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非遲直起身,拿紙巾擦掉了嘴角沾到的一絲血液,“琴酒,跟你商量一件事,你稍微靠近我一點。”
“哼……你覺得我像傻子嗎?”琴酒冷笑一聲,不僅沒有靠近池非遲,還繼續拉開距離,轉身回到了餐桌前,把兩個袋子裡的東西翻出來,警告道,“要是伱把我咬了,今天就得你自己來做飯了。”
嗯?今天琴酒負責做飯?
池非遲突然覺得琴酒剛才的行為可以原諒,將紙巾丟進垃圾桶,遠遠看著琴酒翻出來的食材,琢磨著琴酒準備做些什麽菜。
牛肉,豆腐,胡蘿卜,洋蔥,土豆,新鮮貝類……
難道會有日式味增湯嗎?
琴酒把食材都收拾到料理台上,又把飼養箱拎到池非遲面前的茶幾上,轉身回料理台前,“伏特加會從路上買炸雞塊和炸魚塊帶過來,你先自己打發一下時間。”
“知道了。”
池非遲把那隻死去的小白鼠拿起來,抽了兩張紙巾墊在下方、放到了桌上,一想到這種體內有劇毒的小白鼠要專門清理屍體,就忍不住在心裡吐槽琴酒實在會找事,並動手打開了飼養箱的蓋子,抓出一隻小白鼠,咬住,注入毒素。
他最近都沒有回公寓收集毒液,毒腺裡的毒液都快滿溢出來了,再不排出一部分毒液,他只要吃飯磕到牙齒,就可能完成一次投毒壯舉。
待會兒清理一隻小白鼠是清理,清理五隻也是清理。
他決定……剩下四隻也咬死了一並清理!
琴酒把水燒著,從櫥櫃裡翻出了乾面條,剛想跟池非遲說話,轉頭就看到池非遲從飼養裡逮出小白鼠、咬死、放到桌上,頓時選擇沉默觀望。
他原本就想試試拉克這毛病好了沒有,現在試出來了——拉克這毛病還在。
拉克剛才咬死小白鼠的架勢,跟他以前看過的那些視頻一樣,認真虔誠,如同正在進行著什麽神聖儀式,一看就不正常。
現在的問題是——他帶來的小白鼠會不會不夠用?拉克咬得不夠盡興,會不會想咬他?要是拉克偷襲他,他該怎麽處理這種突發狀況?
池非遲把自己咬死的三隻小白鼠並排放到紙巾上,重新從飼養箱裡抓出一隻活蹦亂跳的,抬眼見琴酒一直站在料理台前看著自己,疑惑問道,“沒想好午飯做什麽嗎?”
“沒有,我只是突然在想,那幾隻小白鼠會不會不夠你咬,”琴酒覺得自己應該提前解決隱患,提議道,“如果不夠,可以找人送一批過來,讓人從最近的實驗室準備一批小白鼠送過來,不到一個小時就能搞定。”
池非遲知道琴酒肯定又誤會了,不過既然已經做了‘咬死小白鼠’這種奇怪的舉動,也就沒打算再解釋,“不用那麽麻煩,這幾只夠了,不過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精神疾病複發這件事。”
他隻跟琴酒說過‘精神狀態不太好’,可以是精神不濟、疲憊,但琴酒卻直接帶著小白鼠來試他咬不咬,擺明是知道他‘精神出問題了’。
“你和福山志明聯系的問診電話錄音,那一位讓人拿到了備份,還給我也發了一份,”琴酒把乾面條放到料理台上,挽起袖子,把蔬菜都放進洗菜池中,“那一位還問我那是怎麽回事、知不知道你怎麽會病情反覆……”
池非遲來了興趣,重新抓起一隻活蹦亂跳的小白鼠,沒急著下口咬,追問道,“那你是怎麽回復的?”
“雪莉跑到你眼皮子底下去,而你卻沒有第一時間發現她,”琴酒頭也不抬地洗著菜,“這件事發生在你睡眠出問題前夕,對你的情緒或者心態影響比較大,這一點,你應該不否認吧?”
池非遲含糊‘嗯’了一聲,低頭咬住手裡的小白鼠。
時間對了,而且他一想到這件事,心情確實不怎麽好。
發生‘組織追殺目標出現在身邊、自己卻毫無察覺’這種事,很容易顯得他能力有問題,讓他有點在意。
接下來,‘工藤新一竟潛藏在身邊’、‘赤井秀一竟潛藏在身邊’這些事可能會暴露,到時候就不止是顯得他能力有問題,忠誠度看起來也會有問題。
雖然工藤新一的事有貝爾摩德背鍋,赤井秀一那是因為粉毛隱藏得太好,如果毛利小五郎有問題的話,他也提前提醒過那一位,不管那些人誰出事,他都有辦法摘清自己,但一想到黃金開局、順風順水的潛伏會出現波折,他就覺得難受。
好想抓個露馬腳的家夥祭旗……
“雪莉似乎找到了能力出眾的幫手,那天我和伏特加已經將人堵在了餐廳,隨後引爆了炸彈,但是事後居然沒有發現任何人的屍體,我和伏特加想不明白,不確定是不是她或者他們其他同夥出於某個原因、提前藏起了屍體,卻都能說明雪莉和她的幫手並不好應付,”琴酒一邊動手洗著菜,一邊說道,“她那天敢光明正大地出現在你附近,反過來說,也證明你隱藏得很好,只要你沒有被她防備,就還有機會抓住她的尾巴,相比起來,一次得失反而不算什麽大事……”
池非遲聽到這兒,才明白琴酒是在開導自己,把剛咬死的小白鼠放到桌上,同其他三具小白鼠屍體一樣排好,“沒想到你還挺擅長開導人的。”
“也是開導我自己,不然一想到這些事,我自己都快要睡不好了!”琴酒的臉色有點黑,很快又緩和了臉色,把洗好的菜暫時放進湯碗裡,“對了,你到底是怎麽看待基爾的?”
“基爾?”池非遲腦海裡浮現水無憐奈拿話筒的模樣,很快,那個形象又被穿著緊身衣的水無憐奈形象所取代,“你是指什麽?”
“你一開始見到基爾,就在對著她笑,”琴酒抬眼看著池非遲,目光沉靜得讓人看不懂,“為什麽?”
池非遲把四隻死掉的小白鼠排成一排,轉頭對上琴酒的視線,也沒有絲毫心虛或為難,有些無奈道,“都已經過了這麽久了,你怎麽還記著這件事……”
“哼……”琴酒冷哼一聲,伸手關了洗菜池的水龍頭,繼續清洗著蔬菜,“人在做出笑這個表情時,會調動唇部和唇周肌肉,讓嘴角咧起,甚至露出牙齒……你不覺得奇怪嗎?對於野性尚存的動物來說,任何露出牙齒的舉動,所代表的意義都傾向於發動攻擊,包括對某個目標進行示威、恐嚇,而在人類世界裡,笑卻成了表示友好的象征……”
“大概是因為人真正在笑的時候,眼睛附近的肌肉也會一並被調動起來,眼睛也會隨之眯起,主動縮減了自己可視范圍,所以笑才會成為示好的象征,”池非遲認真地琴酒探討這個問題,“動物在發動攻擊的時候,雙眼往往會瞪大,以便更好地捕捉目標的動向,人們都說貓是人類都市中常見卻始終殘留著野性的動物,兩隻貓在打架前,就會瞪圓眼睛直視著對方,直到沒有勇氣的一方主動回避另一方的視線,或者兩隻貓打起來,對於貓來說,瞪大眼睛注視是準備攻擊的信號,而笑這種眯起眼睛的神態,則因雙眼不便捕捉目標動向,而被當成心情放松的象征,要是由人類或者其他動物主動做出來,那就是在釋放示好的信號。”
餐桌上,非赤挪了挪撐成圓形的肚子,繼續靜止消食,並陷入了沉思。
難怪其他動物會覺得它們蛇很凶,可是沒有眼皮、眼睛眯不起來,那能怨它們嗎?
“不過,人類在進化中,確實丟棄了不少通用語言,”池非遲補充道,“瞪大眼睛的注視不一定意味著挑釁,笑也不再代表著進攻。”
“那麽,對於你來說,笑又是什麽呢?”琴酒忍不住冷笑出聲,“哼……在你那裡,大部分時候的笑都是攻擊信號吧?那天你對基爾笑的時候,雖然沒有露出牙齒,還試著讓眼睛也眯起來,但那只是為了掩飾攻擊信號而做出的假動作而已,我就算沒有跟你對視,也能感覺到你心底的惡意……”
池非遲:“……”
咳,他對基爾笑,確實不是表達善意。
往好了說,是他知道基爾是臥底且接下來命運多舛,有點幸災樂禍看好戲的惡趣味心情。
往壞的方向說,雖然大家都是臥底,但他從來沒有把基爾劃分成‘自己人’,當時他或許……大概……可能……也許……說不定是想著把基爾綁起來砍成十塊八塊的。
不是基爾招惹過他,是他心底的殘虐在作祟。
但是琴酒也別這麽直接地說出來啊,什麽叫‘你心底的惡意’,這也太不含蓄了……
“所以我才想知道為什麽,”琴酒盯著池非遲,臉上神色因認真而顯得有些沉冷,“你們那個時候剛見面,你就對基爾心存惡意,是因為你發現了什麽,還是……”
“你不覺得基爾的臉很可愛嗎?她那雙顯得無辜的幼圓眼睛……”池非遲垂眸看向飼養箱中最後一隻活著的小白鼠,“就像某種小動物一樣,讓我突然想絞死她,想用刀子割碎她……”
琴酒:“……”
拉克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變態話?
池非遲試圖跟琴酒表達清楚自己當時的念頭,“看著她那種認真的模樣,也會很好奇,好奇她絕望中會不會哭喪著臉,好奇她死前會不會發出小白鼠臨死前的那種尖叫聲……”
“她絕望的時候會不會哭喪著臉,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她絕望中曾經咬斷過一個男人的手腕!”琴酒忍不住提醒池非遲,“拉克,基爾不是那麽好惹的,你可別把她當成那種好欺負的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