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嚴晟智為首,大部分的人都陷入對天花的恐懼中,唯獨曾候昴親王漢親王等人沒有受到影響,沒見嚴晟睿凌敬軒都不動如山嘛,他們都不怕,他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而妃嬪那邊,葉貴妃倒是急了,畢竟她還有公主要照顧,不能真的死在這裡,白貴妃一開始也是反射性的怕了,不過在察覺到楚雲寒凌敬軒等人的淡定之後,他又冷靜了下來,沒人是不怕死的,他們既然如此淡定,不外乎兩個可以,一是七皇子根本沒染上天花,他們是故意話趕話的嚇唬人,再來就是,七皇子真的染上了天花,不過已經被凌敬軒給治癒了,想到這裡,白貴妃的視線不由得掃向凌敬軒,他的醫術真那麼好?華郡王世子身上的南疆劇毒就算了,連天花都能搞定,還有什麼是他辦不到的?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一個人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靜,那就是這一切的幕後黑手楊昭儀,她坐得很端正,不管大殿裡發生了什麼,她都不動如山,凌敬軒表面上一直針對德妃,實際上也悄悄留意著她的反應,只有在他承認小七的確是染上天花的時候,她的眼底出現了一絲類似笑意的情緒,隨後,就算他說所有人都可能染病,都沒辦法離開福慶宮的時候,她也沒露出端莊以外的表情,凌敬軒悄悄皺眉了,她這是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根本沒想過要活著離開啊,蕭家到底許給了她什麼,為什麼會讓她忠心至此?難道她就不怕皇上盛怒下遷怒八皇子?
這一刻,凌敬軒也不得不承認,他有點看不清了,趁著春香去拿人,其他人都只顧著害怕的空檔,凌敬軒走回到嚴晟睿的身邊悄悄示意他看了看楊昭儀,後者幾乎瞬間就跟他想到一起去了,對一個不得寵卻有子嗣的妃嬪來說,還有什麼是比兒子更重要的?
兩人短暫的眼波交流後,嚴晟睿拉著凌敬軒的手,沉默的在手掌心寫了個八字,她肯定是為了八皇子,只是,他們暫時還不知道蕭家到底給了多大的信心,許諾了她什麼而已。
「王妃,你要的人帶來了。」
時間是不等人的,在他們恐懼害怕的時候,春香已經帶著兩個粗使太監,拖著個渾身是血,嬤嬤打扮的人走了出來,凌敬軒點點頭,兩個粗使太監手一鬆,血人滑落在地,眾人嚴重懷疑,那個人是否還活著,晟親王妃到底是怎麼刑訊逼供的?為何他讓人帶出來的每一個證人都那麼慘?
「別裝死了,這點程度的傷還死不了,抬起頭看看你的主子,順便把你不久前在內殿說的話再說一遍,若有一個字不同,本妃就再讓你嘗一次萬針扎體的滋味兒。」
起身蹲在他的面前,凌敬軒毫不避諱的當著所有人的面說道,這個人是今天才抓回來的,而且是嚴貳親自去德妃寢宮抓來的,原本她的嘴也是很倔強的,不過在他的手上依然沒扛多久就乖乖招供了,現在他就是他打敗德妃最尖銳的一把利器。
「她是?」
德妃狐疑的指著地上的血人,眼底終於出現了慌亂害怕的情緒,單從衣服上來看,她好像是她最信任的掌事嬤嬤,當初她怒不可歇的時候,就是她安撫她的,可是,她不是昨晚感染了風寒,留在宮裡休息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原本一動不動的血人好像是聽到了她的聲音,身體稍微動了動,突然就跟發了瘋一樣爬過去抱住她的腿:「娘娘救救老奴,皇后他們不是人,老奴就要被他們折磨死了,娘娘救命??嗚嗚??老奴受不了了,娘娘??」
宮裡的老嬤嬤,那都是千錘百煉過的,如今這人卻嚇成這樣,眾人看向凌敬軒和楚雲寒的目光不禁更疑惑了,當然,同時他們也確定了血人的身份,她就是德妃身邊最信任的老嬤嬤,從她還是太子侍妾的時候就跟著她了,若她招認出什麼,德妃無疑就完了。
「嬤嬤」
畢竟是跟了自己很多年的老人了,看到她這副慘狀,德妃心裡多少還是有些難受的,只是「敬軒,這又是怎麼回事?」
高處,已經從恐懼中暫時掙脫出來的嚴晟智滿臉黑線的看著下面主僕倆的模樣,心裡隱隱已經猜到了什麼,頓時不無淒涼,德妃做的事等於就是嘯西做的,難道連嘯西也??平日裡他們背著他動作不斷,他大都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是鬧得太出格,權當是考驗他們兄弟之間的能力,可如今小七染上了天花,已經是陷入死局了,他們為何還要苦苦相逼?他們是親兄弟啊!
「陛下何不讓這個叼奴自己說?」
凌敬軒挑挑眉,走過去毫無預警的一腳踹翻了渾身是血的老嬤嬤,閃身擋在德妃的面前,凌敬軒斂下眼如同俯視蝶蟻一樣俯視著她:「別考驗本妃的耐性,你是想自己說,還是想讓本妃幫你一把?放心,以本妃的醫術,絕對不會讓你死!」
只會讓你生不如死!雖然這句話他並沒有說出來,但在場所有人都聽出來了,包括渾身是血的老嬤嬤。
「不,不要,老奴說,老奴馬上就說。」
一對上他的視線,老嬤嬤就嚇得渾身顫抖,顧不上渾身的疼痛,老嬤嬤掙紮著爬起來,先對著德妃磕兩個頭之後才轉向面對嚴晟智,低垂著頭顫抖的說道:「老奴是德妃娘娘身邊的老人了,在德妃得知外面傳言七皇子並不是出水痘,而是染上了瘟疫時,娘娘就命老奴出宮去通報金大人和五皇子,讓他們抓住這個可以一舉整死七皇子,扳倒皇后,甚至是??連晟親王和王妃也能一起解決的機會,隨後京城的流言就越來越烈,後來又傳出七皇子染的瘟疫是最可怕的天花,娘娘跟金家和五皇子活動得就更頻繁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若錯過了這一次,下次不知道多久才能再遇到,皇上對七皇子的維護更是堅定了娘娘要整死七皇子的決心,一直以來,都是老奴負責居中聯絡,老奴??」
「不,你閉嘴,皇上,臣妾沒有?這個奴才是攀誣臣妾??」沒等她說完,短暫怔愣中的德妃瘋狂的打斷了她,她真是做夢也沒想到,有一天會毀在這個最信任的老奴才手裡。
「該閉嘴的人是你!」
嚴晟智近乎晈牙切齒的怒瞪著她,這個奴才是她宮裡的老人了,連他都認識,說她攀誣她?真當他是三歲小兒隨便糊弄嗎?虧他還覺得嘯西最近能幹了不少,想著以後有他們輔佐小七,大青朝的未來就有望了,沒想到??沒想到他們一個個全都想讓小七死,難道真的避免不了嗎?為了皇位兄弟相殘,他遲遲不立太子是為了什麼?不就是不希望他們自相殘殺嗎?當初他早早就被先皇立為太子,期間經歷了多少的陷害暗殺,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他不想讓自己的兒子步上他的後塵,難道也錯了嗎?
單純作為一個父親來說,或許他沒有錯,可他忘了,他是個皇帝,皇帝掌控著天下所有人的生殺大權,那種權利猶如嗜血的魔鬼,可以矇蔽人的心智,疏離人的情感,淡化人的節操,抹殺人的真情,自古以來,皇權之下無孝子,無慈父,更不要說是同父異母的兄弟,為了爭奪那個位子,勢必血流成河,這是永遠都不可能避免的,更何況,嚴晟智本身也不具備能夠避免那些的能力。
「皇上?臣妾,臣妾真的沒有做,皇上,你相信臣妾!」
事情到了這一步,承認就是死,德妃唯一能做的就是為自己『喊冤』,眼淚早已模糊了她的雙眼,濃妝豔抹的腫脹臉頰看起來跟鬼一樣恐怖,再也找不到任何嬌媚與美麗了。
「事實擺在眼前,你讓朕怎麼相信你?德妃,朕自問待你不薄,待你金家更是不薄,在東宮的時候,你不過是個侍妾,連側妃都不是,朕登基之後,直接給你封了妃,不久前你甚至還是四妃之一,金家當初只是個普通的小家族,在朕的扶持下,如今已經位列京城大家族之流,這些還不能滿足你們?要不要朕將皇位也讓給你們來坐?」
嚴晟智捂著胸口痛心疾首的指責道,蕭氏因為菱薔而廢,他還能說服自己,那是他在盛怒下做出的決定,即便他廢了她,最後蕭氏卻是昂首挺胸走進冷宮的,可她呢?確鑿的證據擺在眼前,她還在狡辯,還想讓他相信她,她太讓他失望了,比蕭氏更讓他失望。
「臣妾不敢,嗚嗚??陛下,臣妾錯了,是臣妾被鬼迷了心,皇上??不,皇后娘娘,求求你饒了臣妾這一回吧,求求你們了?」
知道已經不能再抵賴了,德妃軟倒在地上苦苦哀求,金家勢必是要垮了,如果她再倒了,那她的兒子??還能有活命的機會?不,她不能就這樣放棄,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死。
嚴晟智的病又犯了,張德子送上了隨身攜帶的藥丸,根本沒功夫再搭理他,而楚雲寒,高坐在鳳椅上冷漠的蕩著茶杯裡的熱茶,所有人都在等待德妃和金家的最後下場,大殿裡一時間只有德妃的求饒迴蕩著,將他們逼到這步田地的凌敬軒早已坐回了嚴晟睿的身邊,明顯是要當甩手掌櫃的模樣,大家的視線不由得全都聚集在高處帝后身上。
「雲寒。」
吃過藥稍微緩和一點的嚴晟智看了看對面的楚雲寒,明顯是想讓他來做主,可楚雲寒卻是慢悠悠的放下茶杯:「陛下,臣妾乃後宮之主,只過問後宮之事,德妃之事牽扯到前朝,又跟臣妾有關,還請陛下乾綱獨斷!」
他倒要看看,他會怎麼處置他一手扶持起來的金家,怎麼處置他的愛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