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愫眉頭緊蹙,道:“不過是場夢……我知道你可能被嚇著了。可你不能因此就對李大人心生罅隙啊!我覺得你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你是不是對你公公有什麽意見,又不好跟別人說,所以悶在心裡,就做了個這樣的夢!”
薑憲估計很多人聽了自己所謂的“噩夢”都會和白愫一樣的反應,道:“之前我對我公公倒沒有什麽想法。可做了這夢之後,就覺得他怎麽能一相情願就定認我是勾引他兒子的狐狸精,我也很委屈好不好?動輒就殺人!這是正常人能乾出來的事嗎?我怎麽也得教訓他一頓,讓他知道做事不能這樣隨心所欲,也不能這樣草菅人命!”
白愫當然勸和。
她正色地道:“可若是照我說的,你公公也沒有錯。要是有人像這樣迷惑我兒子,我也饒不了她!”
薑憲聽著心中一動,沒有說話。
白愫看著有門,繼續道:“你想想啊,你在夢裡,和李謙糾纏了好幾年了吧?李大人肯定早就知道了。他早不派人毒殺你,晚不派人毒殺你,為何偏偏在那個時候殺了你?可見是忍地可忍,沒有辦法了!人家又不認識你,也不知道你是什麽人,怎麽可能站在你這一邊?就算他的方法有失公允,你也不能憑著個夢就對付別人吧?”
薑憲神色有些迷離。
那個時候,李謙應該三十歲了。
三十而立!
像李謙那個年齡的人很多都成家立業了,再過五、六年就要做祖父了,可他卻連個結發妻子都沒有。身邊服侍的人還是她的宮女,如果是她的慎哥兒,她估計也不會允許這樣的女子進門!
可說一千道一萬,李長青也不能因此就殺人啊!
薑憲固執地道:“反正我得讓他受個教訓才好。不然他總是不顧別人的感想,想做什麽就做什麽,那怎麽能行?!”
白愫覺得有李謙看著,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出什麽大問題,也就隨她去了,說起明天去探望皇太后的事。
薑憲衝著白愫吐了糟,心情也好了很多,不再糾纏前世的那些事,興致勃勃地和白愫說起話來。
柳眉帶著慎哥兒幾個折了回來。
薑憲和白愫打住話題,白愫朝著慎哥兒招手,笑著問他:“見過你曹世伯了?”
慎哥兒笑咪咪地連連點頭,讓柳娘子把手中的東西給白愫看:“曹世伯誇我的字寫得好,送了我半刀澄心紙,還有幾隻狼毫的徽筆,還說讓我好好練字,以後送我幾本好的法帖。”
白愫微微地笑,對薑憲道:“他這幾年也是在家裡憋得狠了,倒練出一手好字來。”
薑憲哈哈地笑,道:“宗權還指望著他能幫忙呢,你可得看著他點,總這樣在家裡閑賦著,只會越來越懶得動。”
“那倒是!”白愫見念慈和懷慈、大妞兒手裡都各自拿著一個荷包,猜著十之**是李謙打發了孩子們的,等到李謙他們打道回府,她打開一看,可不,全都是一條條的小金魚,鑄工栩栩如生,非常的可愛。
白愫不由失笑。
第二天在去宮裡的路上遇到了在她家胡同門口等她的薑憲,她拿了這個笑語講給薑憲聽,並道:“這可真是千裡姻緣一線牽,也不知道你們這是怎麽了,結了夫妻不說,行事也一樣——你從前在宮裡的時候,打賞那些宮女從來都是真金白銀。我當時覺和你太偷懶了些,誰知道宮裡的人卻都喜歡你這樣的作派,別人也不好學。”
薑憲嘻嘻笑,昨天回去後她還沒有機會和李謙說李長青的事,倒是李謙告訴,他已經和曹宣說定,以後京城的防衛就交給曹宣,兩人還約了過些日子閑下來的時候一起去拜訪鄧成祿,看看他這幾年在家裡閉關讀書都讀成什麽樣子。
白愫忍不住感慨:“沒想到當年劍拔弩張的幾個人,如今卻有來有住的。難怪別說三十年河東,四十年河西。這事情還就真的說不準。“
的確!
但薑憲覺得自己重生一回,能讓太皇太后多幾年壽辰,和李謙結為了夫妻,有了自己的小家,這已經足夠了。
她挽著白愫進了慈寧宮。
沒想到太皇太妃扶著太皇太后就在宮門口等著。
“外祖母!”薑憲看著就跑了過去,屈膝就要給太皇太后磕頭,還好孟芳苓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薑憲,太皇太后這才及時攜了薑憲的手,道:“我們慎哥兒呢?是不是後面跟著的這位小公子呀?”
念慈兄弟和大妞太皇太后每年都要見幾次,熟得很,唯一的生面孔就是慎哥兒了。
她老人家說著話,目光已經落到了慎哥兒身上。
慎哥兒聽母親說過很多太皇太后的事,知道母親最最敬重的就是這位太皇太后了,太皇太后是全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就是皇上見了,也要規規矩矩地磕頭的。
他聞言立刻上前幾步喊了聲“曾外祖母”,道:“我就是慎哥兒啊!”然後要給太皇太后行禮。
太皇太后甩開了薑憲的手,一把就彎腰拽住了慎哥兒,上上下下、仔細仔細地打量著。
見慎哥兒小小年紀卻長得英俊,眉目間有七八份李謙的影子,可一雙眼睛卻像足了薑憲,又大又亮,像兩白銀裡泡著的黑丸子,也像足了早逝的安寧長公主,太皇太后的眼淚一下子就落了下來。
她蹲抱著慎哥兒,輕輕拍著慎哥兒的背,抽泣著:“我的心肝,曾外祖母可算是見著你了!你要是再不來看曾外祖母,曾外祖母都活不成了!”
慎哥兒有些懵。
他就接觸過兩人祖輩的人物, 一個是李長青,一個是太皇太后。
李長青經常討好他,卻不會像太皇太后這樣抱著他哭,好像他不進宮來看太皇太后,她真的要死了似的!
他忙學著母親平時安慰他的樣子拍了拍太皇太后的背,道:“不哭,不哭!我以後天天進宮來看曾外祖母。”
這孩子,小小年紀還會安慰人!
太皇太后哂笑,更喜歡慎哥兒了。
她伸手讓孟芳苓扶了她起來,手卻一直緊緊地牽著慎哥兒,好像一放手孩子就不見了似的,然後擦了擦眼角,對薑憲和白愫道:“我今天可真高興!這才是一家團聚,這才是過年!”說著,對李謙道:“你也不用拘著,今天大家都在慈寧宮用膳,我已經囑咐內務府的把後花園的燈籠掛起來了。你們今天都歇在這裡,明天再出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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