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彥斐雖然身手不怎麼樣,可他好歹有一把子力氣,這一腳踹過去,直接把裴澤踹翻了,咣當一聲摔在地上,好半天沒能起來。
隨著裴澤跟王八一樣趴在地上,醉醺醺的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而房間裏的眾人則被這一幕嚇了一跳:發生了什麼?五皇子怎麼說動手就動手?這還是他們認識的那個五皇子嗎?
裴澤覺得自己五臟六腑都疼得嗷嗷的,他在地上緩了好半天,才爬起來,疼得酒也醒了,等慢半拍回過神自己這是被人踹了,頓時就怒了:“哪個踹的本公子?不想活了是不是?”
裴澤這邊一動,有人趕緊上前將他扶了起來。
裴澤一轉身,就看到離他最近的謝彥斐,他環顧一圈,所有人默默把頭低下,表示自己什麼都沒看到。
若是以前,他們肯定向著裴澤。
畢竟一個是鎮國公府的公子,一個是不受寵的五皇子,肯定向著有實權的鎮國公府的,可如今情況不一樣了,明賢帝對五皇子不一樣,他們雖然是紈絝,卻也很能審時度勢,不該得罪的,還是不要硬著頭皮撞的好。
他們被私下裏提點了,可這不包括裴澤,他從早上就出城遛馬踏青,回來就呼朋引伴來春風樓,壓根沒回府,自然不知宣平侯府發生的事,也不知宮裏的事,自然還以為謝彥斐依然是那個能隨意應付還不敢發怒的懦弱皇子。
所以裴澤等最後把視線落在謝彥斐身上,只有他面無表情還在喝茶,難道是他?
像是猜到他的想法,謝彥斐抬眼看過去:“怎麼?還想挨一腳?”
裴澤怒了:“你發什麼瘋?你憑什麼踹我?”
謝彥斐嗤笑一聲:“打你怎麼了?本王打你是給你臉,本王可是親封的旭王,你算哪根蔥?你老子見了本王也得畢恭畢敬的。眼睛看不到咋了?父皇沒撤了封號,那裴世子就是世子爺,比你這廢物點心強多了,你連他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瞧瞧你這德行,吃喝嫖賭樣樣來,什麼玩意兒?!霸著世子位不放?怎麼,你這是對父皇的決定有意見?你要是不介意,本王幫你往上稟一稟,看看言官會不會參鎮國公一本,連兒子都不會教,不如回老家賣紅薯算了!”
所有人都傻了眼:“……”
裴澤更是難以置信看著謝彥斐,氣得發抖:“你、你敢罵我!”
“罵你?子不教父之過,你要覺得不行,罵你老爹也行。”謝彥斐得理不饒人,大不了就把裴澤的話好好跟鎮國公說道說道,看看這逆子他揍不揍,不揍他幫他!
裴澤借著酒勁兒揮開攙扶著他的人就要往前沖:“你以為你是誰?不過就是一個醜……唔唔唔……”
當初閑來無聊時對五皇子的混賬話眼瞧著就要說出口,趕緊被人給捂住嘴沒讓裴澤說出來。
裴澤以前說出來是沒什麼,可現在卻不一樣了,說出來容易卻沒法收場,萬一真的牽扯到以前的話,他們也會被拖進去。
在裴澤的嘴被堵上的同時,于容琅在事態朝著不可預估的方向無法挽回之前,老好人般開了口:“裴二公子看來是醉了,耽擱了旭王這麼久也不妥,我們這群人太鬧騰,還是去隔壁重新開個房間好了,四位美人既然是王爺先選的,那還是留給王爺好了。”
說罷,朝其餘幾個臉色早就發白的公子哥看了眼,他們連忙玩笑般拖著裴澤往外走,帶走了別的姑娘,很快在另外一間空包廂,把裴澤推進去,有人立刻捂著他的嘴開始說白日宮裏發生的事。
謝彥斐沒阻止,他這次來是想從于容琅身上弄點消息,剛剛交談中已經把能知道的都知道了,他踹了裴澤一腳罵了一頓出了口氣,頓時覺得神清氣爽。
就在他覺得自己還能再多喝幾杯花酒的時候,腦海裏突然傳來一道聲音。
【接收到來自裴世子的好感值 1,宿主總好感值為2。】
謝彥斐:“???”
他嚇了一跳,迅速環顧一圈,除了四位美人和一臉複雜的于成珂之外,什麼都沒看到。
謝彥斐腦子清醒一些,沒看到裴世子才是正常的好嗎?這裏是青樓,裴世子那種謫仙般看破世事的人怎麼可能會來這裏?
他摸著下巴,難道是白日裏自己的英姿又被裴世子臨睡前想起來,這才給自己加了好感值?
謝彥斐越想越覺得這種可能性最高,嘴角翹著,喜滋滋的,只是一抬頭就對上于成珂那張臉,他撫著額頭,突然就搖晃兩下:“哎呦,有點暈,剛才抬腳踹猛了,成珂啊,我們要不回去吧,我一眼都不能看到裴澤那狗東西,簡直混賬,對自己的兄長竟然出言不遜,真不是個好玩意兒。”
于成珂:“……”他今天到底是幹嘛來的?就瞧王爺來打人的?
他張嘴剛想說什麼,就聽到謝彥斐扯著喉嚨往外喊:“旭一旭一!我暈了我要暈了!快扶你主子我回去!”
說罷,直接往桌子上一趴,鼾聲如雷。
于成珂:“…………”
王爺這張臉還是這張臉,可為什麼他覺得王爺今天太不對勁了?難道是白日裏差點被算計刺激到了,這才行為不正常?
而一直在門外沒進來的旭一,聽到這驚天動地一吼,只能硬著頭皮進去了,等看到趴在那裏的一坨,嘴角抽了抽:王爺,你這是為難屬下!你這身板,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屬下怎麼搬得回去?
於是,旭一將頭轉向于成珂,後者從他眼神裏意識到什麼,看了看旭一,沒想到王爺來逛青樓還帶著侍衛,看來最初的目的是達不到了,既然如此……他將視線轉向謝彥斐,頭一歪,也睡了。
旭一:“…………”
等最後旭一不得已找了春風樓的幾個大漢,合夥終於把謝彥斐抬到馬車上離開之後,包廂裏徹底清淨下來。
而隔壁的包廂裏,一直垂眼不語的裴泓嘴角彎了彎,放下參茶。
身後兩個隨從上前:“主子,可要對二公子……”他們比了個手勢。
裴泓指腹摩挲著杯盞的邊緣:“還不是動他的時候。”不過早晚的事。
隨侍想了想,“那五皇子那裏?”
裴泓道:“繼續派人保護。”頓了頓,加了句,“五皇子的安危不得有任何差池,有特殊情況,及時稟告。”
隨侍對視一眼,總覺得宗主對五皇子是不是太重視了些?以前上頭讓保護的人,不死就行了。
不得有任何差池?意思是一點傷也不能受?
可他們不敢多嘴問,只能應了。
這時,另外一道影子從窗櫺無聲無息進來,單膝跪地:“主子。”
裴泓屈起手,輕輕扣了扣桌面:“查的如何?可有不對勁的?”
影衛搖頭:“春風樓的姑娘從明面上過了一遍來歷,暫時都沒問題。”
裴泓嗯了聲:“我要知道她們藏在暗處是否有問題。”
影衛額頭上有冷汗滴下來:“這人數有些多……不少祖籍不在京城,需要時間。”
裴泓:“多久?”
影衛:“三日。”
裴泓嗯了聲,站起身,身後的隨侍替他系上披風:“那就給你三日,若無問題,繼續下一家查,直到找出那個藏在幕後的買家。”
影衛:“屬下遵命。”
兩個跟在裴泓身後的隨侍對視一眼,主子你不親自去下一家了嗎?主子你還說不是專門因為五皇子來這一趟?難道五皇子身上有主子要探尋的秘密?
兩人想不通,乾脆不去想。
而另一邊,謝彥斐等馬車一動就睜開眼,他翻身坐起來,坐在那裏腦海裏過了一遍之前見于容琅的情景。
于容琅這次對他態度這麼客套彬彬有禮,看來他是已經知道明賢帝對他的態度,這才一改之前疏離的態度多了幾分親近,他倒是能利用這一點,多跟于容琅接觸接觸,抓住他的馬腳。
于容琅今個兒一進包廂,他就看到對方身上穿的衣服還是去參加壽宴時的華服,除此之外,比去壽宴的時候,腳上多了淤泥,領口下不仔細看的地方多了一塊紅痕。
當時離得近的時候,他身上混雜著幾種胭脂香和他身上香囊裏自帶的香料香氣,排除老鴇和他一路過來聞到的,還有兩種比較陌生,暫且不提,可以先從他脖子上的紅痕下手。
宣平侯府發生這麼大的事,于容琅不可能有時間尋歡作樂,那其中一道陌生的氣味只能是他剛見過那位留下的,也是,杜香驪被他弄進大理寺,那位可不就著急了?
謝彥斐一直知道的那個幕後謀算殺鄭尚書的真凶正是杜香驪的生母,也就是宣平侯後宅的魏姨娘。
當然,這魏姨娘是個有秘密的,她有兩個秘密。
第一個,就是她與于容琅有首尾;
第二個,她不單單只是一個美豔的後宅婦人,她真實身份是天鶴派的女護法,宣平侯府被天鶴派當成聯絡點,因為宣平侯府比較特殊,能接觸到皇族和百官家眷,好執行任務。
這次天鶴派的下手目標,就是戶部尚書鄭勳,也就是死的鄭尚書。
說起來,這鄭尚書死的有點冤,不是他跟天鶴派有仇,而是他這個戶部尚書的位置跟他們有仇。
天鶴派想插手朝堂,戶部掌管天下的土地以及戶籍還有各種賦稅財政。
拿捏住戶部,等於掌握了大謝的命門。
他們用了十幾年的時間,將魏姨娘安插到宣平侯的後宅,同時在戶部培養一個心腹。十幾年,足以消除這兩人任何身份的問題,即使查起來,也查不到什麼。
鄭尚書一死,另一位心腹上位,取而代之成為新的尚書,那麼接下來,掌握了戶籍這一塊,天鶴派想把自己人堂而皇之安排進來就容易多了。
于容琅之所以會跟魏姨娘有首尾,不是在宣平侯府認識的,而是在外,于容琅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既然敢當采花賊,自然有些本事,他也是天鶴派的護法之一。
兩人相好已經幾年,這次杜香驪為了于容琅吃醋設計了這場戲碼,剛好碰到魏姨娘謀算十幾年時機成熟動手殺鄭尚書。
魏姨娘沒想到會生出這個意外,不得不臨時幫她除了妙靈,可這樣一來,卻是留下了唯一的破綻。
就是不知道若是杜香驪有朝一日知道她心慕的于容琅于二公子與她的生母魏姨娘有這麼一段,還時常在外私會,她會有什麼反應?
謝彥斐忍不住期待那個場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