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白骨王座悄無聲息地消失了,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憑空不見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一般。
白骨王座一消失,空間再度恢復了枯燥與單調,漫天風塵滾滾,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可讓人注意之處。
“看來白骨王座那裡應有我們所尋之物。”甄妮秀眉微挑,遠眺遠方。
蕭炎注視著白骨王座消失的地方良久,然後緩緩點了點頭。
在幻境外圍采到不少靈印苔,所以毋庸置疑,幻境內一定有靈印存在!雖然尚無法確定是不是就在這裡,但三奇物乃稀世之物,自然有天地的恩寵庇護,絕對不可能在黃沙遍地的隨處可見之地,否則豈不是成了蘿卜白菜,何來尊貴可言?而如果在這裡,也就只有白骨王座那裡有可能了。
“下去看看。”蕭炎骨翅一振,身影消失在高空,穿過似黃泉之河的粘稠,隻遺留一道殘影尚站在眾人身邊。
眾人紛紛施展開身法,緊隨蕭炎身後。
眾人身軀剛踏進“黃泉之河”,壓力陡增,頓感不妙。
生命的進入仿佛激活了“黃泉之河”,黃泉斷絕生機,對生機的嗅覺非常敏感,“黃泉之河”宛如一條巨蟒,緩緩從千年的沉睡中蘇醒過來,一股磅礴的威壓震動十方,天空與大地全都在顫栗,肅殺之氣籠罩了整個上空以及周圍的區域。
透發著古老與蒼涼的氣息,“黃泉之河”流動間碾壓過天空,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如同海嘯一般浩大,發出劇烈的恐怖波動,似液體狀的黃色氣體在虛空中奔騰,帶著對血肉與生命的渴望席卷而來,將眾人盡數包裹了進去。
“黃泉之河”擠壓著眾人的每一處肌膚和每一絲髮根,瞬間填滿了空氣與人體接觸的每一個縫隙,隆隆的巨響讓人雙耳嗡嗡作響,靈魂都隨之顫動,眾人的意識也隨之迷離起來。
眾人很快就發現,靈魂之力在“黃泉之河”滲透不了多遠,連空氣中的天地能量似乎都被剝奪了感應,大家在這裡仿佛就像是一個目不能視的普通人,空有一身修為卻無法施展。
嘯戰重拳連連,神輝刺目,像是黃金澆鑄而成,揮出萬鈞之力,但卻悲哀地發現,鬥氣宛如注入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消失無蹤,“黃泉之河”像是一口巨大的海眼吞噬了一切。
蕭炎靈魂之力最強,最先發現了這種狀態,張口想警告眾人,可惜,沒有空氣作為媒介,光張口卻說不了話,情急之下,骨翅急震,鋒刃如刀,射出一道道如利劍般的白色光芒,將周圍的河水攪得粉碎,化為大片的黃霧,可就如抽刀斷水,“黃泉之河”奔騰依然,黃霧翻湧間,震耳欲聾的咆哮讓人靈魂顫栗。
一時之間,眾人全部陷入了一霎那的恐慌,那是對未知事物的一種本能反應。
幸好,驚恐隻維持了一霎那,眾人身經百戰,以生死磨練的直覺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清晰記得在上空探索下方時,“黃泉之河”並不深,如今雖然深陷其中,慘烈的煞氣讓人渾身發冷,有著極其可怕的壓迫感,但並沒有危險的預感,也沒有遇到實質性的攻擊,或許只要運轉鬥氣灌注雙腳,
直墜下去,應該是最直接有效的辦法。 “黃泉之河”,其實乃天地在這裡自然而生的一道天塹,隔絕了陽光,隔絕了生機,才造就了下面黃沙漫天,死氣沉沉的環境。
“黃泉之河”除卻隔絕功能外,還是一道天然迷陣,人在其中,神不能感,目不能視,而且切斷人體與外界能量的接觸,在其中的能量消耗得不到補充,呆的時間越久就越虛弱。
在此環境,人難免會驚慌失措,失去清醒,然後迷失方向,最終困在“黃泉之河”中耗盡能量,化為黃霧。
此陣不毒,但詭異無比,看透了就簡單無比,考驗的就是堅守本心與清明一道,迷失了本心也就迷失了自我,最終就會淪陷其中,隕落於此。
若心術不正者,此陣猶如天塹不可逾越;若心如赤子,此陣則簡單得如白紙一張。所以說,此陣難,但也不難。
蕭炎等人光明磊落,心無畏懼,生死都無懼,又何來迷失自我之說?所以此陣對他們來說,不難。
蕭炎最先出現在“黃泉之河”下面,微顯擔憂地看著“黃泉之河”奔騰不息的氣流,直至片刻後看到眾人陸續出現才松了一口氣。
回望頭上的“黃泉之河”,那種極其詭異的感覺還縈繞在眾人心頭,令人隱隱心悸,如此不可思議的天然屏障,令人不得不歎服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三奇物所在之地果然不簡單。
立身黃沙中,蕭炎眾人終於更為清晰地感受到了,“黃泉之河”的下方,風席卷了整個空間,卷起了沙土,刮起了岩石,暴虐著這一方天地,恐怖的波動讓蒼穹顫抖,就連樂少龍與紫影的速度在這裡都受到了不小的影響。
向著白骨王座的方向披風前進,眾人的眼神不斷地環顧四周,警惕著這未知的世界。
遠處一座黃沙堆成的高山,在風的肆虐下,片刻之間化為平地,風挾帶著如海的黃沙,瞬間又填沒了另外一片低窪之處。移山填海,在這裡只是彈指間的輕易無比,大自然的威力隨意揮灑間,便如有千軍萬馬在奔騰,眾人的臉色開始越來越凝重。
漫天黃沙,肆虐無邊,天空開始陰沉得似世界末日,眼見沙漠風暴即將來臨。
淒厲的風聲撕裂了長空,黃色的霧氣飄動中,充滿了悶熱的腥味,眾人走在漫長的沙漠之路上,親眼看見暴風將一塊高達幾十米的岩石拋上天空,將一個巨大的骸骨瞬間撕裂成無數碎片。
風的威力強得令人恐懼,古樹亂石在風暴中脆弱得不比一隻綿羊好多少。這是天地的力量,在這裡,摧毀與埋沒是不變的旋律,但是,沒有人知道這無邊無際的暴風到底從何而來,又從何時而起。
幸好隊伍裡有風暴,以風暴對風的親和力,在此地如魚得水,雖然操控不了天地之威,但判斷暴風去向卻沒有太大的難度,眾人繞過不下三次龍卷風暴,慢慢靠近了白骨王座。
一路走來,眾人發現此地極其詭異,沒有遇到任何阻攔,沒有碰見任何魔獸,只有天地之威在一路追隨。
望著遠處又隱約出現的白骨王座,眾人簡直覺得不可思議,宛如在夢境一般太不真實。深深地吸入一口混著黃沙的空氣,胸膛頓時充斥著火熱的乾燥,蕭炎甩了甩頭,確定自己沒有在做夢。
蕭炎舔了舔有些發乾的嘴唇,望著頭上灰蒙蒙的天空,沒有遇到想象中的危險,他的心裡總有些不踏實的感覺。
“大家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蕭炎一邊說著,一邊眼神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眾人對著蕭炎點點頭,小心翼翼前行,沒有人說話,都手握兵刃,心中很是忐忑。
通向白骨王座的路蜿蜒起伏,路邊遍布著高低不一的小山丘。地勢漸漸平緩了下來,漫天的黃沙也減弱了下去,氣候反而比之前要好上不少,看不出什麽異常,但蕭炎心裡總覺得有說不出的擔憂。
一路的前行,風沙不時掀起腳下埋藏了無數年的黃沙,露出底下隱約可見的骸骨。風越來越大了,黃沙打著卷向著兩邊飄散,地上露出更多的骨骸,與一路可見的枯骨不同,這些骨骸透發著一股妖異的氣息。
通過對骸骨的判斷,可以看出這些骸骨生前應該是極其強大的戰士,或許當年這裡曾經戰旗獵獵,金戈鐵馬進行過相當慘烈的廝殺,或許當年這裡的地是紅的,是被鮮血浸染的,但是這一切都已埋在了黃沙之下,埋在了歷史中。
落日貼著沙漠的棱線西斜,大地被襯得暗沉沉的,透出一層深紅,仿佛當年血滲進黃沙的那種灰暗;腳下的流沙是燙腳的,仿佛當年熱血噴灑時的溫度。蕭炎抬起頭,望著遠處的浩浩渺渺,深感人在其中顯得是那麽的渺小。
“歷史總是太過沉重,我們不知道這裡以前發生過什麽,但是大漠日落,黃沙白骨,這一片灰蒙的色彩總是讓人格外傷感。”甄妮站在蕭炎身邊,伸手拂了一下凌亂的秀發,感歎道。
蕭炎點點頭,依然沒有說話,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了。
風,更急了,像一隻利爪,把沙漠揭去了一層,又揭去一層;被卷起的黃沙更多了,沙漠上升騰著一股股熱浪,像一片灰蒙蒙的沙霧,叫人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夕陽那橙紅的光融入朦朧的霧氣中,天空更加黯淡了下去,一抹黑色出現在地平線上,夜色即將降臨,灰暗的光線下黃沙帶上了一層暗紅,空氣中飄起了一陣令人作嘔的腥味,仿佛千萬年揮之不去的腐氣。
眾人目光所及,骸骨順著連續起伏的沙丘一路延伸過去,像大海中的波浪蜿蜒向白骨王座。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之前高空俯視白骨王座所在,是黃沙風暴如洶湧波濤、排空怒浪之地。”樂少龍緩緩開口,眉頭緊鎖,“可是,當我們到了這裡,一切都不一樣了,這裡反而成了最安靜之地,至少目前是這樣。”
樂少龍的話讓眾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憶起之前所見,眾人的心紛紛被心中那股不安扯動著劇烈跳動,周圍除了風聲,安靜得可怕,只有“砰砰”的心跳聲回蕩在鋪滿白骨的沙漠上。
風,卷起一截前臂的白骨,枯萎的五指貪婪地向前抓來,慘白色的指節伴隨著嗚咽的黃沙,像夜鬼在啼叫,在離蕭炎胸口不及三寸之處,被護體鬥氣輕輕一震,脆弱地斷成幾節,掉在沙漠上,五指朝天,輕顫了幾下,似乎非常不甘心,整個場景詭異得讓人心悸。
紫影緊緊掐住了嘯戰的手臂,指甲深深陷了進去,秀麗的小臉一片蒼白,會說話的眸子中滿是顫抖之意。紫影再強也是一個女孩子,對這些東西本能地就覺得惡心與恐懼。
甄妮也覺得氣溫突然降了很多,一股寒意在心中蔓延,雖然表面上沒有像紫影那樣,但還是下意識地抱緊了香肩。
夜風很涼,眾人身體有些微僵,紛紛望向蕭炎,等待下一步的指示。
“該走的路總得走下去。”蕭炎注視良久,挺拔的身形在朦朧中宛如一支標槍一樣筆直,又像是一柱黑色的礁石,任憑風雨再大也屹然不動,帶起了眾人的信心。
說完,蕭炎反手抽出天火亙古尺,熊熊的火光在這迷蒙的沙漠中成了指明燈。
一路前行,眾人一路無語,只有青灰色的天火在幽幽地跳動。
夜色越來越濃了,沙海茫茫,荒無人煙,眾人轉過幾個高低不平的沙丘緩緩前行,只見幾處久經風沙侵蝕的殘垣斷壁孤零零地立在那裡,在浩瀚的沙漠上顯得那樣淒涼。
夜色之下,磷火跳動,又轉過幾個沙丘,一條泛著白光的小路出現在眾人面前,小路蜿蜒直前,隱隱指向白骨王座,周圍的空曠和沙丘均隱在朦朧中,虛幻得似乎不可捉摸。
“怎麽會這樣?”眾人握緊了手中的武器,看著周圍一切的景物竟然在無聲無息中都漸漸隱去,只剩下眼前的一條小路,而眾人對此卻沒有任何的感知,這情況,詭異得讓人心顫。
“堅守本心,繼續走吧。”蕭炎咬了咬嘴唇,靈魂之力似乎受到屏蔽,搜索范圍極其有限,沒有帶給他任何發現。
“答案總會出現的,說不定就在前方。”蕭炎說著,踏上了前方茫茫小路。
小路白光泛泛,飄浮著一層厚厚的霧氣,隔絕著靈魂之力的探索,遠看有種夢幻般的美感,可剛一踏上,紫影便“哇”的一聲倒跳了回來,手捂胸口,那抹曲線如波濤般起伏著,驚魂未定。
眾人凝神一看,才極為震驚地發現,小路竟然是由數不清的白骨架成,密密麻麻,慘白一片,上面飄浮著磷光朵朵,怨氣衝天而形成的白霧中隱約可聽見不甘的咆哮,數不清的嘶吼聲擾亂著眾人的心神,仿佛裡面有著無數的幽靈與野鬼,正欲擇人而噬。
難怪紫影失常如此,就連甄妮也緊緊抱住了蕭炎的胳膊,柔美的身軀在輕輕顫抖,貝牙緊咬得嘴唇發紫,猶似一泓清水的雙目隱隱泛起了不安的漣漪。
嘯戰的護罩早已撐起,黃金嘯天虎如一輪黃金太陽,光芒璀璨,將眾人護得嚴嚴實實。
可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些飄動的磷光、嗚咽的幽聲竟然視嘯戰的護罩為無物,毫不費勁就穿了進來,緊圍著眾人,令人心生詭異之意。
風暴伸出雙手,鬥氣護體,輕輕觸碰了一下那詭異的磷光,卻詫異地發現雙手居然沒有任何的不適,仿佛這一切只是為了擾亂眾人心神而已,蕭炎之前說的“堅守本心”可謂有先見之明。
剛向蕭炎投去一個佩服的眼神,風暴就發現了煩惱之處,無窮無盡的磷光和時隱時現的嗚咽層層疊疊,將眾人包裹在中間,眾人雖有鬥氣護體,卻無法阻擋那無形的聲波侵擾眾人的心神。
不過片刻的時間,眾人臉色漸漸蒼白,神情有些恍惚,耳膜邊似乎有人不停地在述說它的不幸、它的寂寞,讓人心神潰散,意識模糊。
如此心神不寧之下,只需一支冷箭便可讓眾人陷入萬劫不複,想到這裡,風暴驚出了一身冷汗,法杖綻放出柔和的光芒,卻又無力地放了下來,因為他發現,風力也阻止不了這該死的一切。
能讓勢力遍天下的商盟選為精英培養,除了忠誠之外,還必須得在同類人中出類拔萃。早在風暴的法杖舉起時,眾人已經反應過來,紛紛出手攻擊,遠望去,五彩斑斕的鬥氣在白色的霧氣中盛開得無比燦爛。
不得不說眾人的反應非常快捷,驚慌不過片刻隨即便恢復了冷靜,但也不得不說結果讓人很是無力,無論是星光閃電,還是風氣霧落,都擺脫不了霧氣如附骨之疽的詭異。
正當眾人一籌莫展之時,上空一道青灰色的光芒揮灑而出,磷光與嗚咽之聲唯恐躲閃不及,如翻騰的海浪紛紛向四周退去,在眾人身外三尺圍繞轉動,似乎極不甘心。
眾人頭頂正旋轉著一朵青灰色的火蓮,色如溫玉,正是蕭炎的混合天火。火蓮不大,但它每一次旋轉便發出極其火熱的光芒,神聖而不可侵犯。
天火剛正而霧氣陰邪,剛好相克,眾人終於喘了一口氣。
有著天火的輔助,眾人走在凹凸不平的白骨路上,每一步踩下都是一聲清脆的骨裂聲,伴隨著迷蒙的霧氣,不時飄來令人作嘔的氣味,說不出的憋悶在眾人心中慢慢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