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已經吃完了晚飯,收拾過餐具後,張母和外公一起在書房翻起過去的舊照片,而張父則和張恆在客廳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
“行啊,你想了解什麽,只要是我知道的東西,盡管來問。”張父拿起一隻蘋果,咬了一口後爽快道。
張恆想了想,“我們所生活的世界上真的有神存在嗎?”
“噗~”張父險些被剛咽下去的那口蘋果給嗆到,咳嗽了兩聲哭笑不得道,“怎麽了,我們現在真的還要假裝你依舊在念六年級嗎?”
他喝了口水順了順氣,“我記得很早以前我們好像討論過這個問題吧,我和你媽雖然是神學專業,但是我倆本身並沒有任何信仰,實際上我感興趣的是神話中關於歷史人文的部分,你媽她……嗯,她只是對所有稀奇古怪的故事都很感興趣,而且喜歡借著宗教考古的名義四處旅行,拍照,嘗嘗美食什麽的,我沒記錯的話她的碩士論文寫得就是中世紀教徒的飲食。
“就我個人的觀點來看,所謂的神話只不過是凡人寫就的故事,就像童話一樣,只不過是給成人看的,舉個例子,《荷馬史詩》,相傳是古希臘的盲詩人荷馬所創作,我們都知道它的主題是特洛伊戰爭,裡面不只有凡人,還有半人半神阿基琉斯,太陽神阿波羅,海神波塞冬等等。
“但事實上,只有特洛伊戰爭是歷史上真實發生的,剩下的都只是荷馬的藝術加工,學術界普遍認為荷馬如果確有其人的話,他所生活的年代在公元前九世紀左右,那時候並沒有正兒八經的是史學家,也沒有人會去強調歷史的真實性,所以人們記錄歷史的方式就是把真實發生的事情和神話傳說混在一起,然後我們就有了《荷馬史詩》。”
張父頓了頓,“實際上如果你真的在研究一種神話體系,你就會發現,它們是有其源頭的,一般是一些口口相傳的民間故事,在此基礎上不斷發展,比如凱爾特神話,它就起源於凱爾特人的民間傳說,在形成的過程中又受到了古羅馬和基督教的影響,如果它裡面的故事都是真實的,又怎麽可能會隨著文明的遷移不斷變化,另外更典型的是希臘和羅馬神話。”
張父一邊啃著蘋果一邊道,“羅馬神話完全脫胎於希臘神話,很多神祗的名字不同,只是因為發音不同,至於故事情節都完全一樣,它們怎麽可能都是真實的。”
張恆默然,實際上這也和他一貫以來的認知相同,可這樣一來的話那些所謂的神祗又是從何而來,他在黑帆的副本中遇到的自稱凱爾特古神的存在,還有他在現實世界中遇到的那些超自然生物,如果關於他們的傳說都是虛構出來的,為什麽它們又會是真實的存在呢。
張恆又想起了在阿波羅訓練營的副本中遇到那個名叫愛因斯坦的家夥,從他的話語中似乎可以聽出他和之前張恆遇到的唐裝老人是同等級別的存在,但是張恆在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任何和神話傳說聯系的地方,還有之前在拍賣會上見到的那些遊戲道具,其中一些的明顯也都是現代社會的產物……
張恆決定暫時先將這個問題放到了一邊,問起了一直以來他最關心的一個問題,“關於時間的神祗都有哪些?”
張父揚了揚眉毛,“時間之神嗎,的確,在很多神話體系中都有和時間有關的神祗,但要說最出名的,還是古希臘神話中的超原始神,柯羅諾斯,他是俄爾甫斯教崇拜的至高神,
象征著超越一切的第一因,存在於一切開始之前,在《二十四聖辭敘事》中為最高神,擁有著高於萬物的力量,本身沒有任何實體,但是有時候會以蛇的形象出現,擁有三顆腦袋——人、牛與獅,但更為人所知的是老人的形象,因為近現代藝術作品中通常都會把他描述為一個手持鐮刀的老人。”“老人,像這樣的老人嗎?”張恆從口袋裡掏出了那張收拾書房時撿到的老照片,放在面前的茶幾上。
張父的眼中閃過一抹意外之色,拿起照片, “哈……這東西你是在哪裡找到的?”
“你們參與過很多研究項目,基本每到一處媽媽都會拍不少照片,為什麽只有這一次,找遍整座房間都只有這一張照片?其他照片在哪裡?”
“因為在研究快結束的時候我們失去了一隻雪橇,還有四條雪橇犬,它們掉進了冰窟窿裡,連帶著雪橇上的東西也翻了進去,包括我們的柯達,之後我們努力了,但是最終沒有能把那四隻可憐的小家夥拉上來,就更不用說雪橇上的東西了,至於泰姆先生,他是這次研究的讚助人,不過研究結束後我們已經十幾年沒有見過面了。”
盡管張父盡量保持著一種輕松的語調,但是張恆能聽出他的心中並不像表面這麽平靜,尤其當他看到照片的時候瞳孔有一個明顯的放縮,而之後他顯然也隱瞞了一些事情,不過讓張恆意外的是那件事情似乎和泰姆先生的關系並不大。
因為他在後面說到泰姆先生的時候,身體又松弛了下來,也換了個更舒服的坐姿。
張恆不太理解為什麽父親會在膠卷的事情上撒謊,外公也知道這次研究活動,換句話說整個家裡只有他是被完全瞞在鼓裡的。問題是為什麽,為什麽他的父母要將照片處理掉,同時絕口不提18年前的那次遠赴格陵蘭島的研究項目。
在那個北極圈的島嶼上究竟發生了什麽,和當時只有一歲的他又有什麽關系,如果唐裝怪人在18年前就曾見過他的父母,那麽18年後他選中張恆顯然並不像他最初所說的那樣只是欣賞和偶然。
與其說這一場相遇,倒不如說這是一場長達18年的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