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你要的人奴婢已經帶來了。」
在皇帝父子間『溫情脈脈』的時候,春香也帶著幾個粗使太監將四肢依然扭曲,渾身都浮腫起來的宮女和手指包紮著白布條,看起來最沒遭受過什麼非人折磨的萬福帶了出來,所有人的視線都一瞬間聚集在他們的身上,楊昭儀在看到萬福的時候,眼底難掩震驚,不過她很快又淡定了下來,萬福是不會出賣他的,當初沒有殺人滅口,為的也是留下他扳倒佔了蕭貴妃位子的葉貴妃,就算他們查到了萬福又怎樣?最後倒霉的依然是葉貴妃。
嚴晟睿有句話說得很對,越是自信的人就越自大,楊昭儀放心得未免太早了一點。
看到萬福同樣震驚的還有葉貴妃,結合先前他們說的話題,這兩人很有可能就是對七皇子下毒手的人,可,為什麼是她宮裡的人?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陷害了,葉貴妃再也無法置身事外的維持她的淡定,臉上眼底都不由得浮現少許焦急。
「他們是?」摟著兒子的嚴晟智意有所指的看一眼凌敬軒,難道他們就是??
「浣衣處的宮女和葉貴妃宮裡太監萬福。」
凌敬軒也沒有跟他賣關子,直接道出了兩人的身份。
「葉貴妃?!」
嚴晟智銳利的視線猛的射向葉貴妃,後者倉皇無措的跪倒下去:「陛下,臣妾沒有,萬福的確是臣妾宮裡的人,但臣妾沒有吩咐他做過什麼,皇上,娘娘,你們相信臣妾,臣妾什麼都沒做過。」
這種情況下,怎麼可能不害怕?不止是她,連葉貴妃的兄長,兵部葉尚書和新貴代表右相孫梁都跟著緊張了起來,朝堂格局主要分為三大派,第一種是世家貴族,涵括各大功勛世家,皇親國戚,第二種則是皇室宗親,簡而言之就所有嚴氏皇族的人,至於第三種,從龍新貴,指的是輔佐皇帝登基有功或皇帝自己提拔上來的寒門大將等等,世家貴族和皇室宗親都有各自的底蘊,新貴就不同了,他們的一切都是現在的皇上給的,只有皇上才是他們唯一的主子,正常情況下,他們是絕對不會背著皇上做什麼大逆不道,有違聖意的事情的,因為他們知道,皇帝可以給他們,也可以輕輕鬆鬆的收回去,他們沒有世家貴族或皇室宗親那樣的底蘊,承受不起皇上的怒火。
「你也想像德妃一樣?事事都擺在眼前了,還要朕相信你?」
正因為葉貴妃是新貴的代表,嚴晟智才氣得更狠,如果連他自己培養起來的新貴都無法相信,他還能相信誰?
「不是的,陛下,臣妾真的沒有做過,皇后娘娘,你相信臣妾,臣妾跟你素來沒有什麼恩怨,膝下也沒兒子可以爭奪皇位,害死七皇子對臣妾一點好處都沒有,臣妾為什麼要那樣做?萬福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葉貴妃也是急到不行,她不怕死,但她還有葉家,還有女兒,不能就這樣死了。
「陛下息怒,萬福的確是葉貴妃宮裡的人,但誰也沒說,葉貴妃就是害小七之人,還請陛下冷靜下來慢慢瞭解事情的原委。」
今天的楚雲寒一直是霸氣憤怒了,這還是他第一次開口幫別人說話,雖然,以往他一直都在扮演這樣的角色。
換了是別人,嚴晟智可能更憤怒,不過對方是楚雲寒,這點面子他還是要給的,稍微穩住自己的憤怒後,嚴晟智的手指直指四肢極度浮腫扭曲的宮女:「你說!是誰指使你的?」
「奴??奴婢??」
天子之威,猶如雷霆之怒,漿洗宮女嚇得舌頭打結,根本沒辦法好好的說話,可當她的視線掃到凌敬軒的時候,整個人一怔,匍匐在地上顫巍巍的道:「是萬福萬公公吩咐奴婢做的,萬公公承諾奴婢,只要將那塊布料縫入七皇子的朝服裡,葉貴妃就會給奴婢一大筆報酬,安排奴婢出宮。」
「你胡說!本宮什麼時候?」
聞言,葉貴妃大怒,雙眼不敢置信的瞪著那個宮女,可她的話還沒說就被凌敬軒打斷了,冰冷的視線意有所指的看向旁邊的萬福:「葉貴妃,請冷靜一點,接下來該輪到萬福說了。」
雖然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葉貴妃也暫時按捺了下來,腦子快速著轉動著,試圖找出到底是誰在害她,可她想來想去都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平日裡她在宮中很少主動與人來往,也從沒得罪過誰,哪怕是當初囂張跋扈的蕭氏,她也不曾得罪過,到底是誰在陷害嫁禍她?
「奴,奴才萬福的確是葉貴妃宮裡的人,不過指使奴才害七皇子的不是葉貴妃,而是,而是」
萬福結結巴巴的始終沒辦法將楊昭儀三個字說出來,嚴晟智猛的一巴掌拍在扶手上:「狗奴才,還不快說!」
「是,是楊昭儀!」
畏於皇帝的威壓,萬福轉過身體,幫著白布條的手指指向不遠處驚愕楊昭儀,這個答案無疑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大部分的人都皺緊了眉頭,包括楊昭儀自己和蕭家的人,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忠心耿耿為楊昭儀做事十來年的萬福居然會出賣她。
「楊昭儀?」
嚴晟智懷疑的視線掃了過去,別怪他不敢相信,主要楊昭儀沒權沒勢,又因為育有八皇子,能在宮闈鬥爭中活下來就很難了,怎麼會主動招惹別人?而且還是當今的皇后和皇上唯一的嫡子,不管怎麼看,都很難想像她有膽子做出這種事情來吧?亦或者,她的背後還有人?「嬪嬪妾?」
還處於茫然中的楊昭儀張張嘴,聲音卻是幾近顫抖的,直到現在她都還不敢相信,萬福居然那麼簡單就出賣她了,雖然她自打跟著來到福慶宮就沒打算過活著出去,一開始她的打算是如果沒有人出頭的話,就由她主動挑起大家對天花的恐懼,利用眾人的力量逼迫皇上處死七皇子,封死福慶宮,當然,到了那個時候,她也不可能還有命活著,不過,凌敬軒突然宣佈攻克了天花,染病的七皇子也完好無損的出現在眾人視線裡,他們的計畫無疑被大亂了,如今連萬福都出賣她了,她肯定是必死無疑的,只是,她要怎麼保住八皇子,沒有整死七皇子,更沒有扳倒皇后,蕭家的人還會遵守承諾,代為照顧八皇子到成年後搬去封地嗎?
思及此,楊昭儀的視線不由得看向同樣暗暗著急的蕭何山,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蕭何山也不可能指示她什麼,連一個安撫的眼神都不敢給,只能選擇逃避她的實現,並在心裡祈禱著她千萬別衝動,若在這裡爆出蕭家,他們就真的玩兒完了。
「楊昭儀,你可有話說?」
相比剛才的盛怒,嚴晟智這次的聲音倒是輕柔了很多,只是雙眼卻跟毒蛇一樣鎖定她,一個小小的昭儀也敢動到皇后的頭上,誰給她的狗膽?
「嬪妾嬪妾一」楊昭儀瘦弱的身體反射性的一抖,隨即提起裙襬上前,經過朝臣的時候,因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她的身上,蕭何山自然的丟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楊昭儀的動作雖然沒有任何停頓,眼眸卻是閃了閃,這些細微的變化,別人沒有注意到,始終注意著他們的嚴晟睿凌敬軒卻是盡收眼底,兩人都不禁皺眉,雖然很多事情都是很明顯的,但如果楊昭儀一口咬定是自己幹的,蕭家恐怕又要逃過一劫了。
「一切都是嬪妾做的,嬪妾無話可說!」
跪在大殿的最前面,已經得到蕭何山確切答案的楊昭儀視死如歸的閉上眼,反正都是死,八皇子畢竟是皇帝的親生兒子,最多也就是像五皇子一樣被圈禁或是流放,等大皇子奪得帝位,他們自然會遵守承諾還給八皇子自由,讓他遠離京城這個複雜的環境,安安樂樂的做一個富貴的閒散親王,可若是供出了蕭家,八皇子就真的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碰!」
「好你個楊昭儀,吃了雄心豹子膽嗎?竟敢用如此惡毒的手段害小七,你這個毒婦,朕饒不了你,來人啊,把這個賤人給朕拖出去杖斃,八皇子打入天牢圈禁,昭儀宮裡的人全部處死!」
見狀,嚴晟智忍無可忍的拍案而起,強烈的憤怒已經燃燒了他的理智,旁邊的楚雲寒皺攏眉頭,這可不是他們要的結果,但凡是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楊昭儀不可能有那麼大的膽子招惹他們,她的身後肯定有人,而那個人,百分之百是蕭氏一族。
「是」
張德子領命揮揮手,忍不住悄悄吐出一口濁氣,還好只是楊昭儀,若真是葉貴妃,這京城恐怕真要血流成河了。
「且慢!」
不過他明顯放心得太早了一點,凌敬軒的聲音阻止了所有人的動作,也再一次將眾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楊昭儀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也打定主意不管他說什麼都不再開口,蕭何山難免有些擔心,畢竟他們已經好幾次栽倒在這個農夫的手裡了,可這種情況下,哪怕他是當朝權相,也不敢貿貿然的開口,其他的朝臣就更不用說了,楊昭儀的生死,跟他們沒有多大的關係,八皇子也不是他們輔佐的人,他們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為他們說話。
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的葉貴妃再也無法維持她的端莊,視線近乎怨恨的瞪著膽敢陷害他的楊昭儀,生吞活剝他的心都有了,而另一邊的白貴妃看看楊昭儀再看看蕭何山,最後暗暗注視著凌敬軒,後宮裡誰不知道楊昭儀母子是常年依附著曾經的蕭貴妃的?一個宮女出生的昭儀,就是借給她一百個膽子,她也絕對不敢招惹皇后,要說沒人指使,鬼都不會相信,而有能力指使她的,除了他,葉貴妃和皇后,應該就只有雖然被打入冷宮,兩個兒子卻安然無損的蕭氏了,凌敬軒和楚雲寒都是聰明人,他們今天搞這麼大,應該不僅僅是抓出個楊昭儀就了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