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少宴推完兩次小球,就見這傻白甜的心情迅速由陰轉晴。
不僅如此,還打雞血似的對著他吼了幾嗓子歌。
“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吼!”周黎握著他的小爪子,不管是不是破鑼嗓子,想唱就唱,“咱老百姓,今兒晚上真呀真高興嘿!”
季少宴:“……”
他剛剛本以為這傻白甜是反射弧太長,送完錢多樹回來才知道傷心。
現在一看,這腦子裏是真缺筋,而且還缺的不少,都快把大腦缺成危房了。
周黎不清楚狗大爺的腹誹,就算清楚也不在乎。
不過他很快樂極生悲,嚎得太過扯到臉上的傷,疼得“嘶嘶”抽氣,這才把狗大爺放下,不再作妖,開始給自己抹藥。
處理完身上的傷,便到了該休息的點。
臥室暗下來,一人一狗靠在一起,紛紛沉入夢鄉。
轉天一早,周黎剛睡醒就聽見了外面的開門聲。
他全身酸痛,不怎麼想動,懶洋洋地躺了一會兒,直到見狗大爺也醒了才伸手擼擼毛,抱著他出去了。
錢多樹正在吃飯,見到他,手微微一抖,勺子頓時掉在粥裏。
他沒顧上撿,看著兒子的臉,嘴唇蠕動一下:“起了?”
周黎“嗯”了聲。
錢多樹道:“我買了早點,過來吃。”
周黎又“嗯”了聲,去浴室分別給自己和狗大爺刷完牙,出來後沒有先去飯桌,而是折回臥室,拎著電動牙刷往桌上一扔:“喏,給你買的。”
錢多樹瞬間像被抽了一巴掌似的,第一次覺得在兒子面前如此難堪。
他深吸了兩口氣才緩解鼻腔的酸澀,啞聲道:“先放在你那裏,等我改好了你……你再給我。”
周黎不置可否,從塑膠袋裏拿出兩個小包子給狗大爺餵飯,這才坐在了飯桌前。
父子倆相對無言,期間錢多樹幾次欲言又止,等到兒子吃完了要起身,他這才叫住他:“立業。”
周黎撩起眼皮看他。
錢多樹沉默幾秒,終於承認錯誤:“這次是我不對,我想過了,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打算去看醫生,你……”
他措辭一番,“你這個情況也得看看,咱們一起看,一起治。”
果然活久見,周黎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有父子倆相約精神科的,而自己竟還是其中一位參與者。他看著錢多樹,見對方的神色雖然難堪,但很是認真,便點了點頭:“成。”
他不是真的多重人格,看不看無所謂。家暴能不能治好,他也不清楚,可錢多樹既然肯邁出這一步,他挺想看看結果的。
算一算,如果劇情不變,距離豪門找上來就只有兩個多禮拜的時間,即便這點時間能做的改變很小,也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強。
錢多樹面色一鬆:“那等你傷好了咱們就去。”
周黎沒意見,回屋見狗大爺還在吃,便掏出手機詢問宋鶯時今天有沒有空。
那邊回復很快,說要陪奶奶去村裏走一走,中午才能回來。
周黎看一眼正吃著飯的二哈,詭異地有點不舍,便和她約了傍晚見面,然後往二哈的面前一蹲,伸手擼一把毛,幽幽歎氣。
季少宴咽下嘴裏的東西,給了他一個眼神。
周黎道:“沒事,吃你的,吃完帶你去拆固定帶。”
季少宴的爪子早就不疼了,綁著東西很阻礙行動,聞言心裏滿意,解決完早餐便蹲在那裏看著他。周黎於是把他抱起來,去了寵物醫院。
小診所裏仍是上次那兩個人。
主子則換了一批,進門後又是一陣嗷嗷亂叫。
小護士對他很有印象,見到他頓時倒吸一口氣:“你臉怎麼了?”
周黎無奈:“一言難盡,來,先看他吧。”
小護士便不好再問,一邊拆固定帶一邊挑了比較輕鬆的話題:“你把頭髮染回來了。”
周黎自誇道:“嗯,我覺得我黑髮更帥。”
小護士被逗笑,檢查一下二哈的前腿,說道:“恢復得挺好的,不需要綁了。”
她看了看其他幾處傷,發現都已痊癒,問道,“它打沒打過疫苗,你不知道吧?”
周黎點頭。
這狗是他撿的,原文裏也沒說打沒打,不過他記得宋鶯時曾帶著二哈打過。
小護士道:“以防萬一你最好給它打個疫苗,另外狗狗6個月之後就能做絕育了,做不做你要考慮一下,宜早不宜晚。”
“……”周黎看向狗大爺,見人家像沒聽見似的,特別淡定。
他一時手賤,抬起二哈的後腿看了看某個部位,見季少爺依舊淡定,便知道沒當回事。
因為一,這身體不是自己的;二,人家沒興趣上小母狗,絕育就絕育,無所謂。
然而……周黎一下下地摸著狗大爺的頭,心想少爺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沒及時變回去,承受這份蛋疼可是你啊!
季少宴被他連摸了好幾下,看他一眼,見他的表情十分微妙,不清楚他又抽哪門子的瘋。
周黎對上季少爺的目光,收回手讓小護士打疫苗,抱著二哈走了。
他們走後十分鐘,診所進來兩名青年,把單子一遞,客氣地詢問:“請問最近有見過這只哈士奇嗎?”
小護士接過一看,發現是一張尋狗啟示。
照片是從監控裏截的,不是很清楚,好在下面有形容,包括毛色、大小以及其中一隻腳的腳掌上有個胎記似的小黑點。
她不由得想到剛才的二哈,說道:“我倒是見過一隻差不多大的哈士奇,但不確定它爪子上有沒有黑點。”
青年道:“有主人的聯繫方式嗎?”
小護士搖頭:“沒有,不過它今天打了第一針疫苗,後面還有兩針呢,還會再來。”
青年便將單子放在她這裏,拜託她如果再看見相似的哈士奇,暫時先穩住狗主人,給他們發個消息,這只二哈的主人對它非常思念,都快急出病了。
小護士本身養寵物,能想像寵物走丟的痛苦,當即同意。
兩名青年便感激地道聲謝,這才離開診所。
走出二三十米,其中一人的肩膀塌下來,揉了揉臉:“他媽的都快笑僵了,下次這種知書達理的活你能找別人嗎?”
另一人道:“要不是上面交代了,你當我想幹?”
先前那人道:“哎你說不就是一條狗嗎,再買一條就得了,犯得著這麼費工夫嗎?”
“養出感情了唄,”另一人打開車門,“別廢話,趕緊把這些弄完,早完事早回去。”
“得,誰讓人家有錢,有錢的是大爺。”
周黎回家的時候,錢多樹已經去上班了。
他走到沙發上坐下,抱著懷裏的二哈擼毛:“蛋蛋。”
季少宴看向他。
周黎沒有下文,繼續擼毛,心情略有些複雜,既高興刷完了好感,又不捨得養了好幾天的哈,片刻後忍不住又喊了一聲:“蛋蛋。”
季少宴這次沒瞅他,等了等見傻白甜果然還是沒下文,便知道這是發癔症了。他好像從昨晚開始就有點不正常,一直持續到今天都沒恢復,也不知還能不能好。
周黎把他放在腿上抱著他,電視不看了,房間也不回了,準備好好珍惜這最後的擼哈時光。
可惜天不遂人願。
小弟們發消息得知家裏只有他一個人,便“呼啦啦”地找上門,手裏大包小包的,食材水果零食應有盡有。
周黎挑眉:“什麼情況?”
小弟們齊聲道:“來搓一頓。”
其實是二哥將昨晚的事告訴了他們,他們都心疼得不行,覺得鷹哥雖然表面沒事,但心裏應該是不好受的,他們怕他悶出病,便想來陪陪他。
原本他們打算把鷹哥叫出來,可二哥的話讓他們改變了主意。
二哥說他們陪鷹哥熱熱鬧鬧玩一場,鷹哥回到家還是會想起昨天的事,甚至想起以前無數次的事。他肯定不喜歡在那個家裏待著,但他又能去哪呢,他媽是給他留了一筆錢,可聽鷹哥那天的意思,還完小五的一萬和付完自己的學費,怕是剩不下多少了。
既然暫時改變不了現狀,那他們起碼要讓鷹哥好過一點。
於是經過商議,他們決定以後只要有空就來找鷹哥玩,至少讓鷹哥在家裏的時候不那麼難受。
二哥道:“我們今天有三個人在群裏搶到了活,這週末就能賺錢了,來慶祝一下。”
周黎笑了:“那挺好,是該慶祝。”
二哥拍著胸脯:“食材我們都買好了,你不用動手,讓我們來。”
周黎不是傻子,一看便知慶祝是假,來陪他是真。
季少宴同樣能看出來,第一次覺得這些小混混也有可取之處,至少能來阻止傻白甜一個人發癔症,挺好。
周黎知道小弟裏有廚藝好的,對此很放心:“成。”
葛朗台兄弟把塑膠椅子搬過來一一擺開,桌子一架:“來,咱們打牌!”
牌局很快開了,周黎用錢多樹做藉口禁了他們的煙。
在這個無煙環境下,一群人吃吃喝喝打打牌,倒也愜意。
“啪!”
二哥把牌一扔,擼袖子沖向對面的小六:“特麼老子和你拼了,老子和你是一夥的啊,麻痹你王八吃秤砣地光按著我砸,腦子有屎啊!”
小六一臉懵:“你不是地主嗎?”
二哥:“老子上一把是地主!”
小六:“哦哦哦,我下把注意。”
二哥:“尼瑪這是你第三次說這話了,每次打牌都這樣,你給我滾,換別人來!”
小六:“別介二哥,我是愛你的。”
二哥:“老子不愛你!”
小六:“不愛我你還親我?”
周黎:“……”
季少宴:“……”
其餘幾人:“……”
周黎道:“不是等會兒,你們什麼情況?”
毫無預兆的,豈能說彎就彎?
二哥也是一愣,迅速回神,驚悚了:“臥槽別造謠,老子什麼時候親過你?”
小六:“上幼稚園的時候啊。”
二哥頓時悲憤:“幼稚園的事也算嗎,你要點碧蓮我謝謝你了——!”
眾人:“……”
嗯,愜意是愜意,但架不住**少年們太智障。
周黎看著他們鬧,撿了一堆樂子。
季少宴仍趴在他的腿上,觀察一陣,覺得這傻白甜似乎恢復了。
周黎餘光掃見他,急忙收回放在小弟身上的目光,喂他吃了幾塊西瓜,珍惜地擼擼毛。
這時小五擦著手出來了:“收拾一下,開飯了。”
幾人說聲好,快速騰桌子。
一頓飯吃得熱熱鬧鬧,飯後周黎見季少爺趴在他腿上昏昏欲睡,便把他抱起來,輕手輕腳地放回臥室,摸一把頭:“蛋蛋,午安。”
季少宴隱約聽見這一句,沒有睜眼。
那兩塊錢的小風車被周黎挪到了窗前,輕風一吹,便開始“沙沙”地轉動,客廳依舊雞飛狗跳,笑聲混著西瓜的甜味,一起裝滿了這個陌生的夏天。
這夏天過得雖然糟糕,但在某些瞬間還蠻有意思的。
季少宴微微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很快在疫苗的作用下睡了過去。
這一覺便睡到了傍晚。
睜開眼,見傻白甜正托腮盯著他。
周黎雙眼微亮,把他抱起來擼毛:“你醒了。”
季少宴仍有些暈乎,趴在他的懷裏沒動。
周黎一下下摸著他的毛,輕聲道:“蛋蛋,你的傷已經好了,我說過等你傷好了就給你找個好人家。”
季少宴一怔,抬頭看他。
“我和我爸的情況不允許我們養寵物,你跟著我早晚會受傷,”周黎說著拎起收拾好的袋子,那裏面裝的都是二哈的東西,他歎氣道,“所以蛋蛋,我們的主僕情分就到今天為止了,我把你送給宋鶯時,你跟著她回市區過好日子,忘了我吧。”
季少宴:“……”
作者有話要說:季少宴:再見,這個夏天在我這裏已經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