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沒用十個好感值換世子的秘密,他與世子關係好,世子也不會害他,所以世子的秘密對他而言,就是世子的隱私。
若是世子想告訴他,那世子自然會說。
世子不說就有世子的道理,謝彥斐的注意力最後專注在聽到送玉鐲世子給他增加了十個好感值上。
第二天一早,謝彥斐以明天要去皇陵祭拜母后提前買些東西為由單獨出去了,為了以防萬一,他帶了幾個暗衛。
只是沒明面上跟著,卻也足夠保護謝彥斐。
謝彥斐是打算去買玉鐲,他只是說說送玉鐲世子的好感值就往上升,萬一真的送一打,那第三劫就算三皇子誠王一家都改了命數也都擋了。
不過謝彥斐沒買成,他遇到六皇子與奚姑娘了。
六皇子那晚為了護住奚姑娘甚至沒注意自己,受了傷,讓兩人的感情也隨之升溫。
奚姑娘一直沒自信,即使兩人訂了婚,可這些年養成的性子,讓她怕自己會配不上六殿下。
可那晚之後,她想通了。
對她而言,這世間只有她娘與六皇子是最重要的,既然六皇子選擇了她,至少這一刻殿下是真心歡喜她的,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不如活在當下。
奚姑娘是出來選一件分別禮送給杜三姑娘,三姑娘要去虞國和親,這趟過去,若是找不到如意夫君,她們還能相見,可若是尋見了,怕是這輩子,這是最後一面。
奚姑娘因為謝彥斐的關係與杜三姑娘解除,卻極為投緣,如今已情同姐妹,她要去珍寶齋,六皇子怕出事,非要一同前往。
就遇到了正在選玉鐲的五皇子。
謝彥斐說選一打就一打,讓掌櫃的把他店裏所有玉鐲都拿出來,一樣樣看過去時,六皇子他們就進來了。
謝彥斐餘光一瞥,剛要開口說那一堆都包起來的話噎了回去,這要是讓老六知道自己幹這種蠢事,怕是能笑他一年。
他低咳一聲,想了想,只買了一隻:“這個,包起來吧。”
買一個還可以,要是買十二個……
掌櫃連連應了,熱情仿佛錦盒。
謝彥斐這才轉身:“呦,老六,稀奇啊,六弟妹也來了啊。”
奚姑娘臉一紅,福了福身:“王爺。”
自己媳婦兒被調侃了,六皇子不遑多讓:“玉鐲啊,莫非是送給世子的?五哥啊,你這就不對了,送人怎麼著也要送一對吧?”
謝彥斐臉皮厚,只當沒聽出他話裏的掫揄,“這你就不懂了?世子送我一個,我送世子一個,這我們合在一起,不就是一對了嗎?”他眨眨眼,一副老六你羡慕吧?學著點,趕緊給你媳婦兒選去。
六皇子要是自己一人肯定扯皮回去,可身邊站著心上人,他吭哧半天,服了軟,不過好在遇到人,邀謝彥斐一起用午膳。
謝彥斐答應了,聽說他們要給杜三姑娘選禮物,想了想,也選了一個,以他和世子的名義一起送去。
這一頓飯謝彥斐吃了一嘴狗糧,奚姑娘知道那晚幫他們的是五皇子派來的,在包廂裏只有他們三人時,敬酒致謝,謝彥斐喝了。
六皇子高興也多喝幾杯。
也就是這幾杯,讓他成了話癆,拉著謝彥斐絮絮叨叨講他那晚英雄救美的事蹟:“……五哥,五哥你一定不知道,當時、當時多危機……嗝,那時候只見一根羽箭從外射進來,只見你六弟我一個大鷹展翅,攬著阿菡的腰就是一趴,嗡的一聲箭羽紮進阿菡身後的木板上,要是我動作慢一瞬,我媳婦兒……就沒了,之後就是一群刺客群魔亂舞,在五哥的人到來之前,只見我抽出腰間的軟劍,唰唰唰……他們被我一個個制服,當時我以一抵十,這要是在戰場上,我就是那戰無不勝的將軍,一馬平川,威風八面……”
說到興頭,六皇子在包廂的空地上拿了一根木箸比劃起來,舞起了劍,瞧著那叫一個……
謝彥斐看了眼臉漲得通紅的奚姑娘,後者小聲去喚六皇子:“殿下……殿下……”
六皇子沒聽到,等奚姑娘偷偷看去,注意到謝彥斐的笑臉更紅了,卻瞧著六皇子的目光都是柔情與感激,當晚若非殿下,他怕是真的就出事了。
謝彥斐看著六皇子耍劍,心思卻有些飄,六皇子說起那晚也讓他想起來自己被世子攬著腰帶到地面時的場景,尤其是醉酒時假意躺在世子肩膀上,以及後來世子的腿上……
謝彥斐趕緊灌了一杯酒,看差不多了,低咳一聲:“老六,再耍下去,你媳婦兒就跑了。”
“嗯?嗯嗯?我媳婦兒跑哪兒去了?”六皇子醉眼惺忪地停下,迅速朝奚姑娘看去,等看到人還在,嘿嘿笑了聲,就湊過去,不敢貼得太近,輕扯著奚姑娘的衣袖,“阿菡,我頭有點暈,你說點好話哄哄我好不好?”
奚姑娘的臉更紅了:“殿、殿下!”這還當著王爺的面呢!
謝彥斐低咳一聲,知道自己耽誤這對小情侶了,他也有些念著世子,也不打擾他們了,晃了晃手裏的錦盒:“記得幫我交給杜三姑娘啊,我就先走了,否則啊,某人怕是嫌我礙眼嘍。”
六皇子喝得多了,迷瞪看過來,只剩下傻樂。
謝彥斐沒眼看,懷裏揣著送給世子的玉鐲就回去了。
不過男子一般不帶玉鐲,所以他也就是為了給昨晚世子送他的配一對而已,本來想一回去就送的,可想到自己在珍寶齋說的“配一對”的話,心虛不易,乾脆偷偷摸到自己的房間裏藏了起來。
打開錦盒,把昨晚上世子送他的,與他自己買的放在一起,瞧著,就像是一對。
本來只是兩個普通的玉佩,謝彥斐自己瞧著倒傻笑起來。
第二天一大早天不亮,謝彥斐就起了,今天要去皇陵拜祭,還要趕路去皇陵。
他起身之後,裴泓正在院子裏低聲聽影青稟告什麼,周身的氣息不太對,謝彥斐上前。
影青剛好說完,朝謝彥斐拱拱手:“王爺,出了些事,屬下先去安排,王爺聽主子與你講吧。”
“怎麼了?”謝彥斐看過去,剛剛只是感覺到世子周身氣息不對,此刻瞧著世子凝重的臉,怕是真出事了。
裴泓:“跟蹤三皇子的影衛來稟告,昨晚上三皇子調動了自己的私兵,買通城門守衛,偷偷出城了。”
“什麼?老三他想做什麼?趁著皇上去皇陵挾天子以令諸侯不成?他瘋了吧?”謝彥斐想不通,這太兒戲了,他就算是想當皇帝,明賢帝現在也沒立儲,他急什麼?
裴泓:“皇上查到一些事,那晚刺殺皇子的與三皇子有關,他怕是狗急跳牆,怕明賢帝查出來,直接禁足,到時候想謀事也不可能。”
謝彥斐皺眉,看來老三這是真的兔子急了咬人想賭一賭,“那德妃呢?她在宮裏莫不是想挾持太后威脅皇上?”
“不,皇后與四妃這次也要去皇陵,我也剛得到消息,是皇上同意的。皇后知道你也要去拜祭,她也想去拜祭自己的胞姐,皇上同意了,德妃應該看到機會,不知為何四妃也要一起去。”裴泓解釋道。
謝彥斐沉默,看來之前奚文驥還有岳大人魏姨娘等人出事讓假德妃警醒,知道有人在查她,加上之前刺殺四皇子六皇子失敗,他們身邊有人守衛,讓假德妃知道怕是有人查到什麼,怕再等下去會出事,聽到皇后要去皇陵,乾脆趁機鼓動四妃也要去。
屆時若是能成功綁了明賢帝,指不定還能一搏讓三皇子當上新帝,而她也能順便掌控住明賢帝,如了自己的意;若是失敗,憑假德妃的身手以及三皇子帶去的私兵,以及天鶴派的一眾人,能直接帶著三皇子逃命,或者她自己逃了,根本不會管三皇子的死活。
畢竟算起來,三皇子是真德妃所出,與假德妃沒半點關係。
她連同父異母的德妃這個公主都幹殺,還有什麼幹不出來的?
如果是這樣的話還說得通,德妃是想順利出宮,她想跑。
謝彥斐把自己想到的告訴了裴世子。
裴泓頜首:“怕是德妃想跑,故意告訴三皇子想幫他逼宮當皇帝,三皇子這些年雖然沒虞國幫忙,因為自身能力不錯,皇上不喜四皇子,二皇子生母位分太低不予考慮,他對三皇子培養不錯,三皇子手下這些年也有不少心腹,若是真的能讓他們控制住皇上,還真能一搏,不過幾率有些小,也不知德妃怎麼哄騙住的三皇子,竟然信了,來冒這個險。”
謝彥斐深吸一口氣,“三皇子的私兵有多少?”
“三千,不過皇上這次去皇陵也帶了三千精兵。”裴泓唯一不確定的就是天鶴派這些年到底有多少人,“我已經讓影青去通知所有影衛待命。”
謝彥斐鬆口氣,無影宗的本事他是知道的,只要明賢帝不被擒住,他們至少不會被威脅到。
其實最好的辦法就是讓明賢帝別去皇陵。
可他怎麼說?說德妃三皇子要謀反?若是昨天知道還好,如今這時辰……怕是來不及了。
果然,幾乎是世子話落,青竹苑外傳來稟告:“王爺,世子,宮裏的馬車已經到了,皇上已經從宮裏出發前往城外,到時在城外匯合。”
謝彥斐閉了閉眼:“看來只能到時候伺機而動,找人跟著德妃,別讓她有機會接觸到皇上。”
裴泓嗯了聲,“你放心,她身手不如我,我與你一起跟在皇上身後,不會讓她得手。”
目前只能這麼做,明賢帝的隊伍已經出發,他是時隔這麼多年頭一次這麼正大光明去拜祭前皇后,尤其是還有他這個五皇子,若是突然再返回皇宮,即使有理由,可怎麼對百姓解釋?他們只會覺得明賢帝對前皇后是不是有什麼意見?
乾脆這次將德妃與三皇子抓到把柄,一併給處置了。
謝彥斐與裴泓上了馬車往城外去,那裏明賢帝的龍攆就在前方,等他們匯合,再次啟程,浩浩湯湯的一行人,御林軍將隊伍護得嚴絲合縫。
謝彥斐撩開帷幕,朝很長的隊伍看去,明賢帝的龍攆後是六頂軟轎,奇怪,怎麼是六頂?
他放下帷幕,“世子,影青可回來了?”
裴泓疑惑,“怎麼了?”
謝彥斐湊近,壓低聲音,“這次宮妃的轎子有六頂,除了皇后和四妃,還有誰,你讓人去打聽打聽。”
裴泓應了,讓影青走近,低聲囑咐一番,很快影青就離開,不多時回來,低聲在裴世子耳邊說了一番,等影青退下,裴世子說出了另外一頂轎子主人的身份。
“三公主?她怎麼來了?”謝彥斐愣了下。
裴泓解釋道:“從影青那邊得到的消息,三公主早上去給皇后請安,聽說皇后要去皇陵,她沖去皇上那裏也要去,皇上訓斥讓她回去,三公主說她還從未見過姨母。應該是姨母那兩個字讓皇上心軟,加上當時等著出行,也就讓她跟著去了。”
謝彥斐估摸著三公主就是想出城玩,他揉了揉頭,他大概是因為德妃與三皇子的事驚弓之鳥了,看什麼都像是有陰謀。
裴泓察覺到他低落的情緒,上前安撫道:“昨晚上是不是沒睡好?”
謝彥斐還真沒睡好,一則是想著自己的小心思,二則是祭拜的事,三則就是那位思汝長公主。
最重要的就是第三個了,思汝長公主藏在宮裏這麼多年,就像是一個定時炸、彈,不除掉,他這心裏無法安定。
裴泓沒聽到回答,知道自己猜對了,把他的頭放在腿上,“睡會兒吧,此去皇陵有段距離,等到了我喊你。”
謝彥斐本來不想睡,可聽著裴世子低沉好聽的聲音,馬車晃悠悠下,他就這麼睡了過去。
與此同時,謝彥斐一行人前往皇陵時,等隊伍離開,另外一行人也從城裏出來,去了另外一條路上。
正是虞國使臣一行人,浩浩湯湯的也不少人,後面還跟著一抬又一抬的嫁妝。
這些嫁妝是前侯夫人的,侯夫人與宣平侯和離,跟隨杜香嫵前往虞國,因為有明賢帝的聖旨,宣平侯雖然覺得丟臉卻也不敢說什麼,痛快和離,痛快歸還了侯夫人的嫁妝。
侯夫人的家人不在城裏,既然已經和離也要隨著杜香嫵去虞國,若是杜三姑娘尋到夫君,怕是要留在虞國,她乾脆把這些嫁妝以及這些年她給杜香嫵準備的嫁妝並在一起,當成杜香嫵的一起抬往虞國。
虞國使臣怕最近發生的事影響兩國交情,既然明賢帝同意讓他們離開,趁著明賢帝去皇陵,也走了。
謝彥斐等人離正午還有大半個時辰時到的皇陵,御林軍駐紮在皇陵外,阻止任何人進出。
謝彥斐下了馬車,虞國使臣離開的消息傳了過來,他聽了一耳朵:“他們倒是跑得快。”
他打了個哈欠,本來想著不睡的,也不知是不是世子的腿太舒服,竟是真的睡著了。
謝彥斐沒把虞國使臣當回事,男主肯定跟著女主去了,就算有什麼事,男主也會護好女主的安危,至於那些找男主的使臣,並非所有使臣都要對付男主,一部分是保護男主,他們不敢輕易出手。
等到了虞國男主暴露身份,到時候已經回了虞國,大皇子想再作妖也沒辦法,只能看著男主恢復身份。
謝彥斐沒繼續想,明賢帝派了錢公公來喊他與世子,兩人準備一番上前,等到了明賢帝身後,亦步亦趨跟著,不讓德妃有機會靠近。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六皇子這次也都來了。
既然明賢帝同意了繼後以及四妃前來,乾脆讓所有人都來祭拜前皇后,上一炷香,喊一聲母後。
謝彥斐與裴泓跟在明賢帝身後,隨時察覺著德妃等人的動作,三皇子的私兵進不來,想要闖進來需要與御林軍抗衡,只怕等下結束會想辦法單獨離開。
果然,拜祭結束,明賢帝心情很是低落,揮揮手留下謝彥斐讓其他人退下。
謝彥斐沒武功,讓世子也留下。
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明賢帝雖然留下了謝彥斐兩人,卻一直沒開口,望著這些牌位,站在那裏許久。
不知過了多久,他揉了揉發紅的眼,在錢公公攙扶下坐在大殿的蒲團上,他身後是祭拜的香爐,周圍染了不少香,仿佛心也寧靜下來,他朝謝彥斐招招手:“老五過來,陪朕說說話。”
謝彥斐走過去,在他身邊坐下,“父皇。”
明賢帝握著謝彥斐的手:“朕知道,你其實是怨朕的,當年的那些事,你其實也有所耳聞吧,你母后……不是病故,是被人逼死的。而逼死她的,卻是朕……還有你大哥,若非朕……若是朕能多信任你母后一些……”
謝彥斐望著老淚縱橫的明賢帝,歎息一聲:“這不怪你。”
他知道實情,可這時候還不能說。
等假德妃暴露出來,他會將實情告知明賢帝,到時候他心裏的愧疚也會輕一些。
明賢帝搖頭:“朕知道,這一切都是朕……”
“皇上!大事不好了,誠王不見了!”突然,御林軍統領進來,急聲稟告。
明賢帝被打斷話不悅看過去:“老三不見就不見了,指不定去哪兒走走,這裏是什麼地方?大呼小叫的。”
“皇、皇上……誠王他不見後帶了五千精兵把皇陵圍困住了!”
“什麼?”明賢帝猛地睜大眼,“什麼意思?老三他想幹什麼?”
統領抖了抖:“這……屬下不知。”可心裏卻想到一個可能性,誠王這怕是要反了啊。
結果還沒等明賢帝發怒,又有消息一個個傳來:“皇上,六皇子也不見了!”
“什麼?老二老三他們呢?”明賢帝也察覺到情況不對,猛地上前一步。
“其他王爺都安然無恙,只是……只是皇后她們暫時歇息的偏殿的門打不開了。”稟告的人聲音小了些,有些發抖,他們不會出個宮就遇到逼宮了吧?
謝彥斐與裴泓對視一眼,臉色變了,看來除了那三千,在外也訓練的有別的私兵,裴泓沒動,擔心調虎離山。
明賢帝顯然也想到這事怕是不對,黑沉著臉:“走,去偏殿。”
明賢帝等人一起去了偏殿,謝彥斐與裴泓緊隨其後,以防萬一。
大殿的門從裏面緊閉,沒有半點聲音,明賢帝的臉色愈發不好看:“把門給朕打開!”
裏面依然沒聲音。
明賢帝直接看向統領:“強攻。”
御林軍統領立刻讓人去準備木頭打算強行撞開殿門,只是還沒等人離開,殿門從裏面打開了,德妃一手制服著繼後,一手拿著匕首橫在繼後的脖頸上。
繼後被迫仰著頭,她臉上還戴著面紗,德妃臉上的面紗已經取下了,往後去看,大殿內其餘三妃都暈倒在裏面,臉上也都覆蓋著面紗。
謝彥斐在祭拜的時候就發現繼後與四妃戴著面紗,不過因為她們都戴了,他倒是沒多想,以為是祭拜的儀式什麼的。
他原本以為假德妃不會對繼後出手,畢竟明賢帝不喜繼後,不過看來假德妃本來想挾持明賢帝,可無法靠近,只能退而求其次抓了繼後,想逃離。
只是有一點謝彥斐不明白,以假德妃的身手,她剛剛為什麼不趁著三皇子沒帶人過來時也想辦法逃走?
難道是沒尋到機會?
“德妃!你這是做什麼?還有老三,你們到底想幹嗎?!”明賢帝顯然沒想到一直恭順賢淑的德妃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德妃的動作幾乎是認同了老三是真的打算逼宮。
德妃臉上沒什麼表情,眼神也死寂一片,冷淡地看著明賢帝:“皇上不是都看到了嗎?皇兒之前派人刺殺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的事你不是都知道了嗎?既然你已經提前讓人收集證據,為什麼臣妾不能提前動手?與其被奪權囚禁,不如放手一搏。”
“你!”明賢帝痛心疾首,他是知道了,本來還不信,可如今證據確鑿,“朕給你最後一個機會,放開皇后,讓老三束手就擒,看在你跟著朕這麼多年的份上,朕饒你們一命。”
這已經是他的恩慈,否則,就不要怪他不念過往情分。
德妃卻根本沒看明賢帝,死死勒著繼後突然推著她往前走,“都給我讓開!否則,我死了也要拉她當墊背的!”
明賢帝顯然氣得不輕,宮殿外無數的弓箭手已經準備。
德妃手裏的匕首朝下按了按,頓時有血絲順著繼後的脖頸滑落下來。
繼後眼裏有淚水流下來,哀求地看向明賢帝:“皇上救我……”
德妃繼續往下壓,明賢帝咬牙切齒,卻還是抬起手:“往後退!”
德妃哈哈笑了聲,瞧著明賢帝的動作眼裏也有複雜的情緒彌漫開,謝彥斐一直緊盯著德妃的動作,怕她突然對明賢帝發作。
謝彥斐望著德妃的臉,視線順著她的神色去看明賢帝,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大概是德妃看著明賢帝的表情太冷靜,甚至整個人像是一潭死水。
因為明賢帝的命令,趕過來的御林軍往後退,德妃一步步帶著繼後往明賢帝他們之前來的存放牌位的大殿而去,直到把他們所有人都逼近大殿內,德妃站在門口,環顧四周:“皇上,臣妾也不想傷你,你讓他們退開,臣妾只想活著離開,離開這座牢籠!”
謝彥斐的眉頭皺得更緊,裴泓在他身邊握了握他的手,以示安撫,已經將手裏的軟劍抽出,以防不測。
明賢帝臉色很不好看,他朝門口靠近一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就因為朕查到老三的這些事?還是說,你想出去之後,讓老三攻進來逼宮讓位?”
德妃卻只是盯著明賢帝,沒回答他,手上的力道壓得更深,明賢帝看她是真的要殺了繼後,咬咬牙,朝御林軍統領道:“你們往後退,讓開一條道,讓她離開!”
“皇上!”眾人害怕讓德妃離開就是放虎歸山。
明賢帝望著已經虛軟的要倒地的繼後,直接一擺手,頓時還是讓開了道。
德妃看著這一幕,突然哈哈笑了聲,卻是在這一瞬間朝著明賢帝拿起刀刺過去。
“護駕護駕!”眾人驚了一下,沒想到德妃竟然不是真的要走而是要刺殺皇上!
裴泓一直注意著這邊,在這一瞬間朝德妃襲去,德妃手腕裏有東西一翻,竟是毒粉。
裴泓一躲,屏住呼吸追了出去。
而繼後被她這麼一推,朝大殿內倒去,因為沒其他人在,明賢帝順勢扶了一把,御林軍統領等人也立刻湧進來,謝彥斐看到粉末擔心世子,看到這麼多人加上德妃已除,他朝外快步走了出去,站在大殿外的回廊查看外面的局勢,緊張不已。
外面裴泓與德妃纏鬥在一起,互不相讓。
沒想到德妃的功夫竟然這麼好。
大殿內,因為剛剛離得近,繼後被推過來時德妃揮出的毒粉一部分沾染到繼後的面紗上,立刻有御醫過來替她診脈,看看有沒有中毒。
隨著繼後的面紗掀開,露出佈滿紅點的臉,御醫蹲下檢查的時候,她歪頭吐出一口血水,明賢帝看到這,神色一變,朝前走了一步,看繼後伸出手,他動作頓了頓,到底伸出手握住了她的,安撫道:“御醫都在這,會沒事的。”
繼後又吐出一口血,顯然命不久矣。
謝彥斐看到這一幕,沒想到繼後竟然會這麼死了……只是繼後這臉是怎麼回事?
他身後就站著快步趕來的錢公公,啞著嗓子,“沒想到皇后對皇上感情這麼深厚。”
謝彥斐腦海裏卻有什麼閃過,他一時間有些抓不住,“皇后的臉……”
錢公公道:“紅點嗎?是過敏來著,娘娘自小對梔子花過敏,每年這個時候都會如此,其他娘娘本來體恤娘娘這樣也戴了面紗,沒想到……娘娘會躲不過這一劫。”
謝彥斐腦海裏亂糟糟的,而這時外面打鬥聲讓他順勢扭過頭去,裴世子贏了,隨著德妃飛出去,摔在地上的時候,被御林軍拿著的無數長矛抵著。
誰知德妃竟然還是猛地翻身要去刺殺,像是不要命……
謝彥斐將這一幕看入眼底,腦海裏飛快閃過什麼,德妃這樣,不像是不要命,她像是……一心求死。
六皇子失蹤,三皇子逼宮。
之前遇刺的四皇子六皇子奚姑娘……
德妃手腕的胎記。
因為德妃手腕上的胎記,他確信了德妃是假的,是那位思汝長公主,後來四皇子他們遇刺,他與三皇子的刺客像是胡鬧,四皇子六皇子卻是很厲害,尤其是六皇子還受了傷。
這讓他更加確信三皇子與德妃要害死他們,這一切的前提是德妃是思汝長公主。
如果德妃不是呢?
如果思汝長公主一開始就知道他們知道了,知道他們在查她,之前為了試探,他讓男主寫了信進宮給德妃,如果從那時候開始,他們試探的同時,這位思汝長公主也反過來察覺到他們的計畫。
她如果早就做好了準備,如他給奚姑娘讓人文妝花一樣在德妃手腕上刻上胎記,如果德妃早就是她的人,受控於她。
如果德妃與三皇子的存在不過是掩人耳目,不過是她的一枚棋子,為她衝鋒陷陣。
四皇子根本不是她所出,所以四皇子的生死無所謂。
六皇子受傷……
謝彥斐腦海裏閃過昨日遇到六皇子時,他的那句“……五哥你不知道當時多危機,一根羽箭從外射進來……嗡的一聲就紮進阿菡身後的木板上”……
如果那些刺客根本不是針對六皇子,而是……奚姑娘。
他們想殺的是奚姑娘,因為覺得她配不上六皇子。
三公主也不是湊巧來這裏,而是借著這個機會帶出宮!
謝彥斐腦海裏閃過之前他一直覺得自己忘記的什麼,大公主!大公主這次回來的目的,他忘了!
如果真的那人才是思汝長公主,如今的身份身為前皇后的“嫡妹”,大公主如果尋找謀害前皇后的人,理應覺得這位“嫡妹”不可能會是,大公主如果去找了,想求助她找到害了前皇后的真凶為她母妃洗刷冤屈的……
書中第三劫對方為何會知道,是因為大公主主動想要求合作,洩露的消息反而讓她對大公主起了殺心!
加上烏煦的出現,讓她懷疑世子的身份,這才有了書中第三劫……
謝彥斐猛地轉過身,看著握著繼後手的明賢帝,瞳仁猛地睜大:“放開她!她是刺客!護駕!”
與此同時,德妃再次朝裴泓刺去,裴泓聽到動靜,反射性地抬劍刺過去,德妃被貫穿心口,一劍斃命,她卻朝著大殿的方向笑了……
慢慢朝後倒去,睜著眼望著頭頂上方蔚藍的天際:棋子的命運,終於結束了啊。
裴泓聽到謝彥斐的聲音也察覺到不對,可因為耽擱的這一瞬,再飛掠回大殿,卻已經來不及。
大殿裏的眾人還沒回過神這是怎麼回事,本來已經吐血中毒要死的繼後突然用刀控制住了皇上,還不知道給皇上吃了什麼。
明賢帝也傻了眼,壓根沒想到繼後會突然對他出手。
謝彥斐朝前邁出一步,腦子裏嗡嗡的,恨恨盯著繼後大半張臉佈滿的紅點,他終於知道為何繼後會突然讓德妃與三皇子突然出手了,除了察覺到思汝長公主這個身份被察覺到之外,還是她的這張面皮壞了……
他之前聽世子說過如果想要以假亂真,換面皮的話,需要每年都修復半個月,可就算是再厲害,二十年了,怕是也要出問題了。
明賢帝不知自己被迫吃了什麼東西,渾身發軟,張著嘴也說不出什麼話,只能死死瞪大了眼,瞧著眾人,尤其是靠近的謝彥斐,拼命用力擺著手:走……走……
裴泓回到謝彥斐身邊,他看不到目前的情況,卻能感覺到:“她……”
謝彥斐看過去:“怎麼了?”
裴泓皺眉:“她之前一直沒有內力,所以我沒察覺到,可現在卻恢復了。怕是剛剛德妃灑出來的粉末不是毒粉,而是能讓她封鎖的內力爆發出來的東西,她吐出的血不是中毒要死了,而是解除封住的內力。”
假繼後或者說是思汝長公主內力已經恢復,她聽得一清二楚,笑出聲:“你說的不錯,的確是解藥,如果她失敗了,那我依然能用中毒差點死了博取同情,另想辦法,可若是成功了,那……我就能安然無恙離開,還能帶著他,一起走……”她的聲音到了最後,變得情意綿綿,溫柔可怕,拿著匕首的手在明賢帝無法動彈的臉上摸了摸,湊近了,幾乎整張臉貼在他的脖頸,“皇上,你真的好狠的心啊,我為了你殺了這麼多人,為了你不惜捨棄我長公主的身份不遠千里來到這裏,等我終於成功了,想安安穩穩與你過日子,可為什麼!為什麼你眼裏只有那個賤人!她有什麼好的?不就是比我早認識你嗎?可我比她年輕比她好看比她更知你的心,可你卻只看得到她……”
女子的眼神可怖而又兇殘,讓她眼底所謂的神情變得變態而又執拗可怖,嚇到了在場的很多人。
尤其是隨著她突然伸出手揭掉臉上的一層東西,竟像是換臉一般,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模樣很是美豔,可因為她可怖的眼神變的猙獰。
謝彥斐看著思汝長公主,咬牙切齒:“你害了這麼多人就不會良心不安嗎?”
“良心?”女子哈哈笑了聲,“可良心不能讓我得到我心愛的人啊,皇上,你瞧瞧我,我是不是長得比那賤人好看?”
明賢帝動不了,她捏著他的臉愣是扭過來,明賢帝冷冷盯著她,壓根瞧著像是看一個陌生人,顯然根本不認識她。
這讓女子更瘋了,“你這是什麼眼神?你竟然把我忘了!你竟然把我忘了!”
不理會她的低吼,明賢帝雖然沒想到繼後竟然是別人假扮的,可他怎麼可能認識這麼一個瘋女人,可想到自己竟然被騙了這麼多年,恨自己眼瞎。
謝彥斐臉色也不好看,看來他之前的猜測猜對了一半,當年思汝長公主還真的在去邊關女扮男裝打仗的時候與御駕親征的明賢帝遇到,一見鍾情,回到虞國想虞帝提出前去和親的打算。
被虞帝拒絕之後,她直接離開虞國,來了大謝。
她進不了宮,因為已經嫁過人過不了進宮排查這關,乾脆找上了德妃。
德妃不知為何同意了,應該是被她用三皇子或者虞國她的母妃或者外祖父一家相要脅為她所用。
德妃不得已,只能同意。
思汝長公主估計也想過自己來代替德妃,可德妃不受寵,而這時候前良妃這個與前皇后長得一樣的妃子入了思汝長公主的眼,她的所有目的只是為了得到明賢帝,前皇后不怎麼出宮,她根本辦不到,那就只能與前皇后長得很像的這個嫡妹了。
謝彥斐之前沒懷疑繼後是思汝長公主,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于相爺後來時常進宮,他是看著繼後長大的,不可能沒察覺到,除非……思汝長公主先以假扮的別人進宮到了繼後也就是前良妃的宮裏,在她那裏待了幾個月將她的一舉一動所有的行為習慣都學的一清二楚。
隨後趁著前良妃對梔子花過敏需要不見人半個月來取而代之。
可她沒想到成為了良妃,明賢帝依然不喜歡,她嫉妒之下,看到前皇后再懷孕心生殺心,以及那位被明賢帝誇讚的……大皇子。
明賢帝壓根不認識思汝長公主,依然是冷著臉,他渾身虛軟沒力,既然掙扎沒用,乾脆什麼也不做。
大概是看到他這模樣,思汝長公主突然表情一收,笑了起來,“沒反應,那我提醒你一下,我是二十年前你御駕親征去邊關與虞國打仗的時候,一次兩軍對壘,我女扮男裝誤闖你們的陣地,你一劍將我制服,那時候我帽子掉了,你看我是女子,對我網開一面,你忘了嗎?”
明賢帝皺眉想了想,依然沒印象……
思汝長公主眼底的癲狂愈發明顯,猛地勒著明賢帝:“你不記得?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她發了一會兒瘋,突然吃吃笑了起來,“沒事兒,過了今日,你會記得我的,也會後悔當年救了我。”
她摸著明賢帝的臉,溫柔笑著,卻笑得人毛骨悚然,“你不是一直對於思芸那賤人愧疚嗎,覺得當年就是因為你不信任她,才讓敏妃有機可乘陷害她與侍衛通女幹?不過啊,皇上你怕是不知道,當年的事……可不是敏妃做的,而是早就將良妃殺了取而代之的我做的,只可惜,因為我那時候是你那皇后的嫡妹,你壓根沒懷疑過我,哈哈哈……
她憑什麼要霸佔你呢?你應該屬於我才對,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你們都是負心人,那個人也是,他說愛我,這輩子只愛我一個!可結果呢,他只是貪戀我的長公主身份,他在外竟然還養著他那個表妹外室,還敢生了孩子!哈哈,他不是想跟他表妹做鴛鴦嗎?那就做好了,去地下做一對鴛鴦好了!皇上你不知道,他們當時哭著跪著求我,可是我……親手把他們推下去的,那慘叫聲啊,聽著可真痛快……
他們都是為了我的身份,可只有皇上你不會,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覺得我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我對你全心全意,可你的眼裏為什麼只有那個賤人!”
明賢帝說不出話來,他聽到阿芸被害死竟然是因為她的時候,睜大了眼,因為太過憤怒眼角甚至撐烈流血,卻根本動彈不得,無力掙扎。
可這折磨還不夠,她繼續吃吃笑著,“這世上只有我能負別人,誰也別想負我!所以她非死不可,還有你那大皇子……是我派去的人暗殺的,偽裝成意外……真是可惜……”
謝彥斐攥緊拳頭,吼出聲:“閉嘴!你別說了!”
思汝長公主猛地朝他兇狠看過去,“還有你!本來想一起除掉的,可惜啊,怕太顯眼,可你為什麼不死?不過……哈哈你也活不成了,知道我為什麼選在今日?讓德妃選在這個地方嗎?”她摸著明賢帝的臉,“皇上,今天可是那賤人的忌日,我要讓她眼睜睜親眼瞧著她唯一在世的皇子也死在這天,讓她死不瞑目!死了也不安生!皇上你是不是特別恨我?不用怕,就算是我死了,我們也能做一對鬼鴛鴦,哈哈……”
謝彥斐覺得這女人簡直瘋了,她是真的不要命,要麼直接一起順利帶走明賢帝,徹底將人屬於她一個;要麼失敗,那就是死也要帶著明賢帝一起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