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袁大夫人要二叔穿鳳冠霞帔下嫁?”
御書房內,埋首龍案的少帝嚴嘯冥提起的筆擱不下去了,多年過去,曾經有那麼點兒膽小懦弱的俊俏少年已經長成倜儻男人,霸氣的眉宇間盡顯帝王本色,嚴家人獨有的桃花眼黑幽明亮,深不見底,仿佛承載著整個蒼穹宇宙。
“回稟陛下,雲太妃娘娘的人的確是這樣說的,怡逢今日王爺他們都去狩獵了,家中無男子做主,袁大夫人又搬出權貴之家來壓人,雲太妃直接下了懿旨,右相和祿國公的婚禮暫時擱置,屬奴才愚純,雲太妃既然都如此強勢了,何以還特別派人通知陛下?”
負責向他稟報的趙安趙公公陪著笑臉跟他拉拉雜雜的扯了一堆廢話,嚴嘯冥意味深長的掃他一眼,擱下朱砂筆單手懶懶的撐著頭,嘴角泛起一抹詭異的笑痕:“趙安啊,朕看你是老了吧,奶奶向孫子求助還需要理由麼?”
袁大夫人麼?最近他剛覺得朝堂安生一點呢,家裡又出問題了,這次的事情怕是不會善了了。
“你們能是普通的奶奶跟孫子嗎?”
趙安眼皮一跳,忍不住小聲的嘟囔,跟他久了,偶爾他也會壯著狗膽吐槽他兩句,雖然接下來等待他的絕對不會是什麼好果子。
果不其然,下一秒嚴嘯冥陰森森的轉過頭,趙安下意識的後退兩步:“陛,陛下,奴才膽兒小,別嚇奴才啊...”
“朕嚇你作甚?”
仿佛是在享受他的害怕一般,嚴嘯冥的視線慢慢往下,最後凝聚在他的雙腿間,以一種非常詭異且琢磨不定的語氣說道:“趙安啊,朕記得不錯的話,你缺的褲襠裡的玩意兒吧,為嘛朕總覺得你缺心眼兒呢?”
成天讓你戲耍惦記著,奴才還有不缺的嗎?
如果可以,趙安真的很想用力的給他吼回去,可是,他不敢,偶爾小聲的吐槽一句可以算是主僕間嬉鬧放鬆的一種方式,若真跳起腳來跟他理論,不用懷疑,明年的這個時候,他的墳頭估計都長草了。
“誒?陛下你去哪?”
就在他怨念間,嚴嘯冥已經站起來準備離開了,看了看龍案上攤開奏摺,趙安連忙追上去,嚴嘯冥頭也不回的說道:“二叔都受委屈了,驚雲山莊更是難得的吃了掛落,朕豈能再待在深宮之中?”
好吧,瞧他說得如此凜然,腳下的速度又快了好幾倍,趙安為了追上他可是連吐槽都來不及了,也是辛苦他了,即便兩腿間少了個東西,減小了不少風的阻力,四十幾的身軀還是沒法跟十七八的昂揚體魄相比啊。
皇宮到驚雲山莊還是有些距離的,加上嚴嘯冥是微服私訪,要做的準備也不少,等他抵達驚雲山莊的時候,該回的人都回了,而且都已知曉上午發生的事情,這一次氣得最狠的倒不是母親弟弟被人欺壓了的淩敬軒,更不是直接讓人折辱的淩敬翰,而正是咱們的另一位准新郎官,年輕有為的祿國公大人。
“娘,敬翰,我不會讓你們白受委屈,這事兒我肯定給你們個交代。”
沉默良久後,袁紹奇緊握雙拳,牙齒晈得咯嘣咯嘣響,眼底聚集的戾氣仿佛是要活活絞碎某人一般。
畢竟是自己男人,見他氣得這麼狠,要說不心疼那是騙人的,可淩敬翰卻沒有任何要阻止他的意思,非常的不好意思,他淩敬翰也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那種被人在背後陰了還能大人大量寬恕對方的活菩薩,國公府還能有比袁紹奇更適合說話的人?
“你可別折騰了,沒聽母妃說嘛,她已經下了懿旨,婚事作罷,國公府的門第太高,我驚雲山莊攀附不起。”
眾人都在沉默的時候,淩敬軒偏偏哪壺不開提哪壺,嚇得咱們年輕有為的祿國公差點尿褲子,立馬一臉苦逼兼委屈的道:“大哥,咱能講點道理嗎?”
他冤枉啊,比竇娥還冤有木有?
“滾蛋,誰是你大哥,本妃看起來像是那種講道理的人嗎?”
嘴裡說著嫌棄的話,淩敬軒臉上還是笑嘻嘻的,只是雙眼有那麼一點兒冷罷了。
袁紹奇嘴角一抽,虎軀一震,頓時挺直腰板:“是,當然是,放眼當今天下,還有誰比我家大哥更講道理的?”
“要不咋說咱們就快成為一家人了呢,本妃就喜歡你這種瞎了眼了。”
“噗哈哈哈 ”
“哈哈...”
淩敬軒欣慰的同時還非常配合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原本因為是沉重窒悶的大廳突然響起哄堂大笑聲,不管是平時清冷淡漠的楚雲寒還是本就狂肆野蠻的司空玨,亦或者妖孽邪魅的薛舞陽,甚至包括大大小小的包子們,每個人都捧著肚子笑得人仰馬翻,這兩人也太逗了。
“笑得差不多就得了,小心笑掉了大牙說話漏風。”
氣氛差不多緩解了,淩敬軒狀似無奈的搖搖頭,嚴晟睿摟著他乬給他寵溺的眼神,媳婦兒就是這點特別貼心,要搞事也要讓大家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搞。
“淩叔,你可是有法子了?”
推了推賴在他身上的小包子,特地從宮裡趕來的嚴嘯冥兩眼放光的望著他,沒辦法,現在四海升平,國庫雖然因為戰爭稍微空虛了點,可青國的經濟系統已經非常完善,農業發展也逐步跟上了,最重要的是,他們家的省錢小能手已經在戶部紮根兒,不愁國庫不豐裕,如此大好的前景下,他深鎖內宮的皇帝難免就會無聊點兒,平日裡除了忙碌國事,最多也就是逗逗趙安,好不容易遇到有人挑刺兒了,他能不熱切嘛。
“法子肯定是有,就是看你們想要何種等級的,我個人倒是更傾向於殺雞儆猴!”
淡淡的掃他一眼,淩敬軒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所謂的殺雞儆猴,肯定就是最高等級的了,開玩笑,他堂堂晟親王妃的老母都被人欺負了,他還能採取懷柔政策?
要知道,平日裡他在家就算是被老母的嘮叨煩死,眼淚淹死都不敢吭聲呢,袁家的大夫人倒好,一來就氣得他家老母委屈的直抹眼淚,他敢溫柔嗎?
“老國公倒是好的,今兒中午的時候就親自遞了拜帖,不過讓我給打發了。”
淩文瞧一眼自家爹爹意味不明的說道。
“小文是想給國公府求情?”
淩敬軒何許人也?豈會聽不懂兒子隱含的深意?
“國公府遲早是二叔的,傷國公府根基等於是傷我們自己根基。”
別看他小小年紀,看事情倒是看得清楚明白,雖然中午他才把人老國公給轟走了,那也不能怪他,誰讓他中午一回來就聽到有人欺到他們頭上來了,偏偏老國公又這時候遞拜帖,他沒讓人下黑手已經不錯了。
“額...你自己摳就算了,為嘛還拉著大家一起摳呢?”
淩敬軒扶額翻翻白眼,說白了,他不就是怕他砸了國公府,破財嘛!瞧他說得那麼凜然,真當他這個爹是白當的不成?
“這不是摳門兒,是避免不必要的損失,錢又不是大風刮來的,能避免咱為啥不避?”
好吧,混了幾日朝堂,淩文的嘴皮子似乎也更利索了,多半是跟那群要錢的大臣們磨出來的,果斷朝堂才是養人的好地方啊。
“老國公一生戎馬,這點面子我們還是要給的。”
始終沒插話的嚴晟睿故作嚴肅的道,見他們父子倆都保國公府,本就沒打算動國公府的淩敬軒也樂得順水推舟:“行啊,咱不動國公府,紹奇,你跟你家老子的感情如何?”
“沒感情!”
袁紹奇想都沒想就撇嘴將自己摘除得乾乾淨淨,本來他跟他爹都沒感情,加上他又越過他直接繼承了國公的爵位,而且在立下戰功後還有了封號,讓國公府更加的鼎盛,他家老子看到就更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至於他那個該死的夫人就更不用說了,總之一句話,國公府除了老爺子,他跟誰都不對盤,他是不可能為了誰捨棄好不容易求到的媳婦兒的。
“這樣啊。”
淩敬軒聞言屈指手指噠噠噠的敲擊著桌面,大家都知道他肯定是在琢磨什麼鬼點子,全都默契的屏息等待著,可是一 一
“哎呀肚子餓了,來人,準備晚膳!”
“碰碰碰一 一 ”
翹首以待的眾人瞬間宣告陣亡,一雙雙怨念又惡毒的眼睛狠狠的瞪著他,奶奶
的,他敢不這麼坑嗎?
“爹爹,我看這件事就交給我和小武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受不了自己老爹的淩文滿臉黑線的提出請求,虧得他們神經粗,不然早就全都被他給整成神經病了。
“咳咳一一那啥,大哥,小文,這算是我的家事,可以讓我自己解決麼?”
袁紹奇擺出一副小媳婦兒的模樣,特別的小心翼翼,沒辦法,誰讓理虧的是國公府的老娘們兒啊,雖然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承認過她是他的母親,可事實上她就是他的嫡母,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除非,他爹那個窩囊廢能雄起來休了那個女人。
“不行!”
這次不止是淩敬軒父子,在場所有人都一起給他吼了回去,袁紹奇怕怕的縮到淩敬翰的背後,他到底是招誰惹誰了啊,明明就是那個女人的錯,為毛線一個個都嚇唬他?他冤不冤啊!
“抱歉了小文,這次的事情不能交給你來處理,不過可以讓你們參與。”
神情一斂,淩敬軒突然變得莫測高深了起來,那一抹冰寒嗜血已經很久不曾出現在他眼底了,看到這裡,在場所有人都知道,別看他一直笑嘻嘻的,還有心情逗他們歡樂調節氣氛,恐怕他這次是動了真怒了,袁家的大夫人這次是跑不掉了。
“你是爹,你說了算!”
淩文一副很勉強才妥協的語氣,不過在他的臉上可看不到任何勉強的意思,他們父子倆誰跟誰?誰動手都一樣,只要結果相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