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睡過午覺之後,凌敬軒信守承諾,跟嚴晟睿一起出門了,難得的放鬆,未免有人不識相的跳出來給他們添堵,兩人選擇了他們自己修建的那條緊靠著半鹽荒地的道路路上兩人手牽著手,有說有笑,走走停停,一個多月了,他們還是第一次看清楚凌家村的全貌。
「如果道路兩邊再栽上枝葉繁茂的樹木的話,夏天就沒這麼熱了,以後咱們吃完了晚飯也可以帶孩子在綠樹成蔭下散步消食,增加親子互動啥的。」
七月正是熱死人的天氣,兩人沒多久就汗濕了衣服,悠閒歸悠閒,難免有些不舒服。
「你要是想要,改明兒雇幾個人去小公山移植樹苗就行了,擦擦汗,早知道還不如跟你賴在床上呢。
停在一處農家房後面,嚴晟睿心疼的用袖子幫他擦拭臉上的汗水,凌敬軒微微一笑:「倒是個不錯的主意,不過等以後開荒再說吧,那時候人工也便宜一些,這種天氣就是站在路。上不動都熱,更別說干活了,萬一工人們集體中暑,我不得一個個給他們治病?」
帶著玩笑興致的話逗樂了嚴晟睿,兩人相視一笑,眼瞅著都要走到村口集市了,凌敬軒眼珠子一轉,拉著他再次走上大路:「我們去老王那裡轉轉吧,正好我也要跟他說繼續燒製罐子的事情。」
一聽又是工作的事情,嚴晟睿果斷皺眉,隨後又很快無奈失笑,這種天氣,貌似也沒別的事兒好做啊。
「你打算做多少?」
上前兩步追。上他,嚴晟睿溫柔的問道,看著他的雙眼盈滿毫不掩飾的寵溺,雖然偶爾他是有點怨念他為了工作忽略自己啦,但其實,他很喜歡看他的認真籌謀的模樣,特別是他跟兩個兒子鬥嘴掰扯歪理的時候。
「上次我就追訂了五百個,不過因為我們蓋房所需要的磚瓦都是在老王那裡買的,他一直都沒有交貨,恐怕是還沒做好吧,我琢磨著幹脆再追訂五千個,現在咱們人手多摘果子,清洗和熬製可以同時進行,七天之內趕出幾千斤應該不成問題。」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就到了老王的攤子上,不過那裡一個人都沒有,琢磨著他可能在窯廠燒窯,兩人又往趙家屯走去,趙家屯就在凌家村隔壁,老王是入贅到趙家屯的女婿,不過他媳婦兒只有個老娘,人也很開通,說是入贅,他們生的孩子除去長子跟女方姓趙,其他的孩子都姓王,老王也是個實誠肯幹的人,在趙家屯的口碑一向很好上次訂購磚瓦的時候,凌敬軒就跟嚴晟睿來過,這次倒是熟門熟路,只是……
出乎他們意料之外的是,老王也沒在窯廠裡,問過窯廠的工人後他們才知道,原來老王媳婦兒在生孩子,他在家裡守著呢,原本凌敬軒他們是想直接折回去的,可工人說老王的家並不遠,還主動熱情的要帶他們去,兩人也只好走一趟了。
「啊……鳴鳴……」
還沒走進那棟青磚黑瓦的四合院,女人明顯有些力竭的鳴咽聲就清晰的傳進了他們耳朵裡,帶路的小哥和嚴晟睿好像都不覺得有啥不對,女人生孩子嘛,不就那麼回事兒痛一痛再叫一叫也就過去了,可作為醫生的凌敬軒卻皺緊了眉頭,產婦的叫聲明顯氣虛力竭,中氣不足,隨時都有可能昏迷過去,他要是猜得不錯的話,老王媳婦兒怕是難產了。
「娘,這可咋辦啊,淑蘭都生一天一夜了,咋還沒有生下來啊?」
院子裡,聽著媳婦兒越來越弱的叫聲,老王急得團團轉,這是他們的第五個孩子,原本以為應該很好生,沒想到……可千萬別出啥意外才好哇!
「哎呀我的女婿啊,你就別轉了,我這不也急著嗎?」
看起來四五十歲的老太太滿臉擔憂,裡面那個可是她唯一的女兒啊,眼瞅著她一天一夜都沒把孩子生下來,她也急得不行咧,女兒要沒了,她將來還指望誰咧?
「吱呀!」
突然,緊閉了一天一夜的大門突然被人從裡面打開,一個身材微胖的老婦人走了出來,趙大娘和老王同時迎了上去:「趙婆婆,我媳婦(女兒)咋樣了?」
產婆一臉凝重,深深的嘆了口氣後沉重的說道:「難產了,目前產婦已經沒有力氣支撐生產了,我想提前問問你們,萬一到了最後關頭,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一般這種話出口,等於就是直接宣告了產婦或孩子的死刑。
「啪……」
聞言,趙大娘一個踉蹌,還好幾個外孫適時地扶住她,而老王就沒那麼幸運了,整個人一屁股坐倒在地,兩眼儘是茫然,難產,別說是在這種鄉下地方,就是換在豪門大戶,他們也是束手無策的,趙家的天兒好像一瞬間就坍塌下來了,四個孩子,最大的都十幾歲了,最小的也七八歲了,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他們也聽懂了產婆的話,一個個面露死色,對他們來說,不管是娘沒了還是弟弟沒了,都將是沉重的打擊。
「兩個都要。」
突然道清脆的聲音從天而降,凌敬軒嚴晟睿並肩走了進去,早就知道他會一些醫術的老王好像瞬間看到了希望一樣,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到他們面前:「凌老弟,仡有辦法?」
茫然無措的眸子盛滿了希望,如果可以,誰又想放棄其中一個呢?媳婦兒子,他是真一個都不想失去啊!
「自然是有的,不過王大哥,可能會有些危險,而且自從之後,嫂子就不能再生育了,你要考慮清楚。」
凌敬軒不是個多事的人,至少從不主動,但老王不是外人,從第一次他不賺錢幫他燒製酒罈到現在,他們的合作一直都是順利完美的,老王的為人也值得信賴,所以他才會破例,不過,具體要怎麼做,他並不打算告訴他們,畢竟,對他們來說,那種事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生了不生了,加上淑蘭肚子裡那個,我們已經有五個孩子了,我也不想再看到淑蘭受苦了。」
老王聞言連連擺手,這次真的是嚇到他了,萬一淑蘭真沒了,幾個孩子誰來照顧?他們這個家恐怕就要散了。
「等等,這位公子,你說兩個都能保住,可你並沒有看過產婦的狀況,如何敢斷言?你要知道,萬一一屍兩命,你是要吃牢飯的。
見有人跟自己搶生意,產婆不滿的譏笑道,她替人接生了幾十年,還從沒聽過確定難產的孕婦能兩個都保住的,甭管他是不是真的能辦到,她都不能讓他接手,萬一真的母子平安,以後誰還敢找她接生?
「那是我的事情,跟你好像沒啥關係吧?還是說,你有更好的辦法?」
幾乎一眼就看穿了她自私到罔顧別人性命的想法,凌敬軒臉上的表情不由得冷了幾分,雖然他自己也是個不顧別人死活的人,但只要是他接手的病人,他就會全力救治,絕不會中途放棄,虧她還一把年紀了,像她那種人,根本不配為人。
「還能有什麼辦法?如果是保住大人,就用剪刀等利器從產婦的下體送進去將孩子剪碎流出來,若是保孩子,就趁大人還有氣的時候剖開她的肚子,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如此殘忍的話,她卻說得理所當然,在場所有人都忍不住皺緊了眉頭,臉上眼底滿滿全是不贊同,足月的孩子都已經形成一條小生命了,居然還要用剪刀剪碎,這跟殺人有何區別?剖腹取出孩子更是殘忍,甭管是自然死亡還是意外身亡,誰不講究個屍體完整?剖開肚子後再任由產婦死去,跟屍骨不全有何區別?
「趙大娘,麻煩你請這位自以為的產婆離開,王大哥,你聽我說,現在我需要醉心花1斤、生草烏、香白芷、當歸、川芎各4錢,天南星1錢,山茄花,火麻花各三錢……全部碾壓成粉末,你馬上去村醫那裡找,還有,我要一條鮮活的羊,馬上。」
懶懶的掃一眼產婆,凌敬軒連理會她的興趣都沒有了,轉身就對老王他們吩咐道,藥是用來製作麻醉劑的,而羊則是取羊腸線,現在他要馬,上對產婦進行剖腹產手術,好在他前世就習慣了將手術用的工具帶在身上當武器,趙大龍幫他打造出來後,他就一直帶在身上,此時正好可以派上用場。
「是,我馬上去買藥,大娃子,你去後院把咱家的羊牽出來,老二,你送趙婆婆回去,錢照給,老三老四,你們留下來聽凌叔的吩咐。」
常年經商,老王也很快做出反應,吩咐完拔腿就跑了出去,被點名的幾個孩子扶趙大娘在旁邊坐下來後就各自忙各自的去了,產婆臨走前恨恨的瞪一眼凌敬軒,眼底等著看好戲的惡毒毫不掩飾,可惜,沒有人理會她就是了。
「凌叔,娘親他不會有事吧?」
最小的老四是個女孩,拉著凌敬軒衣擺眼含熱淚的望著他,她不想成為沒娘的孩子,村裡沒娘的孩子可可憐了,特別是有了後娘後,她不想跟他們一樣,更不想爹爹給他們找個凶惡的後娘,她只想要自己的娘親。
或許是她的可憐勾起了凌敬軒心裡的柔軟吧,伸手揉揉她的頭,凌敬軒蹲下去溫柔的哄道:「放心,不會有事,凌叔保證還給你們一個活生生的娘親和可愛的弟弟。」在這種醫療極度落後的年代,多少女人是死在生產上的,若不是老王曾有恩於他,他也不可能出手相救,畢竟這裡沒有所謂的無菌病房,更沒有手術專用的探照燈,對醫術的考驗就更嚴峻了,一個不小心,或許就如那個產婆說的那樣,他是要吃官司的。