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天風琳琅帶來了靈引小會將在一個月後開始的消息之後,舒魚就開始了極為苦逼的生活。她原本以為之前那三日的緊急培訓就已經足夠嚴格了,到現在她才發現,那不過是開胃菜,是BOSS看她還不怎麼適應給她降低了難度的,如今這個情況才能稱得上是操練。
一天十二個時辰,幾乎都用在了武技修煉和儀態表情的裝備上了,沒錯,以往還能拿出幾個時辰睡覺,現在都被剝奪了。天風瑾瑜本不需要每日睡覺,到了她這個程度睡眠和用飯都可有可無,之前只不過是舒魚作為一個純種人類還不習慣罷了,浮望也有意讓她慢慢習慣,可現在情勢緊張,浮望也不得不抓緊時間給她制定一系列的學習課程。
要說這靈引小會,比不得在天風府之中,好歹在天風府狐族的本家,舒魚稍稍露出一點馬腳都沒問題,可若是在靈引小會中其他四大妖族面前也露出什麼不對的地方,那些與狐族為敵的族群,定然是會抓著不放的,一個不好舒魚的情況就要暴露,因此這個提前了的靈引小會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麻煩了。
浮望動起了真格,直把舒魚摧殘的活像是被吸乾了……舒魚偶爾照鏡子的時候都滿臉黑線的覺得自己一副腎虧樣。這不能怪她,只能說是這個練習強度太大,她的神經還不夠堅韌。每練習六個時辰才能稍稍歇息一刻鐘,誰都受不了,簡直比她當年備戰高考還要艱辛一百倍。
枯燥的法訣練習,一遍遍的將自己體內的靈力掏空又繼續忍著那種乾澀的刺痛恢復靈力繼續衝擊自己的極限,晦澀難懂的修煉法訣即使通過浮望的講解,她還是理解的有些吃力,所以說憑什麼天風瑾瑜就能全數理解的毫無障礙,而她得到這個身體只是重溫練習都這麼艱難呢?
之前以為恢復天風瑾瑜能力會很快,不過是時間問題的舒魚,在每次在遇上瓶頸時內心的陰影都是無窮大的。要不是還有浮望這個集老師朋友大哥哥管家和心理醫生集一體的合作夥伴在,舒魚簡直都要在這種一日比一日焦急的心情裡崩潰了。
舒魚每日都累的夠嗆,但是看看浮望,她又完全興不起不幹了的念頭,因為浮望遠比她要堅強和努力。
舒魚沒有堅韌的神經,但她有個堅韌的身體,浮望就恰好和她相反,他只有一個低等妖族的脆弱身體,可他的神經是極為堅韌的。不比舒魚,浮望還需要休息和用飯,但是他卻是陪著舒魚一道每日只休息那麼兩刻鐘,同時還要替她整理各種疑問,學習她的功法理解後再來教導她,理清對待各大妖族的態度,替她整理那些亂七八糟的記憶,從而從中提取出舒魚的態度行事,再將舒魚的行為一一指正。
比起來,浮望要比舒魚勞累的多,可舒魚偏偏從來沒有見到他在她面前露出過一點疲倦的神情,也沒有見他有任何焦急擔憂的神情,他的心態在很大程度上感染了舒魚,有條不紊的一系列佈置也讓人覺得很安心。
所以說這年頭,能做BOSS的都絕對是全能高智商人才啊!舒魚都不知道第幾次慶倖自己上了BOSS的大船了。只要想想如果沒有和BOSS結盟,她自己靠著那天風瑾瑜混亂血腥的記憶,頂著巨大的壓力,靠著那和眾多老妖怪們比起來明顯不夠用的智商,大概早就出事了。
「用午膳了,舒魚,你過來休息一下吃點東西吧。」
舒魚早就聞到了讓人垂涎三尺的肉香,被浮望一說立馬就刷的坐到了桌前,雙眼發亮的看著豐盛的菜色,等著BOSS說開飯。
這些菜都是浮望的,畢竟她對外還是個只吃靈果喝靈露的。自從她衝冠一怒為藍顏把一群送來的男寵都打發了之後,浮望在天心島上的地位就更高了,這具體體現在了他每天的飯食上。浮望倒是對飯食不怎麼在意,不過舒魚喜歡,他也就用了些心思,也當做是對舒魚每天這麼努力的犒賞了。
這麼一個一看就知道從未吃過苦的小姑娘,驟然到了這麼個陌生的地方,承受了這麼大的壓力,每天不能休息的修煉那些從未接觸過的東西,就算她看上去脾氣再好,浮望也做好了隨時開解勸導她的準備。可是這麼多天以來,她根本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偶有受不了的時候,苦著臉看他一陣就咬咬牙接著受苦受累,竟是一句抱怨都沒有。
浮望是個一向對自己狠,對別人也狠的角色,縱使臉上再和善,內心也十分冷硬。可是如今看到舒魚這麼聽話的樣子,又見她累的半死可憐兮兮的也不說一句,心裡竟然詭異的有些猶豫,想著自己制定的鍛煉方法是不是太過了,說不定還有其他的方法來解決這次的事。
舒魚拿著筷子奇怪的看一眼似乎在考慮什麼的浮望,出聲喚道:「浮望?」
浮望回過神來,將手裡夾著的一筷子菜放到了舒魚面前的碟子裡,才柔聲應了一聲,「何事?」
舒魚咬了下筷子,才猶豫的說:「你是不是累了?你這麼多天沒休息了,不如今天休息一下吧?」她今天上午練習告一段落準備去詢問BOSS一些事的時候,無意中看到BOSS坐在書桌前微顰著眉揉了揉太陽穴,然後又接著提筆整理東西的樣子。
那一瞬間的疲憊轉瞬就被他藏了下去,取代的是一派平和自然,轉頭看到她又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這個男人偽裝的太好了,舒魚總是在他那淡定的態度和自信的氣勢裡不自覺的忽略這個人只是個低等妖族的事實,然後那一瞬間他眉眼間露出的疲憊,又讓她驟然回過神來,這個人他畢竟不是神啊。
嚶嚶太特麼的心疼了,簡直控制不住啊!強勢的人露出脆弱的一面,和鐵漢柔情是並稱不可承受之反差萌的好嘛!
舒魚心裡腦補的縮小版BOSS強撐的傲嬌模樣,浮望是不知道的,他聽見舒魚這番話,第一反應就是舒魚累了,所以這麼曲折的提起大概就是表達她想休息。想太多的浮望看見舒魚眼裡的期待,稍考慮了一會兒就笑說:「我倒是還好,舒魚這幾日辛苦了,不如你今日就去休息吧,明日再繼續修煉。」
「舒魚也不必太過憂心,車到山前必有路,事到臨頭自然是有解決的辦法的,何況還有我,情況未必就有多糟。」浮望又安慰了幾句,接著給舒魚又添了些她喜歡吃的菜,溫聲道:「吃完就去休息吧,你且安心好好睡一覺。」小姑娘很努力,還是要誇獎的,休息一會兒也不打緊。
浮望寬容的想,至於原本的修煉計劃裡,今日需要達到的程度,他需要再改改看看能否找出時間在之後補上。
想勸人休息卻差點被人勸去休息的舒魚都快掉眼淚了,BOSS真是大好人啊,這保姆當得太稱職了,你說好好的一個漢子怎麼最後就成了變態BOSS呢!就保持現在這個樣子多好啊!
他都那麼認真拼命,卻讓她去休息,她肯定慚愧的睡不著。
浮望一抬頭看到舒魚那毫不掩飾感動還有些慚愧的小眼神,驀地失笑,真是個認真的好孩子。抬手摸了摸她的腦袋,聲音不自覺柔了八個度,「只是耽擱半天,沒關係的,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更好地做準備不是嗎,快去吧,到時間了我會叫你起身的。」
舒魚被他的語氣說得腿都軟了,抓著他的手嚴肅的說:「你去休息吧,我就不休息了,我保證不會偷懶,你放心。」
看到她如此認真的表情,浮望才反應過來,原來她真的只是想讓他去休息,而不是委婉的表達自己想休息。
浮望頓了頓,見她吃完了,遞過一方軟帕讓她擦嘴,然後站起來說:「跟我來。」
舒魚跟在他身後一直走到了內殿,見他坐到床邊才停住了步子,「你要睡嗎?那我出去繼續修煉了。」
「等等,舒魚過來。」
舒魚依言走過去,才靠近就被按坐在了床邊,接著就見BOSS他熟練的扒掉了她的外衣,又抬起她的腿準備給她脫鞋。
「誒?」BOSS你給我脫鞋真的好嗎!而且連胸都沒來得及捂這外衣都沒了倒是給我一點反應的時間啊!
被推倒在床上,身上蓋上了柔軟的被子,舒魚還沉浸在「BOSS竟然彎腰給我脫鞋是要怎麼樣」的錯愕裡。再一轉頭,浮望也和衣上了床榻,就躺在她不遠處。對上她的目光,他笑說:「那便一起休息吧,我確實有些累了。」
舒魚還想說什麼,瞧見浮望微彎的眼睛,好像感覺到了他的疲憊,頓時也不說話了,而是點點頭閉著眼裝睡。這麼一閉眼,一會兒不到就真的睡著了,她確實是累了,心理上的累。
睡在她身側的浮望卻沒有睡著,他側頭往熟睡後面目平和的舒魚看來,靜靜看了一陣也開始閉目養神。多日不曾合眼是有些累,但是對他來說並不算難以忍受。他以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是還是被她發現了那點倦意,明明是一個不怎麼敏感甚至可以說遲鈍的人,某些時候卻出乎意料的敏銳。
舒魚醒來的時候是淩晨,外面天還未亮。經過一晚上和一下午的休息,這麼多天以來的倦意都消失的乾乾淨淨,只感覺身體裡有用不完的力量。這次醒來,她沒有把人家浮望當做抱枕,因為人家壓根就不在床上睡著,偌大一張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頂著那頭睡的有些亂的長髮,舒魚隨手穿上外衣往外走,果不其然在外殿的書房裡找到了浮望。他坐在書桌前提筆寫著什麼,長髮披散,幾縷垂在鬢邊,眉間微微攏起似在思索什麼難題,書桌上攤著許多冊書籍以及玉牌。
書房一側的大窗全數開著,夜將近的清冷氣息透過木窗漫進房中,院外的樹影和朦朧的月也一同映在房中鋪著白玉的地上,反射著冷冷的輝芒。
浮望就獨坐在這一室冷清寧靜中,就著散發光芒的鮫燭不知忙活了多久。舒魚將目光移向書桌一側散著嫋嫋青煙的香爐上,那裡燃的是浮望自己配的醒神香,估計這人壓根沒休息多久就又開始忙活了。
BOSS的通病,就是都很敬業還喜歡拼命。舒魚撓著腦袋不知道自己現在是打個招呼還是向浮望靠齊繼續去修煉。她還沒考慮完,就被浮望給發現了。
浮望看見她一身紅衣穿的連領子都沒理好,頭髮也亂糟糟的站在那門口發呆,放下手裡的筆笑問了一句:「舒魚醒了,休息的可好?」
舒魚回神,點點頭不太好意思的問道:「你沒休息嗎?」
浮望哪裡能不知道她那點明顯的小心思,笑笑說:「我已經休息好了,我素來休息不了多久,醒了就乾脆來書房看看。」邊說著,他已經站起身朝舒魚走過來,先是很自然的給她整理了一下衣領,又說:「來這邊坐吧,我替你綰一下髮髻。」
舒魚穿越之前那半長的頭髮從來不需要紮,所以沒點亮紮頭髮這個技能,更不要說是梳那麼複雜的髮髻。來了這裡之後因為需要避免見太多人,那些在殿內伺候的都被趕走了,像梳髮髻準備衣物食物這些雜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全數落到了浮望手裡。習慣了也沒什麼好不自在的,舒魚坐在墊子上等著浮望給她梳頭髮,眼睛瞄向他之前寫的東西。
「……清野秘境……」將那張紙上被朱砂標誌出來的幾個字念出來,舒魚側頭詢問的看向浮望。
浮望走到她身後,手執木梳給她梳髮,嘴裡解釋道:「清野秘境在無聞山中,距離此次靈引小會所在的馨城很近。按照舒魚你現在的程度,若真的參加靈引小會中的演武,一定會被察覺,其餘四大妖族之中的天之驕子們同樣不可小覷,就算是從前的天風瑾瑜也是謹慎對待。」
「就此參加演武定然是不行的,只能另闢蹊徑。這清野秘境,所有進入之人都需得待滿一年才能出來,是五大妖族中資質最高的後代成年歷練之處,況且每次進入之人所到之處都不同,是個清靜修煉的好去處。」
舒魚聞言在天風瑾瑜的記憶裡一頓翻找,果然找到了她之前進入這個清野秘境裡修煉的記憶。裡面的妖獸眾多,並且裡面的空間極大,她在裡面一年都沒有走遍秘境,那個天風瑾瑜就像個大殺器,把清野秘境裡面的妖獸們殺了個遍,因為她殺的太多,甚至後來其餘四大家族的人都拒絕了她再次進入修煉,就擔心她在裡面把裡面的外圍妖獸殺光了。
而天狐族的人也同意了,沒有再讓天風瑾瑜進入清野秘境。畢竟天風瑾瑜是個好殺的性子,在那秘境裡面沒有了拘束殺紅了眼,根本不知曉後退,就連秘境深處的那些大妖獸也敢挑釁,簡直不要命,天狐族的人怕這位不怕死的祖宗把自己的性命都交代在裡面了,只好約束她。
看完了那個天風瑾瑜在清野秘境的記憶,舒魚感覺胃部冒出熟悉的翻湧之感。每次翻找原主的記憶,舒魚都感覺像是看完了一部血腥電影。那手撕妖獸,徒手掏妖獸內丹,挖眼球挖器髒挖腦髓,生吞血肉,不高興就滅殺整個妖獸族群的瘋狂行為,已經不是一個喪心病狂能概括的了。
浮望注意到舒魚神情,知曉她又被天風瑾瑜的記憶給噁心到了,便將旁邊燃著的醒神香換做了清心香,繼續告知舒魚自己的打算,「在演武開始之前,我會被人惡意陷害打入清野秘境,而你要在緊要關頭趕到,為了救我一同『誤入』清野秘境。」
舒魚啊了一聲,「你是說我們要躲到清野秘境裡?」
「對,演武你不能參加,只能在那之前出現一點『意外』。到時候我會找機會和人起爭執,引人去清野秘境附近,你準備好收到我的消息就去找我,然後假裝為了救我一起進入清野秘境。」浮望給舒魚梳好髮,坐到她身側拿出一份地圖點在上面某處。
「就在此處,只要能進入清野秘境,一來能避過演武,二來也能借機鍛煉你的能力。你若想恢復天風瑾瑜的能力,在此處單獨練習是做不到的,必須實戰。既然你不想殺妖族,那麼秘境之內要食妖族血肉的妖獸,你可以用來練手。」
「清野秘境一旦進入必須待滿一年才能出去,那樣一來我們就有了一年的時間來準備,不至於像如今這樣匆忙了。」
舒魚有種BOSS為了她操碎了心的感覺。這個方法聽上去確實不錯,可是如果那些長老們也進入秘境找她們怎麼辦?這麼想著,她也就這麼問了。
浮望耐心的解釋道:「靈引小會是五大妖族年輕一輩的較量,各族長老們一般都不會去,而年輕小輩們的矛盾只要沒有生命危險也不會引得各族撕破臉皮。如果我們入了清野秘境,確實會有人進入尋找,但是不會有太多人,畢竟再著急找到你也只能在一年之後出去,別無提早出去的辦法。」
「秘境內只要不去深處對天風瑾瑜來說也沒有生命危險,所以天狐族長老們不會擔心,倒不如安心等一年後你出來再論情況。就算有人來尋,秘境之大要躲他們也很容易。等到一年後你出來,有了能力底氣便也足了,要做什麼便不會像現在這般舉步維艱。」
看樣子浮望已經打算好了,舒魚想不到更好的辦法,只能連連點頭,「我聽你的!」
「只是……」浮望看著她,眼中似是有些擔心,「只是恐怕要辛苦你了,秘境之中的拼殺你可能會不習慣。」
BOSS越是為她著想,舒魚就越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沒用了,深吸一口氣,舒魚堅定道:「我遲早要習慣的!」說完這句她眼裡有些不安的看向浮望,「你會和我一起去裡面的是嗎?」
浮望見她那明顯的依賴神色,眼底幽幽,面上露出個一如往常的柔和笑容,「我自然會陪著你一起。」
聽到他的回答,舒魚鬆了口氣露出個笑臉,「我會保護你的。」
浮望正色道:「那就勞煩舒魚了。」
「好,我這就去修煉!」舒魚打了雞血似得站起來匆匆往外走,留下浮望一人坐在原處笑看她離去的背影。
提筆將地圖上一處點了一點,浮望唇邊笑容不改眼神幽深。或許這裡,就是舒魚從此改變的地方。舒魚確實需要時間和機會來成長,而在這個過程中,他也必須成為她無可取代的看重的人。清野秘境之中危機四伏,如此單獨相處一年,浮望不信得不到舒魚的心。
一年後,舒魚要變成「天風瑾瑜」,他則要成為舒魚無法離開的人。
舒魚今後,會變成什麼樣呢?也許,最終也會因為生存,變得和他一樣,不擇手段心機深沉。天真善良的人若沒有足夠的手腕和能力,便只能被稱作軟弱,這樣的人在夢澤妖界是活不長久的,他們如今的行事不是長久之策。所以,他能縱容舒魚的,也就只剩下這短短半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