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骨鎖骨被一根長而細的鎖鏈橫穿而過。
因為姿勢的緣故,炎骨不得不靠坐在桌邊,整個人都顯得異常的蒼白,鎖鏈上佈滿了斑斑血跡,不難看出到底因為這條鎖鏈受到了多少痛苦的折磨。
秦開奕被沈飛笑抱在懷裏,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整個人都要瘋了,他想對沈飛笑吼什麼,卻發現他根本沒有任何改變現狀的能力……那個系統最後竟是拋棄了他。
子陽施看了一眼秦開奕慘白的臉色,無所謂的笑了笑,然後走上前直接一把捏住了炎骨的下巴,迫使要他從昏迷之中醒來。
“子陽施……”炎骨的嘴唇上佈滿了乾裂的口子,他在睜開眼看到子陽施的那一刻眼裏就佈滿了仇恨的情緒:“你竟然還敢來?”
“為什麼不敢來?”子陽施漂亮的臉上全是惡毒的笑意,他伸手用力扯了一下鎖著炎骨的鏈子,毫不意外的看見那已經結痂的傷口再次流出新鮮的血液:“你現在……還能幹什麼?”
“……”炎骨咬緊了牙,什麼也沒有說,然而他在看到站在子陽施身後的沈飛笑懷裏抱著的秦開奕的時,忽的愣住了。
“你怎麼來了?”炎骨看著狀態和他一樣不太好的秦開奕,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面對子陽施的囚禁和折辱他可以不放在眼裏,可是這些東西若是放在秦開奕身上……炎骨就完全受不了了。
“喲,老朋友來看看你怎麼這個態度?”子陽施顯然很瞭解炎骨,他冷笑著:“我說炎骨,你該不會以為被沈飛笑捏到手裏,秦石還會真的過上什麼好日子吧。”
“你們!!”炎骨很想殺了子陽施,從薛賢離開他的那一刻這種想法就沒有停止過,於是他放棄了一切給子陽施身上下了神蠱,使得子陽一族人丁逐漸變得稀薄,以至於只剩下子陽配和子陽施兩個人。
而原本應該早就在神蠱折磨下死去的子陽施卻陰差陽錯的活了下來,甚至還抓住了他……炎骨非常無奈,卻絲毫沒有辦法,經過了萬年的時間,他的靈力已經消散的差不多了。
“你多想殺了我啊——”拖長了聲音,子陽施無所謂道:“我沒死,讓你很失望吧?”
“當然失望了。”炎骨雖然狼狽,卻根本沒有一點要妥協的樣子,他看了子陽施一眼,就將眼神移到了已經失去了言語的秦開奕身上,口中對著沈飛笑道:“沈飛笑,秦石從未欠過你什麼,你又憑什麼這樣折辱他?”
“你想說什麼?”沈飛笑看著自身難保的炎骨竟然此時還有心思想著秦開奕,倒是來了興致:“說說看?”
“我在秘境之中就住進了他的識海,自然對你兩的事看的清清楚楚。”炎骨語氣平淡的陳述:“他雖然對你做了些傷害你的事,但是從頭到尾也沒有對你抱有過惡意,甚至在選擇你和他的性命之時從未有過猶豫……沈飛笑,你這麼對秦開奕,對得起你住進的良心?”
“對得起也好,對不起也罷。”沈飛笑聽了炎骨的一番話根本無動於衷:“現在說這些,有什麼意義麼?”
“……”炎骨知道了改變不了沈飛笑的主意,於是氣氛一下子就沉默了下來。
“沈飛笑。”就在這時,秦開奕突然聲音嘶啞的開了口:“你……幫幫炎骨好不好?”
“哦?我為什麼要幫他?”沈飛笑笑的深沉:“或者說,我幫了他,我有什麼好處?”
“你幫幫他吧。”秦開奕已經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做些什麼了,只想著傾盡全力的讓炎骨脫離子陽施的折磨:“你若是幫幫他,我什麼都答應你……沈飛笑,求你了。”
這是秦開奕第一次做出這樣的承諾,他和沈飛笑兩人都清楚,這樣一番話到底代表了什麼。
“我要你乖乖的待在我身邊,再也不去想著離開,你也答應?”沈飛笑無視了身邊臉色越來越難看的子陽施,饒有興趣的對著秦開奕道。
“……我答應。”不答應又能怎麼樣呢?秦開奕苦澀的想,沈飛笑是不會放了他的,與其讓他和炎骨兩個人都受到這樣的折磨,倒不如自己將所有的事都攬下來……
“沈飛笑,你難道是想過河拆橋?”子陽施語氣冰涼。
“拆什麼橋?過什麼河?”沈飛笑根本就沒把子陽施放在眼裏,他嘲笑似的看著氣急敗壞的子陽施,毫不客氣道:“子陽施,沒了子陽配,你就什麼都不是。”
沒想到沈飛笑能就這樣撕破了臉皮,子陽施臉色陰晴不定。
“放心。”用手摸了摸秦開奕的腦袋,沈飛笑看了一臉悲苦的炎骨道:“我現在,還沒這個打算。”
“……沈飛笑。”秦開奕渾身都失去了力氣,他扭頭看著狼狽無比的炎骨,臉上露出一個淒厲的笑容:“你是不是覺的,我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什麼……你!”沈飛笑臉色一變,立馬死死的捏住了秦開奕的下巴,可是已經有些晚了,秦開奕的嘴裏溢出了大量的鮮血。
“你!”眼神一下子變得異常的狠戾,沈飛笑不讓秦開奕閉上嘴:“你想死??”
“……”秦開奕疲憊的閉上了眼,用沉默告訴了沈飛笑答案。
“你以為你用死就能威脅我了???”沈飛笑顯然是氣急了,他的手上沾滿了大量的鮮血,看著秦開奕虛弱的摸樣一時間又不知說些什麼,只是渾身都抖了起來。
“不能。”秦開奕咬的並不深,所以還能勉強說話:“但是沈飛笑,你能不讓我生,卻阻止不了我死。”
“……”沈飛笑知道秦開奕說的很對,若是一個人真的存了必死之心,那麼誰也救不了他。
可是,他就這樣任由秦開奕威脅他?
似乎知道沈飛笑的想法,秦開奕無奈的笑了,他從未用自己的生命去威脅過沈飛笑,因為他知道一個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東西沒了可以再取,受了傷可以癒合,然而若是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秦開奕是個很怕死的人,他也不想用自己的生命去挑戰沈飛笑的底線,但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秦開奕卻絕望的發現,他的籌碼,只剩下了自己的生命。
秦開奕是無法接受繼續任由子陽施對炎骨做出那些事的,他在這個世界在乎的人實在太少,可是偏偏炎骨就是其中一個。
“你放心。”秦開奕嘴邊在溢出大量的血液,臉色卻沒有什麼特別的表情:“我答應你了,就一定會做到,若是我再出爾反爾,你就將炎骨殺了好了。”
“秦石!!”炎骨一聽這話就知道秦開奕下了決心,秦開奕擺明瞭要用他自己來換自己……
“你是說真的?”聽著秦開奕自暴自棄的承諾,沈飛笑說不出什麼感覺,他伸手抹去秦開奕嘴裏不斷溢出的血液,眼裏滑過不明顯的悲哀:“你自願留在身邊?”
“是的。”秦開奕放棄了。
他真的放棄了自己,在這個世界裏,他終究是脫離不了沈飛笑的挾制,那麼倒不如,最後再為炎骨做些什麼。
“好吧。”沈飛笑支起身體,他看著秦開奕沾滿了鮮血的臉,輕輕的在他唇邊印上了一個溫柔的吻:“我相信你,師兄。”
“……沈飛笑。”子陽施的臉色則是徹底的黑了。
“我不知道你和薛賢炎骨的過節。”安置好了秦開奕,沈飛笑這才轉頭看向神色陰鬱的子陽施:“我也不想知道,但是子陽施,若是你我真的打起來,我想你也清楚會是什麼結果。”
“要我放了炎骨?”子陽施根本就不理沈飛笑的勸解:“除非我死了。”
“那好吧。”沈飛笑微微頷首,從子陽施做了個請的姿勢。
子陽施的表情很扭曲,他知道他是打不過沈飛笑的,他也不能用秦開奕威脅沈飛笑,因為若是秦開奕真的出了什麼事,炎骨怕是也……
說白了,活了萬年的子陽施也只不過是個孩子,自己喜歡的人只能自己欺負,這種幼稚的情緒能占滿了整個腦袋。
“炎骨。”子陽施知道自己是逃不過和沈飛笑一戰了,在和沈飛笑走出屋子之前,他笑著上前用手摸了摸炎骨的臉,笑容妖媚無比:“你為什麼就從來不考慮一下我呢,薛賢在的時候我不爭,可是為什麼他死了,你也從未考慮過我?”
“因為我覺的你很噁心。”炎骨毫不留情。
“啊,這倒也是。”子陽施根本不在乎炎骨的語言攻擊,他想了想道:“我的確挺噁心的。”
“……”炎骨咬緊了牙。
然後子陽施就跟著沈飛笑走出去了,留下了秦開奕和炎骨兩人在屋子裏。
“你不該這麼做的。”炎骨整個人都顯得很疲憊,他移動了一下身體,歎氣道:“……其實我是火精,這也是由精火化成,只是是看起來恐怖,我並沒有什麼感覺。”
“可是我也不能放你一個人在這裏。”秦開奕表情很平靜,像是已經認命了。
“在這裏也沒什麼不好的。”炎骨苦笑著:“子陽施只是一個孩子,他根本就不知道什麼是喜歡,除了鎖鏈,也沒對我做其他的事。”
這句其他的事,秦開奕和炎骨都清楚到底是什麼事。
“是麼。”秦開奕這才發現炎骨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厭惡子陽施,一時間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沈飛笑不會放過他的。”炎骨長歎一口氣:“到最後,還是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秦開奕很想說你還有我,但是話到了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其實他和炎骨都明白,答應沈飛笑的那些話,到底代表了什麼。
“世事無常。”炎骨淡淡道:“當初……誰會想到能發生眼前這些事?”
“對啊。”秦開奕很尷尬的笑了,他總覺的自己有些對不起炎骨——若是沒有唐紗蘊的那個意外,子陽施也不會活下來。
屋子裏似乎布下了什麼陣法,外面的打鬥被完全掩蓋住了,秦開奕和炎骨很安靜的敍舊,就像是在做最後的告別。
炎骨知道自己沒有能力救下秦開奕。
秦開奕知道自己沒有能力逃離沈飛笑。
那麼事已至此,能做的,似乎只有笑談往事,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
可是現實永遠都是殘酷的,秦開奕和炎骨相處的時間終究是到了。
沈飛笑從門外走進來,手裏提著一個血淋淋的東西。
秦開奕沒有去看那到底是什麼,他怕自己會吐出來。
炎骨的反應比秦開奕更加平靜,他的鎖鏈被沈飛笑扯掉之後就安靜的走到了角落,眼神在那個東西上再也沒有移開。
“走吧。”沈飛笑一把抱起了秦開奕,對著炎骨道:“好自為之。”
炎骨沒有說話,然而就在秦開奕被沈飛笑抱著離開的那一刻,忽的聽到了一陣聲嘶力竭的哭聲,秦開奕一愣,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
“師兄。”沈飛笑的身上散發著濃重的血腥味,他知道秦開奕的想法,但並沒有再讓他回頭的打算:“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
“我知道。”秦開奕閉上了眼,讓像是被針在紮的心平靜了下來,片刻之後才道:“我們走吧。”
然後沈飛笑就掐起雲決抱著秦開奕離開了。
而這時秦開奕和炎骨最後一次見面。
秦開奕沒有再花多餘的心思去思念那個陪伴了他很久的火精,他知道有些東西他安慰不了對方,而對方也安慰不了他。
既然思念無用,那麼不如好好的面對當前。
當秦開奕徹底放棄了脫離沈飛笑的這個念頭之後,倒是奇怪的發現日子過的倒還不錯。
沈飛笑的動作很溫柔,從性丨事中秦開奕也能獲得快感,男人都是感官的動物,這麼時間一長,秦開奕倒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他和沈飛笑住的地方是個很小的鎮子。
沈飛笑似乎完全放下了所有事物就這麼陪著他在這裏過了下去。
秦開奕不再像以前那麼二,變得稍微有些沉默。
而沈飛笑也像是並不在意一樣,每日都陪著秦開奕過著很普通的小日子。
秦開奕不知道的是,其實很久以前沈飛笑就在期盼這樣的生活,但是迫於種種原因,他卻一直沒有機會過上這樣的日子。
而現在,沈飛笑可以說,是真的滿足了。
“今天想吃什麼?”沈飛笑的語氣很平常。
“隨便吧。”手裏拿著一本異物志,秦開奕語氣懶洋洋的:“昨天的湯有點鹹。”
“嗯。”沈飛笑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秦開奕放下手中的書,抬頭看著陽光晴朗的窗外,突然露出一個很久沒有的微笑——其實很多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想像中的痛苦,時光是很神奇的東西,你永遠也不知道,它會給你帶來什麼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