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距離京城路途遙遠,輕裝簡騎走最快捷的水路也要十天半個月,更何況他們此行還是帶著大批的人馬和錢銀,僅是就足足有十艘,等他們回到京城的時候差不多都十一月底了,大小包子的十歲生日也是在船上過的,因為取材不便,凌敬軒第一次沒有給他們做生日蛋糕,不過兄弟倆也是懂事的,倒也沒什麼不滿。
首尾相連的十艘大船路過金州後,很快就要抵達京城碼頭了,武帝嚴嘯冥第一次徇私舞弊,下令碼頭全部的船隻都靠邊,為晟親王他們的回歸讓路,並讓御林軍開道,清空碼頭,親自帶著文武百官等在碼頭迎接他們,與他們一起來的還有華郡王一家三口,特別從揚州趕回來的趙韓夫夫,代表老親王府的福郡王叔侄倆,威遠侯府的世子夫婦,以及驚雲山莊的凌成龍夫婦,晟親王府的雲太妃等,所有與他們有關的人幾乎都來了,國公府甚至是老國公親自來的。
「爹爹,我們就快到京城了吧?」
並肩跟雙親一起站在船頭,凌文目光深遠的看著遠空,猶記得當年他們跟爹爹一起從凌家村到京城,那時候的他們年紀小,心裡多少事沒底且徬徨的,如今時過境遷,再次乘船回到京城,他們只有濃濃的歸屬感,短短幾年間,心境上的變化是驚人的。
「嗯,再過一會兒應該就能看到碼頭了,怎麼?近鄉情怯了?」凌敬軒轉頭好笑的看著他的大包子,一晃眼,他們離開京城就整整七個多月了,那時候還是春季末,現在都已經是寒冷的冬季了。
「不是,我也想皇奶奶,爺奶他們了,還有尚擎,也不知道他們過得好不好,肯定是整日為我們擔心。」
笑著搖搖頭,凌文幽幽的說道,他跟小武不一樣,不會什麼都掛在嘴上,但他對他們的思念是一樣的,特別是尚擎,曾經的玩笑牢牢的刻印在心裡,只等合適的時機,他就會請父王爹爹做主,讓尚擎真正變成他們家的人。
「傻瓜,有人為你擔心還不好嗎?」
寵溺的揉揉他的頭,凌敬軒遠眺著藍天白雲與水平面,曾經的他孤獨一個人,就算是死在哪裡也不會有人知道,更不會有人為他傷心難過,並且很快就會被人取代,對於殺手來說,不管他生前多麼牛逼強大,一旦死了,一切就化為烏有了,沒人會記得一個失敗者,直到穿越來到這裡,他才慢慢感覺到家的溫暖,有人疼有人愛有人擔心的感覺讓他作為殺手而冰冷的心逐漸溫暖,到現在,他對這個時代已經有了不可割捨的歸屬感,所以為了守護這一切,他必將斬殺所有試圖破壞的人或物轉頭看著他的側臉,凌文不知道他為何突然渾身殺氣騰騰,不過他也沒有詢問,在他的心目中,爹爹永遠都是最尊敬的人。
「你們就不冷嗎?」
嚴晟睿和嚴嘯北分別拿著一件皮草大氅搭在凌敬軒和凌文的肩上,父子倆還不忘給他們拉攏襟口,凌敬軒微微一笑:「不冷,今天沒有風,隱隱還有少許陽光,船頭比船艙舒服。」
船艙裡因為太冷生了火爐,雖然有開窗通風,始終不如外面來得舒服。
「你的手都快成冰塊兒了。」
沒好氣的橫他一眼,嚴晟睿牽起他的手送到唇邊輕輕呵氣,熱乎乎的大手緊緊包裹著他的小手,旁邊看到這一切的嚴嘯北兄弟倆相視一笑,他們的雙親永遠都這麼相愛。
「咚咚咚?」
「爹爹,爹爹,看我自己烤的魚」
「碰!」
小糰子手裡拿著一條巴掌大的烤魚咚咚咚的從船艙裡跑了出來,可因為穿得太厚,沒跑幾步就碰的一聲摔倒在地上,手裡的烤魚也摔了稀巴爛,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停止了,看著趴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小糰子,嚴晟睿幾人忘記了反應。
「掛睦」下一秒,當小糰子抬起頭看到他的烤魚時,震天動地的哭了出來,嚴晟睿凌敬軒這才回過神,跑過去一把抱起他。
「怎麼了怎麼了?」
「小糰子怎麼哭了?」
「這又是怎麼回事?」
「掛掛」
與此同時,聽到那堪稱恐怖的哭聲,楚雲寒等人也從船艙裡跑了出來,所有人都疑惑又心疼的看著在凌敬軒懷裡哇哇大哭的小糰子,凌敬軒抱著他心疼的拍撫,嘴裡不斷輕聲安撫道:「好了好了不要哭了,讓爹爹看看摔到哪裡了,乖,不要哭了?」
一向乖巧聽話的小糰子絲毫沒有理會,反而越哭越傷心,聲音越來越洪亮,小柳兒推開大人硬擠到中間,看小糰子哭得那麼洶湧澎湃,眼淚花也一個勁兒的在眼眶裡打轉,小丫頭上前拉著他的手哽嚥著說道:「糰子哥哥不哭,嗚嗚糰子哥哥?」
畢竟還只有三歲,話沒說完,小丫頭就仰頭跟著一起哭了出來,急得楚雲寒趕緊抱住她,眾人全都忍不住腦門兒陣陣抽痛,這下好了,倆小的全都哭了,甚至楊樹楊槐也一副隨時準備哭出來的樣子,曾少卿和袁紹奇趕緊抱走他們。
「你看看你,把妹妹也惹哭了?不就是摔了一跤嗎?又不是沒摔過,至於哭成這樣嗎?」
抱著小糰子站起來,凌敬軒故作生氣的捏了捏哭泣中的小糰子,這孩子平時不是挺大氣的嘛?難道真摔疼了?
思及此,凌敬軒趕緊上上下下的檢查他的身體,可小糰子這個時候卻抽抽噎噎的道:「可是,可是人家的烤魚摔爛了。」
「碰碰」
話音落下,周圍響起無數重物落地的聲音,正在給他檢查身體的凌敬軒也是瞬間僵硬,感情他哭只是因為烤魚摔爛了?奶奶的,要不要這麼坑爹?
「那什麼,晟睿,給你哄吧,小糰子太沉,我抱不動了。」
半響後,凌敬軒滿臉漆黑說道,完事兒還不由分說的將坑爹糰子塞給嚴晟睿,虧他還擔心他受傷什麼的了,結果呢,人家卻是為了一條摔爛的烤魚嚎啕大哭,以後他再也不心疼可惡的坑爹糰子了。
「額?」
億萬噸黑線頓時爬上腦門兒,嚴晟睿也是各種的無語,被自家爹爹塞來塞去的小糰子倒是沒有再哭了,只是眼角還懸掛著淚珠,抽噎聲還停不下來。
「臭糰子,我還以為你以後別說你是我弟弟,我丟不起這個人。」
陣亡在最前線的小包子爬起來對準小糰子的後腦就是一巴掌,當然,他有控制力道啦,不爽歸不爽,疼愛弟弟的心還是不變的。
「討厭三哥,人家疼。」
饒是如此,小糰子還是不滿的發出抗議,鐵娃子上前單手搭在凌武的肩上翻翻白眼:「你還知道疼啊,不心疼你的烤魚了?」
他馬上就十歲了,還從沒見過有人摔倒了不是因為痛才哭,而是為了烤魚的。
「心疼啊,人家都心疼死了!」
絲毫沒聽出他們的奚落,小糰子癟嘴非常認真的點頭,眼底看著看著又浮上了淚花,眾人頓時無語,凌武立馬惡狠狠的道:「你丫敢再哭我就把你丟進河裡去餵魚。」
「哈?」
這下小糰子是真的嚇到了,眼淚花硬生生的逼回去,小腦袋一個勁兒的搖晃:「不要不要,人家不要餵魚,不哭就不哭嘛,三哥不要生氣。」
看來偶爾的高壓政策還是需要的,瞧,這不就乖了嘛。
「王爺,王妃,皇上親自來了。」
就在他們被小糰子雷得裡焦外嫩的時候,船隊已經浩浩蕩蕩的進入碼頭了,瞧見親自率人等在碼頭上的那一抹明黃,嚴翼趕緊靠過去提醒他們,眾人聞聲轉頭一看,碼頭上密密麻麻的站滿了人,位於最前面的可不就是武帝嚴嘯冥嘛,站在他身後的分別是左右二相,然後是雲太妃等人,最後才是文武百官,御林軍則整齊有序的分佈在整個碼頭上。
「終於有點回家的感覺了。」
與嚴晟睿並肩一起看著碼頭上黑壓壓的人群,凌敬軒臉上露出溫暖了笑容,被嚴晟睿抱在懷裡的小糰子眼尖的看到了熟悉的人,興奮的衝著碼頭上直揮手:「皇帝哥哥,二叔,皇奶奶,爺奶,我們回來了,皇帝哥哥?」
跟別的小孩子不一樣,分離了幾個月,小糰子絲毫沒有任何生疏或羞澀的意思,白白嫩嫩的小臉只有久別重逢的興奮。
「嚴哥」
受了他的感染,小包子凌武也上前,不過他的眼底就只看到他的嚴哥了,其他人嘛,暫時成了擺設。
「小武?」
碼頭上,聽到他們呼喊聲的嚴嘯冥一瞬不瞬的鎖定那個正在跟他揮手的人,嘴裡小聲的呢喃著他的名字,整整七個多月不見了,他好像又長高了,關於他在南疆立那些功勞,文武百官莫不稱讚虎父無犬子,可他卻只有心疼,功勛越大,所受的苦就越多,哪怕有九皇叔他們在,他肯定也不輕鬆,想到這些,他就越發的心疼,因為他知道,他所做的一切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為了他。
雲太妃等人則是不顧禮數衝到了最前面,含淚跟他們揮手,當初他們說走就走,他們走了幾個月,他們就擔心了幾個月,南疆那麼可怕,連朝廷都沒辦法,他們每時每刻都怕他們會發生什麼意外,有時候午夜夢迴,他們甚至會夢到血淋淋的場景,然後就整夜都無法再安眠,如今他們總算是回來了,他們也真的放心了。
看著船隊一點點的靠近碼頭,碼頭上下的人都注視著彼此,特別是嚴翼袁紹奇等跟愛人分別了不短時間的人,他們的眼底,彷彿只能夠看到彼此,深情纏綿的目光在半空中痴纏在一起,對於相愛的人來說,幾個月的分離無疑比幾個世紀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