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他們用過午膳之後,應邵江之邀去了邵洋的‘私’宅。邵洋叫了堂會。李謙對這個不感興趣,被同樣不感興的邵江拉去手談了幾局,用晚膳的時候繼續喝酒,直到亥時才散。
金宵見邵洋那裡還有院子裡叫來的窯姐兒,他怕酒後誤事,不願意在那裡留宿,就隨著李謙回了李家位於西街的宅子。
晚上喝得太多,他早上起來的時候還頭痛‘欲’裂,吃什麽都沒有味道。
李謙倒好,昨天晚上比他喝得還多,卻像沒事人似的,一個大‘肉’包子三下兩下就下了肚,又拿了個包子吃。
“我說,”金宵羨慕地道,“你昨天喝的是水吧?”
“昨天拚命灌我酒的不是你嗎?”李謙不客氣地道,“是酒是水你都分不清楚嗎?”
金宵頓時氣餒。
李謙說著,放下了手中的碗筷,道:“我有件事要和你說。”
金宵點頭。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禮儀。
兩人趕緊用了早膳,去了旁邊的小書房說話。
“我聽說你妹妹來了大同,你們兄妹碰過面了沒有?”
金宵是作為兄弟給李謙送聘禮來的大同,等過幾天,他會做為李謙的兄弟去迎親。所以他這些日子一直住在李家。
他有沒有客人,李謙再清楚不過了。
金宵沉默了片刻,道:“你怎麽知道我妹妹來了大同?”
沒有回答李謙的話。
李謙盯著他的眼睛:“昨天在濟南村的時候,你不是問我怎麽見個朋友去了半天才回來嗎?我是去見了嘉南郡主。她告訴我,她在逸仙樓的時候遇到了你妹妹……”
金宵驚訝的下巴都要掉下來了:“嘉南郡主和你在濟南村見了面,在此之前,她還去了逸仙樓喝茶?她不是待嫁的新娘子嗎?”
怎麽能到處隨便‘亂’跑?
最後這句話他沒有說出來。
“又不需要她自己整理嫁妝,她想出來走走有什麽不行的?”李謙不以為然地道,把話題又重新拉了回去,“聽說你妹妹來大同是來給你們的外祖母拜壽,是什麽時候?如果時間上來得及,我也備一份薄禮過去給她老人家道個賀才是。如果時間上來不及,就只能托家裡的管事去給老人家湊個熱鬧了。”
金宵聽了顯得有些煩躁,皺著眉道:“到時候再說吧!我外祖父去世之後,我們兄妹就很少去我舅舅家了。”
一看就知道兩家的關系並不融洽。
李謙略一思忖,道:“金宵,雖然我們是朋友,可有些事就是朋友也不應該‘插’手。我知道我這樣問你有些不應該,但這件事是郡主拜托我的,就算是得罪你,我也得問。郡主聽說你父親有意把你妹妹許配給邵洋。邵洋是什麽樣子,我不說你也知道。你生母已經去世了,你是兄,是她唯一的依靠,在這件事上,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想法嗎?我所知道,所了解的金宵,是那個我一句話就能生死相托的兄弟。你是不是有什麽為難的地方?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有什麽事我們兄弟之間不能好好商量的。
“‘女’孩子不像男孩子,男孩子結發妻子不如意,還可以納妾,‘女’孩子要是所嫁非人,這一生就完了。
“不是有句老話說,男怕入錯行,‘女’怕嫁錯郎。
“你仔細想想我這句話。
“你要是一時不想和我說,我等著你。不管你什麽時候需要我幫忙,我都義不容辭。”
金宵聞言非常的意外。
他愣愣地望著李謙,好像要把這個人看清楚似的,想知道李謙到底說的是真是假。
說起來,他和李謙與其說是朋友,更不如說是互相利益之下的‘交’際應酬。兩人看著一團和氣,卻各有各的目的,他沒有付出真心,李謙也未必沒有看透。可現在,李謙卻告訴他,如果有什麽需要他幫忙的,他會義不容辭的。
金宵垂下了眼瞼,眉宇閃過一絲悲愴。
有時候,自家兄弟還不如一個外人。
他暗暗地想,低聲道:“宗權,這件事我不是沒有反對,可我爹已經下定決心,我反對無效,隻好裝作不知道。”他說著,雙手緊握成拳,“你不知道,邵洋從小就喜歡我妹妹,我妹妹卻恰恰相反,看著他就覺得討厭。邵洋小的時候還想著去討我妹妹的喜歡,後來漸漸長大,對我妹妹就成了執念,我妹妹不想嫁給他,他就非要娶了我妹妹不可。我心裡明白的很。也曾經想幫我妹妹另找一‘門’親事,可我祖母卻覺得這‘門’親事再好不過了,無論如何也不答應。我繼母不願意惹得我祖母不高興,也就隨我祖母安排……”
他朝著李謙‘露’出個慘烈的笑容,道:“除開這些……榆林城關外就是草原,關內的鹽巴、茶葉、絲綢都從那裡出城,關外的馬匹都要從那裡進城。很早以前,榆林總兵府就對過往的商客不管有沒有通關證明的都十‘抽’四。而太原雖是繁華之地,可上有巡撫,下有布政司,盯著的人很多,別說是對過往的商客‘抽’成了,就是稅賦,也不敢‘插’手。加之韃子每次進犯除了大同、宣府、薊鎮,就是太原,反倒是榆林總兵府,地處偏僻,貧乏荒蕪,韃子就算是‘花’大力氣打下了榆林府,也撈不到什麽好處。久而久之,他們那裡反而兵強馬壯的,比大同、宣府等地更難攻克……”
李謙已經聽明白了。
邵家這些年來鎮守榆林關,地勢偏僻,沒有多少管頭,開始縱容走‘私’,以‘抽’重稅所得養‘私’兵,實力大增,而金家雖然處繁華之地,卻因為上峰太多沒有什麽油水可撈,而朝廷這些年來又一直拖延軍餉,金家想保持實力, 就得想辦法撈錢。
軍中撈錢,不過那幾個法子。軍備什麽的自有兵部的人,論不到他們。金家唯有走‘私’。而想走‘私’,就得借道榆林關,得求助於邵家。
這也是為什麽金家會把嫡長‘女’嫁給邵家不成氣的次子的原因。
其中的緣由李謙早已經猜到,現在親耳聽金宵說起,他心裡就更有譜了。
“這都不是問題!”他冷冷地道,“主要是你怎麽想的?你如果想幫你妹妹,我自有主意。如果你覺得金家離不開邵家,只能求著邵家過日子,我就當你不知道這件事,我出面去跟郡主說。如果郡主打消了念頭,我什麽也不會做。可如果郡主執意要幫你妹妹一把,我在這裡就算是給你打過招呼了,到時候有得罪金家的地方,你就多擔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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