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謙沒能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個嘉南郡主,別人是穿著龍袍不像太子,她是梳著丫髻也不像丫鬟。
這不,神武門當值的侍衛接過她手中的令牌看了又看,困惑的神情擋也擋不住地浮現在臉上。
他不由得歎氣,快速下了馬車。
“楊兄,楊兄。”李謙一路高呼過去,“是我宮裡結拜的乾妹妹。”走到侍衛面前,他壓低了聲音,隨手塞了個荷包過去,“她是京城人士,家中母親重病,向尚宮局請了假,正巧我昨天回去的時候碰到了,就求我帶她一程。兄弟通融通融。”
姓楊的侍衛看了眼神色冷峻的薑憲,又看了眼笑容熱情的李謙,把令牌還給了薑憲,然後有些色厲內荏地說了句“你們別鬧出什麽事來,到時候我可兜不住”。
“怎麽會呢?”李謙親切地用手肘拐了拐那姓楊的侍衛,曖昧地道,“你放心,決不會讓兄弟您為難的!等過兩天,請楊兄你喝酒。”
“喝酒就不必了。”姓楊的侍衛道,“你別捅出簍子來就行了!”神色緩和不少。
李謙又笑嘻嘻地和他說了兩句這才告辭,領著薑憲往他的馬車去。
薑憲心裡有些煩。
這個李謙,到是和誰都搭得上話。
李謙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麽似的,低聲笑著向她解釋道:“因為今天要和您出宮,怕有麻煩,就提前和今天守宮門的侍衛混了個臉熟。”
薑憲沒有作聲,心裡有些難受。
她做皇后那會就發現了,國庫空虛,大太監們又層層剝削,內侍宮女的日子難過,珍寶閣裡時有東西丟失,她整治了幾次都沒有用。
那時已呈亂像,只是她不願意承認罷了。
薑憲離馬車還有一射之地,李謙的馬車上就跳下了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她從馬車上端了把踏腳凳後就笑盈盈地迎上前來,屈膝行禮喊著“姑娘”,伸手要扶薑憲上馬車。
前世薑憲就知道李謙只要願意,就能變成個十分體貼周到,細致耐心的人。
她扶著小姑娘上了馬車。
小姑娘服侍她坐定,笑著自我介紹:“奴婢叫香兒,從小就在公子屋裡服侍。車上有大紅袍、碧螺春、老君眉、銀毫,姑娘要喝什麽茶?若是不喜歡喝茶,還有玫瑰露,杏仁飲,豆紅餅,茯苓糕。”
她眉清目秀的,皮膚微露,笑容卻十分的明快,聲音清脆,手腳也很麻利,穿著靚藍色印白色忍冬團花的褙子,看上去很是爽利。
這個小丫鬟挑得還不錯。
想必是男女授受不清,特意帶了服侍她的。
薑憲道:“那就喝老君眉吧!”
香兒悅愉地應“是”。
李謙上了馬車。
馬車動了起來。
李謙笑道:“姑娘若有什麽不便之處,可以吩咐香兒。”
薑憲微微地笑,道:“我想找個地方和你說幾句。”
李謙想了想,
吩咐馬車往鑼銅巷去。 薑憲沒有吱聲,端正地坐在馬車裡。
外面的陽光透過馬車碧綠色的綃紗簾窗照進來,她的面孔在幽暗的光線裡白得如堆雪。
李謙心頭一滯,想說些什麽,眼角的余光瞟見縮坐在車尾的香兒,到底還是什麽也沒有說。
兩人一路沉默。
等到從車上下來,薑憲才發現這是一個宅院的後花園,草木葳蕤,遮陽蔽日,四周靜悄悄地聽不到一點聲響。
李謙領著她穿過小徑,進了個月洞門。
月洞門旁種了一株桂花樹,雖然已過了花期,樹木卻依舊鬱鬱蔥蔥,長得很好。
再往前走,是幢小小的紅漆綠窗的三間明軒。
明軒裡沒有人服侍。
兩人在明軒裡坐下,李謙問她:“還是老君眉嗎?”
薑憲點頭。
李謙起身去沏茶,並道:“你一個人出來,不要緊嗎?”
“沒事。”薑憲淡漠地道,“宮裡的事全都交給了清蕙鄉君。”
看來清蕙鄉君是嘉南郡主最信任的人之一。
李謙記在了心裡,端了茶放在薑憲的面前。
薑憲慢慢地喝了幾口,這才道:“浣衣局那邊,我覺得我們就不要去了,太耽擱事了。你如果真有件孔雀織金呢的鬥篷要拿去織補,我這裡有塊令牌,你隨便遣個人拿去就是了,想必劉清明這個面子還是要給的。至於我,跟著你出來實際上是有件事要請你幫忙。”
李謙覺得,所謂的朋友,就得一起做過壞事,看到過彼此最不堪的一面還能相互幫襯。
他自然答應不迭:“郡主直管吩咐, 只要我能幫得上忙的,萬死不辭。”
還萬死不辭呢!
只怕等他知道真相後就會後悔得要死了。
薑憲抿了嘴笑,道:“你對京城的地界熟嗎?”
“不太熟。”李謙不知道她為什麽這麽問,但她問的話肯定和她所求之事有著密切的關系,他念頭一轉,最終還是決定說真話。
“鄭大人胡同,聽說過嗎?”薑憲知道他一定會答應。
他這個人,有種一往直前的堅韌不拔,就算是她問他話的時候他不知道,等她要去的時候,他也會想辦法打聽到怎麽走。
“知道。”李謙果然毫不猶豫地道,“好像是在史大人胡同的附近,離六問衙門隔著一個坊,就在朱雀大道旁邊。”
薑憲眨了眨眼睛。
這家夥果然不知道。
實際上鄭大人胡同和史大人同胡的確離得很近,但它離萬源寺更近,就在萬源寺的寺門後面。若他真的知道,就不會說在史大人胡同旁邊,而是在萬源寺的後門。
“宮裡有個四品的女官住在那裡,”薑憲沉吟道,“我想知道她那邊的情景,但又不想讓人知道我在查她……你有什麽辦法?”
在內宮之中,四品已經是數一數二的掌權派人物。
當今最厲害的大太監也不過是二品,還是死後被追封的,趙氏王朝這麽多年也就只有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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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今天的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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