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跟穆靖遠第一次見面的時候,許悠然就覺得他身上的氣勢不像是一般人,只是後來熟了,他又時不時就露出居家的一面,比如白一涵愛吃水果,帶皮的扒皮,不用扒皮的清洗切塊,全都是他親力親爲,有時候還會被白一涵指使的來回轉,就跟這世上所有的恩愛夫妻一樣,他也就沒有再想這件事,可穆靖遠既然是白家麼子的未婚夫,想必就是穆家的家主了吧。
當時他們要訂婚的消息剛放出來時,整個華城都震了三震,網路上的消息也是鋪天蓋地,但他對這些事不感興趣,隻掃了一眼,知道是白、穆兩家聯姻,本來還以爲是普通的商業聯姻,却沒想到,這一對兒就在自己身邊,而且感情如此濃烈。
白一涵跟穆靖遠之間的相處溫馨自然,感情真摯熱烈,兩人自成一個小世界,就好像中間牽著一根看不見的綫,彼些都掙不開,也不想掙。
白一涵嘴裡含著橘子,無法開口說話,隻不住的點頭。
許悠然轉頭對嚴岩道:「你姓嚴,又跟一涵是早就認識的朋友,也是五大家族的人嗎?」
嚴岩有些緊張的道:「啊,是,我是嚴家第二子。」
許悠然點了點頭,又道:「嚴家二子,怎麽會住到這種半舊的小區裡來?」
嚴岩後腦勺滑下一滴冷汗,面上鎮定道:「我喜歡這裡的壞境,鬧中取靜,不受打擾,自己住著很很方便。」
許悠然倒是沒有懷疑,輕笑了一聲道:「你這樣,是類似於隱居嗎?大隱隱於市?」
嚴岩略顯僵硬的點了下頭。
許悠然想了想,對白一涵道:「怪不得你這樣一個大少爺會跑到雅園來,是來幫他看房子的嗎?」
白一涵一梗,想到和許悠然的第一次見面,忙把嘴裡的東西咽下去,不住的點頭道:「是啊是啊,嚴岩想要找個清靜的房子自己住,那天章哥書店開業,我去過之後看時間還早,就出來轉轉,順便幫他看看房子,然後就看見了這裡,覺得環境不錯,回去跟他說了,他才重點關注這裡的房源信息的,咳咳。」
穆靖遠輕輕拍了拍白一涵的背,溫聲道:「慢著些,別嗆著。」
許悠然了然的點了點頭,道:「這個世界真小啊。」
白一涵笑了笑道:「這也是緣分。」
穆靖遠淡淡道:「嚴岩出來住,到哪裡都會有鄰居,不過他恰好住在了這裡,成了自己喜歡的作者的鄰居,倒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
他的聲音低沉,帶著讓人信服的力量,許悠然不自覺得點了點頭。
白一涵和嚴岩同時轉過頭,輕輕的籲了口氣。
木木木訂婚宴是在白家大宅舉辦的,夜幕降臨,白家大宅內燈火通明,一樓宴會廳中衣香鬢影,觥籌交錯,華城排得上名號的基本都來了,當然還有很多厚著臉皮不請自來的。
一時間華城的大佬們齊聚一堂,各自帶著或美麗或俊朗的男伴女伴,有很多赫然是家喻戶曉的明星大腕,已經快要入冬了,天氣已經很冷,但俊男美女們依然衣著單薄,放眼看去,一片香肩美腿,讓人心笙搖曳,好在宴會廳內很暖和,不至於凍壞了美人們。
許悠然是跟嚴岩一起來的,白一涵知道他不喜歡這樣熱鬧的環境,特地安排了一個安靜的角落讓他稍坐,幷安排了潘文魏武待在附近,防止有人去騷擾他。
宴會廳內,大佬們三三兩兩的或站或坐,舉杯交談,時不時的發出一陣陣朗笑,當白一涵和穆靖遠雙雙出現時,下面頓時響起一片贊嘆聲,紛紛誇贊天作之合什麽的,兩人一下樓就被圍得水泄不通,白家父母也是脫不開身,不斷的有人舉杯祝賀。
白博仁帶著白一涵和穆靖遠到台前致詞,宣布兩人的婚訊,又說了一些感謝的話。
許悠然坐的位置雖然不打眼,但視綫很好,他看著站在臺上的兩人,微笑道:「他們真的很般配。」
坐在他身邊的嚴沛喝了口果汁,笑道:「確實,他們很相愛,哈哈,大大你不知道,我一看到穆總的變臉神技就想笑,他在面對一涵和面對別人時用的都不是一張臉的,哈哈,他們真的特別好,彼此都是死心塌地的,如果他們有一天分開了,我想我就再也不能相信愛情啦。」
嚴岩道:「他們訂婚,是個好日子,不要亂說。」
嚴沛吐了吐舌頭,看著大廳中一片和樂融融的景象,撇嘴笑道:「現在的人啊,就是這麽現實,什麽規矩啊、觀念啊,在利益面前什麽都不是,同性婚姻法雖然已經通過好幾年了,但這畢竟不是主流,很多人還是接受不了的,特別是老一輩的人,在這個大廳中,保守來說也有半數以上的人覺得同性相戀是异類,但大大你看他們,一個個都笑得像一朵花兒一樣,不停的誇穆大哥和一涵是天作之和,好得好像真心話一樣,一點壓力都沒有,說到底,不過是個實力的事,穆大哥是穆氏的當家人,一涵是白家的小公子,在華城,他們是站在金字塔頂端的那少部分人,有這層身份壓在那裡,誰敢說三道四,就算心裡再膈應,臉上也得笑成花兒。」
嚴岩道:「這是自然的,誰會因爲心裡的這一點膈應去得罪白、穆兩家呢?除非是傻子,其實靖遠和一涵從小到大關係一直都很親密,很多人對他們的事都心知肚明,但當事人不挑明,一點點閒言碎語都沒人敢說,他們一宣布訂婚,所有人都撲上來搶著送上祝福,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至少面上都是一派喜氣洋洋,這就是現實。」
許悠然淡然道:「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現實社會中利益當先,這也無可厚非他的目光淡淡的從廳中的人群中掃過,突然瞳孔一縮,整個人都僵住了。
嚴岩一直在注意著他,見他不對勁,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他目光一凝,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嚴沛感覺氣氛不對,也跟著看了過去,原來是賀源跟嚴渺,賀源穿著一套鐵灰色的手工西服,臂彎中挂著嬌妻的手臂,臉上帶著得體的微笑,正在向身邊的人寒暄,嚴渺年過三十却依然保養得很好,看上去就像二十多歲的小姑娘一樣,穿著一身寶藍色的抹肩禮服,雪白的香肩半露,身段凹凸有致,略微抬著下巴,美艶的臉上帶著一抹傲然。
其實寶藍這個顔色比較難以駕馭,一個不小心就會顯得艶俗,嚴渺却把這一身禮服駕馭得很好,顯得她膚白勝雪,富貴雍容。
嚴沛看了看他們,又看了眼臉色變得雪白的許悠然,悄悄捅了捅嚴岩,二哥到底怎麽回事?臉色這麽難看,是怕南山大大看不出來他們已經知道這件事了嗎?好在南山大大現在的注意在都在賀源那個渣男身上,沒有注意到他們。
嚴岩被她一捅,回過神來,來回握了幾下拳,露出一個笑容道:「大大認識他們嗎?」
許悠然一驚,收回了目光,强笑了下道:「我怎麽可能會認識身份這麽高的人,就是隨便看看。」
嚴岩保持著笑容道:「那人是賀家的當家人,身份確實很高,和我們嚴家還是姻親關係。」
許悠然閉了閉眼睛,道:「賀家的家主?他叫什麽名字?」
嚴岩道:「他叫賀源。」
許悠然聲音乾澀「呵」了一聲,道:「賀……源嗎?他的妻子很漂亮。」
嚴岩緊握著雙拳,往那邊看了一眼,用平常的語調道:「唔,他的妻子是我小姑,他是個妻奴,對我小姑向來言聽計從,這些年因爲小姑的關係,嚴家幫襯了他很多,現在除了我們五大家,賀家在華城也是數一數二的了。」
許悠然的臉色蒼白如雪,賀源嗎?你騙得我好苦,原來你連名字都是假的,在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賀遙這個人,也好,他曾經的愛過的人是賀遙,跟眼前這個光鮮亮麗的賀家家主完全沒有一丁點的關係,而賀遙,從現在這一刻起,就已經死了。
嚴沛看著他的眼情,實在是不忍心,忍不住恨恨的剜了賀源一眼,但穆靖遠說得也對,這件事雖然不能爲大衆所知,但在內部遲早是會揭開的,與其讓許悠然毫無防備的面對這個血淋淋的事實,不如早些從側面讓他自己去發現,他也能有更多的時間去調整自己,想清楚整件事,也就不會再對賀源留有一絲一毫的幻想了。
傷口上的爛肉被割掉時確實很痛,但留著它只會讓傷口越爛越深。
許悠然自嘲的低笑了一下,垂下了眼睛。
嚴岩看著他,心口莫名的感到酸痛。
他們兄妹倆交換了一個眼色,努力的找些輕鬆的話題來聊,但明顯收效甚微,許悠然整個人的精氣神仿佛都被抽走了,每一個笑容都是勉强的,兄妹倆使盡了渾身的解數也沒能讓他的情緒好起來一點,反倒讓他喝了好幾杯酒。
許悠然平常是不喝酒的,幾杯酒下肚,臉色就開始泛紅,眼神也迷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