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霜是晉安侯府的旁支,而且快出三服了,但他能被晉安侯蔡定忠承認是自己的侄兒,還能在仕途上提攜他,與他自己的能力有關,也與他不遺余地又會不動聲色地恭維蔡定忠有很大的關系。蔡定忠身邊的人他自然也是打點的妥妥貼貼的,這種時候自然有人出面替他在蔡定忠面前說好話。
可今天蔡霜卻很想見到蔡定忠,他笑著向那隨從道了謝,低聲問:“可知道我伯父是為什麽事召了幕僚們說事?”
那隨從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這才壓低了嗓子道:“聽說是皇上昨天晚上又悄悄回京了……”
蔡霜心頭一跳。
蔡家能有今天,就靠擅於揣摩上意。
這也養成了蔡家的人遇到事就喜歡琢磨一番的行事作派。
皇上有異動,他伯父自然要關注。
不過,“又”,說明皇上最少也回來兩次了。
他想到了劉冬月說的話,不由地也跟著壓低了嗓子,道:“皇上什麽時候還回來過?”
隨從小聲地道:“嘉南郡主回京,皇上悄悄地回了宮,還在慈寧宮用了晚膳,過了兩、三天的功夫,就賞了郡主很多的東西,全是從珍寶閣裡拿出來的,郡主說不要,又不能吃又不能喝的,皇上就說是給郡主及笄的賀禮,又送了一斛金豆子過去,還說,這下子能吃能喝了吧?嘉南郡主就全都收下了。皇上很高興,讓珍寶閣的大太監劉清明去服侍嘉南郡主,說嘉南郡主在宮裡暫居的時候,劉清明負責嘉南郡主的事。”他說到這裡,又慎重地朝四朝張望了片刻,道,“侯爺說,簡王那邊得了消息,郡主把這些東西全都運去了她在小湯山的宅子,而且那小湯山的宅子裡住著李家護送郡主回京的護衛,個個都是高手。郡主還想幫李謙討了陝西撫巡的差事。會昌伯知道了氣得不得了,要找皇上理論,被簡王攔下來了。還禁了會昌伯的足。說這件事要等皇后娘娘回來了再說。”
蔡霜聽著難掩心中的驚駭。
他們蔡家沒有薑家那麽有本事,可若是論消靈通,卻不比薑家差,甚至有時候還會比薑家快上兩分。既然這些事是從他伯父身邊最親近的隨從口裡傳出來的,那肯定不會有錯。
皇上這是要幹什麽?
若是瞧上了嘉南郡主,當初為何不想辦法娶了嘉南郡主?
若只是兄妹之情,有誰會這樣看重自己的表妹?
還是皇上現在突然醒悟了,成了親之後才發現自己喜歡的人是嘉南郡主?
蔡霜腦子裡亂糟糟的,有種李謙以後恐怕會夫綱不振的感覺。
而且這件事他都能往這方面想,其他人就更會這樣的懷疑了。若是傳了出去,不管有沒有,都是樁醜聞。而且還是皇家醜聞。這不是他一個依靠族叔好不容易才爬到正三品武官應該聽到的。
“陝西撫巡不是文職嗎?”蔡霜心不在蔫,急匆匆地道,“就算郡主有這個意思,皇上應該也不會答應,伯父多慮了。”說完,他就準備告辭。
誰知道那隨從可能覺得蔡霜是個穩妥人,平時錦衣夜行,知道的事都不能說出去,現在好不容易遇到一個能和他說話的,他反倒說上了:“話也不能這麽說。那李謙娶了郡主,就是皇上的妹夫了。只要皇上封他個儀賓,他就是朝廷超品的大員了。也就不分文官武職了。只是擔心內閣的幾位閣老會不答應。可上次嘉南郡主回京給李謙跑官的時候,雖然走的是曹太后的路子,
可事情能那麽順利,也是因為熊正佩、左以明都幫嘉南郡主說話了。“公子可能不知道,那熊正佩和左以明從前都教過郡主讀書。當時汪幾道質問左以明的時候,左以明就是這麽回答的。還說什麽女孩子家,哪有不為自己小家的。陝西行都司正二品的都指揮使縱然重要,陝西不是還有個都司嗎?就當是皇上孝敬太后的。這個官銜就毫無懸念地落在了李謙的身上。”話說到這裡,他不禁豔羨道,“你說這個李謙怎麽就這麽好的運氣呢?簡直是娶了個如意,升官發財、功名利祿,想要什麽就有什麽!而且我還聽說嘉南郡主是個美人。你和李謙是同僚,你可見過嘉南郡主的模樣?照我說,這天下哪有十全十美的事,既然有權有勢,那模樣兒肯定一般。你沒看汪閣老家的閨女,上次我隨著侯爺去相國寺上香的時候遇到了,那模樣,長得可和汪閣老一模一樣,國字臉,短脖子,身材高大,這要是放在男人身上,倒是副好相貌,可偏偏長在個女人身上了……”
蔡霜想起輕紗幔帳後面那朦朦朧朧的纖細身影,抿著嘴,沒有說話。
而薑憲在自己及笄前的兩個時辰突然看到了趙翌, 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偏偏趙翌還笑著問好:“是不是被嚇了一大跳?我讓他們都不準說,你果然沒有想到我會回宮。”
薑憲拍了拍胸,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又接過情客遞到手邊的茶喝了幾口,這才回過神來,道:“你回來幹什麽?狄狩不是要到下個月初嗎?你又把朝堂的事丟到了一旁?再說了,我及笄,是女人的事,關你什麽事啊!你回來幹什麽?”
趙翌不悅道:“你怎麽能這麽說?我不是擔心你一個人在宮裡不好玩嗎?我又不參加你的及笄禮,我只是在這裡坐一會兒,我等會兒就走。”他說話間隨手拿起了薑憲放在炕幾上的把鏡看了看,道,“劉清明這幾天可還合你心意?他這個人挺不錯的,若大個珍寶閣交給他打理,他打理的有條不紊的,從來沒有出過錯……”
那是當然!
特別是那位陳女官如今還在珍寶閣當差,由劉清明親自侍奉著,這差事自然當得好了!
薑憲嘴角輕輕地撇了撇,很想問問趙翌還記不記得方氏,不過看他一副興高采烈的模樣子,又覺得算了。
既然兩人已經不相幹了,這些刺激人的話也少說。
“還好!”薑憲敷衍他道,“這個人辦事還真不錯。就是怕他在我這裡會委屈了他,我出宮之後你要好好地打賞打賞他才是。”
趙翌聽她說要出宮心裡就不痛快,又見有梳頭的女官進來要給薑憲梳頭,他不方便繼續坐在這裡,就起身去了太皇太后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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