他這條線。
謝彥斐這些想法是在頃刻間想通的,他臉上看到少年臉時的震驚還沒來得及收回,等想通之後,他將計就計,更加癡症得瞧著他,仿佛忘記了四周的一切:“你、你的臉……”
少年摸了摸臉,“小爺的臉怎麼了?你這人怎麼這麼奇怪,你撞傷了小爺,難道不應該先給小爺看看傷勢嗎?”
“大、大膽!這可是旭王殿下!”車夫本來也被少年的臉給驚到了,他一開始以為自己撞到了世子,可等少年開口再借著光定睛一瞧,這哪里是世子,氣質完全不同,也就是臉太像了,可比世子年輕,個頭還沒張開,矮了大半個頭,瞧著跟王爺差不多高,一張臉稍顯青澀。
少年張大嘴,像是被嚇到,縮著脖子委委屈屈瞅著謝彥斐:“你是王爺啊?可王爺也不能隨便撞人啊?我腿好疼啊,好像扭到了。”
謝彥斐仿佛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瞅著少年的臉不放,一揮手讓車夫別多話,聲音開口壓得那叫一個輕那叫一個溫柔:“扭到了啊?嚴不嚴重啊?還不趕緊把小公子給扶到馬車裏回府瞧瞧,別給撞到哪兒可不好了!”
車夫一臉懵:“???”這又不是世子,王爺這麼上心幹什麼?可瞧著王爺直勾勾的眼神,再瞅瞅少年與世子長得幾乎相像的臉,車夫心裏臥槽一聲:王爺不會勾搭不上世子,決定找個替身吧?
車夫被謝彥斐又呵斥一聲,趕緊下去一改之前的態度把少年恭恭敬敬地撫上馬車,少年大概是聽到謝彥斐是王爺也不敢說話,只拿那雙與世子幾乎一模一樣的鳳眼瞅著謝彥斐,絲毫不畏懼王爺那臉上的黑斑,甚至到了馬車裏,因為車裏有壁燈,燈籠裏的光把馬車裏照得有些亮,少年坐在一側,伸著被扭傷的腿,無知者無畏地瞅著謝彥斐臉上的黑斑:“這是畫的嗎?”
說完還歪了一下頭,很是無辜的模樣。
車夫嚇得一哆嗦,誰都知道王爺這黑斑是他的痛,這少年怎麼說提就提了?結果就在車夫以為王爺會生氣的時候,王爺拿對世子一樣的耐心溫和回道:“不是畫的,這啊,是後天長出來的,是不是很醜?”
少年歪頭瞅著,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兩個小虎牙:“不醜,還挺特別的。”
謝彥斐立刻歡喜起來:“是嗎?你很有眼光啊!哈哈哈!”
馬車裏傳出的交談聲與笑聲讓車夫一臉懵地駕著車就這麼回了王府,他覺得自己心裏很沒底,尤其是見到守在王府外的管家一行人,作為王府的一份子,他們跟著管家幾乎所有人都買了王爺贏。
管家知道王爺去堵人阻止世子怎麼著,所以一直等著聽結果。
車近了的時候,管家一看車夫這模樣心裏咯噔一下:難道失敗了?
車夫谷欠言又止看著管家,他要怎麼說,王爺的確今晚上成功阻止世子與別的姑娘有牽扯,眼瞧著王爺贏的機會更大一些,誰知道……誰知道會突然冒出一個少年,車夫聽著王爺與少年越談越投機,加上少年那張臉,萬一……萬一王爺移情別戀,這也算是王爺輸了吧。
王爺自己不在意,可他們的老本啊?
管家趕緊迎上前,撩開帷幕前,壓低聲音:“阻止了嗎?”
車夫默默看了管家一眼,僵硬著脖子點了下頭。
管家鬆口氣,這不是成功阻止了嗎?怎麼還哭喪著臉?他趕緊露出八顆牙笑眯眯的撩開帷幕:“哎呦王爺回來了,辛苦了辛苦了今晚上辛苦了,老奴讓人備了晚膳,王爺可要多用一些,王……”等帷幕撩開,因為吳許是坐在側邊的位置,所以管家一眼就先對上了他的臉,管家怔愣之下,脫口而出:“世子?”
天啊,王爺這麼牛的嗎?不僅阻止成功了,還當場就把世子給帶回來了?他這個已經躺贏了嗎?
結果等少年露齒一笑,那截然相反的性子讓管家興奮高高拋起的心臟嘎嘣直墜,為、為什麼他覺得這不是世子呢?可怎麼會有人跟世子這麼像?王爺還把人帶回來了?
他想到車夫那詭異的眼神,默默與車夫對視一眼,後者凝重地點點頭,管家踉蹌一下,被車夫趕緊從身後扶住了:他的棺材本這是……賠乾淨了?
謝彥斐適時出現,讓少年露個臉也是故意的,他等差不多了,立刻上前溫聲勸道:“你剛受了傷可不能吹風,管家,阿許扭傷了腳,你讓大夫過來主院一趟給他瞧瞧,還有晚膳也多備些,阿許是不是還沒吃飯?別餓著了,本王這王府的東西還算過得去,你不用客氣,就當是到了自己家一樣……”
管家聽著王爺這不如往日的溫柔誘哄,眼前一陣黑一陣的,他想哭,他攢了這麼多年的棺材本啊,它怎麼就這麼沒了呢。
謝彥斐帶吳許回了主院,大夫很快就來了,看了下,果然是扭傷,開了些傷藥就退下了。
謝彥斐讓管家去熬藥,就與吳許邊談心邊留少年在府裏養傷。
少年像是不知最近的傳聞,欣然同意。
等謝彥斐親自瞧著少年喝了藥塗了扭到的腳踝,讓下人扶著少年去了離主院最近的院子住下,這才依依不捨回了主院,不許旁人隨便進來,但也有特殊,若是公子有事,立刻來報。
管家心都涼了:這才半晚上,王爺你怎麼就能移情別戀了呢?!
不行,為了他的棺材本他不能眼睜睜瞧著王爺就這麼墮落找替身,他不能一個人著急。
謝彥斐等主院重新清淨下來,他嘴角一直噙著的笑淡了,看向外面:“鬼冷。”
鬼冷無聲無息出現在謝彥斐面前:“王爺。”
謝彥斐道:“你可看清楚這少年的臉了?他與世子太像了,世子可有別的兄弟?”
鬼冷搖頭:“除了大公子,主子並無任何兄弟。”
謝彥斐知道這話不能問世子,怕勾起世子的傷心事:“本王單獨問你這件事,你不必稟了世子,世子的娘……有沒有可能還活著?”
鬼冷一板一眼回稟:“絕無可能,當年夫人病逝時,聽說是主子與大公子親自陪在那裏侍疾,後來親眼瞧著夫人病逝下葬。”這些後來查大公子的死都一一排查過的,絕無問題。
謝彥斐沉默下來,他嗯了聲,“那這人你覺得為何與世子這麼像?他的身份與目的可能查到?”
鬼冷道:“需要時間查,屬下會儘快稟了世子。只是王爺你留下這人,打算如何?”
謝彥斐:“是敵是友還不確定,先留下來穩住他,本王看他出現的這麼突然,故意用這張與世子相像的臉接近本王,那就先順著他,看看他想怎麼樣。剛好用他來先降低教坊司那邊的警惕心,你先讓影青去查那兩個舞姬的身份以及她們曾經接觸過的人,稟了上來。”
鬼冷應了之後卻想了想還是提醒謝彥斐:“王爺,這少年的武功……很高,你小心一些。屬下稟了主子很快就回來。”
謝彥斐點了頭,鬼冷很快離開,謝彥斐坐在窗櫺下,卻皺著眉。
他沒告訴鬼冷所有,那就是吳許若是他猜得不錯,怕是與世子真的有關,否則,第三劫,也不會冒然牽扯到這個吳許以及世子的娘。
可世子的娘確實已經死了,那為何第三劫會牽扯到這麼一個已經死了的人,而明賢帝還信了,除非他見到了吳許,也看到他與世子相像的臉,被幕後的人利用覺得世子的娘沒死,可因為抓不到人,所以才下了這個旨意,等重新尋到之後殺無赦。
現在擺在謝彥斐面前的問題有三個:這吳許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他與世子長得這麼像?他用自己與世子相像的臉接近他的目的為何?
謝彥斐百思不得其解,他閉著眼,將書中他看過大半的資訊重新過了一遍,一遍尋不到就再過一遍,知道第三遍,謝彥斐突然猛地睜開眼,他終於從僅有的一些資訊中,找到了一種可能性。
吳許與世子長得像,不一定就非要是同一個娘。
世子的確長得像他娘多一些,可世子的娘小施氏卻還有一個……雙生嫡姐。
當年施家還沒沒落的時候,是在京中的,三十年前,大施氏小施氏這對姐妹花是京中有名的才女,後來大施氏與人私奔至今未尋到蹤跡,生死不知;小施氏妙齡之年嫁人,先後誕下兩子,只是後來在生第二子時難產傷了身子,沒幾年就沒了。
這麼多年大施氏從未出現過,因為過去的太久都覺得她已經死了的可能性很大,書中除了當時第三劫的時候提到雙生姐妹時提過這麼一句就再沒別的話,可如今看到吳許這模樣,謝彥斐想到一種可能性。
這吳許……有沒有可能是大施氏的孩子,也就是世子的親表弟。
如果這麼說來的話,他或許這次前來本來是想來尋親的,只是剛到京城,就聽說他這個大謝第一醜王爺惦記上了裴世子,甚至逼得裴世子不得不去逛青樓來讓他死心。
這少年氣不過,乾脆就仗著自己的臉與武功身手來接近自己,意圖用自己的臉來讓他這個惦記他表哥的人死心,等他移情別戀不再纏著世子之後,他再想辦法折騰自己一番出氣再跑了。
謝彥斐無奈笑了笑:若這個可能性是真的,那這少年是在為世子出氣啊。
鬼冷的身後他是見過的,他都說少年厲害,看來身手的確不錯,那書中第三劫的時候,少年依然被抓與世子一起斬立決,那這是做內應,到時候一起反抗跑了?這才有了後來世子能逃掉一劫?
想到之後的事,謝彥斐眉頭皺得更緊:可為什麼後來很久之後世子再出現的時候,作為的書中最大的反派,他卻成了大謝敵對國大邵的太子?
大邵國他瞭解的不多,但也知道不是隨便一個人都可能會成為太子,別說太子,就算是皇子也要是皇室血脈,更何況太子?除非世子……是大邵國的血脈?
因為有人向明賢帝揭露了這一點,一個敵對國的血脈加上明賢帝被故意給出的的“證據”相信世子是害死原身的人,所以……這才有了第三劫的那道聖旨?
謝彥斐深吸了一口氣:世子的娘難產後幾年就沒了,據聞小施氏從未離開過大謝京城,再說她也沒理由與大邵的皇帝扯上關係,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性……與大邵皇帝扯上關係的是大施氏,當年私奔的大施氏。
而很有可能當年與大施氏私奔的那個人,就是大邵如今的邵帝,三十年前的大邵太子。
世子能後來成為大邵皇室的血脈,極有可能,世子並非小施氏所出,而是……大施氏所生。
大施氏才是世子的娘!
謝彥斐渾身一涼,他揉了一把臉,把自己更加亂的腦子重新順了一遍,也只有這種可能性才能解釋的通為何後來經歷過這三劫之後世子會成為大邵的太子。
邵帝不能會把一個國家交給一個不是自己骨血的人。
當年小施氏生第二子的時候難產,很有可能當時孩子沒能生下來,或者生出來就是死胎,而那時候不知為何大施氏突然回到京城,並且也懷有身孕,但因為她當年私奔名聲盡毀,施家也早就離開京城去了別處,她只能找到小施氏。
十八年前忠義伯還不是當初的鎮國公,他是裴將軍在外打仗,府裏有大公子小施氏這兩個能管事的主子,瞞天過海收留大施氏也不是不可能。
後來小施氏難產孩子出世,大施氏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生下的孩子乾脆就被小施氏當成她沒能活下來的孩子,也就是世子。
只有這樣才說得通為何後來不得不逃離大謝之後重新黑化回來會成為大邵的太子。
謝彥斐重新順了一下線,十八年小施氏懷了第二子快臨產的時候大施氏也同樣懷有身孕回到大謝,因為名聲盡毀怕連累小施氏本想偷偷摸摸看一眼,結果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留在裴府。
後來小施氏難產孩子沒能留下來,大施氏生下孩子之後,卻因為“某些原因”不得不離開。
可這個“某些原因”是什麼?即使當時大施氏名聲不好也不至於離開的時候放棄自己的親生子,除非……當年她根本連自己都可能保不住帶著那個孩子只能是一起死,所以才不得不留下交給了小施氏。
小施氏為了不讓親外甥有任何不妥,與當時年幼的大公子一起將這件事隱瞞下來,只當是世子就是小施氏生的那個第二子。
小施氏與大施氏本來就相像,世子又長得更像小施氏,所以從未引起過懷疑。
可問題是……當年大施氏好端端的會保不住孩子?難道是當年她知曉了什麼事情被追殺?
她後來活下來之後為什麼從未回來過大謝?看少年的模樣有十五六歲,也就是事發之後一兩年內就懷了少年。
既然沒打算回來卻又再時隔這麼多年之後突然回來?
還有幕後之人怎麼會知道世子不是小施氏的親生子?除非幕後之人一開始不知曉,後來吳許的出現讓幕後之人聯想到當年的事與他一樣想通之後,乾脆利用了這一點,意圖將吳許世子等人都除掉。
可這人冒著這麼大的風險為何非要殺了世子以及吳許?甚至還牽連到大公主。
一開始謝彥斐只想到大公主的母妃的事,想到幕後之人可能是害死原身生母也就是前皇后的真凶。
十八年前……
原身只比世子小幾個月,難道當年大施氏是知道了些什麼,被追殺,不得不留下孩子離開獨自一人逃命將那個沒活下來的孩子當成她自己的孩子,一起躲過幕後之人的追殺,讓她相信孩子與大施氏都除掉了,才安心這麼多年?
謝彥斐總有種預感,十八年前這個節點很重要,十八年前世子出世,前皇后有孕,而之後……大施氏再次不知所蹤,小施氏將自己沒活下來的孩子換成了自己的孩子,沒幾個月,前皇后早產生下原身,被冤枉與侍衛有染,不惜自縊以證清白。
同時大皇子回來的途中也死了……
五年前,大公子也莫名死了,從世子那裏得知的情況來看,是被一個女人殺的,還是風塵女子,從他們這段時間查到的與教坊司可能有關。
之前瞧著這一切根本連不上,可從吳許的出現,加上謝彥斐對書中的一切事情的提前知曉,他發現出事的這些人,這些事,似乎……都與十八年前左右發生的。
而大施氏……很有可能當年牽扯到其中,或者知道了什麼,要被滅口,不得不逃離,她活了下來,卻因為某些原因並不能回來……
後來大公子也死了,那跟幕後之人有沒有關係?
謝彥斐在那裏呆坐了許久,腦子亂糟糟的,最後將一切疏離一番,趴在那裏頭更疼了,把自己推測到的可能性列出來。
十八年前小施氏臨盆在即,大施氏突然回來,也同樣懷有身孕;
大施氏在臨產之前的一段時間突然偶遇了一些事,事關幕後之人,或者幕後之人正在商議陷害前皇后嫁禍敏妃的事不小心被大施氏撞見;
大施氏逃走卻被傷到,留下了一些線索讓幕後之人隨著這點猜到了她的身份,很可能是另外一個身份,並不是大施氏,而是大邵邵帝的妃子一類的,隨即派人去刺殺大施氏;
大施氏與小施氏在刺殺的途中一起生產,小施氏生下的孩子沒活下來,大施氏生下世子,大施氏決定以身犯險引開那些人;
大施氏帶走了沒活下來的孩子,用自己身為大邵的後妃身份引開他們,讓他們以為自己與孩子都死了;
大施氏卻沒死,途中發生了一些際遇,活下來卻回不來,且這期間生下了第二子,也就是世子同母異父的胞弟吳許;
後來大施氏能回來,就派吳許過來;
按照書中的發展……
應該是吳許的出現,他與世子近乎相同的容貌讓幕後之人起疑想起什麼,去查,發現了大施氏沒死,並猜測到世子的身份,當年幕後之人最先知曉的是大施氏可能邵國妃子的身份,如今聯繫到一起,或者知道的關於大邵的一切情況,猜測到世子是邵帝的骨血;
這時候,大公主因為查到當年敏妃是被人所害,她查到一些事情想要給自己母妃平反,誤打誤撞反而告訴因為相信幕後之人告訴了這個人,這個人剛好猜到世子的身份,加上吳許的出現怕世子也知道十八年前的事,乾脆連同大公主一起給設計陷害,讓明賢帝覺得他們是大邵的細作,害死了原身;
明賢帝信了,這才有了後來的下旨斬立決。
謝彥斐想通之後長長出了一口氣,如此看來,如今大公主可能知曉一些事情,而幕後之人竟然會讓她相信覺得對方是可信這人,不小心告訴了對方自己“知道了”,招致殺身之禍。
大施氏怕也知道一些事情,她這次回來跟不跟當年的事有關也不確定,可吳許是她的兒子……不知道吳許知道多少。
如今的關鍵人,除了教坊司的那四個人加兩個舞姬,大公主以及吳許,反而成了最重要的。
大公子那邊需要從霍姑娘著手,太慢,眼瞧著離書中的大婚之日沒多久,他沒死,不知道幕後之人會不會猜到之後直接下手。
既然吳許提前出現了……那就從他這裏著手。
可關鍵是,他要怎麼告訴世子……吳許的身份,以及他猜到的這一切。
而且這還是他的猜測,具體還需要證實。
不過證實吳許是不是大施氏的兒子其實也簡單,兩人這麼像,有血緣關係的可能性極高,他突然出現在這裏,最大的可能就是聽說了自己對世子的心思想要故意引他看上他放過世子,那只需要試一試就知道了。
謝彥斐難得一晚上輾轉反側,鬼冷回去稟了裴泓出現了一個與他長得很像的人,以及謝彥斐問的那些事,裴泓親自過來了。
把謝彥斐睡不著唉聲歎氣的一幕聽在耳中,眉頭皺得也愈發得緊,他沒見過吳許,以為鬼冷只是誇張,只是略微相像。
兩人一個歎氣沒睡好,一個直接一夜沒睡,而另一邊,京城的百姓一夜醒來之後,突然就聽說五皇子雖然昨夜成功阻止了裴世子,可回去的途中……卻偶遇了一個與世子長得極像的少年,還帶、回、了、府!
眾人懵逼了:三比七啊,難道……他們要輸了?
他們算准了王爺對世子癡情,他們算准了王爺看上了世子的臉,他們算准了王爺這個大粗腿能擰得過世子這個胳膊,但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王爺竟然會在得不到世子的時候移情別戀跟世子長得像的少年!
王爺,你的節操呢?你繼續追世子好不好……他們的身家都壓在你身上了啊,你不能這樣啊。
謝彥斐並不知外面的情況,他一大早頂著兩個黑眼圈就去了隔壁,看到一大早就精神抖擻起來的吳許少年,咧嘴露出一個笑:“阿許醒了啊,昨晚睡得可還好?”
吳許望著五皇子討好的模樣,更加自信,看來這什麼王爺也不是非世子不可嘛?早晚把他拿下再好好教訓教訓他,不該惦記的就不該惦記!
謝彥斐一邊裝作被他的容貌吸引,死死盯著,一邊故意裝作想跟他說話攀談套近乎,最後促其長談說著說著就變成了談到了世子:“哎……阿許啊,你不知道你這模樣……其實真的很特別。”
吳許裝作不知:“哦?王爺說的特別是什麼?”
謝彥斐一雙眼直勾勾盯著他的臉,癡迷得瞧著,其實是這樣有藉口盯著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你初來乍到可能不知道,本王之前吧有個歡喜的人,但是他對本王……沒心思。他只把本王當兄弟,甚至知曉了本王的心意之後意圖去逛青樓逼本王死心,本王瞧著他這樣……心裏也不落忍。你看本王這眼睛黑的,都是昨晚上沒睡著。”
吳許嘴角抽了抽:“是嗎?那王爺真可憐,可這跟我模樣特別有什麼關係?”
謝彥斐立刻激動了:“有關係啊,因為你們……長得一模一樣!”
吳許:“…………”王爺你確定不僅醜還眼神不好?哪里一模一樣了?
謝彥斐卻像是認定了一般,猛地湊近了些:“阿許啊,你真的跟世子沒有什麼血緣關係嗎?或者你們是不是雙生兄弟啊,否則怎麼就長得一模一樣呢?”
吳許的身體僵了僵,表情也有些不自然,畫風一轉:“怎、怎麼可能?我就是一個鄉下來的窮小子,怎麼可能跟世子扯上關係?這就是湊巧而已。”
謝彥斐望著他說“一模一樣”“血緣”“雙生”的時候,對方的眼神明顯遊移躲閃,當提到世子的時候眼神裏也沒任何不喜,甚至眼睛還亮了亮,臉上的五官也隨之會放鬆一些,看來他的確目的不是對世子有害。
那他是大施氏之子的可能性就有九成了。
謝彥斐見好就收又隨意說了一些什麼就打算離開了,邊走還邊嘀咕“真像啊”“怎麼就這麼像呢?”……
聽得身後的吳許嘴角抽了抽,好半天都沒回過神。
而另一邊因為昨夜謝彥斐沒睡好也沒睡的裴世子把這些對話聽在耳力,面具下的神色複雜。
鬼冷站在他身後,他瞧不見宗主的面容,可怕是……心裏不好受吧?王爺不會說著說著真的以假亂真真的把這少年當成宗主了吧?
謝彥斐一回到主院就趕緊喊鬼冷。
鬼冷看了眼自家宗主,看到他揮手,才閃身出現在謝彥斐面前,就看到五皇子眼睛亮得驚人,湊近了些,眼睛都在發光:“鬼冷啊,你能不能想辦法把世子偷偷帶過來一趟?”
鬼冷一愣:“為什麼?”
謝彥斐:“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告訴世子!”
鬼冷想到之前謝彥斐對少年熱情的模樣,想了想還是應了,很快又離開了。
鬼冷重新出現在裴泓身邊,看到他在發呆,“宗主?”
裴泓回過神,嗯了聲,“我聽到了,先回去一趟,等下再過來。”他轉身的時候大概察覺到鬼冷的遲疑,出聲道:“你不必擔心,我沒多想,王爺並沒有看上那少年。”那只是外界傳聞王爺看上他,本來也是假的,王爺連自己都看不上,又怎麼可能會一晚上的功夫就會對少年如何,之所以這麼熱情……
他想到之前聽到王爺莫名說出的“雙生”二字,想到王爺的預知能力,他大概猜到王爺要與他說什麼了。
聽到雙生,加上這少年與他長得這麼像,還有王爺突然讓他過來一趟,都在說明著,這少年……很可能真的與他有血緣,而雙生是不可能的,那就只有……王爺是在試探故意那麼說,如今得到了答案,才喚他過去。
他以前就知道自己有個姨母,是母親的雙生姐姐,失蹤至今未尋到,這世間長得像的人不少,可這麼像又突然這麼湊巧肯不惜以身犯險想用自己當替身迷惑住王爺幫他解圍的……怕是很可能是他姨母的孩子。
裴泓轉了一圈換回衣服又重新回到謝彥斐那裏,果然王爺說的正是懷疑少年是他姨母的孩子。
謝彥斐說出自己的懷疑,發現世子一點都不驚訝:“世子你不懷疑嗎?”
裴泓笑笑,“我覺得王爺你分析的很有道理。”
謝彥斐也覺得是,他拍著胸口保證:“世子你放心,經過我的驗證,他九成是你姨母的孩子,這次接近我是為了幫你解圍,不過……你姨母怎麼沒過來?他怎麼這時候過來了還是要問問的對不對?”萬一能問出來什麼事呢?
裴泓道:“都依著王爺。”
謝彥斐聽著這五個字,明明很普通的字眼,可不知為何瞧著世子這麼溫潤的笑著,他覺得耳朵有些麻,世子的聲音……還真好聽。
謝彥斐把自己接下來的打算說了,也很簡單,他若是說自己沒逼世子跟他在一起,吳許肯定不信,所以他乾脆把世子喊來,順便確認一番他到底是不是大施氏的孩子。
如果吳許真的是,那他之前的推測……也就成立了大半。
只需要詢問大施氏的所在,或者吳許會不會知道一些事情。
謝彥斐沒喊管家帶人,他又親自過去了一趟,說是要給少年一個驚喜,還讓別人不要來打擾他們。
管家本來在帶人送飯,眼睜睜看著王爺把少年給拐進了主院裏,他望著王爺殷切而又迫不及待的背影,覺得自己眼前發黑,眼冒金星,隨即消失不見,就像是他的那些棺材本,也像是小星星一樣嘩啦一下就沒了。
吳許也被謝彥斐這熱情勁兒給驚到了,這廝……不會想硬來吧?
吳許想想自己的身手,再看看謝彥斐,覺得還是能揍得過的,也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過去了。
等看到這王爺竟然還親自把院門鎖了,吳許垂在身側的手攥緊了:這色膽包天的傢伙!等下就要他好看!
謝彥斐鎖好院門看少年還傻站著,想到這是世子的胞弟,熱情地上前就要攙扶:“站著作甚?走走走,我們進去。”世子的弟弟就是他的弟弟,必須照顧好了啊。
吳許:色胚!離我遠點!
謝彥斐的手剛伸過去,少年嗖的一下躥出幾步遠:“…………”
看出少年眼底一閃而過的警惕,他想到自己還頂著要霸佔世子的名聲,低咳一聲,“那你自己走著吧。”
吳許以為他只是以退為進,沒想到竟然真的讓開身,皺著眉跟了過去,看看他到底想耍什麼花樣。
結果,等門一打開,吳許看著房間裏坐著的清俊男子,愣了下:“你……”他看看裴泓,再看看謝彥斐,不是說世子因為五皇子惦記自己早就不理他了?可為什麼他會在王爺的府裏看到世子?
裴泓先開了口:“進來吧。”
吳許聽著裴泓溫潤平靜的嗓音,不像是被五皇子被搶來的,鬆口氣,裝作不認識好奇,可心裏卻忍不住激動,他雖然知道有世子這麼一個人,卻沒見過,如今這麼近距離見到真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
謝彥斐適時低咳一聲:“吳小兄弟,還是本王來解釋吧,你與世子長得這麼像,真的沒有血緣關係嗎?”他看吳許想否認,直接開門見山,“你是大施氏的孩子吧?世子是你的表哥是不是?”
吳許愣了下,怔怔看著謝彥斐好半天沒回過神,看看世子淡定的模樣,傻了眼:“你、你們怎麼知道的?”難道就僅憑長得像就能知道了?那長得像的豈不是都能認親了?
謝彥斐像是看出他的想法:“長得像的是不少,但是長得像還不惜以身犯險為了陌生人心甘情願當替身的可不多,小弟弟,本王說得對不對?”
吳許被他看得臉發紅:難道他演技這麼差?
謝彥斐:“你這表情是承認了?”
吳許只能承認了,只是好端端的世子表哥為什麼要跟王爺演戲啊,還演斷袖的戲碼,這不是吃飽了撐著了?他應了,走到裴泓面前,從懷裏掏出一個玉佩,“這是我娘讓我交給表哥的,這是並蒂蓮分成的一半,另一半在小姨母那裏,世子表哥應該是見過的。”
裴泓嗯了聲,接過來摸了摸,重新還給少年:“你這次來為何沒與姨母一起?姨母這些年去了何處?”
聽到這,吳許眼神閃過一抹黯然,他在裴泓身邊坐下,小聲道:“娘去別處了,暫時沒來。”
謝彥斐聞言心下一跳:“你娘去哪兒了?”
吳許看了眼裴泓,他沒吭聲,不確定這王爺可信不可信。
裴泓大概察覺到他的遲疑,直接道:“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你有什麼話儘管可以說,能告訴我的,一切都能告訴王爺。”
謝彥斐以為世子這只是托詞,也沒多想,連連點頭:“對啊對啊,本王可信極了,小兄弟你快說,你娘去哪兒了?”
吳許看看裴泓,想了想娘的囑咐,還是硬著頭皮說了:“娘去邵國了,說是表哥有危險,讓我先提前過來告知表哥一聲,說是有人要殺你,她去邵國搬援兵去了,順便解決一些恩怨。”
謝彥斐的表情一凝:去邵國搬援兵?既然大施氏這麼多年都沒回去,突然回去,難道……幕後之人的勢力很強?需要找一國之君幫忙?
裴泓也意識到嚴重性:“誰要殺我?”
吳許搖搖頭:“娘沒說,她說過了這麼多年,她其實也不確定,但是為了以防萬一……只是具體的還要她從邵國回來看看情況。”
“不確定?”謝彥斐不解,他想起來之前自己列出那些事時的一個疑惑點,大施氏當年既然被追殺沒死,為何這麼多年都沒回來?
畢竟,如果世子是她的親生子,她不可能不會來看一眼世子過得好不好。
吳許沉默片許,可想了想,還是解釋了:“娘她很久之前遇到了一些事差點死了,好在被我爹救了。可因為她撞到了腦袋,忘了一些事,後來與我爹兩情相悅就一直與我爹在一起了,半年前我爹沒了,好多人欺負我娘與我孤兒寡母就不服我娘繼任我爹的門派……我娘後來力排萬難制服了,可因為爭執也撞到了頭後來就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事,她怕那件事可能會影響到表哥,就先一步讓我過來,若是有危險,憑我的身手應該能先護住一二。”
謝彥斐沒想到大施氏竟是忘記了,那怪不得這些年沒回來過……看吳許少年這模樣,怕是還不知道他的表哥其實是他的親哥哥。
謝彥斐想到少年說能護住一二自信的模樣,想到鬼冷說他身手極好,好奇問道:“門派?你爹是哪個門派的?”難道是哪個江湖組織?
少年一愣,突然想到什麼,朝謝彥斐咧嘴一笑,笑得謝彥斐毛毛的,總覺得少年這一眼有些威脅的警告,讓他不要惦記世子:“也不是很厲害的,叫烏月宗,我其實不叫吳許,是化名,我叫烏煦,烏雲的烏,和煦的煦。”
謝彥斐瞧著少年的笑:“…………”大謝除了最神秘莫測的無影宗之外第二厲害的三大門派之一的烏月宗,你說不是很厲害?少年,你確定你這不是在威脅我?
他真的真的沒有惦記世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