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皇上問問你身旁的張公公不就知道了?」
沒有爽快的說出下毒者的身份,凌敬軒只是意有所指的掃一眼已經癱成一灘爛泥的張德子,不管是德妃還是錢家,說白了都只是白貴妃手裡的旗子罷了,只抓出他們對他而言沒什麼意義,張德子既會配合蔣煜,想必是直接被白貴妃收買的吧?若是由他嘴裡套出話來,可比他們得到的那點兒訊息強多了。
順著他說的話,嚴晟智陰鷙的雙眼轉向張德子,好不容易被凌敬軒的藥丸壓下去的心口又隱隱刺痛起來,喉頭也火辣辣的,好像有什麼要冒出來一樣,今天發生的事情樁樁件件都刺激著他破敗的身體,隨時都有可能讓他再度吐血昏迷,可他的不知道的是,這僅僅還只是開始而已。
「陛下,奴才??奴才??」
張德子再也沒辦法辯駁了,淚濕的雙眼哀求的望著他,半響後又匍匐在地上磕頭求饒:「陛下饒命,陛下饒命?」
跟了皇帝這麼多年,他比誰都清楚,皇上對在乎的人是非常心軟的,但若是他不在乎了,那他就是磕死在他面前,他也不會生出一絲一毫的憐憫。
「碰!」
下一秒,嚴晟智一腳踹翻了他,瞪著憤怒的咆哮:「求朕饒命?那你給朕下毒的時候,可曾想過饒了朕?你在驗血上面做手腳,企圖污衊太子,毀已故德妃清白的時候,可曾想過饒了他們?張德子,朕八歲開始你就伺候朕,我們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朕自問待你不薄,你為何要要出賣朕,要亂我大青江山?」
嚴晟智可謂是痛心疾首的,好不容易為太子正了名,還沒來得及高興呢,又爆出有人常年給他下毒,以致於他才四十幾歲就看起來就跟五六十歲一樣,甚至隨時都有可能兩眼一閉死翹翹,而出賣他的人居然是他,是他在這個皇宮裡最信任的人,這讓他如何不痛,如何不恨?「不,陛下,奴才沒有給你下毒,奴才??」
「你還敢說?要不是你,誰能做得如此無聲無息?」
被他踹翻的張德子不敢呼痛,爬過去想要跟他解釋清楚,可嚴晟智根本就不相信他,謊言一旦戳破,真話別人也會當成是假話,誰也不願意永遠做那個傻子,更何況他還是皇帝,更是不願意繼續丟人。
「張公公,本妃的手段你也見識過,不想受什麼皮肉之苦就老實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吧,別的本妃不敢保證,只要你老實交代,本妃絕對保你全屍!」
不想再看他們倆上演主僕情深的破爛戲碼,凌敬軒的聲音涼悠悠的插入他們中間,這個張德子應該是唯一一個可以直接指證白貴妃的人,若能撬開他的嘴,他無疑可以剩下很多功夫,可是……
「皇上,是奴才對不起你!」
張德子看看他之後,望著皇帝低吼一聲,居然一把捏碎了手中的拂塵,從中抽出一把特製的細長匕首對準自己的胸口狠狠的刺了下去。
「張德子!」
「該死!」
嚴晟智大吼,凌敬軒一個箭步沖上前,不過已經晚了,張德子的身體碰的一聲倒在地上,胸口快速被鮮血染紅,凌敬軒蹲下身摸摸他的脈,又翻看了一下他的瞳孔,無奈的走了回去,雖然他也沒期待能輕輕鬆鬆就撬開張德子的嘴,卻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做出這種舉動。
視線若有所思的掃一眼德妃和白貴妃,凌敬軒摸著下巴重新坐下,常理而言,張德子只是個閹人,不應該寧死也不願意供出白貴妃才對,除非,白貴妃的手裡握著他什麼把柄,問題是,他一個老太監,無兒無女的,有什麼把柄讓他??不,丹鳳眼倏地一閃,這次的確是他大意了,只想到張德子無兒無女,卻忘記了他也是人,不可能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他應該還有家人,而白貴妃手裡恐怕就攥著他那些親人們的命,所以他才會不惜以死來掩護他,以免自己熬不出他的手段而供出白貴妃,也算是間接用自己的生命在保護家人。
要說一點都不惋惜是騙人的,不過,若白貴妃以為這樣就能逃過一劫,那他就大錯也錯了,他的手裡,他還有能夠直接弄死他的鐵證!
「父皇!」
見嚴晟智嘴角又流血了,嚴嘯冥不得不上前扶著他,順便丟給趙安一個眼神,示意他讓人將張德子的屍體拖出去。
「沒事,太子,這次是朕不對,是朕不應該懷疑你,更不該懷疑你的母妃。」
重新在龍椅上坐下來的嚴晟智彷彿又蒼老了許多,望著嚴嘯冥的雙眼渾濁中充斥著濃濃的愧疚,說到底,都是他天生多疑的性子造成的,明知道疑點重重,他還是傻傻的相信了,若不是有敬軒站出來舉證,他的太子恐怕就真的要含冤而死了。
「父皇無需愧疚,如今九皇嬸替兒臣正名了,父皇放心,兒臣也放心了。」
斂下眼,嚴嘯冥刻意躲開他的視線,能不難過嗎?被自己的親生父親懷疑,經過這件事之後,他對這個父親是真的死心了,以後他就只單純是他的父親,其他的,他再也不會期待了。
不是沒看出兒子沉默的抗議,嚴晟智也只能無奈的輕嘆,放開他的手摸出金黃的手帕擦去嘴角的鮮血,嚴晟智強忍著嚴重的痛心與身體的不適說道:「皇叔,請你為朕做個見證,太子的確是朕的親子無疑,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就算太子他造反了,朕的皇位都只會傳給他!」相比往問出下毒之人,他果斷選擇了先給嚴嘯冥正名,太子是正統的皇室血脈,是他唯一的嫡皇子,也是他唯一寄予厚望,將要統領他大青朝江山的人。
「這是自然,太子的能力本王也有所耳聞,皇位交給他,本王也放心!」
見證了一切的老皇爺認同的點頭,他支持的本來就是嚴嘯冥,他相信未來大青朝在他的領導下,定能開創新的繁華盛世!
「老九,你也聽到了,今日除了小十,朕剩下的兒子都在這裡了,朕就當著他們的面給你一道聖旨,不管是誰,但凡不服太子者,你無需通報朕,可直接先斬後奏。」
這些話,嚴晟智是說給二皇子和六皇子他們聽的,會給他下毒,會想出如此惡毒的詭計污衊太子的,用屁股想也知道是在場的人之一,他是在用這樣的方式告訴他們,不管他們做什麼,他的皇位都只會傳給太子,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如果他早有這份覺悟,或許就沒這麼多事了,不過,那樣的話,小七的處境就更危險,算來算去,其實都嘛一樣。
「皇兄無需如此麻煩,敬軒還有話說,到時候恐怕也輪不到臣弟出手。」
他難得的一次全心信任,嚴晟睿卻沒有領情,虎眸意味深長的掃了一眼對面,最後定格在他的寶貝媳婦兒身上,以他的行事作風,老二老六今天全都別想活著走出御書房。
「陛下稍安勿躁,我還有幾件事要處理,你放心,最後保證所有事情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迎著嚴晟智近乎萎靡的視線,凌敬軒幾不可查的皺眉,故作輕鬆的說道,嚴晟智的臉色看起來不太對,張德子背叛和死帶給他的打擊似乎不是一般的大,他得快點才行。
思及此,也不等皇帝發言,凌敬軒就起身朝著蔣煜和錢偉竟走了過去,背著手繞著他們轉了兩圈兒,上上下下的將他們打量個遍之後,凌敬軒倏地出手,眾人只覺銀光一閃,下一秒,蔣煜高大的身形被定住了,瞪大的雙眼盈滿了震驚,似乎是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
「咔嚓!」就在他準備蠕動雙頰的時候,凌敬軒又一把捏住他的雙頰,殘忍的卸掉了他的下巴。
「你想幹什麼?」
蔣煜說話都漏風,不仔細聽根本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凌敬軒卻沒有搭理他,捏著他的雙頰又是一個使力,視線精準的看向他的口腔裡,在左邊大牙的最裡面,果然看到一顆熟悉的毒囊,唇角嗜血的一彎,他的猜錯沒有錯,剛才他果然是想自盡。
「啪啪??」
「說吧,是誰指使你污衊太子和已故德妃的?」
除了蔣煜,沒人發現他剛才到底在幹什麼,凌敬軒拍拍手退開身體,故意擋住白貴妃的視線,不讓他們做任何的眼神交流,同時他也細心的留意到了蔣煜腰間的一個小細節,不過暫時他還不想打草驚蛇,以免又發生什麼不可預知的變化,一步步的來就可以了。
「王妃真的想知道?」
即便痛得要死,蔣煜也沒有哼一聲,先前故意裝出來的害怕也消失得乾乾淨淨,渾身上下找不到任何影衛特有的奴性,凌敬軒可有可無的挑挑眉:「嗯哼,你似乎沒有選擇。」
知道他肯定會胡亂攀咬,凌敬軒也不介意,在場他能咬的也只有錢家人和德妃而已,這正是他要的結果。
「是錢大人和德妃,給皇帝下毒的就是德妃,她怕自己下毒的事情曝光,將來害得錢家也跟著倒霉,唯一的辦法就是讓他的兒子當上皇帝,如此一來,她和錢家才能得以保全,而六皇子要當皇帝,最大的絆腳石就是太子,只要弄死了太子,剩下的二皇子也不在話下,至於九皇子和十皇子,根本不足為懼,我就是他們特意找來扳倒太子的利器。」
果不其然,蔣煜一口晈死了錢家和德妃,順便還揭露出德妃給皇帝下毒的事情,整件事聽起來好像合情合理,幾乎挑不出任何毛病,凌敬軒回身看一眼嚇傻了德妃,眼尾悄悄看了看旁邊的白貴妃,難怪他一直都這麼沉得住氣,這一切也是他算計好了的吧?只要錢家當了替死鬼,基本就沒他什麼事兒了,果然是好算計!
可是他貌似忘記了,天下間從來沒有什麼百分百的沒有任何漏洞的計謀,常年的勝利,似乎是讓他忽略了非常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