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夫人知道她身子弱,來雲龍山避暑還帶著大夫,自然不會勉強她,和何大舅太太、高妙容去了離這裡不遠的一座名為“濟安”的庵堂。
薑憲則在屋裡繼續看她的詞話小說。
李冬至來找她一起去探望何瞳娘:“大夫說表姐的病已經好了,可表姐還是怏怏的沒有精神。大舅母又不在,我想請了嫂嫂去安慰安慰她。”
薑憲訝然,有些訕然地笑道:“我不太會安慰人!”
前世今生,只有別人安慰勸導她的,她很少做這種事,壓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勝任。
“總比我好。”李冬至說著,小嘴嘟得老長,不滿地道,“她們都嫌棄我年紀小,有什麽話都不願意跟我說……”
薑憲呵呵地笑,覺得李冬至可愛極了,索性起身更衣,重新梳妝打扮了一番,和李冬至去了何瞳娘那裡。
何瞳娘身邊服侍的丫鬟嬤嬤都滿臉焦慮地立在廡廊下,何瞳娘的乳母更是拍著門扇在勸何瞳娘:“……我讓人燉了燕窩,你好歹用一點,不然太太回來了該有多著急啊!”
屋裡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的乳母急得都快哭起來了。
薑憲輕輕地咳了一聲。
院子裡的人循聲望過來,“郡主”、“大表小姐”地喊著,紛紛屈膝給薑憲和李冬至行禮。
薑憲示意她們起身,笑著問道:“這是怎麽了?”
何瞳娘身邊服侍的大丫鬟就眉宇間閃過一絲擔憂,低聲道:“大小姐心情不好,這兩天都吃得不好……”
她的乳母乾脆去拍何瞳娘的門,道著:“大小姐,郡主和大表小姐來看您了!您快開門。”
薑憲不由皺眉。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何瞳娘神色憔悴地出現在門口。
“郡主!冬至!”她蔫蔫地喊了兩人一句,
露出個很是勉強的笑容,道,“我不知道是你們來了……快進屋喝茶!”
如果不是她們倆人來了,何瞳娘是不是還繼續把自己關在屋裡呢?
薑憲想著,和李冬至一起進了屋。
屋裡收拾的很是清爽適人,卻因為門扇緊閉,顯得非常的悶熱,加之屋裡不知道點了什麽香,讓人進去就熏得慌。
何瞳娘的乳母忙把四面的門扇都打開了。
何瞳娘卻弱弱地抗議:“別全都打開,這太陽明晃晃的,照得我頭暈。”
是頭暈還是不願意見人?
薑憲喝了口茶,見李冬至望著何瞳娘一副憂心惴惴的樣子,不禁在心裡歎了口氣,等到上了瓜果點心,就把屋裡服侍的都打發了出去,溫聲地對何瞳娘道:“這裡也沒有外人,你有什麽事,大可對我們直言。我們就算是幫不上你什麽忙,你對著我們絮叨幾句,心裡也痛快一點。”
何瞳娘聽著,眼淚啪嗒就落了下來。
薑憲也不多問,遞了塊帕子過去,推了推她手邊的茶。
“謝謝!”何瞳娘嗡聲嗡氣地說一句,抿了抿嘴,到底還是把藏在心裡話說了出來,“我也知道是我不對,可我也管不住自己……以後我再也不會這樣了……我一直盯著他看……這才發現原來他一直盯著高姐姐看……可高姐姐卻並不常看他……只是偶爾對他一笑,他就高興得不得了……”
他?!是誰?
薑憲腦海裡立刻浮現出李麟的模樣。
她正尋思要不要直白點的問問何瞳娘,誰知道李冬至已尖銳地道:“你,你是說大堂哥嗎?”
何瞳娘的臉立刻脹得通紅,又羞又急地道:“我說過了,我以後不會再這樣了……”
李冬至抿著嘴,沒再說話。
薑憲卻覺得李冬至的情緒有點不對。
但她沒有當著何瞳娘的面問她,而是先安撫了何瞳娘幾句,等到何瞳娘的乳母端了燕窩進來,又勸她吃了些,陪著何瞳娘說了會話,見何瞳娘面露倦容,兩人告辭,在回去她院子裡的路上問李冬至:“一個是你大堂兄,一個是你表姐,如果兩家能結秦晉之好,親上加親,豈不是更好?我看你的樣子,怎麽不太願意!”
李冬至抿著唇,一直走到了薑憲院子門口,她這才停下腳步,看了一眼遠遠跟著她們的百結等人,見她們也停下了腳步,她這才沮喪地垂下了頭,低低地道:“他們都覺得我不知道,實際上我什麽都知道……從福建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忙著收拾東西,我被乳母安置在我娘屋裡的碧紗櫥裡睡午覺,大堂哥追著高姐姐過來,說要娶高姐姐為妻……高姐姐嚇壞了,說……說她喜歡的另有其人,如果大堂兄去請長輩提親,她就一頭撞死在屋裡……大堂哥如遭雷擊,追問高姐姐喜歡的人是誰,高姐姐怎麽也不肯說,後來被大堂哥逼急了,又羞又忿,朝著柱子就撞過去……大堂哥隻好走了……可大堂哥心裡還惦記著高姐姐,有時候高姐姐到我這裡來告訴我讀書寫字,大堂哥就會找了借口過來看看高姐姐。高姐姐雖然對大堂哥和二哥,三哥沒有什麽兩樣,但我看得出來,高姐姐有時候對大堂哥也很忍讓……阿瞳是我表姐,我想她嫁個好人家,不想她卷到這其中來。她肯定比不過高姐姐的……”
薑憲非常的驚訝,她情不自禁地摸了摸李冬至的頭。
冬至真是個玲瓏剔透的小姑娘,可惜不知道前世她到底嫁給了誰,便宜哪家娶了個好媳婦。
“我知道了”她微笑道,“如果是我,我也不願意自己的好姐妹嫁到那樣的人家去。”
就像白愫,她就覺得蔡家太複雜了。
李冬至聞言松了口氣,緊繃著的小臉也有了笑容,說話的聲音更是帶了幾分歡喜:“嫂嫂,我就知道你不會嘲笑他們的……他們都是好人,不是有意要私底下來往的……”
薑憲笑,道:“就算是私底下來往也沒什麽不對。只要不胡亂來,害了別人就好。”
李冬至不解。
薑憲道:“你說,要是這件事敗露了,你大堂哥身邊服侍的,阿瞳身邊服侍的,都會落得個怎樣的下場。”
李冬至臉色大變,沉默良久。
薑憲有些不忍,摟了她的肩膀,道:“既然敢私相授受,就要有能力承擔這樣的後果,敢承擔這樣的後果,這才是大丈夫所為。所以,你要引以為鑒,以後做事的時候,一定要先想清楚,也就是謀定而後動的意思。聽明白了嗎?”
“聽明白了!”李冬至道,抬頭望著薑憲,聲音清脆,目光澄澈地問著薑憲,“是不是像大哥一樣,他想娶你,就一定要娶你,誰說也不聽,誰也看不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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